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無
盧希寧來到前院書房,康熙坐在上首,納蘭明珠與納蘭容若依次坐在下首,幾人見到她進屋,都擡眼朝她看來。
納蘭容若臉上帶着笑意,悄悄給了她個安撫的眼神。納蘭明珠神色複雜,康熙則不動聲色打量着她。
盧希寧不懂他們的眉眼官司,上前恭敬請安,康熙手虛擡起來,說道:“大家都是親戚,不用這些虛禮,你也坐吧。”
謝恩之後,盧希寧坐在了納蘭容若身邊。康熙神色探究,似乎遲疑了一陣,說道:“你看過了我的推算,裏面真沒有什麽錯誤之處?”
盧希寧規規矩矩答道:“回皇上,奴才已經仔細看過,奴才認為皇上的推算很嚴密,沒有什麽錯處。”
康熙似乎松了口氣,仔細詢問了幾句其中的步驟,見她都答得清清楚楚,神情越來越愉快,微笑着問道:“你先前建議我将這份推理頒布出去,讓西洋人也能看到我大清的數學水平,以你看來,大清的數學水平,與西洋相比如何?”
盧希寧愣住了,康熙的野心與自豪,她也能理解一二。但要說大清的數學水平比西洋高,她敢斷定,就是她說出來,康熙自己也不會信,不然他跟着傳教士學什麽數學,只跟着大清的數學家學就可以了。
納蘭明珠瞧見她的猶豫,神色微變,忙恭敬地道:“皇上,奴才以為,西洋的數學有一定長處,大清卻斷不會輸給他們。”
康熙聽後,臉上笑容又多了幾分,不過仍然盯着盧希寧,追問道:“你認為呢?”
盧希寧就是再蠢,也知道該跟着納蘭明珠的話恭維康熙。可她實在是不能違背自己的學術良心,沉吟片刻,坦白地道:“皇上,奴才以為比不上,而且落後太多。”
納蘭明珠神色緊張,急着剛要說話,康熙臉上的笑容淡了幾分,擡手阻止了他,平靜地道:“哦,你為何會這般說?”
盧希寧認真地道:“從西洋傳來了很多的知識,皇上聰明蓋世,只一看就明白大清與他們的差距,比如先前的解析幾何題。西洋路途離大清遙遠,最新的學術不能及時傳到大清,也許,就在這兩年,他們已經又有了新的發展。我們不能妄自菲薄,也不能驕傲自滿。皇上學天文數學,比尋常人的要看得更遠,我們不能自己騙自己,這樣永遠無法進步。”
康熙陷入了沉思,屋子裏安靜下來,一時間,大家神色各異。納蘭明珠動了動,最後耷拉下眼皮沒有說話。納蘭容若端坐着,神色依舊自若。
盧希寧也沒害怕,前面納蘭容若說康熙希望得到她的肯定,那就是認同她的看法。
如果她違心說了假話,康熙以後不再讓傳教士帶來西洋知識,對潛心學習的人來說,是致命的打擊。
大清都天下第一了,他們還用得着跟着西洋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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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在圈椅裏動了動身,開口打破了沉默,問道:“你覺着,大清以後能趕上西洋嗎?”
盧希寧心中一動,直言不諱說道:“學問不應該有壁壘,也不應該成為某家的私藏。所有的知識,應該對所有百姓公開,天下之大,聰明人多得很,他們能一起研究,大清肯定會有趕上,甚至超過西洋的機會。奴才以前也曾說過,絕不能忽視啓蒙學習,數學天文等知識,得從小就學起,也不能急,不出幾十年,皇上肯定會看到滿意的成果。數學天文等學科,絕對不是無用知識,奴才認為,這些知識才能讓大清真正強大。”
康熙凝神沉思,片刻後遲疑道:“幾十年太久遠,不如昭告天下,召集所有的能人志士,将他們收為朝廷所用,好比翰林院那樣,成立一個數學天文學院,只管讓他們勤學苦讀研究,朝廷亦不會虧待他們。”
盧希寧只暗自嘆息,不過也沒有多失望。她這段時日知曉了很多大清的現狀,迄今為止,康熙都沒能真正一統天下,到處都在打仗,想要他真正放開學術,她不會那麽天真。
康熙凝視着她,問道:“你的學問不錯,可願意負責此事,管着數學天文學院?”
納蘭明珠驚訝不已,難以置信看向盧希寧,納蘭容若眼中閃過一絲焦慮,很快垂下了眼簾,掩去了裏面的情緒。
盧希寧也瞪圓了雙眼,康熙的提議對她來說,是好事也是壞事。
好的地方在于,她能發揮所長。壞的地方在于,她雖然現在進步了不少,可是對勾心鬥角的政鬥,她還差得太遠。
她不是一個人,她有親人家族,世上無新事,湯若望與楊光先也還沒死幾年,她不能冒這個險,因為她拖累了他們。
“奴才多謝皇上看重,只是奴才說話太直,還有性格實在是不宜當官,讓奴才管着他們,奴才實在是無能為力。不過奴才願意無條件,無償幫助他們,他們有任何不懂的地方,都可以來問奴才。不過奴才也不敢打包票什麽都懂,只能說與大家一起學習。”
康熙眼裏溢滿了笑意,說道:“你倒對自己認識得夠清楚,罷了,我也不勉強你了。不過也不能讓你白做事,你一直想去觀星臺,以後那裏你可以随時去,與南懷仁他們交流。你可還有別的想法,盡管提出來,我不會責怪你。”
盧希寧思索之後,鄭重地道:“皇上,奴才以為,學識歸學識,皇上成立的學院,不能讓其他人參與進來,任何官員都不能伸手,只由皇上親自統管。而且所有的争議,都在學術範圍之類,不能牽扯到朝政。”
康熙頓了下,眼裏慢慢浮現出贊賞之意,爽快地道:“你說得對,讀書就該心無雜念,這點你不用擔心,其他人敢亂來,朕砍了他的頭!”
盧希寧臉抽了抽,康熙看到她的反應,不自在咳了咳,站起身說道:“好了,今天就到此吧,我也得回宮,就不多留了。”
納蘭明珠與納蘭容若将康熙恭送出府,盧希寧來到正廳,等着納蘭容若回來之後,再一起回南院。
沒多時,兩人一起到了正廳,盧希寧站起身福了福,準備與納蘭容若離開時,納蘭明珠叫住了她。
想起白日的争吵,納蘭明珠神色也不大自在,幹幹地道:“你先前沒有應下皇上許下的差使,這件事你做得很對。不過,以後你要虛心謹慎,說話更得委婉些,不能太過直率。既然你在皇上面前打了包票,若他人有不懂之處,都來向你請教,以後要多勤奮學習,免得你到時候你答不出來,辜負了皇上的一片苦心。”
雖然納蘭明珠說的話很有道理,不過盧希寧對他還是很不爽,只面無表情應了。
納蘭明珠見到她的态度,雖然懊惱,卻只得硬生生咽下了這口氣。納蘭容若看了眼盧希寧,也沒多問,帶着她一起告退。
走出花廳,外面的寒意撲面而來,納蘭容若拉開大氅,将她裹了進去,笑着問道:“寧寧為何不開心了?”
盧希寧鼓起臉頰,氣咻咻地道:“我不喜歡你阿瑪。”
納蘭容若一愣,盧希寧吸了吸鼻子,怏怏道:“我好餓,等回去吃完飯,我再仔細告訴你。”
回到南院用完飯,坐在暖閣裏吃茶消食,盧希寧說了今天白日發生的事情。
“他是你阿瑪,而且他對你很好,你我的立場與感受不一樣,你不用受我影響。我知道這樣算是不孝,可是我真的沒辦法勉強自己尊敬他。”
納蘭容若神色黯淡下來,親着她的額頭,說道:“寧寧,對不住,讓你受委屈了。阿瑪想要重振納蘭氏族上的榮光,要位極人臣,要多子多福。寧寧,我也不是為他辯解,他作為夫君來說,勉強做得還算好。世情如此,如你我還有大哥這般之人,如鳳毛麟角少之又少。不過寧寧,皇上看重你,我真的很替你高興。你不計名利,這點更令我欽佩。”
盧希寧笑嘻嘻地道:“我其實也沒有你說的那麽好,我也有自己的小算盤呢。你聽我說啊,我不真管事,顯得我品性高潔,以後遇到有争議的事情,比如我支持某人的學說,其他人才更沒有話說。不是我吹牛吧,我覺得自己夠得上權威,能糾正引導他們,才能真正實現我心中的想法。一切學術的事情,都歸做學術,不要被各方派系勢力幹擾。不然你看,就一個天文上的小事,都能牽扯到好幾條人命。”
納蘭容若嘆息一聲,說道:“寧寧,你真比阿瑪看得還清楚明白。在史書上能留下一筆的臣子,大多都幾起幾落,能得善終的也沒幾人,後人就不用說了。有人是身在其中的看不開,也有人是無可奈何,退無可退。你的選擇很好,既然潛心學術,就不要牽扯到權力争鬥裏面去,純粹去做你想做的事。只是寧寧啊,你這般好,我怕自己配不上你。”
盧希寧飛快搖頭,急着說道:“你太謙虛了,在我眼裏,你很好啊,比如人情世故上,我拍馬也追不上你,這也是一種能力,好多人都不能與你比。還有,你不但會寫詩詞,會讀書,字也寫得好,你哪裏都好。”
她的手往下,雙眼亮晶晶的,笑靥如花說道:“這裏也好,哎喲,鐵棒!”
納蘭容若神色愉悅又痛苦,低吟道:“寧寧,你別動那裏,嗯!”
年後納蘭容若要參加殿試,過年時也沒有出門吃酒應酬,關在家裏勤學苦讀。覺羅氏得知了康熙前來之事,盧希寧也沒有隐瞞,将前後經過全部告訴了她。
覺羅氏半句都沒有責怪盧希寧,反而喜笑顏開地道:“還是你厲害,以後啊,我看那老不休的,還敢不敢給老大塞小妾。寧寧你聰明,像我一樣,生出來的孩子才聰明,別人生的啊,我呸,就是一堆破桃爛棗!你只管着讀書,能不去吃的酒席,我都給你推了。”
盧希寧得了覺羅氏的支持,與納蘭容若一起,過了個清淨又溫馨的年。
年後天氣一天天變暖,庭院裏的海棠花露出花苞時,春闱結束放榜,殿試很快開始了。
盧希寧一大早就起了床,陪着納蘭容若用完飯後,上了馬車将他送到了神武門前。
進宮得下馬車,納蘭容若親了親她的額頭,笑着說道:“外面還涼,寧寧你回去吧,我考完就回來。”
盧希寧搖搖頭,說道:“反正殿試也不久,我帶了書出來,就在旁邊鋪子吃茶看書等着你,你考完之後我們再一起回去。”
納蘭容若見她堅持,心裏也甜滋滋的,叮囑了行墨幾句,說道:“行墨留在你身邊伺候,你有事就吩咐他,我進去了。”
盧希寧掀開車簾,朝他笑着揮手道別,直到他進去看不見了,才吩咐行墨駕車掉頭離開,駛去旁邊的茶樓。
下了馬車,身後一道熟悉,帶着喜悅與熱烈的呼喊傳來:“妹妹!”
盧希寧回頭看去,盧騰隆咧嘴笑得牙不見眼,提着衣袍下擺朝她跑了來,她驚喜地道:“哥,你怎麽在這裏,今天你不用當差嗎?”
盧騰隆跑到她面前,嘿嘿笑道:“今天我休沐,先前我尋思着吧,妹夫考進士總是人生大事,我也來送下他,被阿寶耽擱了一陣,誰知道沒趕上。”
盧希寧招呼着他一起上了樓,行墨趕在前面要好了雅間,他們一進屋,裏面已擺好了上好的茶水點心,恭敬地守在了門外。
盧騰隆不客氣吃喝起來,盧希寧等他吃過一陣後,問道:“嫂子與阿寶可好?”
阿寶是盧騰隆兒子的小名,大名原打算取為財保,被李氏罵了回去,最後他百般不情願,改成了文保。
盧騰隆聽到問起兒子,臉上的笑更濃了:“好,好得很,成天嗷嗷叫喚個不停,吃得多也拉得多,十足的臭小子。雖有婆子幫着伺候吧,你嫂子還是不放心,得親自看着,晚上得起來看好幾遍。唉,你嫂子一起來,我也得跟着起來,你看看我!”
他探過頭來,指着眼底的青色:“我是不是又瘦了許多,晚上睡不足,都變老了,沒以前那麽俊。”
盧希寧哈哈笑起來,敷衍地誇贊他道:“哥,你還是那麽俊,放心,嫂子不會嫌棄你的。”
盧騰隆聽到她誇,也不管真假,重新高興起來,說道:“過年時也沒能與你好好說話,不過妹妹啊,你先前跟我提的那個學院,我前些時候聽到了些風聲,說是皇上殿試後就會正式廣攬天下英才,不過,好似流傳出來了許多不好的傳言。”
盧希寧皺起了眉頭,納蘭明珠消息比盧騰隆還要靈通,她也聽過了此事,裏面好似有些麻煩。
自古以來,江南文風濃厚,加上江南富裕,讀書人也多,能人志士倍出。反清複明的人也在江南活動,學院還沒有開,江南那邊已經有消息散布出來,說康熙是想借此機會,一網打盡所有有本事的人。
盧希寧只單純盼着現今的學術能得到提高,遇到這樣的事情,她也沒有辦法。很快将此事抛在了腦後,說道:“唉,不管了,這是皇上去考慮的問題。”
盧騰隆點着頭應道:“對,我也擔心着此事呢,妹妹你不要參與進去,這裏面太複雜了,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我在戶部,國庫裏有多少銀子,那是一清二楚,朝廷現在窮得很,為了打仗軍需,連給仁孝皇後建造陵寝都停了,也給不了你什麽賞賜俸祿,白做事還要惹一身腥,不劃算。”
盧希寧想起金子的事情,壓低聲音說道:“哥,你現在缺不缺錢花?要是缺的話,我把金條再拿給你。”
盧騰隆看了一眼外面,悄聲說道:“妹妹,現在不急,我也不缺銀子,你督學學院的事情,很多明白人估計都已經知曉,現在咱們家,肯定都被他們盯着呢。”
盧希寧低聲說道:“好,你需要的時候就跟我說。不過哥,該花的銀子還是得花,不要太節省了,尤其是要吃好,現在你們帶阿寶太辛苦,不要拖垮了身體。”
盧騰隆說道:“我都知道,妹夫送來的幾個下人,教得真是好,不比咱們家以前在廣東時的下人差。有了他們之後,我與你嫂子也省了很多力氣。等妹夫金榜題名的時候,我與你嫂子上門來道賀時,再順便向他道謝。說起來吧,以前我看妹夫不順眼,現在已經覺得他好多了,主要是他幹淨,比我幹淨。”
盧希寧斜着他,問道:“哥,你又不愛洗澡了?嫂子難道不會罵你?”
盧騰隆呲牙笑起來,又看了一眼屋外,小聲道:“洗,怎麽不洗,玩了蛐蛐之後,不洗的話你嫂子不許我進屋,說是怕髒到了阿寶。不過妹妹,我不是說不洗澡,我是說妹夫潔身自好,在外面的風評很好,得了個妻管嚴的美名。”
盧希寧翻了個白眼,妻管嚴是什麽美名。
“對男人來說,妻管嚴是不好聽,可這個名號落在妹夫頭上,我就覺着很美妙了。他對妹妹忠貞不二,對撲上去的莺莺燕燕,全部喀嚓!”
盧希寧驚恐地瞪大眼,只聽到盧騰隆接下來說道:“趕走了!”
盧希寧喘了口氣,翻了個白眼說道:“哥,你說話別留半句啊!我還以為全殺了呢。”
盧騰隆難得正色說道:“妹妹啊,你們已經成親快兩年,這女人就是天仙美人兒,相處久了,也難免會覺得稀松尋常。如今你們還還這般膩歪,我覺着吧,妹夫真的非常人能及。就這點,我都比不上他,有美人兒在面前,我不會做出對不住你嫂子的事情,看還是要看一眼的,妹夫竟然能做到目不斜視,不知曉的,還以為他眼珠壞了不會轉動呢。妹妹,以後不管你們會如何,就憑着你們現在的恩愛,這一輩子啊,他值得一個好字!”
盧希寧笑着說道:“哥,我知道他很好,你說的我都同意。不過,男人看久了女人,會覺得稀松尋常,女人看男人也一樣,我也沒有嫌棄他啊。”
盧騰隆愣住,喃喃說道:“照你這般說,你嫂子是不是也對我沒有什麽想法了?哎呀這可不成,我得想辦法,讓她再對我無比崇拜,死心塌地!”
盧希寧笑得肚子疼,李氏從未對盧騰隆無比崇拜過,他既然這麽想,也沒有去戳穿他。
兩人吃着茶閑聊,直到行墨上前提醒,殿試快結束,他們才一起去了神武門前等着。
考完殿試的考生們,順着神武門出了宮,盧希寧一眼就看到了納蘭容若。她以前沒察覺,這時候與衆人混在一起看,他高瘦清隽的身影,在人中如若鶴立雞群般顯眼。她臉上的笑容更甚,轉頭對盧騰隆說道:“哥,你看他好不好看?”
盧騰隆撇嘴,勉強說道:“一般般好看吧,我也不差啊。”
盧希寧跟着又誇了他一句,盧騰隆馬上笑了,跳起來朝納蘭容若揮舞着手,扯着嗓子喊道:“妹夫,這裏!”
他的聲音洪亮無比,又顯眼,立刻有無數的人朝他們一起看來。納蘭容若也看到了他們,眼角跳了跳,加快腳步上前作揖見禮:“大哥怎麽也在?”
盧騰隆還了禮,笑着說道:“我來送你去殿試,沒趕上。反正你的學識好,接你出來也一樣,反正你都會高中。”
納蘭容若笑着道謝,與他說笑了幾句之後行禮道別,拉着盧希寧上了馬車。
上車後,盧希寧馬上興沖沖問道:“怎麽樣,考得可還好?”
納蘭容若笑着道:“反正就是寫文章,也沒什麽難處,且只等着放榜吧。一甲我不敢去肖想,估計就二甲吧,名次會靠前些。”
盧希寧驚訝地道:“又不是有标準答案,你這都能估計到?”
納蘭容若低聲解釋道:“學識是一方面,還有我的身份在這裏,皇上不會允我太出風頭,也不會太壓着我,所以是只能如此了。”
就一個考試名次,裏面都有這麽多講究,盧希寧很想翻白眼,說道:“算了,既然能考上就好,反正你的學問在那裏,就是倒數第一也不會有人敢說你不好。”
果然,沒幾日放榜,納蘭容若中了二甲第七。皇恩浩蕩,納蘭府上還是熱熱鬧鬧辦了酒席慶賀,康熙也給納蘭容若派了差使,提拔他為禦前三等帶刀侍衛。
雖有先前有所預料,在事情真正定下來時,納蘭容若心裏還是忍不住失落不已。雖然面上沒顯出來,盧希寧成日與他耳鬓厮磨,還是感覺到了。
外面晚上天氣還算暖和,盧希寧與納蘭容若慢慢走動着消食,她看到前面河邊停着的小舟,說道:“我們去劃船好不好,你看那毛茸茸的月亮,跟船長得有點像。”
納蘭容若自然一口應下,扶着她一起上了小舟,也沒要人伺候,輕輕搖橹,順着清澈的河流,劃到了渌水亭後面。
除了安靜立在月下的渌水亭,周邊圍着樹木花叢,安寧而靜谧。
盧希寧壓住了納蘭容若搖橹的手,他愣住,她已經貼了上來,從他的眉眼親下去,低喃道:“容若哥哥,你什麽都不要想,我們痛快來一場吧,一場不行來兩場,讓你排解下心裏的煩惱。今天你別動啊,看看我的口舌行不行……”
依依向物華定定住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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