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無
秋陽高照,又到了秋收的時節,廚房裏做了各種栗子的糕點吃食擺到案桌上,加上納蘭容若從草原上帶回的奶酪點心,空氣中都是香甜的氣息。
盧希寧惬意地倚在躺椅上曬太陽,只需要偶爾張嘴,納蘭容若拿着銀叉,不時喂她吃上一口。
吃到肚子半飽,盧希寧便停下來了,堅決不再吃,捏着自己的腰間軟肉說道:“再吃衣服都穿不下了。”
納蘭容若也沒有再堅持,手裏轉動着銀釵,看着她的腰若有所思,臉上漸漸浮起意味深長的笑:“膚如凝脂,好似陷入了雲朵堆裏,真當快活。”
盧希寧斜着他,不客氣地道:“你又沒有摸過雲。”
納蘭容若笑個不停,說道:“寧寧,這就是個比方,你不能當真。也不怪你,近段時日你都在看數學等論著,文方面進步實在不多。不過寧寧,你的腰肢真柔軟,懷孕之後本就要豐盈一些,太豐盈也不行,對身子不好。太瘦的話,也容易生病,現纖秾适中,正合适。”
想起晚間的暢快歡愉,納蘭容若眸色微暗,把椅子挪得離盧希寧更近了些,與她一起半倚靠在上面,看着天際的藍天白雲。
盧希寧聽到他暗啞下去的聲音,側頭打量了他幾眼,目光從他身下掃過,見他翹起了腿,便探頭過去撚起他的衣袍下擺,說道:“你可別藏着啊,我就知道。”
納蘭容若面上一紅,順勢握住了她的手,咳了咳振振有詞道:“都足足好幾個月了,我就你一個,你我的手不一樣,我一次都沒有自己解決過。”
他擡起她的手,也伸出手與她相比,說道:“你瞧,你的手溫軟細膩,我的手上都是薄繭,感覺差太多,我就是想自己來,最後着實沒意思,也就放棄了。”
盧希寧皺眉,認真地道:“這不科學啊,手上有薄繭的話,摩擦力會大些,刺激更強烈。而且自己動手,可以自己控制力道,怎麽會沒感覺?”
納蘭容若呆住,手在她身前晃過,忍笑道:“寧寧,你可記得有一次,你說自己感覺不到,要讓我幫你?”
盧希寧哦了聲,恍然大悟道:“我忘了算上外部因素刺激,就好比看到了壓箱底一樣。”
納蘭容若目光灼灼看着她,臉上溢滿了笑,說道:“我可不用看壓箱底,有你這麽好的老師在,什麽學問學不到,刺激也足夠了。”
盧希寧得意地擡眉,看着院子裏她做的簡易日晷,問道:“先前你說有事要出去一趟,現在時辰已不早了,怎麽還不去?”
納蘭容若看向走進院子,不動聲色比了個手勢的行墨,微微點了點頭,行墨又安靜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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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希寧也看到了行墨,好奇地問道:“行墨來一下又走了,是來催你的嗎?”
納蘭容若頓了下,笑着說道:“是,我得出去了,不過你放心,我很快就回來。明日我又得去當差,真是對不住。”
盧希寧說沒事,他既然不說去什麽地方,見誰,她也沒有打聽,也準備起身,說道:““我要去找額涅,中午就在她那裏混飯吃,你快去吧,不用管我。”
納蘭容若俯身下來,手撐着椅背親了下盧希寧的眉眼,戀戀不舍叮囑了幾句之後才離開。
盧希寧身上粘了點心渣,換了身衣衫後前去正院,張婆子随侍在身後,低聲說道:“少夫人,早上一大早,二公子就被老爺從李姨娘院子裏挪了出去。李姨娘哭得不行,說是二公子那般小,單獨住肯定不習慣,晚上會害怕哭鬧。老爺給二公子尋了幾個年紀相仿的陪着他玩耍,二公子連頭都沒回,喜笑顏開去了新住處。”
看來納蘭容若先前說這次不能算了,還真是沒算。也不知道他如何與納蘭明珠溝通的,能讓他這次不會再不忍心。
盧希寧最佩服的是,納蘭明珠做事還真是幹脆果斷,像是她提出要他去向覺羅氏道歉,他雖然沒有好臉色,可是權衡利弊之後,立刻就去了。
怪不得他能做康熙的親信大臣,盧希寧思及此,不由得松了口氣,若自己與他真對上,還不一定能贏得了。
沒有她,康熙也能跟着傳教士學習。想了想後問道:“那李姨娘呢,還病着嗎?”
張婆子說道:“聽說是受了大驚吓,還在床上躺着。不過也沒再請大夫,安神方子都是現成的,多熬幾服藥吃就好了。老爺後來去了梅園一次,沒多久就出去了,晚上歇在了戴佳姨娘的菊院。奴婢說句不當說的話,李姨娘說上天,總歸是個姨娘,論長相,她也不是最拔尖,論懂得伺候人,姨娘們誰不拿手?梅院鬧出那麽大的動靜,其他幾個姨娘誰也不傻,她的眼淚還沒掉完呢,戴佳氏院子熬的補湯,就送到了老爺的前院。”
盧希寧聽張婆子小聲說着幾個姨娘的争寵,像是聽了一出大戲。庭院裏花開得姹紫嫣紅,她們之間的明争暗鬥,比花開得還要精彩。
到了正院,覺羅氏正拿着銀剪在剪菊花,富嬷嬷手裏已經捧着一大束,見到盧希寧前來,将銀剪遞給富嬷嬷,花也不剪了,臉上堆滿了笑朝她招手。
“快來快來,這兩天老大好不容易歇息一次,我尋思着他離不得你,就沒有來找你說話。這時候怎麽得閑了,老大不在?”
覺羅氏看上去氣色極好,神采飛揚,盧希寧從沒有見到她這般開心過,身上進發出來的喜悅,讓她不禁也跟着開心不已,說道:“夫君外面有事,先前出去了,我來看看額涅,順便就在額涅這裏蹭午飯吃。”
“老富,去廚房傳話,現今菊花開得正好,讓廚房做道菊花魚,還有螃蟹......,螃蟹性涼,就拆蟹粉吧,現在螃蟹的蟹粉少,多拆幾只做蟹粉豆腐。其他的小菜,選幾道寧寧愛吃的做上來。”
覺羅氏把富嬷嬷使喚得團團轉,吩咐完廚房裏的飯菜,又叫住她道:“外面天氣好,去搬案幾椅子出來,我們就在廊檐下吃茶說話。哎哎哎,花給我。”
富嬷嬷小跑回來,将花遞給了覺羅氏,叫上青梧等丫鬟婆子,手腳麻利在廊檐下擺好案幾小爐,招呼着院子裏伺候的人退了下去,留下她們安靜說話。
盧希寧看着覺羅氏忙碌,拿起菊花理着花枝上的葉子,笑眯眯說道:“額涅今天心情很好呀。”
銀剪喀嚓一聲,剪掉多餘的花枝,覺羅氏将墨菊插在青釉花瓶裏,斜着她道:“這兩天我這心啊,比三伏天吃了冰碗還要爽快,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神色一轉,變得嚴肅無比,鄭重其事朝着盧希寧說道:“寧寧,多謝你。這麽多年,終于有人替我出頭了。”
覺羅氏眼眶漸漸泛紅,盧希寧慌忙安慰她道:“額涅,你快別這麽說,你先前與阿瑪吵架都是因為我,我嫂子也說我是遇到了好婆婆,不然我哪能活得這般自由自在。額涅對我好,我自然也該對額涅好。”
覺羅氏拿着帕子蘸了蘸眼角的淚,旋即又笑了起來,說道:“這是天大的喜事,我可不能哭。不過寧寧,你說得不對,不是你對別人好,別人就會感恩,狼心狗肺的人海了去。老大是我生的,他頂多在我受了氣時,安慰我幾句,開解開解我,他也無法去幫我出氣。我知道老大有難處,父母生養之恩都要報,他不能偏頗誰。說上去道理都明白,可這心吶,還是難平。”
見盧希寧神色歉意,覺羅氏笑了聲,輕快地道:“你別多想,我沒有責怪老大的意思。他也難做,幫誰都裏外都不是人。我也不能昧着良心說,那老不休的對他不好。前兩年老大生病時,都那麽大的人了,他還是不放心,一守就是一整宿,比對他老子還要孝順百倍。虧得現在有你,能替我出口惡氣。哎喲,你當時不在,我聽到他對我賠不是時,我還以為他中了邪呢。後來見到他那張老臉,比鍋底還要黑時,我總算回過了神,他這肯定是在你這兒吃了憋,不得不低頭了。當晚我我就喝了一大壇酒,這是大事,一定得慶賀。”
人實在是太複雜,盧希寧到現在也看不透。納蘭明珠是個好父親,卻不是好丈夫,不僅僅是對覺羅氏,看他的種種做法,對姨娘們也好不到哪裏去。
覺羅氏又拿起銀剪,喀嚓修理着花枝,自嘲地道:“以前阿瑪在的時候,不止一次對我說過,我就知道咋呼,嘴上不饒人,其實下不了狠心,以後會吃大虧,讓我得改。後來阿瑪臨死之前,後悔過以前殺戮太重,說這就是他的報應,可惜連着大哥也一并被連累了。所以這麽多年我也沒改,虧倒是吃得不少,我也沒什麽後悔之處,真讓我做出傷天害命的事情,晚上也會睡不着,我得為後世子孫積福。”
插滿了一個花瓶,覺羅氏再換了個花瓶,語氣淡然,像是說着與自己不相幹的事情。
“再說幾個姨娘,我殺了她們又有什麽用處,沒了她們,老不休的掉幾滴貓尿,再去納幾房更年輕貌美的就是。我不僅得幫着操持辦酒席,還得花更多的銀子,到頭來得不償失。就是鬧到宮裏去,我也得沒臉,皇上自己都一大堆女人呢。上次我跟你說的遏必隆家姑娘,先前進宮封為了妃子,還不止這一個呢,皇上的表妹佟佳氏也進宮了,後宮現在可熱鬧得很。”
盧希寧好奇地道:“那後宮裏的人也争來鬥去嗎?”
覺羅氏翻了個白眼,說道:“明面上肯定是姐妹相和,私底下還不是暗中打破頭。就是種地的老百姓,家裏多生了幾個兒子,兄弟間争間破屋子都會鬧得面紅耳赤。後宮裏的妃嫔,争的可不是幾間破屋子,要是得寵的有了封號,從俸祿到衣食住行,都要比別人好,等着別人給你低頭見禮。若是運氣好生了兒子,那更是不得了,以後再不濟,也得封個親王貝勒。”
覺羅氏撣了撣身上用金線繡着花開牡丹的缂絲常袍,自嘲道:“富貴榮華迷人眼,又幾個人能看開,反正我不大看得開。有人說安于清貧,那是無奈之舉,不安的話能怎麽辦呢?春天青黃不接,肚皮餓得呱呱叫。夏天太陽曬得人要掉一層皮,秋天的時候收了糧食,還沒在糧倉放暖和,就得拿去交租。冬天冷得凍死人,沒有上好的紅羅炭,黑乎乎的炭一熏,再美的人兒也得變成黑臉包公。”
盧希寧聽得津津有味,覺羅氏瞧着她的神色,臉上笑容更濃,感慨地說道:“寧寧,你不一樣。老不休低頭,我就是不問,也知道是因為你有本事,他不敢拿你如何。我們都不如你,甚至後宮的那些皇後嫔妃,也不能與你比。你看,我就是積了福,才讓你做了我的兒媳,比自己生個女兒還強一百倍。李姨娘她們不懂,我以前也不大懂,跟老不休大吵之後,我實在氣不過,還想着幹脆去将李姨娘殺了,她的心被養得太大,居然敢惦記起納蘭府來,呸,她也配。”
盧希寧笑盈盈聽着,也不插話,提壺替覺羅氏茶杯裏添了茶水,慢慢理着花枝。
菊花有墨菊,綠菊等,五顏六色,她也沒管搭配,全部插在了花瓶裏,濃烈又鮮豔,看上去生機勃勃。
就像是覺羅氏,她好似整個人變了一個樣,盧希寧也形容不出來。眉眼間的戾氣散去,變得如秋季的天空般,爽朗明快了許多。
覺羅氏悠閑靠在椅子裏,輕輕晃動着腳尖,鞋尖用細珠撰成的蝴蝶,随着晃動,好似要振翅欲飛。
“你就是沒有納蘭府,與老大也能做出一番大事。就這麽個破府邸,也只有破落戶才會當成寶。寧寧,我活了幾十年也見多了,能富貴上三四代,那就是百年世家,頂天了。以後你與老大有出息的話,能走出京城就好了。我也要努力活着,到時候我跟你們出去長見識,去廣東,去江南。我這一輩子啊,說是金尊玉貴的長大,不過是從一間華屋,轉到另一間華屋,沒勁得很。”
覺羅氏眼神惆悵,看着天空出神,盧希寧心裏說不出的滋味。覺羅氏長期困囿于後宅,與納蘭明珠夫妻關系不合,納蘭容若長大之後,有自己的生活,也很少與她說話,她孤單太久了。
在正院吃完午飯,盧希寧回到南院,正準備洗漱歇息時,納蘭容若大步進了屋。
盧希寧愣了下,迎上前問道:“怎麽這麽快回來了?”
納蘭容若脫下外衫,笑着道:“事情辦完之後,就早些回來了。你先去歇息,我洗漱完之後,就來陪你睡一陣。”
盧希寧吸了吸鼻子,說道:“你身上沒有酒味,中午沒跟友人喝酒嗎,不對,你吃過飯沒有?”
納蘭容若笑着道:“你不用管我,等下讓廚房給我做碗雞湯面就行。”
盧希寧沒再多問,只是疑惑地打量了他幾眼,上床去午歇。
到了夜幕降臨時,兩人正準備用晚飯,納蘭明珠身邊的小厮前來傳話:“爺,老爺請你去書房一趟。”
納蘭容若神色不變,對盧希寧說道:“寧寧你先用飯,阿瑪找我有事,我去去就回。”
想到他白日出去神神秘秘的樣子,盧希寧沉默了片刻,點了點頭。
納蘭容若來到書房,納蘭明珠臉色鐵青,正背着手站在那裏等着,他上前作揖請安,納蘭明珠暗自咬了咬牙,厲聲道:“瞧你幹的好事,你可是想要毀掉李家?你可別跟我狡辯!李秀才騎在馬上打從胡同過時,好端端的卻突然驚了馬,他掉下馬摔得鼻青臉腫,還摔斷了雙腿,大夫說,接好骨之後,以後也難正常行走。”
納蘭容和面色如常,只靜靜聽着,納蘭明珠瞧着他的态度,氣更不打一處來。
“李秀才每天都愛去賣蛐蛐的鋪子裏,只看不買,喜歡玩蛐蛐的圈子裏無人不知。你那個大舅子,平時也愛玩蛐蛐,可真是巧了,我差人去問過,他去了衙門點過卯之後,就不見了人影。我根本不用想,也知道是你們兩人聯起來下的手。你那個大舅子,看上去蠢,心眼卻靈活得很,全部沒用在正經差使上面,京城哪個角落有個狗洞,他都一清二楚。李秀才去的時候經過哪條胡同,回的時候經過哪條胡同,哪裏安靜,适合下手,他可是了解得很。你從不去這些地方,就是派人去跟着,要布置也來不及,肯定是盧騰隆這個混賬幫了你的忙。”
默然片刻,納蘭容若也沒有辯解,神色坦然說道:“阿瑪,李姨娘若僅僅是沖着我來,我斷不會放在心上。可是,她不該生妄心,連着我的妻兒也算計了進去。我只是讓李秀才斷了兩條腿,如果以後李姨娘再敢執迷不悟,我要她整個李家的命。”
納蘭明珠愣住,恨鐵不成鋼罵道:“李家怎麽說都是官,你這樣做也實在是太大膽,要是被人得知,參揍你一本,說你枉顧朝廷命官性命,你就得前途盡毀,你可承擔得起這個後果!”
納蘭容若輕笑一聲,說道:“阿瑪,李家只是小吏,離官還差得遠呢。李家這小吏怎麽來的,你我都心知肚明。李秀才不過摔斷了腿,李氏兄弟就着急忙慌趕着來告訴阿瑪,看來他們真是把阿瑪當做了大靠山。別人不知道府裏的內情,阿瑪卻是一清二楚,我做這件事,也沒有想過能瞞過阿瑪。再說,若是有人參揍我,不是還有阿瑪嗎,難道在阿瑪眼裏,親生兒子還比不上李家這麽個假親戚?”
見到他疲賴的模樣,納蘭明珠氣得牙癢癢,與盧騰隆那個混不吝的混在了一起,原本斯文有禮的謙謙君子,也變成了小混不吝。
再加上盧希寧那個嚣張的,這三人加在一起,真是得把人活活氣死!
不過,納蘭明珠欣慰的是,幾人都聰明狡猾得很,他們沒有同時對李氏兄弟下手。
只有李秀才一人出事,別人也不會起疑,連李家人自己也不會多想。要是父子三人一同遭難,實在是太打眼,他們也不蠢,肯定會馬上知曉。全家人前途盡毀,狗急了也會跳牆。
納蘭容若深深作揖見禮:“兒子就有勞阿瑪,替兒子擔着一二了。若是以後李家再遭受了什麽變故,還請阿瑪也一并護着,不要厚此薄彼。”
納蘭明珠氣得半死,怒道:“難道老子還對你不夠好,虧你說得出這句話!盧氏哪有什麽事,氣勢可是足得很,可是跑來威脅了你老子半天。她來過之後,就換作了你來,你們還真是婦唱夫随,好一對天作地和的璧人!”
納蘭容若依舊神色平平,只聲音冷了幾分,說道:“阿瑪,如果盧氏有什麽事,李家人也活不到現在,包括李姨娘亦一樣。阿瑪知道我不是在說笑,真滅了李家,我不會有事,二弟肯定會跟着倒黴。皇上有多看重寧寧的本事,我比阿瑪還清楚。在草原上時,皇上每天做的功課,都要讓我傳給寧寧批改。寧寧的批注,全部用的拉丁語,皇上的拉丁語因此突飛猛進,都是被寧寧逼出來的。”
納蘭明珠神色複雜至極,無力嘆息一聲,說道:“你下去吧,還有,以後少與盧騰隆往來,你們湊在一起,可做不出什麽好事。再說,你如今是皇上身邊的侍衛,明知道蘇克薩哈就是沒了,皇上為了平衡朝局,得捏着鼻子讓其子襲爵,心中始終有疙瘩,當心被皇上遷怒。”
納蘭容若搖搖頭,說道:“盧騰隆是我的正經大舅子,我與他來往天經地義,就算皇上知曉也不怕。以前皇上曾對寧寧提及過她阿瑪的死,皇上說他沒想過殺她阿瑪,是他自己畏罪自殺。皇上話裏的真假自不去管,只看皇上的态度,他是為了安撫寧寧,讓她不要害怕,不會再跟盧家算賬。”
納蘭明珠郁悶不已,瞪了他一會,終是揮揮手道:“滾滾滾,讓老子喘口氣,遲早我得被你們母子氣死!”
納蘭容若施禮告退,走到門邊,他停下腳步回過頭,神色懇切中透着絲絲悲哀:“阿瑪,請待額涅好些,多站在額涅的角度去想想。”
納蘭明珠怔愕住,納蘭容若沒再多說,大步走了出去。
午後盧希寧起了床,與納蘭容若坐一起讀書學習。她看了幾行字,再也看不進去,幹脆合上書,直接開口問道:“你上午去做什麽了?”
納蘭容若擡眼看去,見她神色懷疑,不斷打量着自己,忙沖她笑了笑,思索怎麽回答。
盧騰隆經常來看盧希寧,到時他要是說漏了嘴,她遲早得知道這件事,于是沒再瞞她,将前後的經過都說了一遍。
“李姨娘一心拉扯娘家,我就要把她娘家按在泥裏,以後再也翻不了身。李氏兄弟先放他們一碼,得慢慢來。阿瑪聰明得很,我有什麽動作,很難瞞過他。不急,就是三年五年,我都等得,等阿瑪不再注意這件事時,我再尋個時機,找李氏兄弟算帳。”
盧希寧怔怔看着納蘭容若,他慌亂地道:“寧寧,你是不是覺着我心狠手辣,讓你感到害怕?寧寧,我這兩天晚上都在做噩夢,夢見你出了事,那種絕望的滋味,就是醒來以後,我心還是空空的,你摸摸看……”
納蘭容若拉着盧希寧的手放在胸前:“這裏是熱的,因為你在我身邊,你不在的話,這裏就不跳了。”
盧希寧手往左邊移去,稍微用力按了按:“心在這裏,你剛才讓我按在你的小紅豆上了。”
納蘭容若:“……”
盧希寧抽回手,慢慢把覺羅氏的話對他說了。
“額涅都放下了,她說得很好,外面有更廣闊的天地,我們不要與他們計較,若是因為他們幾個被連累,實在是不值得。不過,你若是仍解不了氣,我幫你啊,要不我配點炸藥,你去把他們家炸掉吧。”
納蘭容若深深呼出口氣,把她擁在懷裏,親着她的額頭,喃喃道:“寧寧,你不嫌棄我就太好了。不過寧寧,不能炸掉,一動皇上就得知道就是你幹的。不是我心胸狹窄,對上你的事情,我實在是無法冷靜。不信,你摸摸看,怕惹得你厭棄,心剛才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盧希寧幹脆掐了一把,朝他翻了個白眼:“又放錯了地方,不對……,看你挺爽的樣子,笑得這麽歡快,你故意的吧?”
她手伸向了右邊,輕輕掐下去:“既然你這麽享受,買左送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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