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受傷

但事實上,謝岚并不常待在上清宮裏。他回到青城山之後就早出晚歸,連派中的事都少管了。讓我想不通的是,他回到山中後,并沒有把引魂燈的事告訴任何人,就連對慕容嫣也不曾透露。我雖然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但也知道他一定是研究引魂燈去了。

謝岚不管的事,我這個做大弟子的自然要管,可當我開始着手的時候,才發現事情并不那麽簡單。

“哼,慕容嫣那個家夥,趁你不在就沒完沒了地讓我出山幹活,你再不回來我就要累死在外頭了。”緋墨站在我書桌前叉着手在胸前罵罵咧咧的,“不要讓我逮着機會,不然我就讓她好看!”

我看着風塵仆仆回來的緋墨,讓她坐下來歇息,倒了一杯茶給她,沉吟道:“這次恐怕沒那麽簡單了。”

緋墨喝着水,從鼻子裏發出個音:“嗯?”

“二師伯回來了。”

“他不是一向住在飄渺峰的麽?”緋墨把茶水咽下去,用袖子擦了擦嘴問道。

我點頭,當年謝岚以區區十九歲的年紀成為青城山掌門,不知道眼紅了多少人。牛鼻子的大弟子早逝,這掌門的位置本該由二弟子馮愈來接,可牛鼻子卻力排衆議将謝岚推了上去。馮愈一怒之下離開青城山,直到三年前才回來,一直住在較偏遠的飄渺峰。

緋墨是謝岚成為掌門之後才收的弟子,對這件事情并不清楚,所以馮愈回到主峰意味着什麽,自然也不甚明了。

這一個月來,我原來換過來的人都被慕容嫣清走了,并将一些重要弟子支出山去活動。這些事情一向是謝岚親手安排的,再不濟由我決定,她慕容嫣哪裏來的這麽大的膽子?難不成她與馮愈聯起手來,狼狽為奸了?呵,我倒想看看她這次想耍什麽花招。

我看了眼緋墨,手指在桌面上點了點道:“你剛回來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說不定明天還有事情做。”

緋墨點了點頭,胳膊舉過頭頂伸了個懶腰,打着哈欠說:“嗯,那我先去睡一覺了。”

我靠着椅子看外頭的薄暮,眯了眯眼睛,這時候的陽光直視起來還是有些刺眼。我與謝岚每天要看的東西堆起來有小山那麽高,這麽勞心費神的事情,其實我也是不大樂意做的。可是既然回到山裏了,總不能消極怠工,勞累到師伯和師妹是吧?

第二日一早,我便領着緋墨去帳房,要把該是我和謝岚的東西全部搬回去。我這人一向随意,但最見不得自己手裏的東西被別人搶去了,連屬于自己的東西都保不住,那這大弟子的位置不如讓給慕容嫣來做。

我與緋墨名聲在外,帳房的人雖然有意見,卻也敢怒不敢言。待我和緋墨将帳本都打包好了準備拎回去的時候,不知哪個天殺的把消息傳到馮愈那了。我跨出門檻的時候他正好迎面走過來,後頭跟着慕容嫣。

“弟子淩不凋,見過二師伯。”我将帳本放下,對着馮愈行了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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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愈瞥了我一眼,皮笑肉不笑地哼了聲:“是你?”

“是弟子。”我直起腰板來與他對視,謝岚剛當上掌門之時,他本想暗裏使壞,不想被我暗裏擺了一道,對我的印象應該非常深刻。

馮愈眼裏露出兇狠的神色,馬上又收斂了起來:“派中大事,還輪不到你一個黃口小兒做主,将帳目交給我,我且不代替掌門師弟處置你。”

他這一句把我給逗笑了。黃口小兒?我處理青城山上下大小事務的年頭不知要比他多了多少,還要代替謝岚處置我?真是癡人說夢話。

“二師伯此言差矣,師父一向将青城山諸事都交給大師姐處理,如今師父。可以說青城山如今的模樣也有大師姐的幾分力,師伯這樣說,恐怕有失穩妥。”我還未出聲,身後的緋墨便看不慣替我駁了回去。

馮愈聞言看向緋墨,陰鸷的目光緊緊盯了緋墨半晌:“這是哪裏來的劣徒,居然目無尊長!來人啊,将她關到孤望崖思過!”

他話音一落下,身後就竄出幾個人來,上來就要把緋墨抓住。我冷哼一聲,右手拿着未出鞘的霜月劍,就将他們一一打了回去。

“二師伯,青城山裏恐怕還沒輪到您做主。”我沉聲警告,示意緋墨拿好帳目,便直直朝門口走去。

“那也是由掌門師弟說了算,你一個小小弟子竟然敢教訓到我頭上來?”馮愈眼神一凜,一陣兇厲的掌風襲向緋墨。

我與緋墨沒想到馮愈居然會在衆目睽睽之下動手,加之緋墨正要去拿我丢在地上的帳本,根本沒注意到馮愈的動向。馮愈的掌法又急又快,他雖比不上謝岚武藝高深,卻也是青城山數一數二的高手,平時我便敵不過他,更何況他現在是偷襲。

我來不及想太多,一把将緋墨推開了去,馮愈掌風一轉狠狠一下拍在我胸口上。他這一掌拍下來,我覺得全身的經脈狠狠一震,混身又麻又痛,腿腳一下支持不住,往後倒退了好幾步。

“阿淩!”緋墨尖叫一聲,也顧不上帳本,慌忙過來扶我。

我忍不住咳了一下,直覺得一股腥鹹的味道從喉嚨下湧了出來,又被我一咬牙吞了下去。

“哼。”馮愈冷哼一聲,命令他身邊的幾個弟子走過來,将散落一地的帳本拿了去,輕蔑地掃了我與緋墨一眼轉身走了。

慕容嫣看了我與緋墨一眼,面無表情地跟着馮愈離開了。

我這才覺得右肩鑽心地痛,不知道傷得怎麽樣了,胸口到右肩一片疼得連劍都要握不住了。

緋墨慌了神,緊緊盯着我的臉,連連問:“阿淩你沒事吧?怎麽樣了?別吓我……”

我搖了搖頭,推開她的手自己站穩了,拿劍的右手軟綿綿地使不上力氣。我知道這時若表現出來什麽異樣,緋墨那丫頭準要吓個半死了,只有勉強笑了笑:“我沒事,你幫我拿着劍吧。帳現在是算不了了,但他們也得意不了多久,師父馬上就回來的。”

“可是師父現在去了哪裏我們都不知道……阿淩,你真的沒事嗎?可是他……他那麽重的一掌,是使了全力的……”緋墨幫我拿着劍,聽着聲音覺得都要哭出來了。

“無礙,我們先回去吧。”我深吸了口氣,強壓着全身的痛邁了出去。

緋墨說的沒錯,馮愈幾乎用了全力使出這一掌,饒是我自诩江湖新一輩中的佼佼者,在沒有防備之下也被他震得經脈受損。

看來得有一段時間不能動武了。馮愈的态度是擺明了要總攬了山中大權,以我現在的狀态如何與他鬥下去?我嘆了口氣,可是謝岚他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

回到房間我便把緋墨支了出去,找出些常用的治內傷的丹藥服了下去,倒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卻怎麽也睡不着,倒是把自己疼出了一身冷汗,整個人像是從水裏剛撈出來似的。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會兒,就聽見房門“哐”地聲被打開了。緋墨從外面沖進來,蹲在我床邊紅着眼睛喚我:“阿淩……阿淩……”

我被她擾人的聲音吵得不得不睜開眼睛,嘆了句:“我都快被你吵死了。”

“阿淩你怎麽這副樣子……”緋墨見我睜開眼睛,微微松了口氣,拿自己的袖子給我頭上的冷汗,“馮愈那老東西太可惡了,居然不讓醫堂的人給你治傷。你現在這樣要怎麽辦?要不我帶你去青城鎮?去青城鎮吧,阿淩。”

我閉上眼睛笑她:“放心,我還死不了,你讓我睡會兒。讓你帶我去青城鎮,恐怕我沒被馮愈打死,就要被你折騰死在路上了。”

“那我去找師父,我把師父找回來,看馮愈和慕容嫣那個賤人還怎麽嚣張!”緋墨緊緊地捏住了拳頭,就要把一口銀牙給咬碎了。

我輕輕點了點頭,其實我早料到會是這樣,馮愈與慕容嫣早便是打着将我打傷的的目的去帳房的。奈何我這性子正中了他們的圈套,才會落得這個下場。只是緋墨這一去恐怕是找不到謝岚的,畢竟謝岚帶着引魂燈,定會找個隐秘的地方藏起來,怎麽會暴露自己的行蹤呢?

不過這樣也好,若讓她待在青城山,她恐怕是要去找馮愈和慕容嫣算帳的,到時只怕又惹出什麽事來。說到慕容嫣,看她的樣子似乎是與馮愈同出一氣了,可她不是一向極尊敬謝岚的麽?為何要在這時候這麽做?

我閉着眼睛,腦裏飛快轉動着,思索着回到青城山這幾天的一樁樁事情。直到外面夜幕降臨,我才從床上爬起來。現在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謝岚的上清宮了,我去上清宮裏待着,也好第一時間見到謝岚。

走出房間,我靠着院牆站了一會兒,确定院外沒人盯着才趁着夜色上了上清宮。謝岚不在的時候,上清宮總是宮門緊閉,但我平日裏在上清宮的時間很多,便留了其中一扇窗做了後門,沒想到直到今天才起了作用。

把窗緊緊關上,檢查好拴緊了才放心,在謝岚房裏的一張躺椅上躺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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