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無

以前沒有懷孕時,盧希寧也經常惦記着這件事。

真聽到極大有可能懷孕時,盧希寧也有點慌亂,亂了陣腳。見到納蘭容若如此大的反應時,不知為何,她心奇異地平靜了下來。

這個男人哭得太真切,眼淚鼻涕橫流,很不好看也很髒。

盧騰隆說得對,不管以後會如何,至少他現在的表現,值得一個好字。

以後懷孕生産時,所有的不适與變化,她都有了勇氣去面對。

盧希寧在納蘭容若身邊坐下來,他伸手抱住她的腰,頭緊緊貼着她,好像要從她身上吸取力量。

他喃喃地道:“寧寧,你一定要好好的。”

盧希寧的心,軟成了一汪水。

她懂他現在的感覺,就像她剛來到大清時,面對着完全陌生的未知世界,失去了原有生活的惶恐不安。那時候她沒有可哭訴的對象,只能憑着自己熬過去。

如今他有她,她可以給他溫暖與依靠。她也沒有勸說,任由他的眼淚,浸濕了她的衣衫。

好一陣之後,納蘭容若終于坐起身,眼睛紅腫,似乎感到不好意思,狼狽地背轉身,進去了淨房洗漱。

他出來之後,盧希寧也換好了衣衫,微笑着說道:“外面晚上天氣涼快,我們出去走一走吧。”

兩人牽着手,慢慢沿着游廊走着,四下靜谧,除了偶爾的蟲鳴蛙叫,就只有他們的腳步聲。

納蘭容若側頭看她,輕聲喚道:“寧寧。”

盧希寧回以他燦爛的笑容:“嗯。”

納蘭容若将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低低地道:“自小長大,我從未如此驚惶過。寧寧,很多時候,就算我擁着你,都覺着這是一場夢。我曾聽過一個說法,人的一生,所有的得失都有定數,月滿則虧,水滿則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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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頓片刻,納蘭容若自嘲地笑了笑:“比起尋常人,不,應當說比起天下絕大多數人,我要比他們幸運許多。自小錦衣玉食長大,從未吃過苦。以前以為的懷才不遇,滿腔抱負無法實現,在遇到你後,我也意識到,那些想法有多麽可笑。我甚至還比不上大哥看得通透,世人都說大哥傻,其實他才是真正聰明豁達之人。盧家從天上一下跌倒了谷底,他卻能淡然面對一切變故,安貧樂道。換作我的話,我絕不敢斷言,自己能做到他那樣。”

湖邊荷葉連連,荷花花苞露出粉紅的尖,亭亭玉立。

納蘭容若在石欄邊停下腳步,看着眼前的荷花一會,說道:“世人都賞蓮,贊頌蓮的品行高潔,出淤泥而不染,卻沒人贊揚深埋在淤泥裏的蓮藕。沒有下面的蓮藕,又從而何來的蓮?就好比我一般,沒有納蘭氏家族,我也只是個普通尋常的讀書人,會寫些酸詩詞,成日怨天不公。天底下有才之士不知凡幾,許多都如深埋在淤泥裏的蓮藕一樣,無人知曉。前幾年我們一同春闱的李光地,他才華橫溢,現今依舊在翰林院熬資歷。我前些時候讀到一本顏元寫的書,裏面言辭辛辣大膽,有句話令我特別觸動,茅塞頓開。”

盧希寧聽過納蘭容若提及顏元,他當時說他們應該合得來,因為顏元也反對八股取士,大力抨擊現今的科舉制度。

“凡讀聖人書,便要轉世為人,不要為世傳之人。寧寧你看,連一介布衣都能如此看得透徹,我亦只不過是随波逐流之人而已。就好比阿瑪,他也是從侍衛做起,我又如何能保證,入仕之後,以後能做得比阿瑪好?寧寧,自從與你在一起之後,我變得愈發豁達,你成就了如今的我。在剛成親時,我肯定會想要孩子,後來便再未想過。如果沒了你,我要孩子有何用?”

盧希寧心裏酸澀蔓延,眼眶跟着濕潤,輕輕靠在納蘭容若懷裏,哽咽着說道:“我哥對我曾說過,讓我不要哭,因為女人哭多了,眼淚就不值錢。可是我現在還是想哭,不值錢就不值錢吧。”

納蘭容若心疼不已,不斷親着她的額頭,眼睫:“寧寧,你別哭啊,別哭。”

他的聲音跟着顫抖,盧希寧順勢在他身前蹭去眼淚,仰頭笑了起來,說道:“我們都不哭啊。生孩子的事情也沒那麽可怕,我們得往好處想,有人因為生産去世,可也有許多人順利生下了孩子啊,好比額涅,我嫂子。當時我嫂子有了身孕之後,他也是這樣着急忙慌來找了我,到最後也只是虛驚一場,你可不要去學他,剛才我差點以為你變成了我哥呢。”

納蘭容若穩住自己的情緒,點點頭說道:“寧寧說得對,我不能亂,不能讓你跟着擔心。孩子的事情,既然孫太醫說脈象淺,現在不要先說出去,等再過些時日,完全确定之後,再告訴額涅也不遲。”

盧希寧無所謂,順口答應了下來。夜色已晚,兩人低聲說着話,牽着手回了南院。

半月之後,納蘭容若從宮裏回府時,再次帶着孫太醫前來,給盧希寧把了脈。

這次脈象更加清楚了些,孫太醫滿臉笑容道了喜:“少夫人身子很好,只管安心養胎就是。”

盧希寧月事一直沒來,心裏早就有數,塵埃落定之後,還記得平靜地問道:“請問孫太醫,憑着脈相判斷懷孕的依據是什麽啊?”

孫太醫講了一堆玄乎的滑脈,珠滾之狀的脈象,盧希寧聽得雲裏霧裏,自己體會了下脈搏的跳動,實在是分辨不出什麽珠滾之狀。

她思索片刻,問道:“孫太醫,請問你們有根據看人的血液來判定人懷孕,或者生病的方法嗎?”

孫太醫愣了下,說道:“氣血不足可以通過望聞問切診斷,純根據血來判定病症,除非人中毒,能通過血辨別一二,婦人有孕則無法通過血辨別。”

盧希寧回憶了一下,列文虎克現在應該做出了第一臺光學顯微鏡,很快就能發現細菌與血紅細胞。西洋的船隊不斷來大清,應該快會将這些知識帶過來。

黃履莊迄今還沒有什麽進展,盧希寧不禁有些許的失落。

納蘭容若送走孫太醫回來,見盧希寧似乎精神不大好,不禁問道:“寧寧,怎麽了?”

盧希寧搖搖頭,說道:“沒事,我還在回想孫太醫說的各種脈象,實在是太複雜了。”

納蘭容若笑了起來,說道:“孫太醫自小就學醫,能進太醫院的醫術比尋常大夫更要精湛,哪能一時半刻就學到他的本事,你別多想了。既然孫太醫已經确診,我已經吩咐行墨,去告訴額涅......”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聽到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覺羅氏急切中飽含着喜悅的聲音跟着傳來:“寧寧!”

納蘭容若無奈搖了搖頭,忙起身迎了出去,覺羅氏沖到門邊,一把掀開他:“讓開讓開,別站在門口擋着道!”

珊瑚與碧玉小跑着,跟在覺羅氏身後準備進屋,張婆子上前攔住了她們,臉上帶着笑容客氣地道:“兩位姑娘,南院裏爺定下了規矩,平時除了有主子吩咐傳話,所有的奴才都不許進屋。兩位姑娘請随我來,在耳房裏坐着吃杯茶等夫人吧。”

幸福與美好側身笑着将兩人往耳房裏迎,珊瑚與碧玉互相望了一眼,勉強道了謝,跟着往耳房去了。

盧希寧見納蘭容若被推得往後退了幾步,忍不住笑了起來,腿才彎下去,覺羅氏就一把攬住了她。

“哎喲,快別管這些虛禮了,仔細摔着。你如今可好,可有哪裏不适?孫太醫可開了什麽藥?”

納蘭容若無語地道:“額涅,你說慢一些,跟連珠炮似的,寧寧該回答你哪句話呢?你別急,寧寧好着呢。”

覺羅氏也沒生氣,連聲說着不急,像是捧着個金蛋一樣,扶着盧希寧在塌上坐下,眉眼間都是掩飾不住的喜意。

盧希寧說道:“額涅,夫君沒騙你,我身體好着呢,孫太醫說不用吃藥,也不用大補。”

覺羅氏松了口氣,攜着她的手,長嘆了一聲,說道:“老天保佑老天保佑,一切平平安安就好。我聽到行墨前來報喜時,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寧寧啊,你這孩子來得也太是時候,先前我跟你坦白說過,你要是兩年肚皮都沒動靜,我也只得給老大納妾了。”

納蘭容若黑着臉,說道:“額涅,你說什麽呢,別說兩年,我就是二十年二百年,沒有孩子也照樣不會納妾!”

覺羅氏斜睨過去,哼了聲道:“二百年,你又不是千年的王八,能活那麽長。我為人坦坦蕩蕩,早就跟寧寧說得一清二楚,又沒藏着掖着。再說,現在寧寧已經有了身孕,我就是說閑話而已,你急什麽急?對了,你倒提醒了我,以後你回去前院住吧,年紀輕輕沒個輕重,仔細別傷着寧寧肚子裏的孩子。”

納蘭容若神色窘迫,讪讪地道:“額涅,你真是,我豈是那等亂來之人,不會......”

覺羅氏撇撇嘴,打斷他道:“現在天氣熱了起來,皇上與太皇太後要啓程去南苑,你現在是禦前侍衛,也得跟着一起去。寧寧剛有身子,不宜舟車勞頓颠簸,就留在府裏吧,你倒想在一起,沒門兒!我也不去南苑了,随你阿瑪找誰去伺候他,現在府裏寧寧最大,我得留下來照顧好了。”

康熙去南苑避暑之後,今年會順道前去蒙古草原秋狝。納蘭容若的臉色黯淡下來,苦澀地道:“我只怕還得随皇上去蒙古,那就得勞煩額涅了。”

覺羅氏大手一揮,毫不在意地道:“你盡去忙你的事,我會照顧好寧寧的。”

盧希寧安靜坐在旁邊聽着,聽到納蘭容若要随聖駕去蒙古,也只是不舍了一會。他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再說她現在一切都好,身邊有無數的下人伺候,他不在也沒什麽大事。

覺羅氏喚來張婆子,叮囑了一大堆忌諱的東西,指揮着幸福與美好,屋子裏不利于懷孕的東西全部收走。

南院的下人被覺羅氏指揮得團團轉,最後四下環顧,對盧希寧說道:“富嬷嬷懂生養,我把她留在你身邊伺候吧。你帶來的那兩個丫鬟,雖說做事還算利落,畢竟入府的時日尚短,論機靈,遠比不上珊瑚碧玉,不如幹脆将她們都留在你院子,我院子裏一大堆人,也不缺人手伺候。”

張婆子神色微變,垂下眼簾沒有吭聲。盧希寧駭然而笑,她喜歡清淨,而且也用不到那麽多人手,忙說道:“額涅,富嬷嬷珊瑚碧玉都很好,我院子人夠了,真不用那麽麻煩。”

納蘭容若也直接拒絕,覺羅氏見他們都不容易,也沒再勉強,說道:“就依了你們吧,反正我讓她們勤着些來,多在旁邊搭把手就是。”

又說了好一會之後,覺羅氏才意猶未盡離開。納蘭容若神色一松,惹得她不滿瞪了他一眼,他忙賠笑幾聲,跟在後面送她出門。

張婆子跟着在後面,等覺羅氏帶着珊瑚碧玉走遠了,納蘭容若準備進屋,她忙上前福了福身,壓低聲音說道:“爺,奴才有些話想同爺說。”

張婆子是盧希寧的陪嫁嬷嬷,納蘭容若平時也對她客氣,見她說話前先往屋裏瞄了一眼,眉頭微皺,說道:“你跟我來。”

張婆子忙跟了上去,壓低聲音将珊瑚與碧玉的事情前後說了個仔細明白:“爺若是不信,可以去問夫人,是否提起過要将珊瑚與碧玉許配給行墨行硯。”

納蘭容若眼神冰冷,面無表情說道:“我知曉了,你們不要将此事傳到少夫人耳朵裏去,免得惹她生氣。”

張婆子恭敬地道:“是,奴才早就叮囑過幸福與美好,斷不會讓少夫人得知此事。”

納蘭容若沒再多說,重新換上了笑臉,轉身進了屋。

沒幾過幾天,納蘭容若縱使萬般不舍萬般不舍,還是随着康熙的聖駕去了南苑。

納蘭明珠也一同随行,他得知盧希寧有孕之後,比覺羅氏還要高興,吃得大醉了一場,主動提出讓覺羅氏留在府裏照看。

覺羅氏連話都懶得同他說,只翻了個大白眼。

盧希寧照常與以前一樣,白天或讀書寫字,或者解答黃履莊讀書遇到的各種問題。

每天納蘭容若都會差行墨或者行硯,輪番騎馬趕回京城,送他寫的信,各種新鮮瓜果與新奇小玩意。

盧希寧也每天給他回信,将白日所做的事情與身體狀況,全部一一告知。

她的孕相很好,除了比以前吃得多一些,連孕吐都沒有。

最近天氣太熱,覺羅氏不許她直接用冰,屋子裏放置冰鑒,她得去另外的屋子。

等屋子裏涼爽之後把冰鑒搬出去,她再回去涼爽的屋子,雖然麻煩一些,都在她能忍受的範圍內。

這天外面從早上起來,天氣就陰沉沉,屋裏太悶,吃過早飯之後,盧希寧幹脆來到外面,在廊檐下坐着透氣。

沒一會覺羅氏來了,盧希寧發現她身後只有富嬷嬷跟着。仔細一回想,已經連着好幾天都沒見到珊瑚與碧玉,不禁好奇地問道:“額涅,珊瑚與碧玉呢,她們去哪兒了?”

覺羅氏頓了下,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說道:“她們到了年紀,按說早就該放出去成親了,奴才已到年紀,主子卻攔着不讓嫁人,實在是有傷天和。我在盛京有兩座陪嫁莊子,管着莊子的莊頭,有個兒子與侄子都還未成親,兩個年輕後生往京城送年禮時我也見過,都踏實本分,長得也過得去。問過她們之後,她們也願意嫁,她們跟了我多年,我也不能虧待她們,備了份豐厚的嫁妝,昨日已經送了她們前去盛京成親。”

先前一點風聲都沒聽到,她們兩個就嫁了人,盧希寧驚訝不已,說道:“我還以為額涅舍不得她們,會把她們嫁到京城呢。對了,幸福與美好年紀好像也不小了,我也得問問她們嫁人的事情。”

覺羅氏笑着道:“她們兩個你先別急,等你生完孩子之後,尋幾個年幼機靈些的丫鬟,讓她們帶着些,将規矩教出來之後,再讓她們嫁人也不遲。”

盧希寧點頭應下,不過轉念一想,又說道:“我還是先問問她們,總得她們願意嫁人再說此事。”

覺羅氏愣住,随後嘆息着說道:“也是,她們願意嫁就嫁,不願意嫁就不嫁,嫁人有好有壞,得看人的運道。嫁得好的如鳳毛麟角,嫁得不好的比比皆是。說起來,有時做主子的還不如做奴才的呢,做奴才的不嫁人,可以自梳,繼續留在主子身邊做嬷嬷。這主子不嫁人,家中可不允許,那得全家都跟着沒臉,得被送進尼姑庵做姑子。明年又該選秀了,我記得你娘家還有個庶出的妹妹,也到了選秀的年紀吧?”

盧希寧算了下,說道:“明年她就十三歲,到了選秀的年紀,必須得去參加選秀。”

覺羅氏輕搖絹扇,閑閑地說道:“上次我瞧着她啊,面上看去雖然老實,其實心眼靈活得很,比她那聰明露在表面的姨娘,不知要強多少倍。她吃虧就吃虧在,長得實在是不好看,選秀指定得被撂牌子,皇上斷看不上她。要是回到家,你哥嫂他們,還得替她相看人家。我也不是看低她,她若想嫁進如納蘭府一般的門第,那是做夢。她的親事肯定無法與你相比,能嫁個佐領也就頂天了。有了你在先,就看她的心性了,若是她好強要與你比,那就是自讨苦吃。她那個姨娘雖然蠢一些,長得卻千嬌百媚嬌,要是她想不開,過得估計還不如她姨娘呢。”

盧騰隆與李氏雖然不待見張氏母女,不過他們終究是善良之人,從來沒有缺過她們的吃穿。以後盧婉寧就是被撩了牌子,他們也會盡心盡力替她張羅門好親事。

抛去門第不談,盧希寧覺得盧婉寧的親事肯定沒有她好,因為她遇到了納蘭容若,世上再不會有第二個他。

兩人說了一會話,風刮得樹枝嘩啦啦響,烏雲蓋頂,暗沉下來猶如黑夜,眼見就要下暴雨。

覺羅氏忙讓盧希寧進屋,叮囑了張婆子幾句,急匆匆回了正院。

很快,豆大的雨點噼裏啪啦落了下來,不過瞬息間,天地就只能看到一片雨幕,一直下到了傍晚都沒有停。

盧希寧站在窗棂邊,望着外面的傾盆大雨,現在快天黑了,今天納蘭容若的信還沒有送回來,南苑離京城不遠,京城下這麽大的雨,那邊也應該下得不小。

納蘭容若不是會折磨下人的主子,大雨天趕路不安全,他應該不會派人回來了。

看了一會雨,盧希寧坐下來,拿起書正準備讀,納蘭容若渾身濡濕走了進屋。

盧希寧徹底呆住,回過神朝他奔過去,失聲叫道:“天,這麽大的雨你怎麽回來了?”

納蘭容若笑個不停,不錯眼打量着她,張開雙臂想要将她摟在懷裏,見自己身上還濕着,改為握住她的雙臂,連聲道:“寧寧你小心些,仔細着摔了。你先等等啊,我去換身衣衫之後再抱你。”

盧希寧推着他,忍着怒氣說道:“你快去,等你洗完出來,我再跟你好好算賬。”

納蘭容若幹笑幾聲,去淨房洗漱換了身幹淨衣衫出來,見盧希寧板着臉端坐在榻上,走上前将她摟在懷裏,深深吸了口氣,呢喃道:“寧寧,我實在想你想得緊,恰好能歇半天,我就趕回來見你,明天一大早我就得回南苑。寧寧,你別生氣了,下次再見到你,估計得等上十天半個月,我實在是忍不了那麽久了。”

盧希寧聞着他身上熟悉的氣息,聽到他毫不掩飾的深情與思念,就是再多的氣也消了,軟了口氣,說道:“我也想你,可是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的,這麽大的雨,你應該是騎馬趕回來的吧,要是路上出了事該怎麽辦,以後再也不要這樣冒險了,好嗎?”

納蘭容若不斷親吻着她的眼角眉梢,含糊着道:“好,我答應你。不過我騎術好,路上走得也慢,不會有事的。”

盧希寧擡起臉讓他看個親個夠,說道:“我沒有瞞你啊,現在我好得很,肚子也看不出什麽區別,還不如以前吃撐了大呢,不信你摸摸。”

納蘭容若伸手輕輕貼上盧希寧小腹,說道:“等我從蒙古回來時,你這裏就該顯懷了。你怎麽還這麽瘦,得稍微多吃一點,現在你要養着兩個人,不能餓到了你。走,我們先去吃飯,吃完飯再好好說話。”

兩人吃完飯,納蘭容若雨中趕路辛苦,明早還得趕去南苑,兩人洗漱之後,早早上床歇息。

盧希寧剛躺下,納蘭容若就如以前那樣挪過來,将她擁在了懷裏,滿足喟嘆一聲,說道:“寧寧,終于又能摟着你了,去南苑的時候,我幾乎每晚都睡不好,總是想着你。”

盧希寧啊了一聲,急着說道:“你怎麽沒在信中說?要是早說的話,我肯定要阻止你。白天你還要當差,而且當侍衛,又要集中精力,這樣下去遲早會倒下。”

納蘭容若親了親她,安慰她道:“我沒事,也不會誤了當差。寧寧,我也控制不住啊,只要一躺下來,腦子裏全想的是你。”

他們從成親之後,從沒有分開過,現在還勉強算得上是新婚燕爾的尾巴。盧希寧其實也很想他,她也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不由得往他懷裏靠去,依偎得更緊了些。

納蘭容若的呼吸漸沉,朝後弓起身子,啞聲說道:“寧寧,我去淨房一趟。”

盧希寧靜默片刻,手伸出去,說道:“我幫你吧。”

納蘭容若神色愉悅而痛苦,捉住她的手腕,說道:“寧寧,你現在有了身子,我不能讓你快活,你還要反過來幫我快活,我不能這麽做......啊,寧寧,你別動,別動這裏......”

盧希寧翻了個白眼,幹脆手上用力一捏,嬌斥道:“廢話少說,你才別亂動,不許又弄得我身上…..”

她驀地閉上了嘴,她的錯,她不該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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