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兩人跟在房清身後出了教室。

走到教學樓拐角處, 房清忽然頓住腳步, 轉身看着自己的兩個學生。

“老師大概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一會兒德育處主任問你們，照實回答就行。”

她語氣嚴肅, 還有點話裏帶話的意味。

瞿雙雙心中忐忑，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但總覺得也不只是‘問話’這麽簡單。

她還沒來得及說什麽, 就聽身邊的周承骁道：“知道了，房老師。”

瞿雙雙也趕緊附和。

房清點點頭, 繼續領着兩人往德育處去了。

進門前, 房清頓住腳步。

“我就在門外等你們。”

瞿雙雙懵：“啊……老師你不和我們一起進去嗎？”

房清露出點為難的神色, 欲言又止。她被德育處下了命令，只負責傳話，不參與談話。她其實大概知道德育處找兩人的意圖，但奈何上級下了命令，她也不好違抗。

周承骁拍了一下瞿雙雙的肩：“走吧。”

瞿雙雙：“哦……好吧。”

兩人進了辦公室。

空蕩蕩的辦公室裏只有一人, 顯然為了這次談話, 做了适當的‘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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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育處主任劉明智坐在辦公桌後, 透過薄薄的鏡片看着兩人：“來啦。”

劉明智在學校裏還是頗有地位的, 也經常出席重要場合講話，學生們沒有哪個不認識他。

瞿雙雙：“劉老師好。”

周承骁：“嗯。”

相較于瞿雙雙畢恭畢敬的态度，周承骁這一聲簡單的‘嗯’就很有些意思了。

劉明智扶了扶眼鏡，視線在周承骁身上多停留了幾秒。

劉明智和善地笑了笑，擡手示意：“兩位同學，你們先坐吧。不要緊張, 我就是代表校方，來了解一下昨晚事件的起因經過。”

瞿雙雙定睛一看，劉明智的辦公桌前不多不少正好放着兩張椅子。還真是一副要正經‘談話’的架勢。

瞿雙雙忐忑地走上前，坐了下來。周承骁也在她身邊落座。

瞿雙雙想，還好周承骁和她一起來了。光是周承骁坐在她身邊，就讓她平靜了不少。

劉明智看着瞿雙雙：“能不能請你說一下昨天晚上的具體情況？”

瞿雙雙點頭，完完整整地将事情經過陳述了一次。經過了昨晚在警察局裏的‘訓練’，她這次已經能畢竟清晰的還原事件的各種細節了。

劉明智聽了之後道：“謝謝你，我知道了。”

他轉向周承骁：“周承骁，你有什麽要補充的嗎？”

周承骁：“案件過程其實你們應該早就從警察那邊了解到了。我們提供的筆錄很詳細。”

瞿雙雙倒吸一口涼氣，驚恐地轉頭看了周承骁一眼，這語氣，這內容，是要二話不說開怼的節奏嗎？

只見周承骁不疾不徐繼續道：“我只有一件事情要補充。李德富不僅毫無悔改之心，還出言威脅我們。”

劉明智緩緩推了推眼鏡：“我知道了。你的信息對我們來說很有意義。”

周承骁似笑非笑地看着劉明智，不再說話。

劉明智非常不喜歡周承骁此時的眼神，那種仿佛能夠洞穿人內心的眼神，讓他有種一絲不挂的不适感。

這時，門口傳來了兩聲敲門聲。

劉明智清了清嗓：“我想單獨和瞿雙雙同學說兩句話。周承骁同學，你先回去上課吧。”

被點了名的瞿雙雙，莫名又緊張起來。

周承骁坐着沒動，甚至連一丁點兒站起來的意思都沒有。

他看着劉明智，用冷淡的微微低沉的聲音道：“事無不可對人言。我也是當事人，我有權利知道這件事的後續進展。”

劉明智皮笑肉不笑：“周承骁同學，我想你有點誤會。我讓你先回教室，是因為我們請來了瞿雙雙的父親，看看他們需要校方怎麽賠償這件事情。我覺得你留在這兒不太方便談話的進行。”

周承骁笑了那麽一下：“這樣。”

他站起身，臨走時按了按瞿雙雙的肩。

周承骁走出德育處，果然見到瞿雙雙的爸爸正站在外面。

周承骁禮貌地：“叔叔，劉主任和雙雙在裏面等着你。”

瞿爸：“啊啊，好的。”

他太過于專注于想女兒的事情，以至于完全沒注意到周承骁對瞿雙雙的稱呼似乎有些——太親昵了。

瞿雙雙聽見聲響，一轉頭果然見到自家老爸走了進來。

劉明智還特地起身迎接，并請瞿雙雙的爸爸坐到了沙發上。

等雙方坐定後，劉明智緩緩開口：“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們校方也深感遺憾。”

瞿爸顯然對昨晚發生的事情依然很憤怒，所以語氣也不是很好：“這是遺憾不遺憾的事情嗎？你們學校監管不力，怎麽能讓這種人渣混跡在人民教師隊伍裏呢？你們這樣，還怎麽讓我們放心把孩子交給你們？”

劉明智從善如流地點點頭，态度依然很好：“是是是，出了這樣的事，我們也很震驚。我們以後一定會對致力于教師素質的提升，杜絕這類事情的再次發生。”

瞿爸爸：“哼。”

劉明智：“今天請你們過來，主要是想要協商一下賠償的事情。目前我們學校正在評先進的關鍵時刻，不能因為一顆老鼠屎壞了一鍋粥。你們也知道，學校評優，關系到以後的資源和生源。有了好的資源，我們才能更多地投入到學生的培養中。其實，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都是想讓孩子更優秀，更有出息，不是嘛？”

瞿爸皺眉：“請你說重點。”

劉明智搓了搓手：“所以校方想私下和解這件事情。條件你們可以提，我們盡量滿足。”

瞿爸臉色一垮：“私下和解？什麽意思？”

不只是瞿爸，連瞿雙雙本人，也是震驚的。

她不由得想到，難道之前那個女生的事情，也是這麽‘和解’掉的嗎？這背後的操作，校方和那女生父母的做法，真是細思恐極。

劉明智：“我們會辭退李德富。但我們也想請你們不要再繼續追究這件事了，也想請瞿雙雙同學對昨晚發生的事情守口如瓶。我們的要求就這麽簡單。”

瞿爸爸手一伸：“等等，你讓我有點糊塗了。這人企圖強暴我的女兒，我女兒是未成年人，這麽嚴重的犯罪行為，你讓我們不要追究了？還有，警方那邊已經立案了，這件事是你們說了算的嗎？”

劉明智似乎是終于有點失去耐心了，索性收起那副僞善的嘴臉：“你們說李德全要企圖強暴，證據呢？而且無論他昨晚是想要做什麽，都是未遂，并不構成犯罪行為。”

瞿爸爸激動地站了起來：“你是瞎還是蠢？！昨天要不是因為雙雙那同學救了她，我女兒已經遭到毒手了好吧？你們怎麽說話的呢？良心都被狗吃了？”

劉明智：“這位家長，請你冷靜。凡事我們都要講求證據的。還有你剛才說警方立案，是，他們現在正在調查。如果結果顯示李德全并未構成任何人生損失，可以請你們就此罷休了嗎？”

瞿爸爸怒道：“你們簡直欺人太甚！說吧，這姓李的是什麽背景什麽來頭？值得你們這樣保他？”瞿爸畢竟是在社會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江湖了，一眼就看穿了這其中的彎彎繞繞。

劉明智終于徹底失去耐心，冷漠道：“我們校方給你們提供兩個選擇吧。一，接受我們的賠償，不要再追究這件事。二，你們如果要繼續鬧下去，我們只能請瞿雙雙轉學了。”

瞿雙雙：！！！？？？

瞿雙雙已經聽懵了，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瞿爸爸似乎已經怒過了頭，此時反而冷靜了下來：“我們就是不上你這個學，也不會讓你們這種是非不分的勢力狗這麽侮辱！”

劉明智微微笑了一下：“你現在情緒太激動了，說出的話不理智，我就當玩笑聽了。我給你們兩天考慮時間，你們還是商量一下再給我答複吧。”

瞿爸爸擡手，指着劉明智的鼻子隔空點了點：“你們……你們好樣的！”

瞿爸爸伸手将雙雙拉起來：“咱們走！這麽是非不明的學校，我們還不屑于上呢！”

劉明智對這種殺傷力幾乎為零的言語攻擊根本不在意。這些年他處理了不少這種糾紛了，這種程度的，他左耳進右耳就出了。

瞿雙雙他們一離開，劉明智就拿起了桌上的電話。

“王校長，我剛剛已經見過瞿雙雙的家長了。”

“警方那邊早上已經派人去接洽了。”

“嗯，我知道。好的……好的。”

……

瞿爸爸拉着瞿雙雙走出教學樓，一路直奔學校門口走了去。

瞿雙雙還是第一次見自家老爸氣成這樣，害怕地叫了一聲：“爸……”

瞿爸爸像是終于意識到自己的沖動，停住了腳步。

瞿雙雙又叫了一聲：“爸……我不想轉學……我好不容易才上了”

瞿爸爸：“……”

這道理他又何嘗不知。C市最頂尖的重點高中就這麽幾所。當時虧得瞿雙雙藝術才藝加了些分，他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托人找關系把雙雙塞進來，若是轉學，就只能去那些普通高中了……

普通高中和重點高中的師資力量能相比嗎？他就算再怎麽生氣，也不能拿女兒的前程當兒戲啊。

瞿雙雙見爸爸不說話，又嗫喏道：“爸……我想先回去上課。”

瞿爸爸鼻子一酸，轉頭摸了摸瞿雙雙的頭：“嗯，抱歉，爸爸太急躁了。你先回去上課，別的別瞎想。這件事爸爸會想辦法解決，好嗎？”

瞿雙雙乖巧的點了點頭。

瞿爸爸：“去吧。”

看着瞿雙雙漸漸走遠的身影，瞿爸爸心中真的是窩火又難過……第一次，為自己的無能感到愧疚和自責。如果他是‘說得起話’的那種人，就不會平白無故受這些氣了。

……

周承骁發現，瞿雙雙自從從德育處回來以後整個人就有點兒精神恍惚，而且情緒極其低落。跟她說話，她要麽直接聽不見，要麽就答得颠三倒四的。

周承骁決定午休的時候找瞿雙雙好好談談。

上午的課程結束後，周承骁轉頭對趴在課桌上望着窗外出神的瞿雙雙道：“走，我帶你去吃飯。”

瞿雙雙悶聲：“謝謝，不用了。”

周承骁：“不吃飯下午上課可沒力氣的。”

瞿雙雙搖了搖頭：“我不餓。”

周承骁微微蹙眉，不由分說地将瞿雙雙從座位上拉了起來：“走！”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周黑黑會怎麽處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