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半小時後,牧南嶼端端正正地坐在病床旁邊,看着床上躺着的人慢悠悠地剝開糖紙,削薄的唇抿着淺黃色的檸檬味硬糖,鳳眼舒展地眯開,清冷而慵懶。
校醫院的病房空調開得很涼,坐在風口吹風,很散火氣。
只是看看旁邊站着的二位,臉色一個賽一個赤紅。
地中海的教務處主任純粹是被曹武氣的。
“好啊,曹武,我看你大一的時候被記處分的事情你是忘了!你當時怎麽跟老師保證的來着?!大二剛開學,又敢打架鬥毆,還欺負新生!”
教務處主任來回踱着步子,一手指着白景潭。
“你看看,人家本來身體就不好,要不是我來得及時,你是不是真要把人打傷了?!真要是出了什麽事,你承擔的起嗎?!”
曹武純粹是被白景潭和牧南嶼氣的。
他梗着脖子,看着兩個男生悠哉游哉地坐的坐,躺的躺,急得臉紅脖子粗。
“老師,白景潭他明明——”
“怎麽,那麽多人都看見是你先揮拳頭,白景潭同學只是伸手攔下來,還險些暈倒,你還敢跟我狡辯?!”
教務處主任在南陽大學出了名的嚴厲,抓作弊、抓代考,抓曠課,幾年下來碩果累累,戰績頗豐。
見曹武不但不道歉,還敢頂嘴,臉色更沉了幾度。
“要不要我再找幾個證人來問問啊?!”
“老師,白景潭他撒謊——”
白景潭“咔擦”一聲嚼碎了嘴裏的水果糖,見教務處主任回過頭來看他,緩緩推了一下眼鏡,眉心蹙起,淺淡的眼瞳蒙着一層薄光,看起來虛弱又乖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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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就是個從不惹事的好學生。
不愧是高考725高分進南陽大學的。
教務處主任的心頓時偏到了天南海北。
“你倒是給我說說,白景潭怎麽撒謊了?!”
“他——”
曹武咬牙切齒,回憶着剛才在球場邊上,白景潭輕輕巧巧攔下他揮過去那一拳的模樣。
那力道,一試就知道是常年健身的男生才有的力氣。
跟現在躺在床上咬着糖果,眼睫低垂的“病秧子“哪有一絲的沾邊?!
他媽的,學霸就是會裝啊!
“他剛剛在球場邊的時候還生龍活虎的,我揮過去那拳他明明攔得很輕松,他就是看老師來了才裝虛弱!”
牧南嶼抿着唇,勉強壓下唇角忍不住揚起的弧度,一邊憋笑,一邊一本正經地開口。
“老師,白景潭低血糖不是一天兩天了,之前好幾次他都因為沒吃早飯差點暈過去,那糖就是我給他備着的,他絕對沒有裝病。”
絕對沒有裝病的白景潭低低咳嗽了一聲,放在身側的手悄悄伸過去,勾了勾牧南嶼的手指。
牧南嶼詢問地低頭看他。
“糖吃完了,再給我一顆……我頭還是有點暈。”
嗓音很沉很啞,尾調全是氣音。
“曹武,你倒是越來越會給自己找借口,編排同學了啊!如果白景潭同學不是低血糖,你告訴我他一個大男人為什麽随身帶水果糖?!”
因為是牧南嶼送的啊。
白景潭心情頗好地接過了牧南嶼遞給他的新糖,鋒利的牙尖咬着糖果,清爽的甜味瞬間在齒間蔓延開來。
“老師,我真的沒撒謊,他就是——還有牧南嶼,是他先罵我,我才想動手的!”
“不管怎麽說,是你動手打人,球場上幾十個同學都看到了!白景潭同學根本沒還手,他有什麽必要裝病?”
“你犯了錯不僅不思悔改,還試圖造謠抹黑同學,一份五千字檢讨,下周一交上來,在校廣播室讀!”
教務處主任按了按太陽穴,呼了一口氣,轉身看向牧南嶼的時候,語氣緩和了一些。
“至于牧南嶼——曹武說你罵了他,是真的嗎?”
牧南嶼把事情的前因後果說完。
“我看不過去他嘲諷受傷的球員,所以說了一句‘給你醫藥費治腦子’。”
手腕被白景潭輕輕一扯,他又補了一句。
“老師我知道錯了,我不該這麽說曹武。”
我不應該不帶髒字地說曹武,我應該罵得狠一點,再狠一點。
“這事具體的情況,我會再向其他同學求證的。不過牧南嶼你既然自己承認開口罵了同學,一千字的檢讨,下周交給我就行,不用在廣播室讀了。”
曹武咽不下這口氣:“老師,憑什麽他不用讀檢查?!”
“他動手打人了嗎?!”教務處主任狠狠地瞪了一眼曹武,“而且你看看人家的認錯态度,再看看你!再敢跟我狡辯,一萬字檢讨!”
教務處主任說完,見曹武終于蔫了吧唧不再開口反駁,沉得滴水的臉色稍有好轉,背着手出門了。
“曹武,你再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大門合上,腳步聲消失在了外邊的走廊裏。
牧南嶼憋了半天的笑終于破口而出,杏眼幾乎彎成了月牙兒。
他一拍白景潭的肩。
“草,你竟然敢在教務處主任面前裝病,幹得漂亮!你看曹武那副吃了蒼蠅似的憋屈樣子,哈哈哈哈……”
“白大學霸裝病的水平可以啊,老實說,你是不是有騙老師的前科?”
白景潭緩緩坐直了身子,懶洋洋眯着的鳳眼睜開,鋒銳凜冽,脊梁挺拔,看起來随時能出去再踢一場球賽。
他凝眸看了牧南嶼幾刻。
“誰說我是裝的?”
“難道不是?”
“我真的有低血糖。”
白景潭一勾唇。
“只不過剛剛沒有發作而已。”
“那他媽不就是裝的嗎?!”牧南嶼見他仍半坐着躺在床上沒動,“起來了,大學霸,難道要我給你頒個奧斯卡影帝你再起來?”
“奧斯卡影帝倒是不用,糖可以再多來幾顆。”
白景潭朝着牧南嶼伸出了手,一截手腕修長而勻稱,還散着輕微的糖果清甜。
“矯情。”
牧南嶼握住了他的手,将人從床上拉起來。
“今天值了,給了曹武這麽個教訓,他以後也能收斂點。雖然要寫一千字檢讨有點憋屈,不過下周交給地中海的時候,還能順便看看他那熊樣。”
“檢讨我幫你寫。”
牧南嶼眸子一亮:“真的?”
“嗯。”
白景潭晃了一下手裏的糖。
“總不能讓你白送我東西不是嗎?更何況,這一千字确實挺憋屈的,才換曹武寫五千字檢讨。”
牧南嶼哼笑了一聲:“怎麽,你還能讓曹武再多寫點字?”
“那倒是不行。不過,我能讓曹武比寫了一萬字檢讨還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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