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暗格裏的那封信

許是服下的藥起了作用,我在躺椅上睡了一會兒,便覺得好多了。驀地想起件事,直覺要将它弄清楚了,知道慕容嫣究竟在搞什麽鬼,才能放下心來。

想罷,我從躺椅上坐起來,往謝岚的卧房走去。他較為機密的東西一向放在卧房的暗格裏,這暗格在牛鼻子在時就有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建成的,傳了幾代青城山掌門。它的設計的十分巧妙,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到它的所在,更別提掌握打開它的方法。而謝岚恰好把方法告訴了我,這次趁他不在這空當,我定要找到慕容嫣的信弄個清楚。

随着一陣齒輪轉動的聲響,謝岚書桌的後方的牆轉了過來,牆後是整整有一人高的暗格。暗格裏放滿了各種資料和信件,不誇張地說,整個江湖各個門派的辛秘都藏在這小小一方暗格裏。

平日裏謝岚不許我動暗格,這些東西我便也沒動過,當然除了這一次。這一次縱是逆了謝岚的意思,我也要找到慕容嫣的信。這時的上清宮不能點燈,昏暗的光線使我尋找信件的速度十分受影響。可若非如此,恐怕就要有人闖進來,說我私盜派中機密把我給抓了扔進地牢裏。

借着月光,我翻找着近些天的信件,暗格裏的東西雖然看起來雜亂無章,但實際上都是按照日期來放置的。慕容嫣的信應該在最底下的那個格子,與這個月的信件資料放在一起。我在那個格子裏翻了半天,卻沒翻到那封信,倒在格子裏發現了一本藍皮書,乍一看居然是一本詩集。我翻開書皮,正打算仔細看看,便從裏頭掉出一個信封來。

難不成夾在這裏?我眼前一亮,拾起地上的信封,将裏頭的信紙抽了出來,走到窗子旁的明亮處,對着月光看了起來。

緊接着我就是一驚,匆匆忙忙地将信塞了回去,心底亂糟糟地坐在謝岚書桌前發愣。

雲霁寫給我的信居然在謝岚這裏。

我不知道是該喜還是該憂,難不成那封信在全青城山弟子手裏傳了一遍,又到了謝岚手裏?那我的臉企不是丢大發了,極有可能是這樣,難怪前段時間有些人看我的眼神總是怪怪的。反正總不會是謝岚進我的房間将它拿了去,藏在暗格裏吧?

我驀地想起一個月前謝岚的話,他問我“阿淩,你可是有心上人了”,難不成就是因着這信,便想着要把我從他身邊趕走麽?

我越想越覺得思緒結在一團難以打開。直到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我才被驚醒了來。

“阿淩?”房裏一下亮了起來,我朝那處看去,只見謝岚拿着一個燭臺,站在門外看我。

“師……師父……”我趕緊從椅子上跳起來,扯到我胸口一痛,不由地咬了咬牙,對謝岚笑了笑。

謝岚走了進來,把燈放在書桌上。居然是引魂燈,我仔細看了一看,的确是它沒錯,居然被謝岚用來照明了。

謝岚看起來很疲憊,走到椅子前坐了下來,垂着眼簾問:“阿淩,你怎麽燈也不點?”

我看他這副模樣,不忍心将山裏的煩心事拿出來煩他,便道:“方才我開了窗,被風吹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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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岚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靠着椅背閉目養神,但眉頭還是“川”字一樣蹙着。看得我想伸手撫一撫,撫平了,好讓他的神情安詳一些。就這樣過了一會兒,兩人間都沒人出聲,房間裏沒有一點動靜。

謝岚的眼睛緊閉着,似乎是睡着了,但我知道他仍醒着,他的呼吸聲還沒平緩下來。

“師父,你回來的路上可見着緋墨了?”我終于還是忍不住問。

若是謝岚再不回來,以我現在的樣子,怕是難以幫他擋住馮愈了。緋墨那丫頭說要去找謝岚,可是如今謝岚一人獨身回來了,可見他們二人并未在途中相遇。

謝岚睜開眼睛看向我,問道:“緋墨她怎的了?”

我搖了搖頭,躊躇了一會兒,道:“無事,不過是見她方才出去,便興口問問罷了……對了,師父,引魂燈之事如何了?”

衆人皆知引魂燈的功用,卻不知道駕馭它的方法。因此,就算找到了它,不懂得用的話,引魂燈也只是廢燈一盞,除了點着照明,別無他用。

謝岚聽了我的話,看向引魂燈看了口氣:“阿淩,為師接下來可能要閉關一段時間,山中的事務都要交付給與你嫣兒了。”

閉關?他要閉關?恐怕閉關只是說給外人聽的,實際上是只身去尋引魂燈的使用方法吧?

我頓了頓,又問:“這次師父要閉關多久?”

“少則月餘,長則……”謝岚看了我一眼,神色複雜,搖了搖頭,“為師也不清楚,但務必要找到引魂燈的使用方法,最近沒有絲毫進展。”

“師父,這次不同,您可知二師伯從飄渺峰回來了?”我一聽,急忙向謝岚說。

謝岚是知道馮愈回來意味着什麽的,這個當口,他必須得回山主持大局。否則那馮愈狼子野心,怕是想要取而代之。

謝岚打斷我的話,淡淡地對我道:“阿淩,為師自有分寸。你且與嫣兒好好相處,待為師回來……”

“可是,師父!”我從心底深處傳來種無力感,閉了閉眼睛,深吸口氣,“師父,你究竟要用引魂燈做什麽呢?”

“阿淩,莫鬧。”謝岚沉下聲音,“待為師辦好了事情便會回來的,你回去吧,為師要休息了。”

我正要說話,忽然覺得喉嚨裏一癢,猛得咳了一聲,一股鹹腥味在口腔裏彌漫開來。

“阿淩!”謝岚一愣,連忙過來扶住我,修長的手指按在我腕上,“怎麽會受了這麽重的內傷?!”

我本想告訴謝岚我沒事,奈何胸口一陣陣鈍痛,痛得我根本沒力氣說話。只有倚着謝岚,糾緊了他胸口的衣服,咬牙抵住胸口的顫動,終于把那沉勢頭壓了下去。

謝岚半抱着我沉默了片刻,一把将我抱了起來放到床上,緊緊盯着我一會兒,突然看了眼引魂燈。最後,拿手帕替我拭了拭嘴邊的血跡,低聲道:“都是為師的錯。阿淩莫怕,為師替你療傷。”

謝岚的武功很高,這個是江湖人皆知的,但沒有人知道他的武功究竟高到什麽程度。自從他當上青城山掌門後便極少動武,極少人有機會看他一展身姿,就連我也幾乎快忘了謝岚使劍的模親戚。因為沒有人敢和他動武,就算有和他動武的,也都在我這一關被擋下去了。

而這麽多年來,直到今天我才真正清楚謝岚的武功有多高。他坐在我身後,雙手抵在我後背上替我療傷。我感覺他的內力源源不斷地傳到我身上,在我經脈裏環繞着,帶動我全身的血液快速流動起來,一股暖意漸漸将我包了起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身上舒服了一些,睜開眼看了看發現天色已經微白了。

我躺在謝岚床上,身上好好地蓋着被子,房裏已經沒了謝岚的影子。

他還是走了嗎?我看了眼書桌上,原來擺着引魂燈的地方已經空空如也。他果然還是走了,看來我還是要打起精神對付馮愈了。

我回到自己的房裏休息着,等到傍晚,緋墨頂着兩個黑眼圈來找我。她替我奔波了一夜,頭發亂糟糟的,看起來十分沒精神。

我問了一問,聽她說果然沒有遇見謝岚,而是轉去青城鎮裏給我買了一大堆治內傷的藥,親眼看着我服下去了才放過我。

到了日暮,謝岚又回來一次,替我療了會兒傷便走了。也不知是回到上清宮休息,還是又去研究引魂燈去。

不知怎的,以往也不是沒受過傷,這次卻分外困頓起來,一整天我都窩在床上懶得起來。

“阿淩,阿淩你醒醒。”

睡到半夜,我忽然聽見身邊有人喚我。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發現床旁蹲着一個人影,外頭的更正好敲了三下,已經到了午夜了。

剛從睡夢中醒來,我腦袋尚有些糊塗,反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那聲音是誰的:“雲霁?你怎麽來了?”

“你受傷了?”雲霁不由分說地扯過我的手把起了脈,“被誰傷的?”

我掙開他起身穿好衣服,把燈點上了:“沒事,已經好了許多了,你怎麽會來青城山的?”

雲霁看我這般,知道我定然不會告訴他是誰人所為,皺着眉頭嘆了口氣:“阿淩,你覺得你什麽事我會不知道?”

我轉過身去,不去看他,心裏卻有些不舒服。也是,他唐雲霁神通廣大什麽事情不知道?只是我最不喜這種被監視的感覺,就像一只本該翺翔在天際的鷹,雙翼卻承載了太多無法負擔的東西一般。

“雲霁,你以後還是少來吧,如今的青城山與以前不一樣了……”

“就憑青城山那幾個弟子還擋不住我。”我的話還沒說話,就被他憤憤地打斷了,“謝岚這個師父當的實在不稱職,自家徒弟被傷成這樣,卻只扔了幾只三角貓在外頭守着。自己倒好,守着盞破燈不放。”

我聽他說謝岚話壞,不由替謝岚辯駁,:“雲霁,別說我師父壞話。師父其實對我很好,而且他已經為我療過傷了。”

雲霁斜睨我一眼,冷哼了一聲:“你就這般護着他,從我認識你起,你哪日嘴裏沒挂着他的。”

我覺着他是無理取鬧,被他吵得頭痛,便索性不理他。

“你為你師父找引魂燈,拼命了這麽多年,可知道他找引魂燈究竟為了什麽?”沉默了一會兒的雲霁突然問道。

我被他問得一愣,說實話,我現在最想知道的事情,就是知道謝岚找引魂燈到底為了什麽。本來謝岚要做的事情,我這個做徒弟的自然不好插手,可謝岚他越是不願意透露,我就越想知道他這樣的原因。

畢竟,這六年的辛苦,我還是有知情權的是不?我愣了愣神,看着窗外的夜色抿了抿嘴。

雲霁見我有些動容,一把拉過我翻過院牆,一路悄地聲息地朝青城山山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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