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無

雨淅淅瀝瀝下了一夜,直至天光大亮時方停歇,庭院地上海棠落花遍地,不時有雨滴從屋檐滴,掉在溝渠裏,濺起片片的小水花。

天氣不冷不熱,雨後的空氣清新得令人沉醉。天際雲層流轉,太陽偶爾閃現出來,光芒萬丈。

盧希寧半躺在搖椅裏,擡起手擋住陽光刺目的光線。小爐上銅壺裏的水,發出咕嚕嚕的聲音。

納蘭容若提壺沖好茶遞過去,仔細叮囑道:“小心燙。”

茶香袅袅,盧希寧看着淡綠的茶水,拿起來小小嘗了口,滿足得眼睛眯縫成了一條線,贊道:“這樣的日子真是美好啊。”

說完話,她拿手揉着臉頰,張嘴動了動,又緊皺起了眉頭。

納蘭容若側頭看着她,眼裏閃動着莫名的光,意味深長地道:“寧寧,臉頰還酸嗎?”

盧希寧幽怨地看了他一眼,頗為委屈地點了點頭,然後嫌棄地瞥向他下面。

前些時候他跟她解釋過潘驢鄧小閑,咕哝道:“現在你是潘驢鄧小,過兩日閑就沒了。”

納蘭容若過兩日就得進宮去當差,所以沒了閑。品味着剩下的幾個字,他忍不住垂首低笑,又無奈搖了搖頭。

“寧寧,你給我排遣郁悶的方法很好。我的心情,亦如此時的天氣般,暢快淋漓,又悵然若失。不過寧寧,你因此臉頰酸痛,我真的很歉意,就是再暢快,以後也不會讓你吃這種苦頭,以後還是讓我來吧。”

盧希寧不敢張大嘴笑,只呵呵了兩聲,伸手去拿矮案上的冬瓜糖。

碟子放得遠了些,她蹭了幾下沒夠着,納蘭容若幹脆走過去,抱着她躺在自己懷裏。

伸長手臂拖過碟子,撿了一顆糖喂了她吃,順便親了親她的唇角,含笑道:“很甜。”

盧希寧舒舒服服在他懷裏躺着,冬瓜糖帶着些冬瓜的氣息,甜味在嘴中蔓延開,頗為後悔地道:“先前我看着你難過,也跟着你一起難過,太着急了,就沒有多想,其實吃糖也能讓人高興。”

納蘭容若悶聲笑,揚了揚眉,說道:“兩者肯定不能比,你看我,痛快一次之後,馬上就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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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希寧翻了個白眼,不早說,他可是來了兩次!

納蘭容若笑個不停,親吻着她的額頭,柔聲說道:“以後進宮當差,便沒有現在這般閑,平時節慶時,我也不能陪你。寧寧,對不住。”

盧希寧抿着糖,搖搖頭說道:“沒事,我自己也能過得很好。學院正式開了以後,我也會有很多事情做。要真是無聊,我還可以跟額涅出去逛鋪子,回去看阿寶。”

納蘭容若思索片刻,說道:“接到我進宮當差的消息以後,阿瑪就找我去說過話。阿瑪勸我,雖然只得了禦前侍衛的差使,也算是入了皇上的眼,若是皇上滿意,以後還能升一升。再過幾年阿瑪年紀大了,他就上折子請求致仕,給下一代讓路。其實我不需要阿瑪這般做,以前我亦志不在做官,只想着讀書做學問。看到你做的事之後,我又懷疑自己所做的事情,比起你的來,我所學所做的,只是些閑情雅致,無多大用處。”

盧希寧将糖換了一邊含着,仰頭凝視着他的眼睛,認真地道:“所有的學問都有用處,就算八股文也一樣。以前我說錯了,能把限制如此多的八股文寫好,也是種本事。做一件事不難,堅持做一件事也不難,難的是堅持将一件事做到極致。你要是潛心著書立說,寫詩詞,也是一種大學問。”

她的眼神如天空般清澈,嚴肅繃緊的白皙臉龐,因為左邊含了糖微微鼓起來。他心中激蕩,忍不住俯身下去,輕觸她的眼眸,顫聲道:“寧寧,你別這樣看着我,一看我的心就得化了,可這裏......”

盧希寧撐着一扶手,略微擡起了身,低頭看過去,連聲唉唉唉,笑着道:“別呀,吃飯也頂多一日三餐,敦倫太多當心積食。”

納蘭容若聽得哈哈大笑,拉着她躺回來,說道:“好好好,我現在不會吃,你放心吧,我只想跟你好好說會話,或者就這般躺着也行。”

盧希寧規規矩矩躺着,沒再動來動去招惹他。納蘭容若待呼吸平穩之後,低聲說道:“現在我是三等侍衛,最高是一等侍衛,既然皇上親自欽點,我也沒有別的選擇,要是拒絕的話,會被皇上認為是藐視他。曹寅的額涅是皇上奶嬷嬷,阿瑪是江寧織造,曹家也是皇上的心腹臣子。曹寅都能好好當侍衛,我也能。寧寧,雖然你自己有本事,可是我還是想努力升為一等侍衛,争取給你個诰封。以後逢年過節,你也能進宮領宴,我在宮裏當值的時候,能遠遠陪着你。”

盧希寧瞪圓了雙眼,驚恐地道:“你能為了我努力,我當然感激不盡,可是诰封就算了吧。額涅有诰封,每次進宮領宴後,她都要好些天才能緩過神,這進宮實在是太辛苦了。”

納蘭容若愣住,宮裏規矩繁瑣,覺羅氏不知在他面前抱怨過多少次。他也不想盧希寧進宮受罪,忙說道:“好好好,這些虛名就不要了,宮裏的貴人太多,見到誰都要請安,還不如在外面過得舒服自在。”

兩人細聲說着話,享受着彼此難得的閑暇時光。兩天很快過去,納蘭容若也要開始進宮去當值。

每日侍衛分三班輪值,他才進去當差,要趕在康熙起床之前進宮,去上峰處領差事。

如果有大朝會,朝臣上朝的時辰一般在卯時初,寅時末開宮門,然後朝臣陸續進宮等着康熙。

納蘭府離紫禁城不遠,納蘭容若要趕在宮門開時進宮,起床還要洗漱用早飯,就算緊趕慢趕,也得在寅時初就起床。

雖然放輕了手腳,納蘭容若一動,盧希寧還是跟着醒了。迷迷糊糊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她還是下意識坐起了身,爬到床尾去拿衣衫,閉着眼睛往身上套。

納蘭容若見狀,既心疼又甜蜜,幫她扣着絆扣,将她濃密的烏發從後領裏輕輕拉到了身後。習慣了她早上的起床氣,也不出聲打擾,任由她半閉着眼睛去了淨房洗漱。

等洗完出來,盧希寧也清醒了,一同用完早飯之後,納蘭容若穿上了侍衛的黃馬褂。

盧希寧退後幾步上下打量,笑着說道:“這身衣衫,虧得你長得好看才鎮得住,依舊俊朗威風,要是稍微胖一點兒穿,看上去就像顆橙子。”

納蘭容若被她逗得笑個不停,一起來到二門處,行墨已經牽來了馬,提着燈籠候在一旁。他翻身騎上馬,朝她揮手道:“你回去再歇一會,現在還早呢。”

盧希寧也朝他揮手,目送着他騎馬出了門,看着漆黑的天空直嘆息。

納蘭容若曾給她講過一個笑話,說貴人大官也不好做,起得與幹苦力收夜香的一般早。

不過盧希寧覺着,納蘭容若比大官還要辛苦,朝臣們得有大朝會才那麽早,平時沒有早朝時也能起得晚一些。

納蘭容若的差使特殊,平時只要康熙在,就得有人當值,侍衛當差幾乎全年無休。

覺羅氏平時在卯時中才起身,盧希寧也沒有去打擾她,沿着廊檐慢慢走回南院。

清晨的空氣帶着些微涼,下人們放輕手腳忙着灑掃,沙沙聲響,在靜谧的夜裏聽起來,帶着莫名的生機。

盧希寧腳步也不禁輕快起來,回到院子,張婆子迎上前,眼裏帶着掩飾不住的喜色,小心翼翼說道:“少夫人,你慢一些。”

盧希寧不解看過去,平時她走路也快,張婆子只在她最初嫁進來的時候提醒過幾次,後來見主子們都不在意,從此只管着悶聲做事,從未多言多語。

張婆子喚來幸福與美好,問道:“你們可記得少夫人上次的月事日子?”

幸福與美好對視一眼,愣了會,也如張婆子那般眼神一亮,緊張地盯着盧希寧的肚子。

盧希寧被看得莫名其妙,順着她們的眼神看了自己肚子一眼。

張婆子臉上是止不住的笑,說道:“少夫人的月事足足遲三日都沒有來,以前少夫人每個月至多遲來一兩日,這次足足三日,三日啊!”

張婆子伸出三根手指晃來晃去,盧希寧被晃得眼花,知道她關心自己生孩子的事情,笑着勸道:“張嬸,不過差一天而已,你這也太誇張了。你們都下去忙吧,我再回去睡半個時辰,張嬸拜托你到時候叫我起床。”

張婆子不放心,斟酌着說道:“少夫人,雖現在不敢斷定,還是注意些吧。少夫人與爺的感情好,奴才鬥膽勸一句,房事……,晚上少夫人與爺還是避諱着些。”

盧希寧打了個小小的呵欠,敷衍應了幾句,脫掉外袍躺在了軟塌上。張婆子細心給她蓋上織金薄錦被,沒一會她就睡着了。

半個時辰之後,張婆子依照吩咐前來叫起,盧希寧還是困得很,眼皮都睜不開,翻了個身嘟囔道:“我再睡一會。”

張婆子見盧希寧抱着錦被睡得香甜,也沒再叫,輕手輕腳退了出去。外面日頭正好,灑在青瓦綠檐上,海棠花謝後,結了串串青色的海棠果。合歡花樹已經綻放了花苞,到處是一片欣欣向榮的景象。

幸福與美好坐在欄杆上做着針線,不時低笑幾句。張婆子看得也心生歡喜,擡腿走上前,兩人忙起身要讓開,她擺了擺手,在她們身邊坐了下來。

幸福觑着張婆子的神色,試探着問道:“張嬸,少夫人今日怎地睡了這麽久?”

張婆子四下張望之後,低聲說道:“我瞧着啊,少夫人這指定得是有了喜。不過你們千萬莫聲張,嘴巴一定得把牢了,要是被夫人得知,定會大張旗鼓請太醫。到時若是空歡喜,傳出去會又得惹人笑話。少夫人成親近兩年,肚皮都沒能有動靜,這背後多少人等着看好戲,多少人等着盼着做姨娘,你我都心知肚明。”

美好探頭朝窗棂裏面望了望,小聲說道:“張嬸,前些日子我陪着少夫人去夫人院子,富嬷嬷與珊瑚碧玉在一起說話,我不小心聽了兩耳朵。聽說是夫人見她們年紀大了,想要把她們許配出去,還提了爺身邊的行墨與行硯,她們都沒同意呢。富嬷嬷後來勸了她們兩句,不過我沒有聽清。後來珊瑚與碧玉見到我,神色也不大自然,只強笑着跟我打了聲招呼就離開了。”

張婆子撇嘴,神色嘲諷:“行墨行硯拿到外面去,在哪裏都算得上門好親,可與爺比起來,那就得是天上與地下了。”

幸福遲疑了會,說道:“爺與少夫人有多恩愛,府上無人不知。夫人待少夫人也好,也不會逼着爺納妾,珊瑚碧玉也是聰明人,怎地會生出這般想法?美好,你可是聽茬了?”

張婆子嗤笑道:“爺與少夫人越恩愛,就越讓人眼紅,總盼着爺也能那樣待她。這人呢,越聰明也就想得越多,心氣也就越高。納蘭府上是什麽人家,過的是什麽日子?你我都從盧家來,珊瑚與碧玉的衣食住行,哪樣不比舅老爺與李夫人好?老爺的幾個姨娘,雖然夫人不待見她們,照常也是穿金戴銀,吃着山珍海味。要是生個一子半女,娘家也跟着雞犬升天。夫人雖然疼愛少夫人,要是少夫人幾年沒生孩子,爺是納蘭府上的嫡長子,斷不能沒後,夫人還能撒手不管?少夫人哪怕再有本事,就是皇帝也幫不了她,皇帝也不能攔着人斷了後吶!”

張婆子歇了口氣,神色愈發譏諷:“現在她們沒有動靜,不過是在等着好時機呢。你們也不要露出馬腳,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少夫人對這些破事不上心,你們別說出來惹得她心煩。我就等着,等少夫人有了身子,斷了她們的盼頭,看她們還能如何!”

盧希寧直睡到了中午才睜開眼,外面傳來細碎的說話聲,窗棂的細竹簾拉了下來,屋內光線昏暗,整個人一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今夕何夕。

沒一會,說話聲停下來,輕微的腳步聲後,門簾被掀開。

張婆子站在門口,看着她笑着說道:“少夫人醒了?奴才先前來叫起過,少夫人睡得正沉,奴才便沒再叫。已經到了午飯時辰,少夫人若是還困的話,吃過午飯再歇吧。”

盧希寧嗯了聲,撐着軟塌坐起來伸了個懶腰。她只打算補睡半個時辰,沒想到一下就睡到了中午,不過現在她好似還沒有睡夠,全身都軟綿綿的。

張婆子卷起細竹簾,屋內瞬間亮起來,盧希寧不由得眯了眯眼,下榻趿拉着鞋子去洗漱。

吃完午飯之後,她本來準備看一會書,只看了沒幾行,又打起了瞌睡,一覺睡到了夜幕降臨才醒。

納蘭容若下值也晚,回到南院時,天已經黑下來。盧希寧正撲在案幾上,補今天沒有寫完的大字,他不禁笑着問道:“今日又與額涅出去玩了?”

盧希寧放下筆,笑着迎上去,搖頭笑着說道:“我沒去額涅院子,今天你走了以後,我就中午起來吃了點飯,然後一直在睡覺。你今天當差還順利嗎,累不累?”

納蘭容若脫下黃馬褂,上下打量着她,看着她眉眼間的倦意,神色若有所思,心不在焉地道:“今日我剛到,先得跟在其他侍衛後面學規矩,要等熟悉所有的規矩之後,上峰才會正式安排我當值。”

盧希寧恍然大悟點點頭,“也是,你才去呢,總不能馬上讓你做事吧。你早上起得實在太早了,我們快些吃晚飯,吃完你也能早些歇着。我只早起一天就受不住,你要天天起這麽早,睡不夠的話肯定不行。”

納蘭容若笑着應了,用完晚飯之後,牽着盧希寧的手,在院子裏來回走動消食。

晚風習習,吹來花草的香氣,盧希寧吃飽睡足很是惬意,納蘭容若卻不斷側頭打量着她。

盧希寧不由得摸着臉,問道:“怎麽了,你的眼神好像有些奇怪。”

納蘭容若猶豫片刻,問道:“寧寧,你的月事來了沒有?”

盧希寧想起早上張婆子的話,笑着道:“沒有來,你們怎麽都這麽奇怪,不過比以前晚了一天而已,怎麽都以為我有了身孕。月事推遲有很多種因素,并不只是因為懷孕,等晚個十天半個月再說吧。”

納蘭容若按耐住焦灼的心情,勉強笑着說道:“寧寧......,唉,我還是直說吧。我也如張嬸那般想,你的月事向來很準,再加上我們身子都很好,除了你月事來之外,幾乎天天都在行房,這麽久也該有動靜了。寧寧,現在我的心吶,亂得很,我們回屋去吧。”

納蘭容若很少這般焦躁過,盧希寧把反駁的話咽了回去,與他一起回了屋。

洗漱之後上床,納蘭容若擁着她,沒有如以前那般激動,而是一動不動抱着她。

不知過了多久,盧希寧已經快睡着時,聽到身後納蘭容若低聲道:“寧寧,若是你明日月事再不來,就請太醫來診診脈可好?”

盧希寧困得很,不置可否嗯了一聲。

納蘭容若聽着她輕聲呼吸,雖又困又累,眼睛澀澀的,卻怎麽都睡不着,直到快到起床的時辰,才勉強合了一會眼。

納蘭容若一動身,盧希寧也跟着驚醒,她撐着手臂坐起身,抱着被褥耷拉着腦袋,打了會盹後,爬去床尾摸衣衫。

納蘭容若握住她的手,說道:“寧寧,你坐着別動,我給你穿。”

他手勢輕柔,替盧希寧穿好衣衫,攬着她到淨房門口,停頓片刻,說道:“寧寧,我陪你進去洗漱吧。”

盧希寧霎時醒了,他們可以吃喝親密無間,拉撒就算了,她白了他一眼,砰一聲合上了門。

洗漱完出來,納蘭容若站依舊站在淨房門口。盧希寧擡頭瞪他,沒好氣問道:“幹嘛,你洗完了?”

納蘭容若賠笑道:“我洗得快,就在這裏等着你。寧寧……,你月事來了沒有?”

一大早就被關心月事,盧希寧煩躁得很,見到他布滿紅血絲的眼眸,眼角眉梢濃濃的疲憊,那股氣一下就消了,轉而換成了擔心。

“你是怎麽了,晚上沒睡好嗎?這樣不行啊,你今天還要跟在上峰身後學習呢,要是出了差錯就麻煩了。等下你別騎馬,換成坐馬車吧,在車上你也能歇一陣。”

納蘭容若安慰着她道:“我沒事,侍衛也不是鐵打的,中途也能輪着回值房歇息一陣。要是太累的話,怎麽擔得起保護皇上的差使。寧寧,你的月事......”

盧希寧皺眉,說道:“沒有來。你別管這個了,我們先去吃飯吧,要是你實在是不放心,我等會就去尋額涅,讓她請個太醫回來幫我診脈。”

納蘭容若忙說道:“寧寧,等我晚上回來好不好,晚上回來的時候,若你月事再沒來,我派人去請太醫,我一定要親自看着,不然我不放心。”

盧希寧無所謂,随口應下了。不過他與張婆子都這般在意,弄得她也跟着緊張不已。

送走納蘭容若之後,昨天睡得多了些,白日只睡了一會,也沒有去覺羅氏院子,留在了南院讀書。

與以前不同,今天她看幾頁書,就停下來去淨房,檢查自己的月事有沒有來。

晚上納蘭容若回府,得知她的月事依舊沒來,馬上差了行墨去請太醫。

行墨帶着孫太醫匆匆趕來,盧希寧連好奇都忘了,原本想問如何靠着脈搏判定人懷孕,只忐忑不安等着結果。

號過左手,又換了右手,好一陣之後,孫太醫笑着道:“少夫人的脈象雖淺,不過還是能診出是喜脈。如果不放心,過上些時日,我再來診一次,那時候會更清楚。少夫人身子很好,只管安心養着就是。”

納蘭容若客氣道了謝,親自将孫太醫送了出門,沒一會後回屋,目光發直盯着盧希寧,然後嗷地一聲,捂住臉倒在了塌上,肩膀抽搐着泣不成聲。

回府之後到送孫太醫出門,他神色都很平靜,盧希寧萬萬想不到,現在他居然哭了。

不過疑似有孩子而已,至于嗎?

難道在他眼裏,其實孩子非常重要,以前只是裝得太好,沒有說出來而已?

盧希寧真正生氣了。

納蘭容若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淚眼朦胧,哽咽着道:“寧寧,我怕得很,女人生産就等于去了躺鬼門關,要是你以後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麽辦吶!”

盧希寧:“......”

見鬼了,納蘭容若莫非是她哥上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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