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西餐

“卓然!”滿頭灰白頭發的老者見卓然挂了電話便問他,“你要出去嗎?”老者有着一張布滿歲月痕跡的臉,一對黑色冷峻的眼睛和他臉上的笑容卻不相稱。

“和朋友一起去吃個飯,爺爺,我開車出去了。”

“我跟你說後,你考慮的怎麽樣?”

卓然漂亮的眼睛撲閃了一下,躲避老者投來的目光,“我還沒想好,爺爺,我先走了。”卓然想快點結束這次談話,即使他知道逃避也不是辦法。

“路上小心點。”

“知道了,爺爺!”

卓然的爺爺是卓家最有權威的人,卓氏餐飲集團也是他一手打造,把一個小小的路邊攤開到現在遍布全國的的餐飲連鎖店,都是他的一番心血。卓爺爺是傳統的中國人,偏向于傳統的中式餐飲,認為中國人就應該吃中餐,中餐是飲食界的奇葩,世界上哪一種食物都比不上中餐的豐富多彩,十家百家,千家萬家,如同是中國的文化,中餐也是博大精深,蘊涵了中華五千年人類智慧結晶。

卓氏餐飲過了卓爸爸這一代,必要傳到卓然手裏,老話說富不過三代,卓爺爺自然是很擔心,最讓他操心的是卓然對中餐一點興趣也沒有,卓然明确表示他喜歡法國菜,意大利菜,并想為之終身而奮鬥,他也行動着,一直都是在學西餐,放着家裏生意不顧,在一家西餐廳裏上班。

卓然說,他喜歡吐司和奶酪,卓爺爺聞不慣性奶酪的味道,如同卓然不喜歡他爺爺認成中華餐□華的豆腐乳的味道一樣,兩個人是誰也說服不了誰,中餐和西餐的典型這裏的碰撞,卓爺爺不想兩敗俱傷,退而求其次,先讓卓然學着,再慢慢說服他。卓家的人都認識卓然只是一時興起,對西餐末必抱有長久的熱情,于是這事就一直拖着。

一路上卓然一直在回味爺爺說的話,卓爺爺的想法很簡單,讓卓然回來接手他父親的活,早晚整個集團都要交到他手裏。那就意味着卓然必須放棄他喜愛的西餐。卓然不願意,更讓卓然頭痛的是,卓奶奶還帶着他早點成家,說成家才能立業,她們處心積慮就是為了拉住卓然,把他留在國內。卓爸爸經常忙得不見人影,卓然現在正處于進退兩能的地步,連最愛的西餐也遇到了瓶頸,停止不前,想在再突破,很能,除非到國外找正真的大師學習。

前的狼後有虎,一點也不能動彈。

看到超市卓然拐了一個彎,他一直在想,這事該怎麽去解決。一起到爺爺,卓然不免有些暗然,就算爺爺身體再好,畢竟是已是個老人家,他尊重爺爺。可是那次他親手把做好的西餐畢恭畢敬放到爺爺面前,希望爺爺能接受,哪怕是象征性的嘗一口,可是卓爺爺看也不看一眼,只說了句:“這是人吃的東西嗎!”

卓爺爺是鐵了心的要打消卓然對西餐的熱情。西餐與中餐不同,講的是各人分盤,注重盤飾和食物裝點的完美搭配,份量不多。不同于中餐講的是大盤大份,量多實惠,兩者的沖突是免不的了,卓然想讓爺爺接受,可爺爺卻是個倔脾氣,卓然也是倔脾氣,誰也無法改變對方的想法。

卓然嘆了口氣,看到了楊飛,便把車子停好請她上車。從卓然第一次見到她時就認為,她真是一個直言不諱的人。

楊飛緩緩了腳步,還是那輛保時捷,但坐在車內的卓然身上卻少了陽光的味道,她就站到車邊,問他:“你不高興嗎?還是不方便,如果不方便就不要勉強和我一起吃飯。我把卡和小票給你,你自己核對一下,我不會多用你的錢。”她伸手從褲了口袋裏掏出那些東西交到卓然手裏。

反而是卓然愣了一下,“這話怎麽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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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的眉頭都擰在一起了。”楊飛說着指了指自己的眉間,“如果不是有煩心事,誰會把眉頭皺成川字,心情不好還是不要勉強的好。”

“你說話還是很直接。”

“對不起。”楊飛一攤手,“我向來就是這樣,說好聽點叫直接,說難聽點就叫口無遮攔,幸好我也沒多少朋友,不然會把人家都得罪光。”她似在自嘲的笑。這樣笑起來反而多了一絲的妩媚。

卓然不由松了松緊崩的身子,原來不知不覺的把眉頭皺得緊了,便說:“你把東西還我,但飯還是要請你的。”他接過楊飛還過來的卡和小票,看也不看就往車子上一放。

“現在心情好了些嗎?”

“沒錯,見到你就好。”卓然笑着再次請她上車。

楊飛這才坐上車,問:“你不看看回單和小票嗎?”

卓然搖頭,“我對你很放心。”

這話聽着讓人高興,“為什麽,我跟你也算不上知根知底。”楊飛還是問。

“你不是壞人。”

“壞人臉上又沒寫壞人兩個字。”楊飛想起馮瑞說的話,把他搬過來用用。

卓然聽了笑,邊開車邊問:“你想吃什麽?”

說到吃楊飛的肚子就飯得咕咕叫,如同是穿什麽,現如今吃什麽也是件讓人傷腦筋的事。“不過啊,應該是我請你啊,是你幫了我,怎麽着也該讓我謝謝你。”楊飛是說歸說,不安的雙手還是不自覺得來回搓搓,持他應該不會吃大排擋吧!

“吃排……”

“吃西餐怎麽樣?”卓然說。

楊飛把那個“檔”踢到爪哇國,“西餐好,西餐好,我長那麽大,還沒吃過西餐的牛排。”楊飛咽了咽口水,因為西餐給人的感覺一般都是很貴,只有有錢的才會去吃。

卓然沒發現楊飛的異樣,“是啊,吃西餐吧,我很喜歡西餐。”他像自我鼓勵般的點頭。

“吃什麽呢?”楊飛想了想,“吃牛排怎麽樣,我喜歡吃肉,也很會吃肉。”她沿着這條路下去,倒有一家合适的。

“你真的很直白,一般女孩子都會說自己吃得很少,或者說要減肥,不吃肉什麽的,像你這樣直接跟我說要吃肉的還是第一次遇到。”卓然本想帶楊飛去一個他熟悉的西餐廳。

楊飛大笑起來:“哈哈哈,我是喜歡就是喜歡,才還會說假惺惺的話,還有一點,因為我是男人嗎!”楊飛拍拍卓然的肩。

卓然很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啊?”

“哈哈哈!”楊飛笑得放肆,“開玩笑的,開玩笑的,身份證上的性別當然是女的,可是別人看我的樣子,我的頭發,穿衣風格。”楊飛停頓了一下又說,“看我的性格,做事的方法都是不怕死的男性化,你不覺得我坐在這裏別人會把我當成一個男生嗎?發育不良的小男生。”她的笑裏多了苦澀的滋味。

下一秒是卓然在笑,“楊飛,你在說什麽話,就算是別人把你錯看成了其他人,也不會把你當成一個發育不良的小男生,你還想得美,永遠長不大嗎?在我眼裏看來,你有自己的女人味,只是每個人看人的眼光不同罷了。”

楊飛聽了哼了一聲:“那只說明你的眼光有問題……”因為馮瑞從來不會說這種話,馮瑞是不會錯的,馮瑞的眼光也不會有問題。

他打斷楊飛的話,不緊不慢地說:“是你把自己女性的面掩蔽了而已,你的心其實很敏感,很女人。不是嗎?”

他的一句“不是嗎”?讓楊飛答不出來,半晌才憋出一句:“何以見得。”她想理直氣壯可是做不到。神情暗然的,其實卓然說的不全對,也不全錯,她何曾不想自己是個漂亮的女性,像個衣着華麗的公主,會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可是很早很早以前她就放棄了這種異想天開的想法。心裏一個軟軟的地方被刺了一下,疼的。楊飛低下頭不去看卓然,疼過之後又覺得發酸。

車子停下來,卓然關心地問她:“怎麽了?”他看楊飛也孩子氣的一面,不願面對困難只會采取逃避的态度,消極,頹廢,他自己何曾不是如此。看到她微微轉頭看着外面,有種說不上來的悲愁,仿佛是他自己,面對問題只會采取逃避,“楊飛……”卓然又低聲喚她,伸手搭在她的肩。

“就這裏吧!”楊飛突然回頭咧着嘴笑,“至尊牛排!”

一時卓然愣了愣,沒想到他正好停在一家西餐牛排館外,更沒想到楊飛會是樂呵呵的,明明看她有點悲傷,看樣子是自己心情的原故。“好,就這裏。”卓然撥了車鑰匙,下車。

因為是吃飯時間至尊牛排館外還等了不少人,裏面的坐位有限,後來的人只能等裏面走一桌才能進去坐。卓然像發感嘆似的站在後面排隊。

“你發什麽呆,不坐嗎?”牛排館的人為了顧客着想,在外面沿牆的地方放了一排休息的椅子。楊飛指着空位子說,“是不是沒想到會有那麽人,我也不知道,現在流行吃牛排嗎?有一次我一個朋友帶我來的時候就直接進去的,大概是他提前定了位子,現在只好麻煩你跟我坐在外面等着了。”楊飛說的朋友就是馮瑞,她現在帶卓然來是因為這裏價格她能接受,差不多人均50元左右。如果只是套餐的話。“有什麽問題嗎?”

卓然點點頭,“為什麽這裏的生意那麽好?”

“你不知道嗎?”楊飛轉頭看了眼正在進入牛排館的食客。“因為價格實惠,年輕人都能接受,通道你不喜歡,現在的年輕人不是很喜歡新鮮事物嗎?”

“聽口氣,你很懂。我只是想明白,說到底牛排,哪怕這裏還有其他配菜,也只是正宗西餐中的一系列而已,如果說價格的話,确實是它比較占有優勢,可能是原材料的原因。”說着說着他更像是自言自語。

“卓然,你太想不開了,你的思想比我還老土。”楊飛說話時,牛排館裏的用完的客人出來,服務員也跟着出來請他們進去。

他們就跟着服務員走向二樓,被引到一個靠窗邊的二人位面對面的坐下。服務員送上菜單。楊飛想到了上次吃過的丁字牛排,便要了一份美國丁字牛排套餐,問卓然要什麽。卓然翻一下會菜單,才說了黑椒牛排套餐。

“你喜歡這裏?”卓然問,“人那麽多,這裏的牛排正宗嗎?”

“好吃就行啊,管它正不正宗,再說了就算是正宗我們也不懂啊!”

等了一會兒,服務員送上他們點的餐,鮮嫩多汁的牛排躺在火燙的鐵板上“吃吃”冒着熱氣,旁邊還配着綠色的西蘭花和紅色的蕃茄,黃色的土豆泥,卓然的是面條。服務員還送上了餐前面包和海鮮粥。

“亂七八糟的上菜次序。”卓然說。

楊飛正在吃面包,問他為什麽。

卓然振振有辭地說:“不同的國家上菜的次序不同,以大菜為例,應該先有餐前酒,然後才是湯,中間可以夾一道配菜,再來才是主菜,甜品,最後是一杯咖啡,刀叉從裏到外。如果是法式的上菜順序,則是一道湯,前菜,主菜,甜品及飲料。正宗的西餐規矩是很多的,比如你看那邊那桌的人。”

楊飛順着卓然手指的方向看去,也沒看出什麽問題,一個女生大概是去了洗手間,中途離開餐桌。”有什麽問題?”

“你看她的刀叉,随手一放,就扔在盤子裏,這是不對的。中途離開的話,必須把刀叉左右擱在餐盤兩側,是告訴服務員我還沒有完餐,現在她的這種放法,相當于在說,我用餐完了,你們可以收盤子。在看這裏……”卓然有些說話時,楊飛一直捏着刀叉盯着他。

“你在說什麽。”楊飛切了一塊牛排送到嘴裏吞咽,“你以為這裏的食客都知道這些知識嗎?我都懷疑這裏服務員懂不懂你說的大道理。什麽餐桌禮儀,桌餐文化,我們懂嗎?再說了,我們有必要懂嗎?不管西餐中餐,對于任何一個吃的人而言,只一個宗旨,就是要好吃,好吃才是硬道理,好吃才有回頭客,店家才有生意做!像你說的,做人這也要知道,那也要知道,不是很累。”

“我懂,要我講我可以講三天三夜,從酒桌文化到上菜順序,刀叉使用和擺放,現在這裏的人都是在侮辱西餐的精神。”說到這裏卓然有些情緒激動。

“安了安了,不要激動。你是廚師嗎?你懂的還很多。”楊飛半開玩地說。

“不有侮辱我從事的行業。”

楊飛愣了一下。

“我是學西餐,做西餐,而且熱愛這一行,終身都會從事這一行。”他說得很正氣。

“我覺得你很固執,我來給你打個比方。”楊飛看到卓然前面的牛排還是完整的一塊,他竟然一口也沒吃,就顧着抱怨。“我給你打個比方說吧。我見過一個正真外國廚師做的批薩,他用的是國個進口的橄榄油,選的原料也是進口的蘑菇和培根,可是說完全是按照他們本國的做法,所以原料精細但放得并不多,多放幾片培根都是要加錢的。再看同樣是外國傳進來的必勝客做的批薩,上面是料多十足的蘑菇和熏肉,用的也只是色拉油,還是中國的廚師做的,可必勝客還是受歡迎,着先不排除人家的名氣。因為人家完全融入的中國的口味,是為中國人重身打造的,那個外國廚師有點太自我了,略乎了最基本的入鄉随俗這個道理,中國人幾千年的飲食習慣怎麽可能因他而改變。若想生存,只能改變自己去适應環境。你能明白我說的話嗎?”

卓然慢慢地點頭,也許是他鑽了牛角尖,走進了死胡同。“肯德基的安心油條和粥,也是同樣的道理吧!”爺爺不能接受西餐,也許他可以把西餐的精華融入到中式的飲食中。只是他不知道,其實早有就這麽做了。他笑了笑,說,“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

“哪裏哪裏,我只是平時愛看做菜的書,只會紙上談兵而已。”

他才松了口氣,覺得自己好的神精一定是繃得太緊了,“說說別的事。你知道我卡裏有多少錢嗎?”

“不是600嗎?”楊飛茫然地搖搖頭。

“呵呵。”卓然的叉子撥弄起了配在牛排邊的面條,紅紅的蕃茄醬沾着圓滑的面,“是60萬啊!”他溫潤的目光落在一臉驚愕的楊飛臉上,牛肉在她嘴裏機械似的嚼動。

待到咕嘟一下吞到肚子裏後她才戰戰兢兢地說:“真的?”

他就點頭。

換來回鬼哭狼嚎似的叫喚:“你錢多燒得慌啊,随身帶着那麽多錢也不怕丢嗎,還亂借給別人,你……”

“對你,我很放心。”卓然淺淺一笑,那錢真是燒得慌,是他從他爺爺那裏硬要來的,說給我60萬我就去學中餐,可是錢真的到手了,他卻又後悔了,只是随口說說了,爺爺就是當真給了他,現在這錢真成了燙手的山芋,想甩也甩不掉,想用也不能用。

“放心個什麽勁,我對你而言也只是陌生人,你不怕我把錢卷跑了,連密碼也告訴我了,你膽子也真大。”楊飛吓得吐吐舌頭。

卓然說:“我的直覺告訴我,我可以相信你。”

“直覺你個大頭鬼……”楊飛回他。

“我很喜歡你。”

楊飛當下就愣住了,然後大笑,“我知道,朋友那種!”

“不是!”他神情嚴肅地說。“情侶那種!”

“別逗了,我會消化不良。”她心痛似的笑。

“我會給你買消食片。”他還是堅持。

“不可能!”這次她是果斷的回絕。

“為什麽不可能!”他反問。

“因為沒有人會喜歡我,這麽一號對于普通女孩子來說有些怪異的人。”楊飛淡淡地笑着,仿佛置身于事外,“因為男人都把我當成同性看待,我從小都是這麽過來的。我給你講講我讀書時遇到過的一件事,有一次我去打籃球,球場裏還沒有其他人,我就玩了一會兒,後來又來了兩個陌生的男生,大概和我同級吧,走過來站了一會兒,也不打球,就商量似的在說話。你猜我聽到他們說什麽?”楊飛慘笑着說,“他們就在說這個人是男的還是女的。他們說話并不大聲,但我還是聽到了,當下就說,我是女的!然後抱着球就走開了,後來我再也沒去那裏打過球。”

卓然就一直盯着她,說:“在我眼裏,你只普通的女性。”

她說不出話了。

“你這個人很意思,是個矛盾體,其實你內心很渴望被異□才對,可是卻違心的把自己孤立,你只活在自己的生活圈裏嗎?你有多少異性朋友?”

楊飛想說她沒多少朋友,包括異性在內。

“我真的很喜歡你。”

輪到她冷笑,“随你的便,時間長了就會知道的。”楊飛又吃上了土豆泥,“不如說說你吧,你不會是個富二代嗎?口袋裏那麽金,開的又是好車,說是有工作搞不好也只是玩票。”

卓然聽出她話裏的冷默,她說話的态度變了,但是他仍笑嘻嘻地說:“你讨厭富二代嗎?”

“不會。”嘴上那麽說,但心裏總覺得有隔閡,人家那麽有錢,而自己是個窮光蛋,兩個人的差距那麽大,心裏難免會有落差和自悲。“每個人的生活都不同。”一抹慘笑挂上她的嘴角,“真羨慕你的生活。”

“有什麽好羨慕的,我又不是富二代。”他聽出她話裏有點損的味道,但是他不介意,平常人對富二代不是妒忌就是敵意,好像他們就是不勞而獲的人。“我是富三代,富不過三代的第三代。”他慢慢地說着,眼裏多裏朦胧和迷茫。

她聽不出他的無奈,只是說:“就像是更年期一樣,富不過三代嗎?”

“更年期?”他呆了呆,這個比方打的有點……

“對啊,更年期,你不想面對,可是它還是會來,或早或晚的,躲也躲不掉。”楊飛這才恢複了自己的本性,樂天派,“對我而言都無所謂。”

“車子,真是我爺爺名下的,我只是在一家西餐廳裏打工,錢也是我爺爺有,我不會動用。有些東西,人們只看到表面。”說話時,他就一直注視着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墨汁般的黑亮,仔細看她,那雙眼睛仿佛能說般的動人心弦。

一瞬間,楊飛看到的卓然仿佛是孤零零的他,無可奈何的他,即使身在喧鬧的餐廳裏,身邊的人正說得熱火朝天,不時有孩子從身邊奔過,服務員端着“吃吃”作響的鐵板經過,可是只有他,處于世處,靜的只有他一個人在思考問題。

總覺得他身上除了陽光的一面,還有憂郁的一面。他生活優裕,不會缺少父母的關愛,朋友也不會少,可是他的表現好像是沒有人能真正懂得他的心事,沒人會欣賞他的才華,也話他有痛苦,他未來的路早在他出生之前就定下,他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不能掌控自己的命運,他身上有讓人同情的一面。

“你在想什麽。”卓然說了聲,因為楊飛看他的眼神正處于一種游漓狀态。

她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沒什麽,沒什麽,只是……”

“只是什麽?”陽光回到他身上時,他笑起來就會是甜甜的。

“只是對不起。”

“為什麽要說對不起。”他是真不明白。

“我個人認為,你在物質上很滿足,但是在精神卻很空虛。”她睜大的清澈的眼睛,能一下子看到他內心的深處了。

卓然只是望着,說:“那麽你來彌補我的空虛吧!”

也只是一瞬間的事,他心中的堅冰在融化,連她有些亂蓬蓬的頭發也變得可愛。如果他剛才說的喜歡真的是戲谑,那麽現在,他是想當真了。她真心笑起來,真誠熱情,富有活力,身上有一種積極向上的動力。他自明似的淺笑。

“我跟你說正經的,你還跟我開玩笑!”

“你怎麽知道我不是正經說話。我要謝謝你,讓我重擡信心。”他輕柔細語,恰如春燕飛過低空,殘陽的餘輝映着西廂老舍,門兒開着,有人在等候家來的歸來。他見她一臉的不知,“畫展時候的冷餐會,很多餐點多是我親手做的,本來我對西已經到了心灰意冷的程度,把那次冷餐會當做是我西餐生涯的結束,因為沒有人賞識。可是你……”他望着遠處。

原來這就是他身上的另一面。

“真的是因為你啊!”他好像深吸了一口氣後才說,“我對那些參加畫展的人會過來品嘗我做的東西也是不抱希望,那些人,根本不懂。可是你啊,一個勁的吃,而且一副很好吃的樣子。”卓然這才又看着楊飛,楊飛看到他眼裏的濕潤,讓他的眼睛也顯得動人。

“我只是喜歡吃而已……”

“沒關系。”卓然說:“看到你吃得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麽我感到心裏暖暖的,我想我為什麽要做西餐呢。難道只為是求得他人的認同,而不是發自內心的希望吃的人說一聲好。是你讓人明白這一點。只好吃的人說聲好吃,就是對我最大鼓勵。後來我出來時看到你一個人孤孤單單坐在臺階上,我就想,哪怕全世界只剩下一個人愛吃我做的東西,我也要堅持我的夢想,成為一個出色的西餐大師。”

楊飛眼睛一亮,“我沒你說的那麽好吧,不過,我會全力支持你的,沒有什麽比放棄自己的夢想更可怕的事。我也是為了自己的夢想在堅持,哪怕是摞緊褲腰帶過日子,也不想放棄。”她說到這裏苦笑了一下,她的日子可沒卓然的好過。自然又會想到馮瑞對她的幫助,想到馮瑞是支持夢想的人,“興好有朋友的幫助,才能挨到今天,好歹是一份工作。”

“所以我想我怎麽能讓說我東西做的好吃的人從我眼前溜走呢?”

“原來如此。”楊飛把他的喜歡會意成了這個原因。

“你有麻煩事是問題都可以找我幫忙,我一定會義不容辭,哪怕是赴湯蹈火,出生入死也是心甘情願,再所不惜。”

“你說的太誇張了。”楊飛被他說的不好意思,羞紅了臉。

卓然仍說:“嘿,因為我想你是改變我命運的人,是的,你就是!你說你把自己當同男性看,可是在我眼裏看來,你很美,比鑽石還要閃閃發亮,光彩照人。”

“你說得可真好聽,你也對自己女朋友說這些嗎?”

“我沒有有女朋友,除了你,可以嗎?”

楊飛在那裏幹笑,不知如何回答。

卓然顯得松輕,“我會跟家裏争一争,現在有兩樣東西我不想放棄了。”他似在說給自己聽,溫情脈脈地望着她。

然後他一路說笑着把楊飛送到小區門口,楊飛下車時卓然卻叫住她,當她想問他還有什麽事時,卓然猛得把扔湊到她眼前,突然間親在她的嘴角,輕輕地點了一下,楊飛并沒有讨厭的感覺。

“你,你幹什麽。”雖然她不讨厭 ,但還是很意外。

“我說了,我很喜歡你。”卓然陽光地笑着,單手搭在楊飛的肩上。

“知道了。”楊飛扭了扭了身子,掙脫開卓然的手,放在她的肩很燙。“謝謝你今天的款待,本來說好是我請客的,結果還是讓你付錢。”她不好意思地撓撓後腦勺,“我上去了,再見。”

“嗯,再見。”

今天被兩個人親了,先是馮瑞吻在臉頰上,如果說是說馮瑞的吻只是一種友好的捉弄,可是卓然就……她的手指輕輕地按在嘴角,被卓然吻過的地方,其實也說不上是吻,只是輕點而已。這才想起他的唇,軟軟的,幹幹的,溫溫的,還帶着黑胡椒的香味,身上還有餐館裏帶出來的煙火氣息。可是這一切并不影響卓然當時樂滋滋的表情,喜上眉梢。

她捂着胸口,感到心跳在加速,又緊張又幸福的感覺她還是第一次,即使馮瑞吻她,也沒有過如此甜蜜的痛楚。不可能,不可難,她不會……

楊飛躲在沙發上,手裏捏着手機,很想給卓然打電話,才剛離開,她就有點想他了。可是當她的手指碰到到胸口時,痛苦的表情在她臉上一閃而過,還是算了吧,起身,把手機往沙發上一扔,進屋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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