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無

盧希寧走路向來快,雖然懷孕了,依舊大步流星走得裙擺飛揚。

張婆子紮着手跟在身後,急得不斷勸道:“少夫人,你且慢些,可別摔着了。爺馬上就要回府,少夫人等等,還是把這件事情告訴爺,讓爺去想法子吧。少夫人,那可是老爺,是少夫人的長輩,若是一個不孝傳出去,連爺也要跟着吃挂落啊!”

盧希寧充耳不聞,只眼神淡淡掃了她一眼。張婆子打了個寒噤,吶吶不敢多言。

其實納蘭容若與盧騰隆一樣,夾在父母中間左右為難。覺羅氏對他好,納蘭明珠待他也不薄,盧希寧不願意把他牽扯進來。

到了前院門口,門房見到盧希寧,先是吃了一驚,回過神之後,飛快喚人進去傳話了。

盧希寧靜靜站在門口等,待門房出來,恭敬請她進去之後,她才目不斜視走去了正屋。

納蘭明珠端坐在椅子上,疑惑地看着盧希寧,等她規規矩矩福身見禮請完安,問道:“你來有何事?可是在皇上那邊出了什麽差錯?”

盧希寧站得筆直,淡淡說道:“請問阿瑪現在可有空,接下來我的話可能有點兒多,得保證不要被打擾。”

納蘭明珠頓住,說道:“我無事,你坐下來說吧。”

盧希寧客氣道謝,然後在椅子上坐下,開篇就道明了來意:“阿瑪前些天與額涅吵了架,我要阿瑪去向額涅賠禮道歉。還有,我等下要再去射李姨娘一箭,幹脆讓她吓得更病重一些,等我生完孩子之後,還得再狠狠揍李姨娘一頓。”

納蘭明珠睜大眼睛看着她,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聲音不高不低,說話語氣也尋常,禮數周到。可瞧她,她說出來的話,真是!

納蘭明珠如今身居高位,連晚輩都敢這般嚣張,他感到荒唐又生氣,臉頓時拉了下來,沉聲道:“盧氏,我看在你有身孕的份上,就不計較你的無禮......”

盧希寧不緊不慢打斷他說道:“阿瑪先聽我說完,等我說完之後,阿瑪也可以選擇接受與否。”

納蘭明珠氣得鼻子都快歪了,厲聲道:“好,你且說吧,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個什麽所以然!”

盧希寧神色自若,說道:“前面我已提出了我的要求,下面我接着說這件事的起因,經過,以及我可以提出要求的依據。”

納蘭明珠從未聽過有人這樣談話,像是看怪物那般看着她,呆坐着都忘了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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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希寧繼續往下說道:“起因很簡單,李姨娘對我說那番話,不過是想除掉夫君,她生的兒子,以後就成為了長子。旗人不重嫡庶,她是漢人,旗漢不通婚,她也做不了納蘭夫人。但是沒關系,只要她兒子以後接管了這個府,她就是這個府上實際權力最大的女人。”

納蘭明珠神色微變,緊鎖着眉頭似乎陷入了沉思。

“經過也很簡單,我與李姨娘無冤無仇,唯一勉強算是間接沖突的,也就是上次二弟生了病,李姨娘冤枉額涅不給她請太醫的那次。那次說話時,屋裏也只有我們三個人在,額涅院子的事情也傳不出去,除非是阿瑪親口告訴了她,這是我們唯一的過節。李姨娘也不會單獨針對額涅,除掉額涅對她來說沒什麽好處,額涅不在了,阿瑪會另娶房高門貴女進門,還不如額涅當主母好,因為額涅娘家沒落了,額涅還心善,只是嘴巴上說她們幾句,不會真正拿她們如何。阿瑪以後的岳家妻子若是厲害,李姨娘她們日子不好過,娘家也休想與以前那樣,打着納蘭尚書的親戚旗號在外行事。”

覺羅氏經常不屑幾個姨娘的娘家,嘲笑過納蘭明珠騎馬出門,随便一蹬腿就能踩到一個岳家。虧他還沒太過份,敢讓她在過年過節時準備假岳家的節禮。至于他私下補給了幾個姨娘娘家多少,她就當拿去拿去燒了香火錢。

盧希寧像是以前做研究那般,邏輯清楚缜密往下推論:“若是以前的話,李姨娘應該沒有那麽大的野心,但現在不一樣了。她有了兒子,夫君足足比她兒子大二十歲,如果我生出來的是兒子,就與她兒子大差不多,以後納蘭府,怎麽也輪不到她兒子。夫君與我感情深厚,我又是好不容易有了身孕,要是我肚子裏的孩子出了什麽事,她以為我肯定會尋死覓活,夫君絕對也會受影響,他在皇上身邊做事,要是出了差錯,阿瑪都救不了。就算我活着,沒了孩子她也達到了一定的目的。”

盧希寧笑了下,目光灼灼盯着納蘭明珠:“阿瑪肯定想說,李姨娘不過是個姨娘,怎麽會那麽大膽。她當然敢啊,她的靠山是阿瑪,還有二弟。阿瑪就兩個兒子,在阿瑪眼裏,其實李姨娘的分量,遠遠超過了額涅。”

納蘭明珠臉色愈發白,盧希寧好像是在公堂判案一樣,所有的證據都擺在眼前,他連半個字都無法反駁。

盧希寧接下來要說的,是她敢來找納蘭明珠的重點:“阿瑪能在府中一呼百應,還能納好些貌美年輕的小妾,只因為阿瑪是大官,是皇上身邊的親信大臣。李姨娘可能不清楚我的性格與本事,阿瑪卻應該知曉。我經常幫着皇上在解答數學幾何問題,數學天文學院也快正式成立了。我的本事,遠不止阿瑪看到這點,也不是如額涅那般,由着阿瑪呼來喝去的後宅女人。如果阿瑪不答應,我估計很長一段時日,無法勝任學院的教導之責。”

聽到她赤裸裸的威脅,納蘭明珠氣得手都在抖,指着她喝道:“你!大膽!”

盧希寧壓根不把他的态度當回事,淡然道:“阿瑪肯定要說什麽一榮俱榮,要以家族為重這些話,我也知道應該如此。不過,從阿瑪的所作所為來看,阿瑪自己做不到,就不要去要求別人了。李姨娘迄今沒有跟我道過歉,她的眼界在那裏,阿瑪卻無動于衷就不對了。阿瑪是朝廷大官,見多識廣,李姨娘做出這種事,雖沒有造成實質後果,就像律法上的殺了人,與殺人未遂一樣,應該接受處罰。按照後宅的規矩,額涅處罰她合情合理。是阿瑪有違規矩,徇私枉法,拿着身份壓人,那我也不用跟阿瑪講太多規矩,就來拼一拼誰對皇上更有用好了。”

納蘭明珠只覺得眼前一陣發黑,嘴唇蠕動了下,終是什麽話都沒說。

盧希寧暗中翻了個白眼,“看在夫君的份上,我才跟阿瑪說了這麽多,也沒有提出超出阿瑪能承受的要求。”

她站起身,神色是從未有過的冰冷:“接下來,我總結一下,重申前面的要求,請阿瑪立刻去跟額涅賠不是,我也要去恐吓李姨娘了。如果阿瑪照着我的要求去做,這件事徹底就過去,我不會再提半個字,也不會放在心上。若是超過一個時辰阿瑪還未有動作,我的要求就會加上去,那時候,阿瑪估計更無法收場,我向來說到做到,不信盡可以試試看。”

納蘭明珠臉色灰敗,癱倒在椅子上,微閉着雙眼,胸脯不斷起伏。

盧希寧性情如何,他親眼見識過,在皇上面前照樣直言不諱,只因她有底氣。

納蘭容若是他器重的長子,納蘭揆敘則算是他老來得子。統共就兩個兒子,就不免對老幺寵愛了些。

愛屋及烏,對納蘭揆敘的生母李姨娘,因為她與覺羅氏不同,向來溫柔可人,在他面前伏低做小,肯定會偏向着她一些。

李姨娘的心思,他先前倒沒有想那麽多,聽完盧希寧無懈可擊的話之後,他不得不承認李姨娘的野心。

與覺羅氏成親多年,他自認為沒多少對不住她的地方,就算她再不規矩,看在納蘭容若面上,他也忍了。

他沒好意思說出口的是,覺羅氏不但拿箭射了李姨娘,還朝他射了一箭,不是他伸手還算靈活,差點就毀了他的子孫根。

他沒有還手,已經是仁至義盡,現在盧希寧還要他去給覺羅氏致歉,對于他來說,是可忍孰不可忍!

女人就不該有本事!

盧希寧沒再理會納蘭明珠,福了福身往屋外走去。剛踏出門檻,看到風塵仆仆的納蘭容若,正背着手站在門邊。

她神色先是一喜,待看清他瘦了一大圈,人也黑了許多,眉眼間都是掩飾不住的倦容,不禁心疼又難過,尴尬地說道:“你回來啦?聽到了多少我說的話?”

納蘭容若微微嘆息一聲,眼神在她肚子上停留了片刻,心情實在複雜得很,說道:“幾乎聽完了。寧寧,你稍微等我一陣,我跟阿瑪說幾句話之後,然後陪着你去梅院。”

盧希寧想了想,他也算是潛在受害者之一,點了點頭等在了一邊。

納蘭容若深深凝視她一眼,然後往屋內走去。納蘭明珠恰好走出來,父子倆的神色都略微不自在。

納蘭容若見了禮,納蘭明珠繃着臉,說道:“回來了,先回院子去洗漱歇着吧。”說完,他看也不看盧希寧,大步往外走去。

盧希寧也當沒看到他,對納蘭容若笑着說道:“你才回來,我們先回南院,等你洗簌換身衣服再說。”

兩人慢慢走回南院,納蘭容若側頭看着她,神色歉意,說道:“寧寧,對不住,讓你受委屈了。”

盧希寧搖搖頭,說道:“我沒有受委屈,是額涅受了委屈,而且也與你無關。本來我要到二門外等你的,可是我得給額涅出氣,你在的話反而不好,對不住,還是讓你為難了。”

納蘭容若牽着她的手,神色黯淡下來,說道:“寧寧,這件事該本由我出頭,哪能讓你沖出來,都是我沒能護好你。你是替我着想,所以才對阿瑪客氣,寧寧,你這般做,我很感激你,也更令我感到愧疚,不過你放心,我都會解決好的。”

盧希寧笑道:“你才回來,還是先歇着吧,不仔細看,我都快認不出你了。”

納蘭容若低頭看着身上皺巴巴的衣袍,不由得也笑了,說道:“在外是要辛苦些,接下來我能歇息兩日,很快就會養回去,你不要擔心。”

回到南院,納蘭容若指着屋子裏的幾個箱籠,說道:“寧寧,這是我從草原給你帶回來的,你看看可喜歡?”

盧希寧笑着推着他去淨房:“你先去洗簌吧,等你歇息好了我們再一同慢慢看。”

納蘭容若笑着說好,進去了淨房。盧希寧取來她的弓箭,眯縫着眼睛搭箭比劃。

這時,張婆子從外面匆匆走了進來,神色古怪,說道:“少夫人,老爺去跟夫人賠不是了。”

盧希寧頓了下,擡眼看去,張婆子忙着解釋道:“先前奴婢見少夫人去找了老爺,等了一陣始終放不下心,便去正院搬救兵,夫人本來急得不行,後來爺回來遇到我與夫人,問了幾句之後,讓奴婢與夫人先回去,這件事交給爺。夫人前腳剛差了富嬷嬷前來傳話,說是讓爺與少夫人先好生歇着,她高興得很,晚上要吃幾杯酒慶賀,等閑了再與少夫人說話。”

盧希寧聽得笑容滿面,沉思片刻,放下弓箭說道:“你先去拿晚飯吧。”

張嬷嬷忙應下去了廚房,擺好晚飯後,納蘭容若也洗漱了出來。

盧希寧笑着招呼着他道:“先吃飯吧,吃飽了再辦事。”

納蘭容若觑着她的神色,遲疑着問道:“先前可是阿瑪去過了額涅院子?”

盧希寧點點頭:“嗯,阿瑪道歉了。”

納蘭容若神色若有所思,與盧希寧一起吃完晚飯後,她便迫不及待拿起弓箭,說道:“走吧,順便去消食。”

眼神從她手上的弓箭上掠過,納蘭容若伸手接過來,說道:“寧寧,你別動手,還是讓我來吧,別髒了你的手。”

盧希寧正色道:“你是男人,省得被人說你欺負女人。我的事情自己解決,你在旁邊看着就行了。”

納蘭容若無奈,只得随了她去。兩人來到梅院,門房婆子見到他們一同前來,再看到盧希寧手上的箭,臉色大變,胡亂福了福身,飛快跑進屋報信了。

盧希寧沒去管門房婆子,納蘭容若眉頭微皺,對飛快迎上來的嬷嬷吩咐道:“去把李姨娘叫出來!”

嬷嬷神色驚恐,結結巴巴說道:“爺,少夫人,李姨娘病得厲害,還在床上躺着呢。二公子先前還哭鬧着說要李姨娘,姨娘怕把病氣過給了二公子,又心疼二公子哭壞了身子,只能讓他遠遠站在門口看上一眼,爺......”

納蘭容若臉色沉下去,冷聲道:“住嘴,難道我還使喚不動你了?”

嬷嬷見納蘭容若發怒,吓得忙閉上嘴,颠颠往屋裏跑去。

盧希寧與納蘭容若慢悠悠走進正屋時,李姨娘已經身上裹着風衣,被嬷嬷與丫鬟攙扶着來到了正屋。

她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拿着帕子捂住嘴咳了幾聲,才上前福身見禮請安。

旁邊,胖乎乎的納蘭揆敘看到納蘭容若,眼神一亮,蹦蹦跳跳上前歡快地道:“大哥,大哥回來啦,大哥答應給我的小木馬呢?”

盧希寧見到納蘭揆敘,将手上的弓箭默默藏在了身後。納蘭容若不動聲色看了她一眼,神色柔和,輕撫他的胖臉,說道:“我答應你的都記得,你跟着奶嬷嬷去問行墨拿,除了小木馬,我還給你帶了把小木劍。”

納蘭揆敘歡呼一聲,忙不疊朝屋外跑,奶嬷嬷緊張地追了上去。李姨娘急得不行,連聲道:“二公子,你還病着呢,可不能出去。”

納蘭揆敘理都沒有理會李姨娘,跑得飛快。她不甘心收回視線,咬了咬唇,垂下眼眸恭敬地道:“不知爺與少夫人前來何事,請恕我病體之身,怕把病氣過給了少夫人,不能多陪......啊!”

呼嘯的箭矢,擦着李姨娘的臉頰而過,耳垂上的珍珠耳環,瞬間飛了出去。旁邊扶着她的丫鬟與嬷嬷,見箭突然射來,吓得也跟着尖叫一聲,抱着頭躲閃。

李姨娘耳朵腦子都嗡嗡響,臉頰被箭風帶過,瞬間滾燙無比,跌跌撞撞幾步,噗通摔倒在地,尖聲哭喊起來:“殺人啦,殺人啦,救命......”

眼前一支帶着寒意的箭矢對準了她,李姨娘呼救聲,立刻哽在了喉嚨,整個人如篩糠般簌簌發抖,身邊的地上,水跡漸漸氤氲開。

盧希寧放下弓,平靜地道:“你也知道我為何要來找你,為何要射你這一箭。這只是次警告,要是你下次再敢動歪心思......”

她拿着箭矢,在李姨娘腦袋上輕點比劃:“箭會從這裏穿進去,然後從這裏出來,把你腦子裏妄想的那部分射得稀巴爛。”

說完,她對納蘭容若說道:“我們走吧。”

兩人手牽手離開,身後屋子裏,傳來李姨娘撕心裂肺的哭聲,無人回頭。

盧希寧笑着感嘆道:“真爽啊!不過我只是吓吓她,我不會殺人,也下不了手。”

納蘭容若卻不會就這麽算了,他垂下眼簾,掩飾住眼裏的冷意,柔聲道:“寧寧,我知道你善良,是吓唬吓唬她,要是你真要殺她,就不會去與阿瑪說那麽一通了。這次就讓你出口氣,下次放着我來好不好?”

盧希寧鼓起臉頰,瞪了他一眼,說道:“我自己能解決的,就自己動手,不能自己解決的,我會求助于你。你才不要想太多,給自己太大的大的壓力。你在外面本來就累,額涅說伴君如伴虎,不但身體上累,腦子也累,回來還遇到煩心事,都不能好好歇着,這樣不好,我會心疼的。”

納蘭容若心裏暖暖的,沉默片刻後說道:“寧寧,二弟.....,他還小,什麽都不懂,你不要怪他。”

盧希寧大手一揮,滿不在乎地說道:“我說過這件事解決之後,從此不會再提,更不會與兩三歲的小胖子計較。當時我把箭藏在了身後,就是怕吓到他。不過,他好像脾氣很不好,你看到奶嬷嬷臉上的疤沒有,都是他抓的。李姨娘當時也在,她只當沒看見,半句都沒提。奴才下人也是人,他還小,好好教能改過來。”

納蘭容若自嘲地道:“我早已跟阿瑪提過,讓二弟從李姨娘院子裏搬出去,每次李姨娘一哭,二弟也跟着哭,阿瑪心軟了。這次以後絕不能算了,李姨娘教不好他。”

回去洗漱之後,兩人上床歇息。納蘭容若懷抱着盧希寧,親了親她的眉眼,長長舒了口氣,說道:“寧寧,抱着你,所有的疲累一下都沒了,真舍不得離開你啊。”

盧希寧輕聲道:“我也想你啊。你在信裏面都說一切很好,讓我不要挂念。我知道你騙我呢,在草原上住帳篷,洗漱又不方便,還要成天跟着皇上去打獵,飲食習慣也與京城不同,吃不好睡不好又髒兮兮,能好才怪。”

納蘭容若忙安慰她道:“也沒有那麽辛苦,皇上都受得了,我也沒事。不當差的時候,在草原上策馬奔馳的感覺,與京城完全不一樣,草原上的雲與天都好似低一些。我每次騎着馬到海子邊去的時候,晚上看着頭頂的滿天繁星時,總是想着你在身邊該多好啊。寧寧,以後若是有機會,我想帶着你一起去游歷天下,去草原騎馬,去海邊看海。”

盧希寧笑着說道:“好啊。我給皇上做了這麽多免費的事,得要點假期回來。以後......,不行,肚子裏還揣着一個呢,總不能把他丢下,我們自己去玩,至少得等他大一些,把他也帶上。”

納蘭容若手輕撫着她的肚子,不滿抱怨道:“以後就不再只我們兩人,多加了個小拖油瓶進來。”

盧希寧肚皮癢癢的,在他懷裏扭來扭去,說道:“癢得很,你別摸了。”

納蘭容若呼吸漸漸變沉,深呼出口氣,離她遠了些,說道:“寧寧,讓我緩一緩。”

盧希寧算了一下,說道:“不用緩,已經三個月了,可以輕點來。”

納蘭容若聽太醫說過,滿了三個月以後可以行房,只節制些即可。他猶豫片刻,期待又忐忑,問道:“寧寧,真的可以嗎?會不會傷到你?”

盧希寧肯定地道:“只要你不像以前那般疾風驟雨,輕柔點就沒事。”

她想了下,幹脆翻過身背對着他,說道:“從後面來不會碰到肚子,你動作輕柔點,不要堅持太久啊。”

納蘭容若眼神沉沉,往她背後貼了過去。

如小溪裏的輕舟般,清波搖晃。

只是,輕舟只搖了一小程,不超過府中系舟處到渌水亭的距離,納蘭容若就翻了船。

感受到身後納蘭容若的僵硬,盧希寧轉過頭,微笑着安慰他道:“沒事,你憋太久了,若是不快的話,不是你自己用過,就是別人用過,我們可以再來一次……,啊,起來這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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