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舒蘭與忍住了rua崽的強烈沖動。公主不是奶貓,是能咬死人的小型猛獸。太子rua得,她rua不得。
等等,要是能學會梳頭,就能名正言順摸她頭了,對吧?要是學會了按摩,還可以捏一捏她的臉!
不是她心理扭曲,實在是小姑娘的臉看着太柔軟太滑嫩,不抓緊時間捏一捏,過陣子她怕是要被演武場的風給吹糠了。
舒蘭與相信,宮中一定有能讓公主風吹日曬照樣肌膚嬌軟的秘方,但是公主自己一點也沒覺得有這個必要。她甚至随口跟楊英韶表示她就想黑點兒,瞧着才像個英姿飒爽的女将軍。
這卻是說漏了嘴,楊英韶大吃一驚,問:“殿下想當女将不成?”
“啊……呃……女将瞧着很威武好看的。”
楊英韶是怎麽也想不到,峄城公主竟會喜歡威武美。他重生以來,這位殿下實在給了他太多驚吓,多次将他陷入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的為難境地。
雖說燕國立國之時,男人們很是追捧矯捷剽悍的女性,認為她們充滿力量的模樣美極了,但這麽多年過去,雖說貧家子還是更傾向身強力壯的健婦,京城中的富貴高門,卻都偏愛身嬌體軟優雅溫柔的美人兒。
他還記得,上輩子峄城公主曾嘲笑一名貴女看着像匹馬——其實那姑娘也不過是個高肩寬而已,行動言語跟別人也是一樣受過規矩教訓的。說起來,還遠比此刻第一次提起單刀,便對着刀面照鏡子的峄城公主淑雅。
“殿下覺得,女将好看?”他幾乎是從滿腦袋的不解裏拎出這第一個問題來。
朝廷沒有女軍,偶爾有女子能考過武舉,授的也多是虛職。在楊英韶的記憶中,自打峄城公主出生,朝廷裏就沒有過女将軍。
“我沒見過呀,但我覺得會好看。”公主道。
眼見這話說得已經有幾分蠻不講理的意思了,楊英韶便笑了笑,點頭道:“待殿下長大,打一身漂亮铠甲披挂上,便真是女将軍了,定然好看。”
峄城公主驕傲地點點頭表示贊同,然後誇他:“乖。”
楊英韶被這一個字的點評噎住了。
公主立刻就把刀往他手裏一塞:“今日我們開始學刀法嗎?表兄?”
轉移話題,她是一把好手!
他只能提刀下場,給公主演示一套刀法,心中卻禁不住懷疑,莫不是他父親前些日子向皇帝進言有了效果?
進言的內容,一是如今大燕尚武之風日漸衰弱,長此以往,惡鄰們未免心懷叵測,于國無益。二是楊家願将家傳絕學授與将士們,只為叫大燕軍隊益發強大,也希望皇帝發動大家一起精研戰法戰技,以壯軍威。
皇帝聽得挺認真的,還派人往永寧侯府送了賞賜。
但他也跟永寧侯說了真話——朝廷不是不想練兵,朝廷是沒錢。
花八兩銀子造出來的弩當然比花一兩銀子造出來的弓好用,但那差的七兩銀子能從天上掉下來嗎?顯然是不能的。皇帝家也沒餘錢啊!
既然砸錢強軍怕是走不通,想搞出一支強大軍隊的希望,就得往民風上考慮。豈不見柔然比大燕還窮,許多軍士連皮甲都穿不上,但誰敢小瞧柔然騎兵的戰鬥力?那可不是自幼射狐兔練出來的嗎。
大燕沒那麽多狐貍兔子給小崽子們糟蹋,但也有柔然比不上的好處。譬如這上有所好,下必甚焉的風氣……
峄城公主是皇帝的女兒,再長大一點便是貴女中的尖子,若她是英姿飒爽的,想讓女眷和她套近乎的王公貴族們,或許就得考慮一下是否也要讓女兒習弓馬。
而若是皇後和太子妃也以這種風格在命婦們面前亮相的話,也許情況會更好——女人們都跟着宮中學得輕靈矯捷了,她們的丈夫還要虛弱癡肥爬不上馬背嗎?那豈不是要被家中妻妾們瞧不起了。
男人可以死在戰場上,但絕對不能被妻兒當成一個柔弱的廢物。
楊英韶認為自己明白了公主突然要習武的用意,此時一套刀法也正舞盡,他有心亮個相,收刀端然而立,身形修挺——确實好生俊朗。
峄城公主立刻拍起巴掌來:“這套刀法好威風啊!”
“臣不知曉,這套刀法若由女子耍起來又是什麽風貌。等殿下學會了,想來能令人大開眼界。”楊英韶臉頰微微泛紅。不曉得為什麽,公主誇人實在熱情,總會叫人不太好意思。
而他這話實在也是恭維了,峄城公主前些日子練的都是些基本功,什麽呼吸吐納,站樁壓腿。她究竟有幾分習武的天分,誰都不曉得。這一套刀法卻是頗有幾分精深,并不是随意練練就學得會的。
他也沒指望公主能用這套刀法上陣殺敵,只要動作對了,耍起來好看,外加不要扭傷了手臂腿腳,也就算大功告成。
然而峄城公主學得卻是認真。每個動作都非做到和楊英韶一模一樣不可,否則便一遍又一遍地練習。她小小的女兒家,身體底子又不大好,精力有限,每日上午讀書,下午習武,每每累得話也不想多說半句,晚上就寝倒是睡得香甜。
兩個月下來,身高都向上蹿了一截,整個人顯得更細瘦了。平日習武時也将頭發梳做男孩兒發式,遠遠瞧上去,像個小少年。
那套刀法也學了一大半,雖然力量不足,沒有楊英韶那般縱橫威風,但瞧着也挺像模像樣了。這進度倒是比楊英韶預想的快得多,他特意找舒蘭與,再三叮囑她務必注意公主的飲食休息,萬萬不能貪進,累壞了身子。
舒蘭與瞥他一眼,含笑道:“世子有所不知——殿下心中一直将世子當做目标呢。”
“嗯?”楊英韶一愣。
“殿下一向要強,世子武藝精熟,她很羨慕。越是羨慕,便越想早日學成。”
楊英韶失笑:“她還想戰勝我不成?”
“臣妾知曉,女子的力量通常不如男子,殿下習武的時日又短,世子在這一道的天賦與努力皆也遠過常人,想戰勝世子自然難上加難。可是,殿下是個畏難的人嗎?”
舒蘭與看向楊英韶,眼神不遮不掩,仿佛知曉他知道答案。
但楊英韶只蹙眉——他知道公主素來要強,可她不能把自己當做目标啊。
他不好說出自己的秘密,然而要讓公主一個小女孩努力追趕擁有兩世磨砺的他,這實在太殘酷了。
也許她習武的動機是皇帝的意願,但以她的性子,如果不能做到最出挑的那個,她寧願自苦,也要一遍遍挑戰。
那該多累?她不應該過這樣的生活。
而這個給她自己找麻煩的小東西,此刻卻朝他們快走過來,還擡手摸摸自己的臉,笑問:“我的臉上有花兒麽,表兄在看什麽呢?”
“有汗。”楊英韶已經習慣了她的玩笑,如今絕不輕易驚奇。
他淡然自若地将一塊手帕遞給她,經人細細揉搓過的白疊布不僅吸汗,必要時還可包紮傷口,他身邊始終帶着。
公主絲毫不介意地接過手帕,蘸去面上汗珠,再把帕子還給楊英韶:“還是有點累,這刀可太沉了。”
“殿下的力氣小,等力氣大了,便不累了。”
“可太子哥哥說,等我力氣大了,就該學槍了,那不是更沉嗎?!”
楊英韶一怔,口中問:“要不,臣先教殿下騎射?這本事圍獵時就用得上,可比學槍有用,也不需要那麽大的力氣。”
心中卻奇怪,太子為何讓公主學槍?他不是不能教,但這實在奇怪……想練出矯捷身形,好引領京城美人們追捧的風尚,可不必費力學這長兵器啊。
“行啊,”公主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一口答應,喜滋滋問,“我現在就學,等今年圍獵時,能不能一展身手,叫父皇刮目相看呀?”
她一雙大眼睛閃閃發光盯着他。
楊英韶感到危機——他現在可太熟悉這個人類幼崽的伎倆了!此時要是敢說一個“不行”,再也沒有淑女包袱的峄城公主,一眨眼就能紅了眼睛,吧嗒吧嗒掉眼淚。可要是說“行”呢,小姑娘的眼眸立刻會就像灑滿了晨光的湖面,流光閃動,笑得好高興。
重生以來他在心裏發了無數遍誓,他要向公主補償他的虧欠和傷害,哪怕不尚主也要傾盡全力保她周全如意。哪能想到碰上不是那個驕傲美麗的少女,卻是一個活蹦亂跳的人間毛栗子。
他上輩子最後那幾年,同齡的好友們裏成婚早的,有個這麽大的女兒也不是稀罕事。但無論是朋友的愛女,還是他自家的妹妹,沒有誰家小小姐會像公主這樣的!
于是面對她時他也很少想起愧疚感,只想逗她玩兒。
養個漂亮活潑的妹妹可太有趣了。笑也有趣,哭也有趣,生氣也有趣,撒嬌也有趣。
“這要看別的皇子們表現如何。”楊英韶認認真真糊弄她,“殿下只要表現得比幾位年歲相仿的皇子好,陛下定會驚喜。”
峄城公主唇角上挑,輕快道:“那好,我們就練騎射——不過我還沒有自己的馬,我得問太子哥哥要匹馬去。”
舒蘭與在旁邊聽得很想為太子嘆口氣。
真可憐。你妹妹把你當做肥羊,逮着你一個人薅。
“太子殿下這裏的駿馬的确不錯。”
呦呵,便宜表弟也是個拔毛手。
“是嗎?那可真好。”峄城公主立刻望呀望地尋找苦主,這才發現受害人不在場,“對了,我哥哥呢?”
“殿下今日去後宮拜見陛下和皇後娘娘了。”在旁服侍的東宮侍人尴尬道。
“哦……”峄城公主思考了一瞬間,與楊英韶四目相對,“不如今日就先到這裏,哥哥去宮裏了,我很應該招待他一下……表兄,我就先告辭了!”
楊英韶根本不留她,顯然與她心有靈犀:“殿下慢走!”
舒蘭與跟在公主身後匆匆離場——啊,殘酷的皇宮,肥羊明明跳牆跑了,還要被拖回來拔毛……
公主“招待”完哥哥,必定是要撒嬌賣癡讨漂亮小馬的!看看她這一臉“即将賺到”的表情就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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