25 深究

路落一時沒反應過來，郁山綏是怎麽知道自己要回家的，于是發了個問號過去。

[綏]：我猜的。

[綏]：正好我也要回去，一起？

路落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會不會，奶奶請的人，就是郁山綏和他的媽媽。

不過很快就被她自己否定了。

[路盡]：嗯。

也不知道回答的是第幾個問題，郁山綏也沒回消息，路落幹脆就關了手機就那麽躺着。

回哪兒？

郁山綏知道自己住哪兒嗎？

很快路落就被自己說服了，報名那天他看了好一會兒自己的文件夾，應該是那時候看到的吧。

啧，沒想到還是一個地方的。

半晌，路落突然反應過來，自己還跟他在尴尬中……

她腦袋裏出現了無數個黑點。

這事兒做的，都是些個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

周五就是中秋節，也不知道郁山綏是忘了之前的事還是怎麽的，早上八點就發消息過來說在宿舍門口等着。

整件事就剩路落一個人不自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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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便裝了點東西，臨走前又把新買的護手霜裝進包裏。

坐高鐵回去的路上，郁山綏在旁邊雲淡風輕，路落在另一邊膽戰心驚……路落有時候都在想，一般情況下，當事人不都是跟自己保持距離，不再靠近嗎？

這郁山綏是怎麽回事？

“聽歌嗎？”郁山綏取下一個耳機問她。

路落拿出耳機插上：“不了，我自己帶了的。”随手點開音樂，看着窗外不理他。

也許是昨晚睡得不安生，聽了會兒歌，路落開始打瞌睡，靠在窗邊頭一點一點的，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醒來的時候發現一直吹的空調口被關了，面前的小桌子上有兩個自熱米飯，正呼呼地冒着熱氣。

“醒了？”郁山綏笑着說。

“嗯。”路落捂着嘴打了個哈欠，白天睡覺醒來就是容易疲乏，手撐着下巴，眼睛眯開一條縫緩神。

“還有一會兒才到，拿濕巾擦擦。”

路落順手就接了，撕開之後才反應過來……手裏拿的，是郁山綏遞過來的。

她一下子就清醒了，睜大眼睛扭頭看他。

郁山綏笑意更甚：“醒了？不生氣了？”

路落：……我該怎麽回？在線等，挺急的。

不過郁山綏也沒有糾結更深，看了下時間就打開了自熱米飯的蓋子，“早飯沒怎麽吃，還有些餓，就一起買了，趁熱吃吧。”

許是路落才睡醒，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郁山綏的聲音混在高鐵前進的聲音裏，帶着點點的顆粒感，卻也爽朗清新。

郁山綏不知道說了句什麽，路落懵懂地點頭，就看到他離開座位不知道去哪兒了。

半晌，路落靠回椅子上，伸長手扯過自己面前的自熱米飯。

呼呼地熱氣已經差不多沒了，她低頭找到包裝袋，上面寫着1015分鐘。

他怎麽知道自己什麽時候醒來？

肚子傳來空虛的叫聲，路落還是決定先吃為妙。

吃完之後路落從包裏翻出一盒藥，混着上高鐵前買的礦泉水喝下去，窩在窗戶和椅子的角落跟方自蕪扯皮。

[路盡]：我覺得今天天氣挺不錯。

[方]：你又在搞什麽幺蛾子……

[路盡]：因為此刻的你，正沿着冥冥之中的線，跟我心連心[方]：……

[方]：再見，你呼叫的用戶正忙。

路落隔着屏幕都能看到方自蕪一臉無語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忍着笑又打了幾個字。

[路盡]：我就是喜歡你這看不慣我又拿我沒辦法的樣子！

[路盡]：得意.jpg

這下連頭像都灰了。

路落心知玩兒脫了，悄悄吐了吐舌尖，給方自蕪打過去。

接通路落還沒說話，方自蕪就“呵”了一聲。

自知理虧，路落摸摸鼻尖，說：“我剛剛睡懵了，想清醒一下。”

“哦，合着我是清醒劑。”

“不，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

方自蕪嘆了口氣，“喝藥沒？腳還痛不痛？”

“還行，”路落低頭看着腳扭來扭去，“沒喝藥。”

心知路落在搗鬼，方自蕪說：“冷水熱水。”

“冷的。”

“……還說沒喝。”

又扯了一會兒兩人才談到方自蕪為什麽中秋要回去——因為家裏要催她找對象。

“我說那麽急切讓我回去幹什麽，結果因為這個！”方自蕪難得情緒激動，“你是不知道原因，我媽說就因為她看到隔壁阿姨的女兒帶了個又帥又多金的男朋友！”

路落笑得直不起腰，瞌睡徹底醒了：“不然你就說你有男朋友了。”

“正有此意，到時候随便網上找個照片，忽悠一下就過去了。”

“就是！好主意！”

“什麽好主意？”

郁山綏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站在旁邊扯了張紙擦手。

他聲音并不小，順着話筒就被方自蕪聽到了。

“郁山綏也在？”

“額……對，他……正巧也要回去。”路落看了一眼他又收回視線。

對面沉默了一會兒，說：“別靠他太近。”

路落應了一聲：“哦。”

“他不會就在你旁邊吧。”

路落懷疑方自蕪有一雙千裏眼或者會讀心術。

“對。”

“行吧，”方自蕪說：“我先去應付了，挂了。”

挂了電話之後路落也沒再戴耳機，靠在窗戶邊上玩兒頭發。

郁山綏也沒說話，靜靜地坐着。

高鐵的聲音很小，只有細微的嘶嘶聲，車廂裏也沒什麽人說話，是睡覺的好環境，路落卻一點也不困了。

莫名，還挺和諧。

路落剛剛跟方自蕪鬧了一會兒，今天起的也不算太早，如果條件允許，說不定都能來一場真人pk。

“腳還疼嗎？”郁山綏開口道。

路落：“不疼了，剛喝了藥。”

“我原本想中秋節之前就把參加節目的人數給定下來，結果一來二去給耽擱了，江重就說幹脆讓大家中秋三天好好準備，回來的那天下午7點就安排選人。過會兒應該就有消息發群裏了。”

路落沒回答，像是在發神，但是頭又點了一下。

“我昨天接到吳爺爺的電話，他說有時間再去他那裏吃糖，尤其帶上你。”

“鐘臨前段時間好像喜歡上了一個學妹，喬躍也時不時跟我提起他和你舍友的事。”

“大三的課比大一多，有時候聯系不到我的話，可以找喬躍，或者江重……”

郁山綏絮絮叨叨說了很多話，也挑不出重點，路落別扭着就別扭笑了。

苦心維持半天的別扭和尴尬也崩塌了。

前幾年拒絕別人的好意之後，路落都會後悔，再怎麽說都想出了一段時間的。但是不能軟下來，那些人也挺配合，冷了一段時間之後也就主動退出了路落的世界。

沒想到，在郁山綏這出了例外。

見她笑了，郁山綏也松了一口氣，之前還一直擔心路落會跟自己拉開距離，變成陌生人，好在江重提供了點子——賴皮。

沒錯，江重的原話是：“反正學妹也不讨厭你，只是因為一兩個意外，你就帶着你的帥臉，只要夠臉皮厚，就沒問題！”

說這話的時候喬躍正靠在椅子上一搖一晃地發消息，從手機裏擡起頭來，對郁山綏豎起了大拇指：老郁，挺你！

起初郁山綏還不信，倒也沒其他辦法，就只好硬着頭皮繼續下去，沒想到，還真有效果。

路落像是被點了什麽穴位，就一直縮在角落裏笑個不停，又怕吵到其他乘客，捂着嘴壓着聲音又好笑又難受。

女孩兒笑了很久，眼角泛紅，臉上呈現着輕松的光彩，郁山綏沒壓住嘴角，轉過頭去咧開嘴跟着笑了會兒。

出站的時候，郁山綏跟在路落後面，路落說：“學長，我去坐地鐵，你……”

“我做公交，你後天回學校嗎？”郁山綏問。

“不，今天就回，沒什麽事我就先走了。”

郁山綏：“好。”

路落笑着跟他揮揮手就掃卡進了地鐵。

——

路落還沒進門，就聽到劉含大着聲音跟誰說話，中氣十足，路落差點以為自己都不用拿卡開門了。

“落落回來了？”

開門之後路落靠在牆邊換鞋。

“哎喲，我孫女回來了。”劉含一拍手熱情地招呼路落，“快過來讓奶奶看看。”

路落也不着急，換好鞋擡頭僵硬扯了下嘴角，算是給一屋子人打招呼。

說是請客，來的人路落一個都沒見過，在沙發上聽程柃講了半天才知道，都是劉含兒時的夥伴。

就來了兩個人，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叫王麗，另一個是跟路落年紀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叫張雯辛，路落進來以後她只瞄了一眼，就翹着二郎腿坐在一旁玩手機。

程柃囑咐道：“記得叫人啊，王奶奶對你奶奶一直挺不錯的，這麽多年了都還在聯系。雯辛也今年上的大學，一會兒可以聊聊。”

“哎喲劉含啊，沒想到你孫女都這麽大了。”王麗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今年也大一？”

程柃在一旁使眼色，路落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回應。

“對啊，主要是高考失利，不然，怎麽可能只上X大。”劉含道。

“就是，我看着也是。長得也不錯，還是老朋友你教導得好。”

被這樣一誇劉含簡直驕傲得不行，“不瞞你說，這丫頭，從小就跟着我，一個人帶大呢孩子是不一樣，她老師都記得我，見面就誇我會教孩子。”

……

路落沒興趣再聽她的長篇大論，轉頭對程柃說：“我爸呢？”

程柃：“公司出了點事，先走了，晚點回來。”

“哦。”路落應了一聲，沒在說話。

程柃離開去廚房收拾東西，讓路落在這坐着。

坐在沙發另一頭的那對老朋友正聊的起勁，離自己挺近的張雯辛依舊埋在手機裏不理人。

“雯辛啊，”王麗發話了，“你跟路落多交流交流，都大一，”轉頭又對劉含說：“丫頭們年齡相仿，正好認識認識。”

路落心說我并不想認識。

托王麗的福，張雯辛總算是從手機裏出來了，“你X大的？”

路落點頭：“嗯。”

“怎麽沒見你挂X大的手機扣？”

“我沒去領。”

“你為什麽沒去？”

路落皺了皺眉，擡眼看她：“沒去就沒去，哪裏那麽多理由。”

“我認識的X大的都領了。”

“哦。”

路落明顯的反應終于還是讓張雯辛注意到了，不樂意地“嘁”了一聲，“洋氣什麽，不就是個X大嘛，又不是985，211。”

路落簡直都要氣笑了。

這女的，從主人家進門開始就絲毫不拿自己當外人，還沒認識，一堆莫名其妙的問題就扔過來……

“不就是個X大？”路落反問。

“對啊，我哥可在Z大，你那個算什麽。”對方理直氣壯。

“哦，你呢？你考的什麽。”路落語氣平淡，表情也沒什麽波動。

“我……”張雯辛頓時就卡住了。

随便一想就知道是個什麽學校。

路落心情頓時爽了不少，嘆氣“哎呀”一聲起來，重新背好包，對程柃說：“媽，我先回房間了，吃飯的時候叫我。”

雖然張雯辛的話和問題格外幼稚，但是路落難得來了性質。

路過張雯辛的時候假裝系鞋帶說了句：“X大再差，你也考不起。”

回到房間鎖了門，包一甩就癱在床上不動。

半晌，身體一動，就把自己卷在被子裏，真舒服。

忽然手機傳來振動，路落從被子裏伸出手，點開就看到程柃發消息過來。

[媽]：你怎麽了，好好的怎麽就進去了？

[媽]：我看雯辛臉色不太好，你們吵架了？

[媽]：到底發生什麽了？

剛剛爽快的心情瞬間一掃而空，權衡一二，路落還是回了個“沒事，我睡會兒。”

剛發出去劉含的電話就進來了：“你這孩子幹什麽呢？”

路落翻了個身：“有些困了，想睡會兒。”

“怎麽回事，能不能懂事！”

“奶奶，我困了，我想休息一會兒，高鐵到家挺遠的。”

劉含依舊不依不饒：“小孩子家家能有什麽事，把你養這麽大，我廢了多少心思！是不是就中秋叫你回來了，你這麽大了，翅膀硬了？我管不着了？……”

後面劉含的聲音小了，估計是程柃接了過來：“落落啊，想休息就休息吧，一會兒出來吃飯啊。”

路落應了一聲就挂了。

沒來由的，路落突然就想到了社團見面會結束後，自己跟郁山綏走的那一段路。

那天碰到了何茨，争鋒相對的對話在郁山綏面前發生，但是他并沒有問什麽，只是靜靜地在一旁走着。

路落突然覺得，那一段路很安靜，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