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
伊采難得覺得今天心情甚佳,于是關機,又把手機扔了回去。
鐘以青等到她出來,從玻璃鏡面的倒影中看她。
伊采說:“蘭亭的機房什麽德行我最清楚,他們的新游戲又是個半成品,優化不到位,肯定帶不動的。”
鐘以青:“既然已經摔倒了,就別讓他們輕易站起來。”
他說這話時,臉上依然一派坦蕩。
伊采靜默了一會兒,忽然無聲地笑了。
她一歪頭,挽得很随意的頭發落了幾縷在肩頭上,晚上的燈光襯得人特別白,玻璃鏡面又是天然模糊的濾鏡。
漂亮的女孩子喜笑顏開,卻看不真切。
鐘以青緩緩轉身,視線像切割了兩個明暗分明的世界。
他的姑娘,從一個冰冷的鏡像,變得色彩鮮活。
伊采笑完了,問:“你看我幹什麽?”
鐘以青:“你笑什麽?”
伊采:“因為啊,我覺得我們很搭。”她格外認真地說。
當她剛上大學,年紀還小的時候,正是青春年紀正好,看着身邊的女孩子一個個糾纏進感情中,她曾一度非常不理解,自由多麽可貴啊,人為什麽一定要找人或是事物把自己束縛起來呢。
終于,她自己也踏上了這條俗路。
但是她切身感受到了,當世界上有另一個人與你三觀契合思想相通時,是一種多麽美妙又幸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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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以青也很淺地笑了:“我們一直都很搭。”
他的目光停在伊采的身上,很久都沒有移開:“我本可以早點找到你的。”他說:“我應該早點去找你的。”
伊采搖頭:“一切都剛剛好,不晚。感情這種玄乎其玄的東西,我永遠相信上天的安排,你的出現,讓我知道,老天其實是眷顧我的。”
鐘以青:“你相信有神存在?”
伊采:“我只相信有姻緣神的存在。”
這天晚上。
蘭亭工作室忙成一團亂。
而他們卻在寂靜無聲的市中心寫字樓裏,将氣氛的纏綿烘托到極致。
第二天,到了正經上班時間,清醒了一整夜的伊采才慢慢感覺到困意。
他們的新項目預熱得差不多了。
伊采決定上午回家沖個澡,休息一下。
許沫沫興高采烈地來上班。
今晨電梯偶然出了點小故障都沒能打散許沫沫的興致。
他在樓下等了十幾分鐘,又乘坐人擠人的電梯,好不容易上來,臉上居然還是帶着笑的。
許沫沫一頭撞進來,正好趕上伊采準備離開。
他拉着伊采就叭叭:“昨天晚上蘭亭炸鍋了,你知道嗎?”
伊采矜持地點點頭:“知道。”
許沫沫:“你怎麽不高興啊?”
伊采:“我已經發洩完了。”
兩人大眼瞪小眼,靜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許沫沫從自己混亂的腦子裏,理出一條邏輯線,事情的最開始,應該追溯到伊采發的那條陰陽怪氣的微博上。
他忽然一拍腦門:“哦對,是我憨了。”
伊采也忽然想起自己關機了一整夜的手機。
一邊開機一邊對許沫沫道:“蘭亭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你詳細和我說說。”
許沫沫:“昨天晚上啊,先是他們新游戲的服務器被擠崩了,他們全員緊急加班,維護服務器,偏偏關鍵時候,他們機房又出了故障,具體什麽故障我不知道,反正啊,到今天早晨六點的時候,游戲才恢複正常運營……”
基本上忙了整個下半夜。
伊采心中升起了一絲愧疚——主要是可憐公司底層的那些打工仔們。
許沫沫:“……你以為這就完了嗎?!哈哈哈哈!沒有!”
伊采:“嗯?”
許沫沫:“也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麽吃的,服務器恢複登錄,但是卻出現了程度不一的回檔,很多玩家買的禮包都被歸零了……消費者協會的投訴電話都快被他們的玩家打爆了,好家夥……”
伊采只是聽着,然後稍稍共情了一下,都覺得自己要炸。
更何況這個時候正架在火上烤的蘭亭呢。
許沫沫欠飕飕地沖她豎起了大拇指:“不費一兵一卒,Rain總,高啊。”
伊采被這個古怪的稱呼弄得哭笑不得。
Rain總是什麽東西?!
伊采理解他們之前這段日子裏,都快氣死了,憋壞了。
蘭亭自己的孽力回饋,真是讓人覺得——該啊!
伊采微微擡頭,望着許沫沫的頭發。
原來那一頭紮眼的綠已經被新生的黑發擠到邊緣了。
看上去像一圈參差不齊地菜花。
伊采:“這段日子辛苦了,不過,你也該打理打理頭發了。”
許沫沫抱着自己的頭發去照鏡子。
伊采逆着人流,走出大廳。
一眼瞥見道路兩邊的柳樹開始抽芽,而堆積在花壇裏的積雪還沒有融化。
好像還有麻雀叫的聲音,但是擡頭卻看不到鳥飛的痕跡。
伊采站在人行道前等紅綠燈。
綠燈亮起的時候,她和人群一起向前。
街道的另一邊,人行道的盡頭,是一家咖啡廳,兼職賣西式早點,很早就開了門,店裏的生意也不錯。
伊采想起自己還空着獨自,鐘以青也沒有吃東西。
又想到了鐘以青。
……
她走的時候,他已經窩在辦公室沙發裏睡沉了。
伊采怎麽戳他的臉他也不醒。
伊采在咖啡店窗外停了一下,又想進去的意圖。
大門要轉身走幾步。
但伊采的目光透過窗戶的玻璃,定在一個點上,忽然不動了。
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又有點惡心的人。
——朱岷。
朱岷正坐在咖啡廳靠窗的位置上,面前放了一杯咖啡,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窗外。
準确的說,是盯着她。
那目光稱不上友好,甚至有點陰鸷的感覺,讓伊采心裏本能的一驚,便有點怯了。
她閉了閉眼,調整好情緒。
朱岷是蘭亭現任的掌權人。
蘭亭現在忙成一團糟,他居然不在壓陣,跑到咖啡廳來做什麽?
而且蘭亭工作室的位置,距離這裏可繞得遠了。
伊采推開咖啡廳的玻璃門,在服務生的笑臉迎接中,走到把臺前,點了一杯奶香濃郁的瑪奇朵,和一份清涼爽口的三明治,以及店內自帶的送餐服務,打包讓他們送去公司,簽收人鐘以青。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她目光留意着周圍。
朱岷終于坐不住了,他站起來,沖她的方向走。
“巧啊。”
伊采心說:“巧不巧難道你自己心裏沒數?”
朱岷故作輕松:“想喝點什麽,我請。”
“不用。”伊采拒絕道:“我們之前已經沒那種情分了。”
朱岷笑了笑:“哪種情分?我們游戲裏可是有幾年的師徒情分呢。”
……
幸虧伊采今早沒吃東西,怪惡心的。
伊采點完餐,拿了一杯溫熱的黑咖啡準備走人。
朱岷攔在她的去路上,正好卡在過道的側面,既不會特別顯眼,也不會擋別人的路。
他說:“我完全想不到,原來你也能幹出這樣的事來。”
伊采火氣往頭頂上沖,她很理智地克制着,反問道:“哪樣的事兒?”
朱岷一時語塞。
伊采知道昨天的事辦得陰陽怪氣,她不羞于承認,也不想開脫自己。
“系統修好了?公關做好了?補償方案确定了?”伊采冷笑:“與其跑到我面前興師問罪,不如回去好好收拾你自己的爛攤子。”
朱岷懵了:“Rain,你變了好多。”
伊采繞不開他。
朱岷:“你什麽時候學會的這些手段?”
伊采:“我拜托您了,離我遠點。”
朱岷執拗道:“我在海外那麽多年,一想到你當初失望的目光,就覺得日夜難安,我欠你一個道歉,但現在看來,不用了。”
他以前邏輯就有些問題,有時候講不通道理,沒想到在國外帶了幾年,這病反倒更嚴重了。
伊采:“你需要道歉,是因為你做錯了,這和我變成什麽樣子沒關系……我是失了智才會站在這裏和你講道理,給我讓開!”
朱岷非就不讓:“是他教壞你的?!”
伊采:“?”
迎着伊采疑惑的目光,朱岷熬了一宿,通紅的眼睛了透着狠勁兒:“鐘以青,溯洄,我告訴你,我什麽都知道……是他讓你這麽做的吧。”
伊采:“……”
她終于忍不住,把手中剛買的熱咖啡掀開蓋子,潑了他一頭一臉。
咖啡廳裏安靜了一瞬。
許多詫異或激動的目光朝他們看來。
都以為是一場好戲。
也确實是一場好戲。
朱岷緊緊閉上眼睛。
看不出他現在的臉色什麽樣,但總不會好看到哪去。
伊采手指上站了些許咖啡的液體,她扯過朱岷西裝上還算幹淨的一塊布料,蹭了蹭自己的手指,眼神發狠道:“別往我男朋友上扣鍋,我不愛聽——我也不願意把事情弄得這樣難看,大庭廣衆,衆目睽睽,搞得我像個潑婦似的……剛離開蘭亭的時候,我一度也很痛苦,但都過去了,現在我和蘭亭的關系,是最普通且正常的競争對手。還是那句話,管好你自己吧。”
伊采離開咖啡廳的時候,只覺得心裏暢快極了。
果然,做人要有點手段,才不會委屈自己。
路上,她一直想不通一件事。
為什麽世界上會有朱岷這樣的人,可以完全不要臉皮的活得有滋有味。
他自己是個自私到沒有底線的利己主義者,怎麽還有臉要求別人恪守盡善盡美的品格。
而朱岷的另一層身份。
游戲裏戴着僞裝隐藏在她身邊那麽長時間。
讓她對自己産生了深深的憎惡。
——她好像又瞎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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