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溫熱的吐息帶着清爽的薄荷漱口水的味道,輕輕噴灑在了耳垂處,帶起一陣蟲蟻啃噬般的酥麻。
牧南嶼咬着牙繃住了下颌,卻抑不住身體迅速蹿起的熱度,一下子讓他的耳根紅得滴血。
白景潭緩緩抽了手,周身的熱度迅速撤離,牧南嶼卻沒敢去看他的眼睛,潛意識裏總覺得對方看向他的目光幽邃中含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可能是在嘲笑他紅了耳朵?
勝負欲一下子被激起。
“是嗎?”
牧南嶼微凸的喉結滾動了兩下,目光空空地盯着白景潭近在咫尺的脖頸,感覺那顆紅痣在冷白的皮膚上既突兀又惹眼。
嗓音有些幹澀,語氣卻故作輕松。
“我不覺得很近啊。”
白景潭削薄的唇唇角微動,仍扣在他椅背上的手随着汽車一個急拐彎,愈發用力地按壓下來,皮膚下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指甲幾乎在椅背上留下印子。
琥珀色的鳳眸輕挑了一下,在鏡片下冷得不像話。
牧南嶼被白景潭莫測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虛,跷起二郎腿讓自己看起來悠然自得了一些。
剛打算開口質問他系好了安全帶怎麽還不離開,發頂上突然傳來一股輕柔的力度。
牧南嶼怔了一瞬,捕捉到白景潭眼底一絲暗笑,反應過來想要伸手阻止時已經來不及了。
發頂上剛才輕柔的力道驟然加重變成了撸貓似的揉搓,一下子把他松軟服帖的墨發弄得一團亂麻。
“白景潭,你――”牧南嶼迅速抓住了白景潭的手腕,及時止損,“誰準你亂摸老子的頭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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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生明媚陽光的眉眼壓着輕微的惱怒,眼睫在皮膚上落下幾點陰影,清亮的聲線明明是在發火,因為那幾分沙啞,又像是炸了毛的小貓在叫喚。
“是你說的,不覺得很近。”
牧南嶼一時沒反應過來這兩者根本沒有關系,是白景潭在強詞奪理,下意識地順着他的話。
“那我倆的關系也沒有近到能這樣的地步――”
“你和林安的關系就能了?”清冷的嗓音驟然一沉,尾調發寒。
牧南嶼反駁的話堵在了喉嚨口。
“我們倆認識了十多年,還比不上一個見了兩次面的人。”
白景潭話音一頓,削薄的唇輕扯了一下,牧南嶼看着他唇角淡薄的笑意随着自己發頂上掌心的溫度一起消失了。
下一刻,白景潭退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似是有些失望。
纖密的眼睫低垂,立體的五官背着光隐沒在一片昏暗中,偶爾掠過一道明亮的陽光,卻顯得暗面更冷,還有些孤寂。
“抱歉,以後不會了。”
牧南嶼傻愣愣地松開了握在白景潭腕上的手,眨巴了兩下眸子觀察着對方的反應。
他說那句“我不覺得很近”的時候,只單純想着嗆一嗆白景潭,挽回一下面子,的确是違心的話。
只是那麽多年習慣了和白景潭争鋒相對,他本能地覺得那沒有什麽。
車內沉默了片刻,安靜得有點詭異,連坐在前排副駕駛的關方都察覺到了不對勁,轉過頭看他們。
“嶼哥,潭哥,你倆咋了――嚯,嶼哥你這個發型夠酷的啊!”
牧南嶼側目連續瞟了白景潭幾眼,一邊擡起手扒拉自己的頭發,一邊沖着關方道。
“沒怎麽,轉回去轉回去,你擰着頭不嫌累啊?”
随着寂靜蔓延,男生瘦長的指節一下下撥弄頭發的動作越來越慢,瞟向白景潭的次數也越來越多。
但身邊的人只是安靜地坐着,脊梁依舊挺拔,只是微垂着眸子,面無表情。像是在周身築起了一道無形的冰牆,同往常很不一樣。
冷得沒了溫度。
牧南嶼有些煩躁地輕輕“啧”了一聲。
以前怎麽沒看出來,白景潭這人這麽多愁善感玻璃心呢?
明明他自己撕女孩子情書丢垃圾桶的時候也挺幹脆利索的啊。
牧南嶼輕輕咬了一下下唇,覺得唇瓣被空調吹得有些發幹,跟心口湧動着的情緒一樣,又幹又燥,擾得人腦袋刺疼。
誠然這回是他先說錯話的。
如果剛才沒有白景潭幫他解圍,他的确不知道要怎麽正常地跟林安吃完這頓飯。
牧南嶼翹着二郎腿的腳無意識地微微抖動,大拇指不住地摩擦着食指邊緣,幾乎把指腹蹭得泛紅。
可是,道歉的話他要怎麽說呢?
白景潭是因為他和林安走得太近生氣?
還是因為他們倆關系不好生氣?
他們倆的關系,不是從小到大就這樣的嗎?
牧南嶼思忖半晌,思緒東拉西扯的,一下子飄到了校草投票上。
恍然大悟。
懂了,白景潭是怕他太受歡迎,招來的桃花太多,又不懂拒絕人,容易被人拐跑談戀愛。
白景潭這種學霸,肯定見不得他還沒考過英語四六級,還沒拿到計算機二級證書,還沒期末第一,還沒保研就談戀愛。
還是管得寬,跟小時候一模一樣,非要管着他學習,和他舅舅沆瀣一氣。
道歉的話在喉嚨口轉了一圈,沒來得及說出口,就被一陣突兀的電話鈴打斷了。
跟他關系比較近的人都加了微信,平時習慣了微信語音通話的鈴聲,乍一聽到電話鈴,牧南嶼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自己的手機在響。
只是目光觸到手機屏幕上聯系人的名字,他伸到半空的手又驀地止住了,眸裏的墨色黯了一刻,轉瞬亮起一股煩躁的熱度。
“嶼哥,你怎麽不接電話啊?不會是詐騙電話吧?”
幾十秒後,“叮叮咚咚”的手機鈴還在響。
牧南嶼“嗤”了一聲:“還不如是詐騙電話呢。”
他接起了手機。
沒有帶稱呼:“什麽事?”
“南嶼啊,你已經開學兩天了吧,怎麽沒問爸爸要學費生活費?要不是我打電話問了你舅舅,我還不知道呢。”
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是個中年男子的嗓音,語氣挺溫和,只是莫名叫人覺得有些過度熱情。
“我聽說你們學校大一就考英語四級了,你可得好好考,為以後出國考托福雅思做準備。”
“你舅舅說你還在那個什麽省游泳隊啊,趕緊退了吧!我們家不需要你去搞體育,不務正業的。你高中學習不怎麽好,為了能讓你去南陽大學,爸爸才沒反對你練游泳。”
“但是現在,你應該好好學習為出國做準備,而且學體育能有什麽用?聽爸爸的,轉個專業,把游泳訓練停了吧。”
“省隊那邊我去說,出國的錢我準備好了,也給你挑好了學校,你要做的就是――”
“我要做的就是好好學習,是吧?”
牧南嶼冷笑了一聲,眉心鎖着,染上了一層桀骜的戾氣。
他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對方的話。
“我自己兼職能賺錢,不需要你的生活費和學費,你也不要去打擾我舅舅,我們家不欠你的。”
“還有,想讓我不學游泳,離開省隊?”
“我告訴你,不可能!你最好連想都別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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