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出乎意料的表白

我點了點頭,看她一眼:“嗯,沒事就好。”

唐雨微有這個毛病許多年了。其實沒什麽大毛病,也就是不定期會暈厥一次。據我所知,長的話幾年才有一次,短起來也可能下一刻鐘就暈。且這毛病是不分時間,不分場合,根本無法為人力所控制的。所以,唐雨微她師父在世的時候,從來不讓她出唐門。她的武功修為倒是不低,甚至還略高我一籌,就怕和人打着打着突然暈了,因為這個被人占了便宜。

再者是因為她過為純良了一些,容易輕信于人。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出唐門,因為頗有幾分姿色,和個小白似的差點就被人販子騙去青樓賣了,虧得我出手相救,才使她幸免于難。

這次她能夠來武林大會,正是因為她師父在去年離世,她的大師兄繼承了掌門的位置。自己都做到師叔這輩份了,自然也就沒人知道她那些辛秘了。

而這世上除了她師父,大概也就只有我知道她有這個毛病了。

我從唐雨微那處回來,覺得累得不行,準備把那封礙眼的信給燒了再了睡覺。誰知我一回房間,卻怎麽也找不到那封信了。沒錯,我親手放在書桌上,怕它被風吹走,還用鎮紙壓住了的信居然不見了!

在我離開這期間到底是哪個天殺的進了我的院子!我一時急火攻心,差點沒一口血噴出來。這信究竟不是什麽打緊的東西,不見了也就算了,就怕那厮自己看了還不夠,還要到處傳閱。到時全青城山都要知道,那個一百年都冷着臉的大師姐,居然惹了滿身的爛桃花!那些場面想想就無法忍受!

最重要的是,如果謝岚也信以為真了,那要叫我如何是好!!!

我輾轉反側,幾乎一夜無眠,直到雞鳴之後再淺睡了片刻。之後,稍作洗漱又去山裏上下逛了一圈,看誰都覺得像拿了我信的人,實在找不到可疑的人才去上清宮找謝岚。對了,他昨天還沒和我說新消息到底是什麽呢,後來在唐雨微那也是匆匆一見,根本沒能說得上話。

今日已經是武林大會的最後一天,那幫賴在青城山混吃混喝的人也終于拉不下臉再待下去了,紛紛堵在上清宮門口與謝岚話別。

今年比武的第一名是嵩山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男弟子,我從頭到尾也沒看見過他一次。只不過聽緋墨說,本屆大會由于少了我的參加,便少了許多看頭,這幾天她都意興闌珊提不起興趣來。

其實這屆比武大會我本也有意思要參加,誰知那幾個老禿子非說我年齡過大,沒臉沒皮地要與江湖小輩争高下,硬生生把我的名字給劃了。實際上本姑娘今年也才一十有九,只不過參加的次數多了,贏的也就多了,再加上為人奔放不羁了些,總會惹得一些人眼紅的。既然老禿子們成全了,我日後也只好以江湖前輩自居了,咳……

不過說起來,唐雨微其實也參加過一次武林大會。當年她的出現讓其餘各門都瞪大了眼睛,直嘆唐門有這麽一個天才,居然這麽多年都不聲不響地藏了這麽多年。

當時我還不知道唐雨微的毛病,也直覺得唐門埋沒了人才,她多年不得參賽,一定是在派中受人排擠了雲雲……後來才發現,一切都不是這樣的,她師父寶貝得和什麽似的,正所謂“捧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如果她不是有暈厥的毛病,現在唐門的掌門也輪不到她大師兄來做了。

我等着那些人都走盡了,才慢吞吞地走進上清宮裏,謝岚看了我一眼叫我進去。

“師父,你昨日說的引魂燈新消息是什麽?”我開門見山地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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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消息說,引魂燈幾經流轉,到了西北大漠之中的一處佛窟裏。”謝岚說着,從袖子裏拿出一張白布,布上畫滿曲曲折折的線條,“這是地圖,你來看看。”

我接過地圖看了看,見它的确是一張沙漠地圖,佛窟所在的位置只用一點朱砂标明了。可單憑這份簡單的地圖,要從漫漫大漠中找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佛窟談何容易?簡直就像大海撈針一樣。

我把地圖疊好,交還給謝岚:“師父,那我與緋墨何時起程?”

這次要去的地方實在太遠了,我一人前去實在力所難及,所以沒有征求謝岚的同意就把緋墨扯上了。從小到大我倆可不是只給謝岚添麻煩的,許多富有挑戰性的任務也是在我們的配合之下出色完成的。實際上,放眼整個青城山也只有我們倆才能完成。

這麽多年來,我與她形同謝岚的左右手,這也正是我為什麽非得扯上她的原因。

沒想到謝岚搖了搖頭,把地圖藏回袖子裏:“不,這次為師同你一起去。”

我沒想到謝岚居然會決定親自前往,不由一愣,着急地說:“可是,師父你是一派掌門,不能有半點差錯的。”

謝岚的神情淡淡的,仿佛去西北大漠就像去自家茅廁一般,輕松反駁了我的意見:“為師自有分寸。”

我被他這句話堵住,絞盡腦汁非要想句話出來反駁他,謝岚要親自前往大漠,這無論是于他,還是于青城山都不是件好事。

“淩師妹!淩師妹!”

我正想得頭痛之際,外邊突然有個聲音叫喚了起來。這時候我根本不想管其他任何事情,只覺得那厮叫喚得打斷了我的思路,心裏惱火得很,就由着他叫喚着,頭也懶得伸出去看。

謝岚輕輕瞥了我一眼,邁着步子走到窗邊看了看,回身對我說:“阿淩,外面昆梧的一位師侄喚你。”

昆梧的一位師侄?!貌似我在昆梧就認識一個喬羽吧,他這是來和我道別?但問題是……我和他很熟嗎?這就是聽見謝岚的話後,我腦子裏一瞬間閃過了的幾個念頭。

介于謝岚的威嚴,我只有應了一聲,走出去與他見面。

“淩師妹。”他見我總算走出來,對我笑了笑。

我點了點頭,想着出于禮貌也該對人家熱情一些,便道:“喬師兄這是要回昆梧了?”

喬羽點頭:“嗯,所以才前來向淩師妹道別。順道……有些事情總覺得要與師妹說,思來想去卻始終覺得羞于啓齒。”

原來來找我就是說這些啊。我無語了片刻,自然鼓勵他說出來:“我們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有什麽不便說的,喬師兄不妨直說。”

喬羽聽了我的話,臉上的糾結之色減了幾分,像是痛下決心似的:“淩師妹說的是,是喬某過慮了,還請淩師妹借一步說話!”

是怎麽樣丢臉的事,居然還要借一步說話。我奇怪地看着喬羽,又回頭瞄了眼謝岚,發現他此時正安坐在屋子裏根本看不着他,只有扭頭跟上喬羽的腳步。

上清宮前是長長的石階,階旁蓋了座別致的紅瓦小亭,名叫青雲亭。這座亭子還是牛鼻子在世的時候建的,彼時他住在上清宮裏,清晨總愛到這處來“吸取天地精華”,便索性蓋了座亭子,大筆一揮題了名字在挂在亭上。

喬羽先我一步走進青雲亭,看着我站定了,頓了頓道:“淩師妹,此前在昆梧之時多有失禮,望淩師妹莫要責怪。”

那是自然。我點頭心裏想,你是不知道我去你們昆梧做什麽,你要知道我去幹嘛,還不馬上把我給剁了。所以對于他當日帶着一大群人闖進我房裏的事情,我真真一點也不記在心上,甚至都快要忘記這些事了。

我以為他已經說完了,正琢磨着要回去勸阻謝岚去大漠,又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就耐着性子等他說完。

“淩師妹,其實我想說的是……我第一次見到你,便被你的神采吸引住了。當時我就想,原來名揚江湖的淩不凋居然是這個樣子,不像是傳聞中那般模樣。那日你與慕容師妹都披着火紅的狐裘,我卻偏偏只能看見你。其實連我自己也都覺得不可思議,只是一眼而已,怎麽就能這麽、念念不忘呢?”喬羽像是排演了許多便,極為順溜地一口氣說了出來,“淩師妹,我怕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能相見,若師妹……”

我目瞪口呆地聽着喬羽的話,只覺得腦海一片空白,他特地上來找我就是要向我表白的?所以,平時看起來一本正經,嘴角都不會翹一翹的喬羽是來向我表白的?我從來沒想到從喬羽口中會說出這種話來。

“咳!”我重重地咳了聲,動靜大到連我自己都覺得突兀,“……這個,喬師兄,你我都身為一派大弟子,當以師門為重,兒女情長的如今為時過早了。如今天色不早了,我……我要回去找我師父了。”

什麽叫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找我師父了?我一說出來恨不得咬下自己的舌頭,可是喬羽突然變得這麽反常,真心叫我難以招架,還是先撤為妙。

“現在為時過早,那以後呢?”喬羽锲而不舍。

“師兄還是多為接替掌門之位做準備吧。”我連忙又補充了句,扭頭就往上清宮方向走去。

哪想到這一補還比不補的強,喬羽馬上從青雲亭裏跟出來,放柔了聲音,在我耳後道:“有你在,我怎麽可能安心準備接替掌門之位……”

我被他這一呵氣,覺得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一個控制不住縱雲步都使了出來,風一樣地竄進上清宮裏,險些被門檻絆了個狗□。

天不怕地不怕的淩不凋,居然被一個肉麻的表白吓屎了……

謝岚一個閃身到我身邊,一只手輕松地扶住了我,我幾乎要眼淚汪汪地看着他。天,這簡直比讓我進魔窟還可怕!

謝岚松了手,任我自個兒站着,臉色陰沉沉的:“這樣,過幾日就出發去大漠吧。”

後來我聽守門弟子說,當日昆梧山人一行人已經行至山門之外,那喬羽不知為何突然又跑回來了,最後被上清宮附近的幾個巡邏弟子,連送帶推地攆了出去。

連送帶推地攆了出去……

我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嘴角,沒有謝岚的命令,青城山上下哪個有膽子将一派大弟子這樣趕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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