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再見故鄉

馬上要走進向往已久的大學校園，心裏又激動又高興，還有些擔憂。四年的住校生活，哥哥不能像以前那樣一直陪着我了吧，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要學會獨自面對生活。每當有這種想法心裏就不禁要嘲笑自己：葉知秋啊葉知秋，你好歹是個成年人了，怎麽還是像個長不大的乳臭味幹的毛孩子，整天活在哥哥的羽翼下，總要別人替自己遮風擋雨，總要別人圍着自己打轉轉，真正是沒出息，突然不自覺的哼笑出聲。坐的是慢車，一個狹小的包廂裏兩邊是各三層的卧鋪，大包小包随便堆在地上床下，哥哥買的是一鋪和二鋪。給我鋪好被子，讓我半躺在床上，背後靠上個枕頭，看了看好像缺了點什麽似的，又急急爬到上鋪把自己的也拿來給我枕着。

恰巧看到我奇怪的表情，不禁發問，“怎麽了，笑得有點古怪！”，真是什麽都別想瞞過他的火眼晶晶，他時刻都像一臺攝像機一樣掃描着我的一舉一動，一有發現就要飛奔過來，像一只老母雞一樣張開自己的翅膀把我保護起來，真懷疑他精神過分緊張神經要崩斷了。

我清了下嗓子說：“冬哥，你那麽緊張幹嘛？弄得我一點不自在！”

“哦，有嗎？呵呵！”他哂笑道，“這是慢車，到A城要三十多個小時呢，車費又便宜你還有時間好休息睡覺，開學報到肯定有一大堆事要辦，還是挺累人的！”

“嗯！”閉眼假寐，火車裏開着空調還是有些涼，哥哥拿出件格子襯衫披在我肩上，不知不覺間昏昏欲睡，哥哥拍了拍我，把我塞在耳朵裏的耳塞拔了下來，叫我幹脆躺下來睡，從始至終他都坐在我床邊，模模糊糊聽到對床的兩個女孩子嬉笑打鬧有些煩躁，哥哥好言好語的打了聲招呼希望她們安靜下，世界就這樣一下子清淨下來。

等我醒的時候，一看表下午五點，才剛過了兩個小時。介于晚上一向睡眠質量不好，補了個小眠倒是精神不錯，頭腦也沒之前那麽混沌，磨磨蹭蹭坐起來，哥哥警覺地瞪着眼睛望向我，一手還搭上我的額頭，我見狀朝他一甩手，佯嗔：“冬哥，你這習慣真不好！”

“诶，你都說是習慣了嘛！”

“這是在外面，別人看到不太好，別老拿你的肉體與我親密接觸，不嫌丢人！”

“臭小子，我們親兄親弟的有什麽丢人的？”

我朝他做了個鬼臉，“诶，你怎麽還叫我臭小子，我我今年20了都！”

“20歲怎麽了，還不是我小弟弟！”那厮半開玩笑的朝猛我眨了幾下眼。

“噗！小弟弟這個詞彙太敏感不要亂講。”我差點噴笑。

“啧啧，還能開玩笑，精氣神蔔錯！”

“真煩，年紀輕輕越來越啰嗦，唐僧真是後繼有人了。別老管着我，自己該幹嘛幹嘛去！少說話多做事。”

急于把他從我床邊趕走：“沒事做的話你就不能也去睡一覺，坐着不嫌累！”

“你哥身體倍兒棒，一點不犯困，大白天的睡什麽？”

“好好好，你是鐵打的！知道人家身體沒你好，故意刺激我，不安好心！”

“你個小子果真沒心沒肺，小白眼狼。我走還不好？”

說着他便起身往外走，頭也不回不曉得要去哪裏，難不成開不起玩笑生氣了？突然有些後悔自己口無遮攔，忙起身拽他：“幹什麽去啊？”

他驀地回頭：“去餐廳看看啊，吃晚飯時間了，你不餓我還餓呢！”原來去買飯去，害我還擔心他生氣了呢。

“哼！”你才沒心沒肺，故意叫我心裏難受。

走了幾步他又回頭：“小秋，說了幾百遍了剛起床不要猛地站起來，你頭不暈嗎？”

“不暈！”我沒好氣的說着又半躺着聽我的音樂去。喜歡抒情柔和的輕音樂，喜歡久石讓、喜歡李閏珉，喜歡那些能表達豐富情感卻毫不嬌柔做作的曲子。也崇拜着那些音樂的演奏家、創作者，想象着十指在黑白琴鍵快速的翩跹翻飛的樣子，演奏者深情專注的眼神，是多麽的讓人心馳神往，令人不禁沉醉在想象之中。

閉着眼聽舒緩的音樂，心仿佛在湖裏沉沉浮浮，難得的惬意。過了好久那買飯的才回來，之前還在想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的窩在哪了，只見他捧着個盒飯興高采烈地坐回我床邊，又拍我肩膀，“開飯啦，開飯啦！看看什麽好吃的。”，那高興勁仿佛彩票中了100萬。

“你個大頭鬼，吃個飯那麽高興幹嘛？再說火車上有什麽好吃的？”

“怎麽不高興，有飯吃有覺睡的，多幸福的事！難道不知道民以食為天嗎？”

“是啊是啊，就知道吃啊睡，還不舍得多長塊肉！”

“是說你自己吧，瘦的像排骨精，怎麽都養不壯。”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打住打住，食不語，快吃吧！”說着他把一盒飯打開端我面前，而自己仍呆呆坐着。

我奇怪了：“只買了一盒？你不吃麽？”

“誰說我不吃了？”

“那你吃什麽？”

“你吃得完嗎？還有裏面的紅燒肉肥肉、炸雞腿之類油膩的東西你不能吃！”

“我勒個去，還有什麽我能吃的？”不高興的斜睨了他一眼。

“不是還有青菜豆腐白米飯？”

“很好很好，原來早就為自己打算好了啊，我還以為你不舍的花錢呢！”用有些怪異的眼神打量他，“有人怎麽就喜歡吃別人口水！不嫌髒。”

“放心，你哥從來不會委屈自己。還有你又沒傳染病怕啥？我就愛吃你吃剩的。”

此時我的臉上肯定出現了一個大大的“囧”字。草草扒了幾口飯菜，還剩下一大半，雙手遞到他面前：“冬哥，辛苦了，您吃好！”

“你小子吃貓食啊，才吃了多少？”

“本來就沒胃口，吃多了我暈車咋辦！”

哥哥又瞟了我幾眼，從包裏掏出個套着保鮮袋已經洗幹淨了的蘋果扔給我，“補充點維生素。”說着便端起飯盒以秋風橫掃落葉之勢頃刻間吃得一粒米不剩。

看得我一愣一愣：“佩服佩服！好胃口！”，說着就要學古人拱手作揖。

他瞅着我上上下下打量了半天，好像在用眼神說我是個敗家子：“這盒飯15塊錢呢，不吃幹淨豈不是浪費？就這麽點分量還不夠咱大老爺們塞牙縫的。”說着又倒了一碗開水連同菜湯一起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胃，哥！”

“喂什麽喂？”

“你的胃！”擡手指了指胃部。

“嗝額！好像是喝太多了，可別吐出來，那就得不償失了！”說着用手揉着有些鼓起的上腹間或打着響嗝。

看着他這樣子不禁嗓子有些發堵：他的胃還是不怎麽見好。哽咽着說不出話，眼睛有些模糊，忙轉過頭去，不能讓哥哥再看到我流淚——曾經發過誓一定要每天都開開心心的，不能再讓哥哥跟着我傷心為了我操心了。吸了下鼻子，給他一個燦爛的微笑：“哥，你別那麽省錢，想吃什麽盡管吃，我經後有了工作工資全孝敬你老人家！”

“哥要你錢幹嘛，你自己存着，以後結婚了有孩子了有的是地方要花錢，哥自己會賺錢！還有你哥還年輕的很，還沒那麽老！”

我不禁一怔：“哥，你說我以後還能結婚生子嗎？就我這個樣子......”

“怎麽不可以，身體慢慢調養就能好，我們小秋不是說過以後還要當作家的嗎，到時候有多少姑娘會慕名而來！從家門口排到大學門口夠不夠？”他邊說邊扳着手指假裝數數。

鼻子一酸終于忍不住落淚了：真的可以嗎？幸福真的會降臨？倏地倒頭躺下，用被子蒙住頭，止不住的抽泣，哥哥伸手拍着我随着哭得一顫一顫的肩膀，沉默良久什麽也沒說，不知道哥哥有沒有像從前一樣與我一起掉淚，想到這裏便匆忙抹了抹臉，悄悄探出頭望向他的臉——眼眶有點紅——怎麽又讓哥哥傷心了，為什麽總是那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呢，難道身體虛弱了心靈也變得脆弱了嗎，如此脆弱得不堪一擊——總是要在心裏一遍一遍地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勇敢才不至于被情緒湮沒陷入無邊無際傷感的深淵，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望向哥哥，致以開懷一笑——現在的我很幸福不是嗎，身邊有一個疼我愛我的哥哥，即使如此也從未要求我放棄學業，即便如此還鼓勵着我追逐自己的夢想——滿懷希望，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還奢求些什麽？哥哥見狀也開懷一笑，眸中濃濃的愁緒頃刻間蕩然無存——哥哥，我們都要開開心心的生活，絕不能向命運低頭，我們要一起活好久好久，活到頭發也白了，臉也皺皮了，牙齒也掉光了。

可是我想我注定還是要辜負哥哥的期望的——簡簡單單只是活着的期望。

可能白天睡多了，到晚上的時候怎麽都睡不着，拿出手機看小說聽音樂，一個多小時過去了還是睡不着，在榻上翻來翻去不得安寧，這便驚動了上鋪，哥哥探下腦袋看到手機的光亮厲聲指責:“這麽晚還不睡，還玩手機？發什麽神經？”

慌忙關了機：“知道了，知道了，不是睡不着嘛！再說難得一天晚點睡有什麽關系？”

“你越玩越興奮還怎麽能睡着？不允許熬夜，聽到沒？你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就你這個樣子我怎麽放心你一個人在外面？”

“我一個人挺好啊，一直以來都想試試獨立生活，一個人沒人管束自由自在的多好！”突然間浮想聯翩，“還有你不會跟着我呆在A城吧？千萬別啊，同學們看到了要笑話我出門還雇個保镖！”

“怎麽嫌你哥煩，管的多了？”哥哥總是沒有絲毫抱怨語氣地說着抱怨的話，“看看吧，如果那裏能找到更好的工作還回去幹嘛？”

“你還真不打算回去了？媽一個人在家她這些年身體也不太好啊！”

“你好好地誰想管你了，整天不讓人省心，家裏我隔三差五的也要回去看看。”他若有所思的停頓了半饷，“別說話了，別吵着別人了，趕緊睡覺！”

“哦！”

把手機放在枕頭下面，偷偷拉開窗簾，首腳換了個方向睡，用雙臂枕着腦袋，看着窗外一座座綿延起伏的山丘，在黑夜的掩印下顯得寂寥荒涼，一座一座的山緩緩向後方移動，片片連接起來像一條黑色的不安地跳動着的心電圖曲線。我知道故鄉是越離越遠了，突然心裏有些酸澀傷感，還有些戀戀不舍——再見了，故鄉；再見了，過去；再見了，所有的回憶，甜蜜的抑或哀傷的，今後都是值得珍藏和回味的。再見了何時才能再見呢？

雙手顫顫地覆上胸口，感受薄薄襯衣下那條長長的疤痕——突兀而猙獰，代表了曾經多少痛徹心扉和無可奈何，伴随我的一生成為永遠無法磨滅的印記。思緒不住回到很久很久以前。

作者有話要說：文筆不甚好，讀書時候作文寫得也很爛，只是突然想寫點東西，湊合看吧！只要有一個人看就很高興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