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兩條裂縫的故事
好好準備了一番,終于在壽宴前完成了所有事情。我挑了件好些的衣服穿上,畢竟堂堂青城山總不能在這種場合中丢臉,等我到了南宮世家的宅邸外邊時,周遭已經停滿了車馬,來往賓客如雲。南宮家主交游甚廣,無論是江湖、朝庭,還是官朝的人都認識上一些,在各界的影響力都排得上名號,因此這次壽宴辦得十分榮重,來赴宴人的身份也都是不可小看的。
我站在外面等了會兒,終于看見我們青城山的馬車出現在街尾,不由松了口氣,果然江亭月還是靠譜的,這麽遠的路也讓他及時趕到了。
“大師姐!”江亭月看見我,領着衆弟子向我這邊走來。
我點了點頭,笑道:“趕來了就好,準備一下進去吧。”
江亭月應了聲,指揮身後的弟子将馬車停好,把車上的壽禮都卸了下來,交給南宮世家的下人擡了進去。而最為重要的東西仍是由我拿着,待到壽宴之時當場獻禮。
我一想到這個,不由手心冒汗,聽說這南宮家主性情古怪,真不知他到時如果不顧情面翻臉,我們這一群人該如何自處。
但雖說如此,我面上還是要裝出一副喜慶的模樣,領着身後衆人走進去遞了請帖。站在門旁迎客的管家看了之後,将請帖交回我手上,笑道:“諸位請進,稍候片刻用用茶水,我們家主的壽宴馬上開始!”
我們笑着寒暄了幾句,魚貫而入,就聽見身旁的小厮聲音洪亮地喊了句:“青城山大弟子淩不凋領諸弟子到!”
他這一喊倒不要緊,前頭走的那群人立馬回過頭來,我本還沒注意看他們是誰,他們這一回頭我才看清竟是昆梧的人。昆梧為首的自然是喬羽了,他見了我勉強笑了笑:“淩師妹,好巧啊!”
“喬師兄,好巧。”我回道,覺得他今日有些異常,臉色蒼白,走路的姿勢也不大流暢,像是受了不輕的傷。
喬羽這次沒與我多說幾句,只是略點了點頭就走了。我深刻懷疑他是回昆梧被昆梧山人教訓了一頓,畢竟我算是與他們門派結了仇的人,昆梧山人怎麽會容許自己的大弟子與我糾纏不清?
想到這裏我不由松了口氣,日後大概不用擔心突然見到喬羽了。其實除卻這一岔,我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尚可的階段,并沒因讨厭他師父而連帶着嫌惡了他,只不過因為各種原因,同樣不會與他深交罷了。
我與衆人找到了青城山的位置,介于青城山近年來整體實力蒸蒸日上,我們被安排在了還算顯眼的地方。最中心的主位當然是今年剛拿下武林盟主寶座嵩山派了,嵩山派旁邊再圍繞着諸如唐門、峨眉,以及我們青城山這樣的門派,其餘的小門派則被安排在邊角的位置。
說到武林盟主,我倒想起了件好笑的事情。當日昆梧山人拿我的事情威脅謝岚,逼他讓出武林盟主的位置。大概他料想昆梧平日聲望不低,武林盟主之位應是手到擒來。哪想信心滿滿之際,卻被衆人以“實在地處偏遠,難以顧及我中原武林”的理由給反駁了,推了嵩山掌門上位。昆梧山人這下可給氣得不輕,礙于諸位掌門都在場一時間不敢發作,第二天就離開青城山回他的昆梧去了。
我看了眼昆梧的位置,沒見昆梧山人出現,與我們一樣是由大弟子代為赴宴。
我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其實這次不做武林盟主也沒什麽,畢竟謝岚比之昆梧山人不知要年輕了多少歲,剩下這麽多年替他多謀劃謀劃,武林盟主的位置自然不在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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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邊想着,那邊壽宴已經正式開始,南宮家主穿着一身華貴的玄色衣服坐在主位上,衆人已經開始獻禮。
“大師姐,該到我們了。”眼看着喬羽已經捧着錦盒走了上去,江亭月在一旁小聲提醒我。
我點頭,捧着錦盒站起來,江亭月跟在我身後,随我一起走了上去。喬羽這時正好走回來,與我擦肩而過之際對我笑了笑,我禮貌回了一笑。他們昆梧這次送的是一株百年雪蓮,是不可多得的天材地寶,我向前方看去,只見南宮家主臉上紅光洋溢,顯然對這件禮物十分滿意。
我走到南宮家主身前,與江亭月一起對他行了一禮,雙手奉上錦盒。
“青城山送上萬壽玉璧一枚!”江亭月昂首挺胸,卯足了力氣喊了一聲。
他這一話底氣十足,我卻被震得差點沒扔了錦盒,顫顫巍巍地交給了南宮家主,便期盼着快到座位上去。
南宮家主接過錦盒,臉上笑意更濃,衆人聽說是聞名遐迩的萬壽玉璧,不由好奇心大起,都要來看上一看。
南宮家主自然十分爽快地答應,我見這情形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省得杵在這裏丢臉。果不其然,南宮家主打開錦盒後,周圍突然一靜,而後就不由地有人問:“咦,這玉璧上怎麽有兩道裂痕啊?”
我抽了抽嘴角,道:“諸位不知,萬壽玉璧幾經流轉到了我們青城山手裏時,玉璧上就有這兩道裂痕了。要說這兩道裂痕的由來,也是頗有淵源的。”
“哦?”南宮家主似笑非笑地看我一眼,把錦盒交給了旁邊站着的管家,笑眯眯地看着我,“老夫願聞其詳。”
我被他盯出了一身冷汗,卻要硬着頭皮把這個謊扯下去,心裏“咚咚”地跳個不停,可見扯淡也是十分耗費功力的。
“其實是這樣的。”我頓了頓,快速在心裏組織了下語言,“當年師祖是從一位隐世前輩身上得到這枚玉璧的。這位前輩武功高強,雖身處江湖卻不聞名于江湖,時常獨來獨往鏟惡除奸,卻從不留下自己的姓名,因此我等至今不知前輩的身份。那位前輩方得到玉璧之時,由于在江湖上結仇頗多,被仇家下了狠心追殺,好在胸前的萬壽玉璧為他擋下幾箭,才得以逢兇化吉。師尊将它作為壽禮送給南宮家主,意在将前輩的福緣寄于其上,祝南宮家主天保九如,福壽綿延!”
我一口氣說完這些,聽見周圍人發出“原來如此”的聲音,不由長長松了口氣,笑着看向南宮家主。
南宮家主也收起他的威嚴,轉而爽朗地笑了笑,對衆人道:“老夫一向佩服謝掌門,今日一見他的愛徒,果然不負其師風範啊!”
東家都發了話,周圍的人自然也就跟着附和了。一片吵嚷聲之中,管家将裝着玉璧的錦盒拿了下去,我與江亭月也就回到自己桌上坐下。這一桌人裏,除了我就沒人見過萬壽玉璧原本是什麽樣,自然也就不知道其中曲折了,我不便對他們多說,向江亭月招呼一聲,說我去外頭透透氣。
不知不覺中,走到南宮家主宅子的花園裏。如今這個時節,花園裏的春花才謝過,夏季盛開的花朵初初綻放,放眼看去盡是一片姹紫嫣紅,美不盛收。
我一人在湖邊跺着步,看着湖裏的錦鯉搖頭擺尾地游着,弄出細微的水波聲。
這次雖被我糊弄過去了,可我心裏的石頭最沒完全放下,我知道南宮家主也不是個好騙的,定然知道我是在扯謊。但念在我話說得漂亮,他也沒和我翻眼的理由,說不定事後就找我,把這件事與我從到尾算一算。
說來說去,還是給謝岚添了麻煩。我嘆了口氣,就聽見有腳步聲接近了。
“阿淩。”
我回頭一看,就見雲霁穿了身唐門弟子服向我走了過來,臉上帶着他特有的微笑,略略帶着些邪魅的感覺。
“雲霁,你怎麽來了?”我一愣,急忙看了臉周圍,衆人都在壽宴上,這裏只有我與他而已。
雲霁笑了笑,調侃道:“阿淩方才在壽宴上表現得好生精彩,若我不知道都要被你糊弄過去了呢。”
我無奈,嘆了口氣:“無奈之舉罷了。”
雲霁看我東張西望的,同我一齊望了幾眼,向我道:“我的眼力一向比你好。放心吧,唐天行現在正在壽宴上,沒空來。”
我仍有些不放心,偶爾瞥瞥周圍的情況,他不知從哪裏抽出把折扇搖着,搖了半晌才問我:“阿淩,我這次來是有事問你。”
我怔了怔,心想該來的還是來了,面上仍然裝模作樣:“什麽事?”
“唐天行說你在我師父墳前發了誓……我師父臨死之時到底與你說了什麽,逼你發了什麽誓?”雲霁“啪”地聲關了折扇,雙手負在背後,一雙眼睛緊緊盯着我看。
我轉地身去,随口道:“也沒說什麽,不過是讓我別再進唐門,興許是被我偷怕了吧。”
身後傳來雲霁冷冷的聲音:“淩不凋,你說謊。”
我回過頭去,看着他的眼睛,認真地說:“不信就算了。”
雲霁冷哼一聲,不屑:“你一說謊就不喜歡看人眼睛,眼神還總發飄到處亂看,別以為我看不出來。”
“你!”我一時語塞,頓時有總隐私橫陳于前的惱怒道,“那也是我的事情。”
“你不說我也會查清楚。”雲霁冷哼一聲,看了眼遠處,“我該走了,唐雨微的婚宴你最好不要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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