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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南嶼!我勸你不要得寸進尺!要不是看在你是我親兒子,我才懶得管你和你舅舅的死活!”

“我是答應過你只要你成績進步,我可以不管你在省游泳隊的事情,但是出國這件事,沒得談!”

“怎麽,你以為你上了大學翅膀硬了,就可以跟你老子叫板了?!看看你那滿嘴粗話的混蛋樣子,就是跟着你舅舅才學成這樣!”

“要不是我,你以後遲早完蛋,也就是給別人當苦力的命!”

什麽叫“滿嘴粗話的混蛋樣子”?!

什麽叫“跟着你舅舅才學成這樣”?!

趙良罵他可以,他舅舅一手把他從一個襁褓嬰兒帶大,盡心盡力,為此自己四十多歲了都沒成家。

趙良憑什麽诋毀他舅舅?!

牧南嶼攥着手機的手青筋暴起,一句髒話剛湧到喉嚨口,手腕忽然被白景潭起身按住。

“手機給我。”

牧南嶼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手機遞了過去,白景潭看也沒看,就放到了耳邊。

“叔叔,我是小嶼的同學。您與小嶼的家事,我無權過問。但是小嶼絕不是您說的那種品行不端的人。”

“何況當初小嶼他無依無靠的時候,養大他的不是您這位滿嘴為他好的爹,而是他的舅舅。他舅舅是什麽樣的人,小嶼是什麽樣的人,您最沒有資格評判。”

或許是被踩中了痛處,又或許是被“外人”議論家事面子上挂不住。

趙良破口罵道:“我管教自己兒子,關你什麽事情?怎麽,你是牧南嶼找來幫忙的?狐朋狗友,誤人子弟,我警告你,少在我兒子身邊胡言亂語!”

牧南嶼被趙良氣得粗重的呼吸稍緩了一些,他擡眸示意了白景潭,将手機重新接過,感覺到身邊的人緊靠着他,體溫滾燙。

“我看胡言亂語的是你吧?以前的事我說了你也不承認,但是事實是什麽樣的,你我心裏都有數。”

“你想送我出國,可以啊,你盡管給我報名什麽托福雅思,什麽出國留學考試,我去考場,我一個字也不寫,你能拿我怎麽樣呢?”

“你與其把希望寄托在我出國了就可以和舅舅斷了聯系這種無稽之談上,還不如好好想想,這麽多年你欠我的到底是什麽。”

“我現在不需要你給我生活費,我以後也能靠自己養活自己,少用你那幾個臭錢威脅我!”

牧南嶼說完,不等趙良回應就挂斷了電話。

他下意識地側臉看向白景潭,接觸到對方狹長幽邃的鳳眸底鼓勵安慰的神色,才長舒了一口氣,一把把手機扔到桌面,然後伸展着四肢一下躺倒在床上。

“白景潭,我真不想出國。”

牧南嶼的嗓音有些迷茫的輕,但是很快堅定起來。

“國外的大學再好,我也不想走。”

我不想離開舅舅那麽久,我怕趙良趁我不在欺負他。

我也不想離開你那麽久。

我怕我出國幾年以後回來……

我們倆就生疏了。

“嗯。”白景潭緩步走到床沿坐下,掌心按上牧南嶼的肩膀,“不去也好,在國內未必就不如出國留學。”

“反正我們家小嶼品性善良,善良的人做的決定,一定不會差的。”

從小到大,牧南嶼打架,逃課,被記處分,被罰寫檢讨,說他叛逆不服管的人很多,這麽誇他善良的,白景潭還真是頭一個。

“你真這麽想的?”

“當然。我一直是這麽想的。”

牧南嶼在腦海中複盤剛剛白景潭和趙良的對話。

想着想着,忽然嗤笑了一聲。

“我爹居然說你是‘狐朋狗友’……他要是知道你是高考狀元,肯定驚訝得合不攏嘴。”

“不過這種事還是別跟他說了,我爹這人記仇,還不擇手段,被你下了面子,如果知道你是誰,肯定會想法子報複你的。”

白景潭勾了勾唇:“我一個學法的,還怕他報複?”

也是,南陽大學法學專業出來的,基本都成了有名的律師或者是法官。

而且白景潭那麽優秀,未來一定會很好很好的。

“而且我還是你哥,不幫着你說話,幫着誰呢?”

一天的奔波勞累,牧南嶼躺着躺着,眼皮就開始打架。

等白景潭寫完卷子打算熄燈睡覺的時候,牧南嶼已經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睡着了。

窗外的空氣有些悶熱,看樣子會下一場暴雨。

白景潭把門窗關嚴實,拉了窗簾,再輕手輕腳地把牧南嶼的腦袋挪到枕頭上,給他蓋上被子。

睡得正熟的人臉頰被床單印出了一小塊紅印子,襯得他皮膚愈白,唇也是厚薄适中紅潤的,微微張着,露出一點兒皓白的牙尖。

白景潭眸光沉沉地一寸寸刻過他的眉宇,指尖微微發涼,呼吸卻是熱的,一下一下,很粗很重,被他刻意壓抑着。

“唔……白景潭。”睡夢中的人忽然發出一聲低喃。

白景潭動作一僵,看着牧南嶼翻了個身,像是小貓兒似的,蜷着腳腳。

“白景潭……你別玩我頭發,癢。”

白景潭忍不住無聲地輕笑了一下。

收回了替他整理額前碎發的手,站起身,朝着自己的床走去。

“晚安,小嶼。”

燈滅了不到五分鐘,窗外就下起了傾盆大雨。

電光後是轟響的雷鳴聲,伴随着豆大的雨點密密匝匝地傾洩而下,仿佛天空漏了個大窟窿。

雨聲沉重而紛亂,濕涼的水汽透過窗子的縫隙鑽入房中,電光劃開夜幕,然後在窗簾搖曳之際,将整個房間照得雪亮。

牧南嶼是在半夜醒轉的。

空調溫度在雨夜有點太低了,他想拿遙控器調高一點兒,可是——

他眨了眨朦胧睡眼,确認了窗邊的的确确有個黑色的人形輪廓。

在酒店房間這種極易出現恐怖故事的地方,未免有點驚悚了。

他吓得瞌睡醒了大半,試探着喊:“白景潭?”

沒人回應,不過身邊的另一張床确實是空着的,而且被子都沒鋪開。

又是一道閃電,這回牧南嶼看清楚了,窗邊站着的就是白景潭的臉。

他爬起來走過去,打了個哈欠。

“白景潭,大晚上的你不睡覺,站在這裏幹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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