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兩人坐在警局裏的排椅上, 等着做筆錄。

“你的手！”瞿雙雙忽然驚呼。

方才一路上黑燈瞎火的她沒注意, 現在在警局這明亮的光線下才看清，周承骁的右手手指每一個關節都微微有些紅腫, 而且有好些地方還擦破了皮，傷口滲着血絲，看着都疼。

瞿雙雙立刻回想起——周承骁之前狠狠揍了李德富一拳, 用的就是右手。

周承骁用左手蓋住了右手，轉頭沖瞿雙雙溫柔地笑了笑, 輕描淡寫地說道：“沒事, 皮外傷。”

指關節又紅又腫, 看起來哪裏只像是皮外傷的樣子。瞿雙雙心裏還是很難受，比她自己受傷要難受多了。她心裏像被尖銳地東西劃了一下，悶悶地一跳一跳地疼。這是她人生裏第一次感受到，附帶生理效果的心痛。難怪電視裏有些人演心痛的時候，會做出按着抓着心髒的動作——原來心痛, 是真實的能夠感受到的。

不過, 周承骁的手都這樣了, 想必挨拳頭的李德富的臉——此時一定很精彩。

瞿雙雙悄悄站起身, 探頭往登記處那邊看了一眼。

李德富此時正被兩個警察押着，灰溜溜地坐在登記處登記身份信息。

他的半張臉都腫成了個豬頭模樣，而左眼整只眼睛都已經睜不開了，只留下一條細細的縫隙，像是一個青黑的桃子。

不知為什麽，看着特別搞笑。

瞿雙雙縮了縮脖子, 坐回到座位上。

周承骁好笑地看她一眼：“還滿意嗎？”

瞿雙雙：“啊……什麽？”

周承骁似笑非笑：“我的傑作。”

他這笑容讓瞿雙雙背脊莫名一寒：“滿、滿意……”她也由此更加确定，有事沒事，都千萬不要招惹周承骁。不發怒不等于是只貓，發起怒來真是比猛虎還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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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骁見她又慫病發作了，無奈搖搖頭，正待要說什麽，之前和他們搭過話的那名年輕警員就走了過來。

“兩位小同學，你們過來做筆錄吧。”

瞿雙雙‘騰’地站起來：“好、好的！”

筆錄的過程很快，警方讓兩人填了一張個人信息表格，而後具體問了一下事件發生的過程。瞿雙雙因為當時吓得不輕，有些細節記得模模糊糊的，好在周承骁倒是夠冷靜夠清晰，三言兩語就講清楚了來龍去脈。

“謝謝你們，現在沒事了，你們可以先回去了。”年輕警員道。

他忽然又頓了頓：“算了，等等。這麽晚了，我送你們回家吧。”

瞿雙雙擺了擺手：“不用了，我爸媽說會過來接我。不過，麻煩您送一下我同學吧。”

年輕警員聽完這句話，又對着他們露出了之前在路上就向他們展露過的迷之微笑。

“放心，我會把他安全送到家的。”他這句話是專門沖着瞿雙雙說的。

瞿雙雙：“……”

周承骁卻淡然拒絕了：“不用麻煩您了。我自己打車回家就行了。”

瞿雙雙：“……”

年輕警員轉向瞿雙雙，沖她眨了眨眼：“要不，讓你爸媽捎帶小夥子一程？反正遲早……”

周承骁嘆了口氣：“不牢您費心了。”

他起身，拍了拍瞿雙雙的肩：“走吧，我們去門口等。不要在這兒耽誤人家辦公務。”

瞿雙雙僵硬地點點頭：“好……”

“你們兩個小兔崽子，老子記着今天的事了！等老子出去了，一定會讓你們吃不了兜着走！”

此時，李德富從一個房間被押解到另一個房間，中途出來看見兩人，他忽然發了瘋一樣朝兩人咆哮。

“你TM有膽量再說一次，要讓誰吃不了兜着走！？”一個洪亮的男聲忽然從警察局門口傳來。

瞿爸拉着瞿媽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真是人未至而聲先到。

周承骁莞爾，小聲道：“叔叔很有趣。”

面對這友善而客套的評價，瞿雙雙也只能尴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了一下。

瞿雙雙：“爸！”

瞿爸爸三兩步走到瞿雙雙跟前，一把抱住了女兒。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乖女兒。”

瞿爸爸緊緊抱了瞿雙雙一會兒才松開手，而後上上下下打量了瞿雙雙一遍，确認她沒受傷後，松了口氣。

而後他惡狠狠地挽起袖子，眼看就要直沖李德富而去：“就是你這孫子是吧！？敢欺負我女兒，老子今天就好好教訓教訓你，教你重新做人！”

“這位先生，請冷靜。”

負責押解李德富的一名警員站在了李德富身前，擋住了瞿爸爸的去路。

“爸！！我們回家了。這裏交給警察叔叔們就行了。”瞿雙雙也死命拽住了他老爸的胳膊。

以她爸的小暴脾氣，搞不好會真把那誰打得滿地找牙。

瞿媽媽一邊摟着瞿雙雙，一邊小聲勸道：“老瞿，別惹事。”

話雖這麽說，但她其實也恨不得将那人渣痛揍一頓。但暴力不解決問題，這種人，應該交由法律來制裁。

那名警員也勸道：“家長同志，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給你一個滿意的交待。”

瞿爸爸深吸了一口氣，狠狠盯了李德富一會兒，最後還是強忍住了揍人的沖動。

他走回瞿雙雙身邊，牽起她的手：“走，我們回家。”

瞿雙雙覺得将周承骁晾在一邊着實有些尴尬，立刻轉頭向父母介紹：“爸、媽，這是我同桌，周承骁，今晚就是他救了我。”

面對女兒的救命恩人，瞿爸瞿媽立刻就和顏悅色，烏雲轉晴了。

“周同學，今天真的是謝謝你了。”

“我家雙雙給你添麻煩了。”

周承骁搖了搖頭，克制有禮地答道：“沒什麽，這是我應該做的。”

瞿雙雙：“爸，這麽晚了，能送我同學回家嗎？”

瞿爸爸豪氣地一揮手：“當然，不用你說。我們怎麽會扔下你同學不管！走吧，小同學，你家住哪兒？”

周承骁依然是客氣地一搖頭：“沒關系，叔叔阿姨，我打個車就好了。你們快帶雙雙回家休息吧，她今晚肯定吓壞了。”

他彬彬有禮、為人着想的态度立刻就贏得了瞿爸瞿媽的好感，更何況他還是自家女兒的救命恩人，說什麽都不可能讓人家自己回家。

瞿爸爸斬釘截鐵道：“打什麽車！?叔叔一定要送你到家才放心，走！”

盛情難卻，周承骁最後還是坐瞿雙雙他們的車回了家。

這是瞿雙雙第一次知道，原來周承骁住在離學校不遠的一片舊式小區裏。

他說他是一個人住……這麽說，這房子是他租的？他和家裏關系不那麽融洽，那他的家人會幫他付房租嗎？感覺他的生活也是挺艱辛的……

瞿雙雙一不留神就已經腦補了很多，直到周承骁下車和她道別，她才回神。

“好好休息，學校見。”周承骁站在車外微微彎腰，看着坐在車裏的瞿雙雙。

瞿雙雙趕忙道：“嗯，你也好好休息，學校見！”

“周承骁……怎麽聽着名字這麽耳熟呢？”回家途中，瞿媽媽半自言自語半詢地說道。

瞿雙雙接話：“媽……你忘啦？他就是那個我跟你提過的，房老師叫來給我補課的……優等生。”

瞿媽媽腦袋上燈泡一亮：“哦！就是那個年級第一，競賽大滿貫的天才？”

瞿爸爸聽了這話也插言道：“那孩子這麽厲害？”

瞿媽媽：“可不，咱雙雙在他幫助下數學考試第一次及格了呢！”

瞿雙雙：“……”

第一次及格……也不知道這到底是值得驕傲，還是值得羞愧的事情。

瞿爸爸點頭，語氣裏充滿贊嘆：“這孩子好啊，學習好，品德也是一等一的。雙雙，你要跟人家多學習啊。”

瞿雙雙吭哧吭哧點頭：“嗯……”

瞿媽媽忽然轉頭看着坐在後排的瞿雙雙：“雙雙，今天吓壞了吧？”

瞿雙雙：“嗯……一開始确實，現在不怕了。”

瞿媽媽眼眶微微一紅，咬了咬牙：“幸好咱雙雙沒事，不然我一定和那人渣拼命。”

瞿爸爸點頭：“就是，我明天托我分局裏的朋友問問，看看這人怎麽處置。”

瞿雙雙糾結了半天，猶豫要不要告訴父母內情。

最後她還是決定全盤托出：“爸，媽，那個人……他……其實是我們學校的德育處副主任。”

瞿爸爸：“……”

瞿媽媽：“……”

瞿雙雙想，爸媽該不會被吓到了吧。也是，這事情說來，還真有點複雜。也不知道校方那邊打算怎麽辦……

何況她還沒有告訴父母，之前高一那個女生被QJ導致抑郁退學的事情。

雖然沒有證據，但她的直覺告訴她，那件事也一定和李德富脫不了幹系。

瞿爸爸：“敗類！”

瞿媽媽：“人渣！”

……

第二天上學，瞿雙雙剛放下書包，房清就一臉嚴肅地出現在了她的課桌旁。

“瞿雙雙，周承骁，”房清同時翻了兩人的牌，“你們倆，現在跟我去德育處一趟。”

瞿雙雙不安地看了周承骁一眼。

什麽意思？秋後算賬來得這麽快？

周承骁給了瞿雙雙一個安撫的眼神。

別擔心，有我在。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這、這周我在坐冷板凳。。。但是沒關系，只要你們還在看文，我就很開心了T-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