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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七知道聶烴回來,也知道聶烴先去看了權秀蘭,主母責罰丫頭是份內的事,聶烴要是因為這個指責她,那就是他理虧。方七并沒因此而擔心,眼看着就要晚飯時間了,還特意吩咐廚房加菜,聶烴是喜歡她的,只要把權秀蘭不鬧騰,聶烴肯定還會跟她親近。
婆子傳飯進來,丫頭也把桌子收拾好,結果一等二等不見聶烴過來。方七有點坐不住了,今天這樣狠打了權秀蘭一頓,難道她還敢在聶烴面前搬弄是非不成。
等到桌上飯菜都涼了,方七也坐不住了,直沖到權秀蘭屋裏。本以為聶烴還在她屋裏,沒想到屋裏只有權婆子和權秀蘭在,兩人也是剛剛吃了飯,權婆子正收着桌子。
方七怒氣沖沖的進來,權婆子頓時只覺得腿軟,她是想從方七那裏弄點錢讓自己過上好生活,但她從來沒有想過掀方七的老底背叛她。
權秀蘭卻沒有哪裏覺得對不起方七,從七歲起她就侍候方七,生而為奴沒什麽好抱怨的,但若是能選擇,她真不想侍候方七。年齡小時就覺得方七不好侍候,現在明白了,方七是眼裏心裏從來就只有自己,就沒拿下人當人看過,如何讓人想侍候她。
權秀蘭人趴在床上,揮手讓屋裏小丫頭出去,她是當了通房之後才得的丫頭,時間還短,但因為年齡小,也十分聽話。小丫頭看氣氛不對出去了,權婆子趕緊過去把屋門關緊了。
“正好你來了,也省得讓我娘去找你。”權秀蘭說着,她連方七的老底都倒了,還有什麽好怕的。
方七怔了一下,主要是權秀蘭的态度,本以為打一頓板子就能把權秀蘭打聽話了,沒想到卻是把她的脾氣越打越大了。怪不得聶烴回來之後沒進她屋裏,肯定是權秀蘭又鬧騰,在聶烴面前不知道搬弄了什麽事非。
“我把你跟白二爺的事告訴了你三爺。”權秀蘭繼續說着,跟聶烴說的時候她很害怕,做出這個決定也是臨時的,但說完之後細細想來,她覺得說似乎是最好的說辭。
方七更呆了,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奴仆就奴仆,哪有奴仆掀主子老底的,像這樣的下人就該活活該打死扔進十八層地獄裏去。
“你跟白二爺婚前是如何私會的,方老太太怎麽讓你們搭上的線,我全部都給三爺說了。”權秀蘭繼續說着。
方七在傻了一會之後終于反應過來,立時沖到權秀蘭床前,擡手幾個巴掌甩到權秀蘭臉上,喊着道:“你這個背主的賤人,我要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你自己作孽,跟白二爺私會,為何要拉上我們母女。我們也是人,憑什麽就要無故冤死。”權秀蘭雖然沒有大聲吼出來,臉上的神情卻是甚是堅決,又不是她們給方七搭線讓她會情人,她們憑什麽要死,方七自己作孽,她是最該死的。
方七聽得心中更是絕望透頂,下手也是越來越重,權秀蘭人躺在床上,自然沒處躲閃。權婆子一開始看方七這樣并不敢上去拉,但方七越打越重,權婆子旁邊看不下去了,上前拉住方七,哭泣說着:“姑娘,你別這樣……”
方七擡手一個耳光打到權婆子臉上,罵道:“背主的賤人,方家對你們那樣的天恩,你們竟然敢敗壞我的名聲。”
權婆子木然捂着臉,到此時眼淚都掉不出來,只是看着方七。權秀蘭雖然并不敢反手,卻是冷笑道:“背主?方家與我們到底有多大的恩典,要我們母女兩個去填命。我們就是賣身為奴進的方家,我和我娘把你從小侍候到大,功勞不敢當,至少我們對得起方家給我們的那碗飯。你自己作孽跟白二爺私會,我跟娘求你好幾次,想遠走他鄉,結果你卻要置我們于死地,在你眼裏,下人的命都不是命,連貓狗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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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七越聽越怒,都不打了,直接掐住權秀蘭的脖子要掐死她。下人本來就是主人買回來侍候的,跟貓狗本來就沒什麽區別,不外乎主人喜歡些,打賞給的多些。就比如權婆子過來求她時,聶烴不是給了她一百兩銀子,難道這不是主人的恩典。
權婆子連忙去拉,權婆子雖然沒有幹過重活,但總比方七這種嬌嬌小姐強得多。再加上權秀蘭兩手還能空的出來,四只手肯定能拉的開方七,倒是方七自己,打到現在卻沒了體力,被權婆子拉着雙手遠離了床邊,正大口喘着氣。
“你最好留着點力氣,給自己掙條活路出來。我只跟三爺說了你與白二爺婚前的私情,廣濟寺的事我也說你們是私會,并沒有說通奸。”權秀蘭說着,她們與方七早就坐到一條船上,她是把船掀風了,但若是運氣好,能抓到塊破木板,也許還能保住性命。
方七本來就沒有應變能力,腦子裏早就亂成一團,只想把背主的權家母女弄死了,至于她自己的結果她還不敢去想。一個通奸婦人,還是被主仆兩個人玩過的,她真的不敢往下想。突然間權秀蘭說,只說兩人私會,并沒有說通奸之事,她雖然沒有反應過來,但只要沒失身,她的罪名就沒那麽大。
“只要咬住說私會,我跟娘在場的情況下與白二爺說了幾句話,雖然也是有失婦德,但以三爺的行事雖然會把你休了,未必會要你的性命。”權秀蘭說着。其實她也沒有把握,畢竟對與男人來說,戴綠帽子是絕對不能忍的事。但這樣總好比跟聶烴說,方七被白二爺主仆兩人輪了,這樣的事實說出來,方七是肯定死,而且會死的很慘。
“休了?那休了之後呢……”方七有幾分茫然的說着,方老太太已經死了,方家也不會有人接收她。本以為白二爺是良人,結果是畜生,要不是這樣她也不會想着跟聶烴好好過,實在是除了這裏沒有他處,要是聶家也把她趕出門,她要怎麽辦,她要怎麽生活……
“被休總比被沉塘強吧,還是你想着把廣濟寺的醜事公布出來,讓世人都曉得你被主仆奸了。”權秀蘭說着,都到這種地步了,能保住性命就是上天恩典,還想着在聶家過少奶奶一樣的生活。聶烴人也不壞,既不殺人又不放火,倒黴娶到方七己經是上世作孽,不可能綠帽子帶一輩子而不知情。
方七聽到這裏卻是暴怒起來,沖上來又要打權秀蘭,怕人聽到不能大聲嚷嚷,低聲怒道:“都是你個賤婢,都是你害我……”
“我害你?廣濟寺的事根本就包不住,鬧出來是早晚的,與其被別人揭發出來,還不如自己先說,私會總比通奸要沉塘強吧,還是你想背着通奸罪,被聶方兩家悄悄處決了。”權秀蘭說着。
廣濟寺的和尚已經被趕出來,這事鬧出來就是分分秒秒的事,雖然她跟聶烴說的時候是有幾分賭氣拉着方七一起死的意思,但細想想,聶烴聽到這樣的事肯定會把方七休出,她們母女也能藉機離開聶家。就是再有醜聞暴出來,方七日經不是聶家的媳婦,她們也不是聶家的下人,聶家再霸氣也不會對平民下手,她們也就安全了。
方七聽得又是一怔,臉上神情變幻莫測,權秀蘭接着道:“我勸你還是自己承認了,不然三爺去查證我的話,到時候查出來的更多。那就不是一紙休書,而是一條白绫。”
“只怕是你這個賤婢想保命,怕被扯出廣濟寺的事,聶家曉得你們母女一樣是死。”方七突然明白過來,權秀蘭說什麽為她開脫,其實都是為自己能活命,才不會管她的死活。
權秀蘭氣極冷笑,看向方七道:“那你就去跟三爺說,你跟白二爺和白二爺的小厮睡過,是我們母女在外頭把風。我們是肯定不能活,同樣的你也活不了。我倒是想知道是把風的奴仆死的慘,還是通奸的主人死的更慘。”
方七到現在都不明白,她們早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要活同活,要死肯定是一起死。至于聶家,方七呆不下去了,她們更呆不下去。
“姑娘,秀蘭的話說的在理,能保住性命才是要緊的。”權婆子也在旁邊勸着。
本來她還怪權秀蘭不該掀方七的老底,現在聽權秀蘭如此一說,頓時覺得計策可行。雖然老底掀開之後,不知道聶家會是什麽态度。但保命是第一要緊,不管是方七還是她們,只要能活着離開了聶家,那就是生路。相反的在聶家早晚事情暴出來,那就是大家一起死,那還不如現在賭一把,總好過現在每天都是擔驚受怕,日夜難眠。
“你的老底三爺已經全部曉得,聶家你是肯定呆不下去。現在只看你是死不承認,被三爺查出來更多,還是承認了現在的罪名,拼一把求個活路。”權秀蘭說着,當她把方七的老底掀開那一刻,不管是她們還是方七都已經沒有退路,要麽同活要麽同死,沒有第三條路。
方七腦中亂成一團,看向權秀蘭的目光滿是怨恨,她現在只後悔下午那頓板子沒有直接打死權秀蘭,以至讓她有機會掀她老底。指着權秀蘭,道:“算你狠,沒想到我竟然栽到一個毛丫頭手裏,我竟然沒有看出來你還有如此的計謀。”
權秀蘭冷笑道:“我會去思量這些,也都是拜你所賜。”
她若是跟的一個正經主子,好好侍候,當丫頭也好,當通房也好,像個平常丫頭那樣循規蹈矩的生活,她也只是個不懂事的毛丫頭。偏偏跟了方七,刀架到脖子上,稍有一步閃失就人頭落地。生存危機的暴發,不懂事就不能活,那她只能被迫懂事。
方七心中滿腔恨意,但對上權秀蘭那雙冷諷堅定的眸子,她竟然覺得有陣陣氣弱。好一會才道:“你娘是我的奶媽,我與白二爺之事就是你娘挑唆的。”
權秀蘭笑了,道:“那你就去跟三爺說,你與白二爺婚前私會全是我娘一手主導,連買通廣濟寺的和尚都是我娘幹的。你只是年幼稚不知情,方老太太更是全然不知,方家的主子們,還侍候的丫頭婆子全都是傻子,能任由一個奶媽挑唆着小姐幹下與他家公子私會的大事。”
就像戲文裏頭講的,一個丫頭都能促成小姐與落魄書生的姻緣,不但能私會還能XO。只可惜現在不是聽戲文。方七就想把聶烴拿傻子對待,聶家上下也不是傻的,這種話騙傻子都行不通。
“你……”方七氣的心口打顫,不自覺得扶住桌子邊,這才勉強站住。
權秀蘭看向方七再次說着:“你聽清楚了,我們要是死了,你肯定活不了。”
權婆子一直沒插嘴,此時不禁道:“我曉得姑娘恨我們,但總要顧念自己,好死不如賴活着,姑娘還不到二十歲,總不能就這麽去了。還是背上這樣的罪名,廣濟寺的事若是能這樣遮過去,實在是我們的造化。”
方七站着不動,一言不發,有點入定的狀态。
權秀蘭卻是給權婆子使個眼色,讓她去尋聶烴。所謂趁熱打鐵,此事也是沒得拖了,這種丢人事聶烴根本就不可能去細細調查,只是時間拖得越久,蛛絲馬跡露出來得越多,反而越是不利。不如趁着今天把事情敲定下來,也許還能拼出一條活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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