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末日降臨（十二）

将自己收拾的人模狗樣,宋益然上了黑衣人的車。穿過C市洶湧的堵車潮,他向着郊區孤兒院邁進。

雖然在C市養病十八年，但宋益然幾乎沒離開過山上別墅。現在出任務,他終于有空去仔細體味這座城市。

C市是一座山城，整座城市地勢非常不平坦,有些地方甚至需要用輪渡和隧道連接。不過他卻記得前世華國最安全的基地就在C市。這裏地勢險要,易守難攻。蒼山就是天然的圍牆,在山口處建個瞭望塔,拉上鐵絲網後再派一兩隊異能者守着，整個基地固若金湯，一般喪屍壓根攻不進來。

“益然少爺,到了。”

果然說郊區就是郊區,呈現在謝益然面前的是一座很原始的山,山腳下立着一座樓房，後面還有幾座孤零零地民房。

淩晨兩點，孤兒院早已熄燈，民房內也一片漆黑。只剩幾盞昏黃的路燈，盡責地承擔其使命。

“走吧。”

一身裝B的黑西服，宋益然領着倆黑衣人小弟朝孤兒院後面走去，那裏正是交貨地點。

而他的任務，則是托住來交貨的人，等到抓捕之人前來。人贓并獲後入獄背黑鍋，犧牲自己，洗白謝家，偉大光榮湯姆蘇計劃！

謝家春秋大夢能實現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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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岳穿着緊身的夜行衣，站在孤兒院後暗處，摩挲着那面牆壁。牆壁上一溜溜刻痕，是他幼年時一點點長高的記憶。

這裏是他的家，所以他喜歡在這交易。如果有機會，他更希望帶小然來一次這裏。這裏山明水秀，他們可以在山邊上建個別墅，早晨開窗就可以看到孤兒院的青瓦屋頂。

“2B，別走神，你看誰來了。”

耳麥中傳來小英蓮的聲音，鐘岳擡頭，就見三個黑西裝的人朝這走來。後面那倆肌肉男他絲毫沒興趣，讓他關心的是前面的小然。

他怎麽會在這裏？

謝家只說改了交貨之人，卻從未說來交易的人是他。

難道謝家發現了他的心思，想派小然來色-誘然後不給貨款？當然他很想答應，可回去幫主會殺了他。

“別想別的，上去吧。”

然後宋益然就看到陰影裏走出來的黑衣鐘岳，看他那身秋衣秋褲的打扮，他立刻對自己身上這身西裝有了信心。

“鐘先生，你好，我是宋益然。”

這語氣好陌生，鐘岳有些不悅。然後，他看到了小然伸出來的手。是小然的手，他現在可以跟他握手。

哆嗦着伸過去，剛碰到指尖，小然就縮了回去。他右手也伸回來，掐自己大腿一把，都怪你伸手那麽慢所以沒多摸小然手一會！

倆黑衣人在邊上看着，總覺得對方派來的這位鐘先生，似乎肢體不協調還是腦子有問題？總之哪哪都怪，看益然少爺的眼神更怪。

倆直男陷入了苦惱中，這邊宋益然則是跟鐘岳直入主題。翻過孤兒院牆，鐘岳拉開一處地窖帶他進去。打開箱子，裏面正是謝家這次要的貨。拳頭大的一塊不知名金屬，據說加入現有核彈中，爆炸後可以摧毀半個B市。

“這麽大威力的東西，你們怎麽不用？”

鐘岳板起臉，一本正經道：“我們還不想毀滅地球。”

宋益然嘴角直抽抽，自從達到築基期後，原先很多想不明白的事，如今豁然開朗。尤其是有謝家在一邊比着，原主前世被虐殺，與原主前世今生都被謝家精神上淩虐十八年，哪個更為嚴重？

渣都是被比出來的，雖然鐘岳渣，但謝家更渣！

“這是錢。”

鐘岳接過卡，掃描下卡號，那邊英琏查證，數目果然正确。到這份上，交易差不多完成，宋益然抓起手機，上面果然有宋家老宅所有人報平安的短信。

“沒什麽事，那我該走了。”

摩拳擦掌，宋益然正準備按原先設想幹掉門口守着的倆門神，異變突生，外面傳來一聲轟鳴，整個地窖天旋地轉，不斷從上面落下土坷垃。

“怎麽回事？”

他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或許這就是前世原主遭罪的緣由。而鐘岳比他更急，他甚至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拉着他直接到了上面。

原先黑暗處孤兒院此事一片火光，小型炸彈炸毀了一切。而在他們出地窖的那一剎那，地窖裏也傳來巨大的爆炸聲。

“趴下。”

危機時刻，鐘岳向前撲倒他，兩人堪堪躲開爆炸沖擊角度。而原本守在地窖門口的黑衣人卻沒那麽幸運，完成了投擲炸彈的使命，他們與孤兒院一同化作飛灰。

宋益然整個人愣住了，果然母親猜得對，謝家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讓他活着回去。他們希望從孤兒院廢墟中扒出他的屍體，然後将所有罪名安在他身上。

“奶奶、阿姨。”

滿臉灰的鐘岳站起來，直接往廢墟上扒。可謝家爆破範圍算得很精準，孤兒院的二層小樓全部化為飛灰，裏面是一個活口都沒。

“鐘岳，先打電話110和119，他們有車有人，可以滅火。”

鐘岳并不回話，而是瘋了似扒拉着廢墟。似乎向來沒有煩心事的他，此刻臉上全是嚴肅和傷痛。宋益然有些想不明白，這事是值得可憐，可用得着這麽拼？

不對，剛才他聲嘶力竭喊得那兩句是什麽？奶奶、阿姨，這是什麽稱呼。

他想起在美國時鐘岳說得自己身世，他是在孤兒院長大的，不會偏巧就是這一家吧。可交貨地點是由鐘岳訂的，這地方對他來說肯定有特殊意義。一座孤兒院和一個孤兒，除了撫養關系外還能有什麽。

“這是你在的那家孤兒院？”

鐘岳手扒出血，眼淚掉下來，不住地點頭。

宋益然愣在了廢墟上，如果是這樣，那前世的一切都能說得通。

前世末世來臨，宋家全家因為厄運氣體感染，被謝家抓個正着。而病秧子的原主，決定用自己一條命來換取宋家所有人的安全。他一樣來交易，孤兒院一樣爆炸。後來他被憤怒地鐘岳帶回去，因為顧念宋家所有人安慰，所以任憑如何折磨他都不會說出實情，相反他會守口如瓶将一切攬到自己身上。

雖然在他看來，原主這樣做又呆又傻。可原主那擅長腦補和自作主張的脾氣他更是清楚。他希望宋詞離婚，卻一直忍了十八年，思量各方原因就是不肯說出口。就這麽個性子，他完全有可能做出那又二又呆的事。

拿起電話，他還是決定先撥打119。雖然他斷定爆炸後的廢墟下，無人可以生還，但他依然抱一線希望。

救援隊很快趕到，大鏟車和挖掘機開過來。孤兒院本就是豆腐渣工程，現在直接炸成廢墟，幾十個人全力挖，到天亮已經挖出個大概。探測儀器顯示，下面沒有活人的痕跡。空地上擺着一排排屍體，大多數都是年幼的孩子。

饒是宋益然見過虐殺，此刻也不禁忍不住。謝家真是造孽，他們只看中此地偏僻易作案，卻從沒想過孤兒有多可憐。一下殺百餘人他們眼睛都不眨，簡直沒剩一點人性。

“我會請外公為他們擇一風水寶地安葬，下輩子他們會投胎到富貴人家。”

樂觀點想，現在他們死了，不用再經歷末世的苦難，也不用承受變喪屍時的痛苦。逝者已矣，他所能做的只有讓他們今後活得更好。這些孩子還沒有染上塵世的罪孽，稍加超度，下輩子造化不會太差。

鐘岳只覺得自己天塌了，他喜歡住筒子樓，是因為筒子樓裏面布置跟孤兒院十分接近。孤兒院不收他這個超齡兒童，他想住在筒子樓裏尋求點心靈上的安寧。

但這所孤兒院，是他人生中給過所有關懷的地方。僅僅是一場再普通不過的交易，沒想到竟然造成這種後果？是他的錯？不，錯在埋炸彈的人。

“炸彈是你埋的？”

宋益然搖頭：“沒，我全家都捏謝家手裏，我也是被逼迫來與你交易。我們得快點離開這裏，我是謝家找的替罪羊，而你也是他們的目标。”

鐘岳愣了半天：“宋老爺子可以幫他們蔔算一塊風水之地，好生安葬？”

“可以。”

宋益然點着頭，有些疑惑。前世他不是憤怒到将原主千刀萬剮，怎麽現在這麽淡定，畫風不對。

“那拜托了，你走吧，記得把地址告訴我。”

“那你呢？”

“我要留下來作證，幫他們報仇。”

月光下鐘岳挺直的脊背透着股蕭索，宋益然突然升起一股別樣的情緒。未經大腦，他下意識地說道：“我陪你留下。”

鐘岳身子一緊，在見到廢墟的那一瞬間，他對小然起過殺心。他想殺了小然再自殺，兩人一塊去地下陪着孤兒院的阿姨和奶奶。

可回頭見到他震驚的那一剎那，他握在手裏的槍突然拔不出來。他不相信，小然會做這種事！他脾氣那麽好，即便一直受他騷擾，也只是刺幾句把他扔到荊棘叢，并沒有再做太過激的舉動。

而現在事實證明，他的猜測果然沒錯。小然心懷坦蕩，他要報複的則應該是謝家。

對準廢墟他拍了張照片，傳到朋友圈：“幫主、小新、英琏，咱們家完了，我要找謝家報仇，小然會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