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末尾

老家的冬天一直很冷，路落一直秉持着的觀點就是能夠在房間就堅決不出去。今年也沒有例外。

從原本的房子搬出來之後，路落度過了非常愉快的一段時間，或許是路承和程柃覺得對不起路落，把這麽多年的虧欠都想一次性補上。

在家閑了幾天之後，路落覺得自己應該學點什麽，就打電話咨詢了一下學霸男友，郁山綏表示雖然有很多東西可以學，但是總歸還是要看自己的喜好。

“我想讓你每天都開心，就算是學東西，也要學得開心。”他是這麽說的。

後來方自蕪聽說了這個，表示路落佛系學習了那麽多年，難得有了心思想認真學點什麽。方自蕪毒舌歸毒舌，也還是說會幫路落留意。

很快就到了路落的生日，前一天晚上郁山綏就打電話問路落，有沒有想去的地方，路落趴在床上晃着腳丫，“都聽男朋友的。”

郁山綏：“行，那就聽我的。那明天就得早起哦，我的安排特別豐富。”

“你不是都想好了嗎？怎麽還征求我的意見。”

“我的意見是我的意見，但是如果你有更想去的地方，更想要的東西，當然還是要按照你的來。”

自從跟郁山綏在一起之後，路落心底的小女生的心理完全就被調動出來了，一想到明天郁山綏可能會給自己驚喜，就興奮得睡不着，幹脆披着衣服起來，在衣櫃裏翻翻找找，想看看有沒有好看的衣服，合适的穿搭，窸窸窣窣翻騰到了很晚，才選定一套合适的衣服，安穩睡去。

第二天剛下樓，就看到郁山綏抱着一束花站在車旁，路落也顧不上那麽多，直接飛奔而去，就這一大束火紅的玫瑰抱住了男朋友，周邊有什麽樣的眼光也無所謂，路落現在就只想要男朋友的擁抱，帶着玫瑰的香氣的擁抱。

“生日快樂，女朋友。”郁山綏大聲說。

“男朋友，你女朋友今天十九啦！”

看着路落孩子氣的笑容，郁山綏伸手捏了捏有些紅紅的小臉，“永遠十八歲的女朋友，快把花拿着吧。”

火紅的玫瑰襯得路落的臉更紅了，郁山綏打開車門，“請女朋友坐上副駕駛。”

車上路落抱着花不撒手，拿出手機自拍了好一會兒，又拉着郁山綏，“男朋友，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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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山綏側過身把路落攬在懷裏，依言拍了照。

“再來一張再來一張……你看鏡頭……”郁山綏盯着自己的臉沒看鏡頭，路落剛轉過去，眼前的郁山綏就突然放大了，一時間手機也不知道掉哪兒去了。

兩人交換了一個玫瑰味兒的甜甜的吻。

等到路落再把手機撿起來的時候，相冊裏多了一張莫名其妙的照片，紅色和白色交織，路落這才注意到自己和郁山綏都穿的白色系的大衣，不過郁山綏的大衣偏灰調，照片一糊，灰調也不明顯了。

這是只有路落和郁山綏能夠知道背後故事的照片，在剛剛的吻裏，路落甚至想到了很久以後的兩人，婚禮、家庭，甚至還有孩子。

在重逢之前，路落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結婚，甚至對婚姻有排斥的心理，更不必說孩子了。

可是現在不同了，她遇見了一個人，讓她能夠幻想到以後很久很久，滿懷欣喜與愛意。

路落悄悄存好照片，把玫瑰放回後座，趁着車還沒開出去，傾過身體，在郁山綏耳邊輕輕說了一句：“男朋友，我好喜歡你。”

回想起來，這好像是路落第一次這麽正式地告白郁山綏，之前都是在打鬧中随口而出，這次的告白，有什麽東西似乎已經穩穩植根，在未名的地方漸漸枝繁葉茂。

***

第一站是路落想到了又沒有完全想到的地方——松柏路。距離上次來這裏也不過才幾個月的時間，跟當初已經完全不同了，工人們站在梯子上敲敲打打，随處可見水泥堆和工程器械。

“郁山綏，”路落下意識地捏緊了郁山綏的手，“那片草坪呢？”

“帶你來看這個，就是想要告訴你，”郁山綏牽着路落往一個方向走，“工程開始之前，我來問過好幾次，他們說因為當初草坪所處的地方附近是水管，如果要拆除會浪費很多材料，新的工程樓也正好繞開了那塊地。施工這段時間草坪可能不太好看，但是……”

郁山綏站定，指着不遠處，“你看，灰綠灰綠的，還挺倔強。”

眼前的草坪附近有很多灰塵，綠色早就被水泥灰塵遮蓋得差不多了，但是在風中搖曳着的葉依舊透着新鮮的生命力。

“郁山綏，”路落擡頭看他，“你說這算不算上天都看好我們兩個？”

“算！”郁山綏說。

兩人在松柏路附近逛了一會兒，幾個月不見，這裏就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不過處處都透露着年的氣息。

似乎一切都沒有遠去。

“下一站我們去哪兒啊？”路落系好安全帶問道。

郁山綏不知道從哪兒摸出來了一杯奶茶，“到了你就知道了，剛剛的一站，累着了吧，女朋友喝奶茶暖暖。”

少糖，純奶茶，是路落喜歡的。

第二站很近，車程倒是沒幾分鐘，地方卻是路落從沒有來過的地方。

“這裏是最近幾年開發的一個項目，剛剛完工，最近不是快過年了嗎，這裏啊，賣什麽的都有。”

郁山綏一說路落想起來了，已經是臘月二十一了，再十天，就是除夕了，辭舊迎新，路落長大的同時，一年也快要結束了，這一年路落遇見了很多很多事，最重要的，就是和郁山綏重逢了。

這個街道上，随處可見的紅色，給冰涼的空氣都增添了一份暖意。路落很興奮，拉着郁山綏一路上買了很多小東西，有小小圓圓的燈籠，有可以挂在包包上的中國結，還有紅紅火火的大頭貼，那個機器的打印設備不是很好，打印出來的照片有些泛白，不過就算是泛白也很有意義了，畢竟一年一次的生日。

沒一會兒，兩人停在了一個賣樂器的店前面，抱着非洲鼓紮着髒辮的小哥說：“帥哥美女，來看看樂器嗎？”

也不等兩人回答，小哥就開始敲鼓，有些陌生的節奏，但意外很好聽。

“真好聽。”路落拍着手。

小哥笑了笑，從身後拿出一把尤克裏裏，“美女，這個鼓不太适合你，我覺得，或許你會喜歡這個。”

說完示意路落拿着試試。

“試試？反正你最近不也想學點什麽嗎？”

不同于吉他，尤克裏裏的體型很小，抱在懷裏正合适，還不知道怎麽彈，路落随意劃了一下琴弦，清脆，帶着些許的夏威夷風情的聲音似乎穿過人群，進入路落的耳朵。

看到女孩的表情，郁山綏就明白了，是喜歡上了。

成功賣出去了一把尤克裏裏的小哥很開心，送了路落一本初級學者的樂譜，“裏面有一些和弦的彈法，後面的譜子也不難，對于初學者足夠了，當然，要是想繼續學，歡迎再來！”

看着路落抱着尤克裏裏一臉開心的樣子，郁山綏絲毫不會想到，某一天郁山綏都洗漱完成準備做點什麽的時候看着自家女朋友卻抱着尤克裏裏絲毫不撒手的樣子只能暗自吃飛醋。

兩人在嶄新的街道邊吃了午飯，沒有坐車，路落把手揣在郁山綏的口袋裏，在街上慢悠悠地走。

“男朋友，你說我要是老了不好看了怎麽辦？”

“又不是只有你老了，那我老了不好看了怎麽辦？”

路落還真努力思考了一下，“沒有人永遠年輕，卻永遠有人年輕着，到時候我找個年輕的呗。”

郁山綏捏着路落的手笑彎了腰，“你的文藝範全部到這裏來了？”郁山綏步步緊逼，“還想找年輕的？”

路落：……

“還嫌棄我？”

“不嫌棄不嫌棄。”

路落正想着找點說辭圓一下，只見郁山綏眼角一耷拉：“女朋友不愛我了，虧我剛剛還說你就算長滿皺紋，也是最可愛的小老太婆。”

“我的錯，”路落一皺眉，“不對，你今天才說我永遠十八歲的！”

于是兩人都笑彎了腰。

最後一站，郁山綏帶着路落去了吳爺爺那裏，老人家早就做好了一大堆零食，擺在茶幾上等着路落來吃。聽到路落提着東西大喊“吳爺爺”的時候，老人直接端起最近的一盤薯片，“丫頭來了，快趁熱吃，”接着神秘兮兮地說，“剛剛炸好的，不給小綏吃。”

郁山綏無奈再後面說：“爺爺，我聽得見。”

東西放下之後，郁山綏就被吳爺爺派去收拾屋子了，路落則坐在那兒陪着吳爺爺聊天。

偶然看到茶幾下面有一本武俠小說，路落拿出來問吳爺爺：“爺爺，你喜歡看這個？”

“這是小綏的，小孩子，都喜歡這種打來打去的東西，當初他媽媽要求嚴格，不讓他看，小綏只好悄悄買了放我這，還嚷嚷着要學武。”

“真的？”

“當然，我怎麽可能看。”

路落看着新鮮的折痕，決定不拆穿他。

“後來呢？”路落回到剛剛的話題。

“看小說能學到什麽武功，不過當時他媽媽一個人帶他，不容易，我一個老頭子又幫不了什麽忙，這小子就學會了打架，要是有人欺負他媽媽，他就能打回去。頭一回知道他打架的時候，哎喲，小夥子身上還有血，好在傷口不深，被我吓了一通，收斂了一些。”

路落總算明白郁山綏有時候在忙社團的事情的時候，是不是透露出的戾氣是哪裏來的了，原本不愛說話的小男孩，為了媽媽和自己能夠好好生活，生生逼着自己去面對，去承擔。

“丫頭啊，”吳爺爺說，“小綏他媽媽也是個可憐人，要是以後你真的去了他們家，多陪她說說話。前段時間她還給我打電話，說兒子找到伴兒了，這些年錢也存得差不多了，不擔心婆媳關系，她不跟你們住。”

路落眼睛有點酸，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一個勁兒地點頭。

郁山綏回來的時候，路落正抹着眼淚，“老頭，你把我女朋友惹哭了，要是壓歲錢少了可哄不回來啊。”

“就你這臭小子饞我的錢，難得來一次，總想着我的東西。”

“好啦，”郁山綏拍拍路落的肩膀，“緩緩，馬上吃飯了。”

吃完晚飯之後，兩人告別吳爺爺，被塞了一懷抱的手作零食，郁山綏送路落回家。剛下車，路落就看到劉含掙脫了路承的手，往小區門口快步走來。

看到抱着花，提着東西的郁山綏，劉含有些尴尬，“回來了？”

路承說：“落落啊，奶奶今天專門來看你。”

一時間，路落感覺所有的實現都集中在了自己身上，有點不知所措。

“叔叔阿姨好，奶奶好，我送路落回來。”說完輕輕靠了一下路落，後者反應過來，“爸爸，媽媽，奶奶。”

雖說有矛盾在裏面，路承也想一家人安安穩穩，“媽，您不是有話跟路落講嗎？”

劉含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取下了手腕上帶了很多年的手镯，“落落啊，帶着。”手上的動作卻不容拒絕。

路落收下之後，劉含明顯高興了許多，“走，快回屋說……叫郁山綏是吧，也來吧。”

路落說不清自己是什麽心情，有些坐立不安，看着旁邊的郁山綏和玫瑰花束，心裏莫名安穩了許多。

“落落，奶奶先跟你說聲對不起，奶奶好強了一輩子，重男輕女，唉，都是老一輩的思想咯，這段時間我也想通了，男孩好，女孩也好，不管怎樣，都是路家的孩子。這些年，我總想着自己要比過所有的老太太，總想着把能夠握住的東西都握住，還好，你努力好好長大了。”

“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麽也彌補不了你小時候收的虧，但是奶奶還是希望你能放下一些，或許你沒法原諒，你長大了，奶奶不求多的，就像逢年過節，來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其實奶奶看到你跟郁山綏兩個，心裏其實很開心，就是嘴巴很硬。”

“張雯辛那裏你不用擔心，我已經警告過了，奶奶會改正的，如果有不好的，你告訴奶奶，好不好？”

當初那麽要強的奶奶，如今卻含着淚，在跟路落說着歉意。好像，在吳爺爺那裏引出來的淚意，現在都還沒有過去。路落快速眨了眨眼，輕輕抱住了她，“奶奶……”

路落很想說一句對不起，過去的委屈也好，苦難也罷，要是自己能夠勇敢一點，大聲跟奶奶争論一下，會不會好一些……但是這只是假設，如果回到過去重新來過，不一定會有更好的結局，這樣已經很好了。

路落心裏這樣想着。

這是一年的末尾，算是很平常的一天，晴了一整天的老家下起了雪，街道上的路燈逐漸亮了起來，有小孩帶着毛茸茸的帽子追着雪花跑來跑去，笑聲灑滿了整片街道。路落今天十九歲，家裏有爸媽，有奶奶，有男朋友。室內的暖意驅散了寒意，新年就要來了。

——正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

到這裏就完結啦，原本以為自己能夠規律更新的，但是還是耽擱了很多，我的鍋……番外會有滴，我加油寫。這本比我上本字要多一點，對我來說也算是一點進步？（大概），也希望大家能夠喜歡路落和郁山綏，我寫東西一方面是自己喜歡，另一方面也希望大家能夠喜歡，所有的角色我都注入了自己的心血，可能不太能夠表現出來。

亂七八糟說了一堆，總而言之就是正文完結啦，我們番外見！謝謝大家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