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與他相好

“觀雲臺”從小徑一側往外延伸出去，形成一個約十步左右的半圓形懸空平臺，沒有樹木遮擋。此臺視角開闊，北眺八百裏秦川，令人胸襟大開，心曠神怡。

可沈雲之此刻絲毫沒有心情欣賞這大好河山，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身邊與他隔了兩步之距的賀蘭齊身上。

“她們走遠了！”

賀蘭齊與她的方向一樣，都面對着群山峻嶺，所以看不到她說話時的神情，她偏偏頭就可以看到他的側臉，但她現在并不想這麽做，之前還不承認她與李蘭心相識，這生生是給他撞上，真是尴尬啊~~~

“嗯！”她從鼻子裏嗯了一聲，就沒音了。

“你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什麽？”

“裝傻？”

“嗯！……哦不！”她還能裝傻嗎？哭……

賀蘭齊不再說話，似在等她坦白。

沈雲之糾結了許久，最後還是放棄了，半耷拉着腦袋，動了動唇，聲音輕輕飄出：“你都看到了，就是這樣，我跟李蘭心私會，着實對不起安陽公主！”

“砰！”賀蘭齊覺得胸口有個什麽東西爆炸了，炸得他眉毛一跳，嘴角一抽。

他不得不側過身來，看着垂首的她，為什麽每次她這種姿态的時候他都很想抽刀呢？深呼了一口氣，克制住了去抽刀的欲望，賀蘭齊揚了一下眉：“你不是該與我相好嗎？這麽做算不算是也對不起我了？”

“與你……”沈雲之眼睛跳了一下，“相好？”

“這可是全長安都知道的事。”賀蘭齊唇角上揚了一點微微的弧度，“怎麽，你想抵賴？”說着向她走了兩步。

沈雲之往後退了兩步，呵呵讪笑了兩聲，道：“那都是傳言，怎可當真呢，況且在下确實不好男風，不好男風！”

“可我……”他繼續逼近，嘴角上揚的弧度更加明顯，“确實好男風。”

沈雲之好像又嗅到了初來長安在秦楚樓是與他相遇之後産生的危險感覺，不由得緊張起來，眼神亂飄着，話也有些不順暢：“那你……換，換個人……”

他搖了搖頭，身上開散發着一股讓她毛骨悚然的氣息，“可我只對你情有獨鐘！”

“我怎麽覺得你應該是對鄭婉兒情有獨鐘呢？”

“若我對她情有獨鐘，為何到現在遲遲不收她呢？”

這點她确實好奇，認真地問道：“為何？”

“我只當她是妹妹！”

沈雲之眉目一松，原來如此，随即又簇了起來，“你……站住，別過來了。”往後看看，她似乎已退到邊緣了。

賀蘭齊卻并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與我假戲真做……”說到這裏他邪肆一笑，“第二，從這裏跳下去！”

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他逼得有點太慫了，不該是這樣的！腳下堅定地頓住，雙眼一瞪：“我為什麽要選擇？”

“你可以不選擇。”他說完，一只手握上了腰間配刀，指頭在刀鞘凸起的銅箍上輕輕摩挲。

沈雲之一看他這架勢，心裏一沉，打架？算了，不說她傷才剛好沒多久，就是健全的時候也不是他的對手；逃跑？好像也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冒着十成的被抓回來的風險把自個兒累得半死着實不劃算。

她眼珠滴溜兒一轉，伸手示意讓他稍安勿燥，然後咧了咧嘴，“有話好好說！”

“我從來都不是個好好說話的人！”他姆指一頂，那障刀突然被彈出幾寸來長，倒沒有去接，任由它又回落于刀鞘中。

“叮！”刀身回落的聲音驚得她抖了一下，忙在他眼前伸出三跟手指：“那個，我可不可以選第三？”

他眼光閃了閃，沉默了幾個彈指後挑了挑眉：“什麽？”

“交易！”

“交易？”他微揚了下颚，讓她繼續說。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誰嗎？”她眼睛眨了幾下，接着道，“你想知道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訴你。”

不得不承認，這個條件很有誘惑力，不知從何時起，探查她的身份真相似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從未對哪件事情投入過這麽多的精力還沒有結果的，現在離真相大白只有一步之遙，怎麽能不讓他心動？

但既然是交易，還是要聽聽她的條件。于是他忍住了點頭的沖動，不動聲色問道：“什麽條件？”

沈雲之眼中的那精芒随着她瞳仁的轉動而閃爍着，格外明亮，她思忖了片刻，輕輕開口：“你的妹妹！”

她話落，賀蘭齊臉色一沉，與此同時，眼底覆上一層如霜寒芒，眼神也如利刃般向她射來。

沈雲之心早知道他會是這種反應，不意外也不懼怕，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以我的真實身份來換你的真實身份，最公平不過了。”

好個心機深沉的女子，那天秦有才的一句話，換作旁人，或許根本不會在意，而她竟然記在了心裏，還将它作為交易的籌碼，可見她心中定然是篤定它重要到足夠拿來要挾他。

換句話說，她恐怕早就處心積慮想以此作文章了，而現在恰好被她碰到了最合适的機會。

沈雲之不說話，靜靜地看着他，從他的臉色、他的眼神捕捉他心裏的變化。看來她這一招甚是好用，這賀蘭齊似乎被将了一軍，半天沒有說話。

幾乎就在她以為他要石化的時候，他才冷冷吐出一句：“你很有心機！”說完擡手撫了一下面具。

“在這長安城，若沒有點心機，恐怕活不了太久。”沈雲之并不否認。

“太過有心機的人，一般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如果我的下場不比你好，我會相信這點。”

“你馬上就會相信！”

“什麽？”沈雲之愣了一下，沒弄明白他的意思。

就在她呆怔的這麽一瞬間，只見賀蘭齊猛地朝她掠來，她反應也不算慢，當下便往後退去。

可是還是晚了半個彈指，她剛退了兩步還沒來得及轉身逃跑，只覺得身體一頓，被他拉住了胳膊，之後一股強大的力量将她猛地拽向他。

還以為接下來等着她的定會是脖子上那冰涼地刀刃觸感，沒想到，卻是一個溫暖的懷抱。

眨眼的時間，她被他抱在了懷裏，是緊緊地抱在懷裏，沈雲之的腦袋空白了那麽一瞬間後，下意識地伸手就往他身上招呼。

誰知耳邊突然傳來一句低語，讓她的手僵在他的背後：“林子裏有人，你先走！”

“什……”

沈雲之的話還沒問出口，他低沉緊迫的聲音再傳入耳：“都是高手，你不可動武以免身份暴露，我來拖住他們！你快走！”

他話音剛落，還沒等她做出反應，猛地将她推開，也就在這時，如雨的箭弩帶着強勁的殺氣朝他們呼嘯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