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寝室門打開,一股長時間沒有通風的廁所味混合着外賣的飯菜香氣撲面而來,牧南嶼嗆地連咳幾聲,被白景潭用袖子捂住了口鼻。
昨天還稱得上幹淨整潔的寝室現如今桌上堆了三個外賣袋子,窗簾拉着,沒開燈,昏昏沉沉的,說是醫院的停屍房都不為過。
牧南嶼眼皮一跳,面色不善地看向坐在位置上吃着外賣的男生。
“吳劍?”
那人瞥了他一眼,繼續切着牛排往嘴裏塞,沒有應聲。
稍長的頭發紮成了狼尾,染了個白毛,臉還算俊朗,加上身上一堆動辄幾千的名牌,看着很有點日系少年的感覺。
很可惜,那雙眼睛斜着眼看人,一副沒多大興趣理睬他們的模樣。
牧南嶼哼笑了一聲,唇抿了抿,下壓的弧度有些明顯。
他走過去開了燈,掃了一眼吳劍座位底下垃圾已經漫出來的垃圾桶和旁邊散落的幾個紙團、包裝紙。
“吳同學,請你把自己的垃圾倒了。這些外賣都放隔夜了,你不嫌臭嗎?”
大概是習慣了之前關方次次說完都會幫他倒垃圾,吳劍沒理會牧南嶼的話,含糊地笑了一下。
“我自己的東西,關你什麽事情啊?這是我的位置,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你嫌臭你自己倒呗——土包子。”
牧南嶼默念了一下“不準打架鬥毆”的校規,活動着手腕,嗓音沉了幾度。
“這是寝室,不是你家。”
“怎麽,你想動手啊?”吳劍停了手裏的筷子,“哦——我知道你,你不就是那個練游泳的體育生嗎?靠體育加分才進南陽大學的垃圾,管的着我嗎?”
“你看我管不管得着。”
牧南嶼冷笑一聲,一腳踹上了垃圾桶。
可憐的塑料桶轉了幾個圈,一下朝着吳劍的腳上傾去,屯了不知道多久已經開始發臭的垃圾頓時把他那雙名牌球鞋淹沒了。
吳劍的臉剎那鐵青。
“你他媽的是不是想死?這雙鞋你知道多少錢嗎?賣了你你都賠不起!你現在就給我道歉,把鞋子給我擦幹淨,不然的話我就告到宿管那裏,給你記處分!”
“喲,小學生啊,有點事就告老師?你斷奶了嗎?”
吳劍幾腳踢開了垃圾,看着自己桌下堆滿的髒東西,太陽穴處的青筋蟲蟻般抖動。
“你不道歉是吧?你信不信我給我家裏打個電話,就能讓你退學!你他媽的以為自己是誰呢?體育生打架很厲害?老子今天就教訓教訓你——”
吳劍揮起的一拳掄了個空,牧南嶼還沒還手,就被白景潭扯着手腕拽到了身後。
“你他媽的又是哪個傻逼?!”
吳劍撲了個空,不信邪地又去揪白景潭的衣領,還沒碰到他的衣領,就被人一勾腿踢在小腹上,登時疼得嚎了一聲,捂着肚子連退了幾步。
白景潭冷眼看着他。
“你剛剛不是說,牧南嶼是靠體育加分才進得南陽大學嗎?”
“難道不是——”
“那你自己就是考進來的?國際學院,大專的分數就能進來,你家裏花了多少錢給你買的名額?”
吳劍一向以名牌大學學生的身份自傲,聞言立即惱羞成怒。
“你他媽少污蔑人,你是哪個傻叉,你那麽牛逼怎麽不去清華北大,擱這裝什麽呢——”
“他這個傻叉,高考725分,這屆本科生全校最高分,上清北也綽綽有餘只是他不想去。”
吳劍愣了一下。
他勉強緩過小腹上的疼痛,踉跄着站起來,瞧着眼前高高瘦瘦的兩個男生,眼珠子一轉。
“我管你是誰?!成績好了不起?成績好就可以打同學了?我現在就去宿管那告狀,處分你們一個都少不了!”
他說着說着,有了點自信,嚣張地指着白景潭。
“除非你們現在向我求饒,喊我兩聲‘爸爸’,再讓我打兩拳,我就考慮不去告發你們,怎麽樣?!”
牧南嶼剛被白景潭揉着手揉得消下去一點的火氣“噌”地又竄上來了。
“求饒?你也配——”
“小嶼。”
白景潭側過臉安撫地勾唇笑了一下,再朝躲在衛生間悄悄錄像的關方使了個眼色。
“吳同學,你知道什麽叫侵犯名譽權,什麽叫正當防衛嗎?”
“你少跟我扯這些亂七八糟的,你不聽我的是吧,到時候你別哭,放我走,我現在就去告發你們毆打同學——”
“行啊,你現在就去。”
白景潭接過關方遞過來的手機,指着錄像裏吳劍罵人那段。
“你看好了,你這是在辱罵同學,這叫侵犯名譽權。”
調了一下進度條,倒了吳劍動手那裏。
“你再看這裏,你先動手,所以我這是正當防衛。”
白景潭側過身,讓出了一條路,随意把玩着手裏的手機,俊美的面容上浮現出一絲無辜又冰冷的笑。
“去吧,盡管去宿管那裏告,我看看是我們被記處分,還是你被開除。”
五分鐘後,吳劍敢怒不敢言地彎腰拿着掃把打掃着地上的垃圾。
牧南嶼翹着退擱在桌上,懶洋洋地指點。
“看到沒,那裏!那裏還有個紙團——我聽關方說你不是挺愛惜你那些破衣服的嗎?怎麽自己位置打掃幹淨那麽難?”
吳劍瞪眼。
“我——我那衣服都幾千上萬,你買得起嗎?!”
白景潭坐在牧南嶼身側,拿指節輕輕敲了兩下桌面,嗓音清冷低沉。
“哦?”
吳劍嗓音一梗,低下頭繼續打掃衛生去了。
“把垃圾倒進垃圾桶,然後套個新的垃圾袋,那邊倒翻的飲料你用掃把能掃幹淨啊?拖把在衛生間,自己去拿。”
“以後再讓我看見你不把自己那塊地方打掃幹淨,這錄像我立馬就給宿管,你自己看着辦!”
牧南嶼監督着他把寝室弄幹淨了,長舒一口氣,開了空調,随口跟白景潭抱怨道。
“我困了,先睡會覺,下午還有游泳訓練……”
白景潭低低“嗯”了一聲。
牧南嶼洗了個澡,爬上床還沒躺下,就見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掀起了床簾,白景潭坐了上來。
牧南嶼:“?!”
他壓低了嗓音:“你幹嘛……”
“小嶼,你不是說你的被套破了個洞,在哪兒,我看看。”
被套?
破洞?
“我什麽時候說……”
身子被人輕輕一擁,牧南嶼微紅了耳尖了然地閉了嘴,回抱住白景潭。
“哦,是破了,你幫我看看能不能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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