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憶往昔

八月底，天氣還是酷熱難耐。下了出租車，大哥拖着個笨重的行李箱，兩個大包背在肩上，手上還拎着兩個，匆匆朝火車站趕，後背的汗衫上已經濕了一片。我不緊不慢的跟在他身後，兩手空空，耳朵裏塞了兩個耳機，悠閑悠閑地聽着音樂。

實在是過意不去，伸手拍了拍大哥的肩膀,“葉知冬，快給我幾個包，看你大包小包像個逃難的難民似的！也不怕別人笑話。”從小到大都喜歡直呼大哥的名字，這樣感覺特別親切。

“去去去，哪裏涼快哪裏呆着去，就你這副身子板！別給我添麻煩。”大哥頭也不回直嚷嚷。

“哼，一個個都把我當老弱病殘了，哪有這麽嬌氣！”我不滿地嘟着嘴，“怎麽說我也是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大好青年！”

大哥自顧自往前走不搭理我，實際上也是沒這個空閑，他這樣子估計連轉個頭都困難，我只能悻悻然屁颠屁颠跟在他後面在人群之中穿梭。

從小到大都被默認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病號，啥事都是大哥操辦着扛着，連生活上的瑣事也被重點照顧，整天舒舒服服過着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般的生活，可着實是無聊的慌憋屈的慌，每天除了讀書就是讀書，除了學習還是學習。高分低能啊！這是老師們對我們這一輩莘莘學子們最為貼切的評價了吧，我呢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自理能力簡直一塌糊塗，比如吧偶爾燒一壺開水也能把水燒幹了，偶爾煮一鍋粥竈臺上都噗得漫天世界；再比如，每天早上哥都要把該穿戴的衣服鞋襪給我準備好了，不然我極有可能穿着兩只不一樣的襪子踩着不一樣的鞋子去上學，那可要丢人丢大方了；再比如每天起來被窩都不整理亂七八糟的，照我說反正晚上還得睡整理來幹什麽不是做無用功嗎？于是大哥總是邊給我打理邊笑話我，叫我小豬，叫我的小房間叫豬窩，我也不惱，反而打趣說，“豬就豬，豬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動物！再說還不是給你慣的，後悔了吧!”

“你個邋遢豬！”大哥這時總會笑着在我額頭上敲個震栗，我總是假裝龇牙咧嘴痛嘶出聲，這時大哥總會一下子緊張起來關切的查看我的額頭，“怎麽，弄痛啦？”

“哈哈哈哈！”看他那個樣子我就不禁失笑。

“好小子，又騙我！”大哥作勢掐我脖子。

我憋着笑“松松松手，快斷氣了......”

想起大哥哭笑不得又滿懷寵溺的樣子心裏總覺得很欣慰很踏實也很溫暖，所有的不快樂也會煙消雲散，所有的不開心也會距離自己很遠很遠，而自己已然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總是想大哥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個會對我這般好的人了吧。總是太幸福了，幸福的就想這樣死了吧，沒有一點遺憾。總是太幸福了，幸福的好像一切都是幻覺，幸福的總是胡思亂想、患得患失：如果我沒有大哥，如果大哥離我而去，那會是怎樣的一種境況，那時候自己該怎麽辦？這時候總是狠狠敲自己的腦袋讓自己不得不清醒一下，以免深陷無盡傷感的深淵。

我沒有父親，很小的時候他就去世了，記憶中沒有一丁點他的印象，我的父親對我來說只是牆頭的一副遺像，永遠都是年輕時候的樣子，面帶微笑望着我們三個——母親，大哥還有我。父親，好像，得的是跟我一樣的病，在我還是三歲的時候，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就這麽走的無聲無息，第二天的早晨母親拉着我和哥哥到床前，看到的只是父親冰冷蒼白僵硬的屍體，我們哭的很傷心，母親幾次哭暈過去。那是我還不知道死是什麽，只知道父親永遠離開了我們，從今往後他不再對我們笑，不會再跟我們說話，我就這樣永遠失去了父親，沒有太多的悲傷，更多的是恐懼和無助。“哥哥，我害怕！”我使勁抓着大哥的褲腿，大哥俯□只是抱着我摸着我的頭安慰我，我把頭埋在他懷裏使勁哭，他胸前的衣服都被我哭濕了。

從那以後，母親總是郁郁寡歡，總是哭泣，而且總是刻意回避着對我的關心，也許，是因為我得的是父親一樣的病，是的，她在害怕，仿佛多一點對我的關心，就多一點将來的痛徹心扉，母親在感情上或許只是一個把我生下來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人。有段時間我真的很恨，恨母親不關心不愛我，卻把我這個随時都會發病而死的人生出來，受盡病苦折磨還要被同伴們誤解嘲笑，總是刻骨的記得同伴們的竊竊私語“我媽媽說了不要跟他玩他有病，好吓人的會死人的！”開始我只是哭，哭得眼淚鼻涕一大把，心裏好委屈，想着自己也許從出生起自己就是寂寞的吧，這個時候哥哥總是抱着我陪着我一起哭，用顫巍巍發抖的聲音安慰我“小秋別哭，男子漢要勇敢點，還有哥哥呢，哥哥陪着你啊！”我哭的更厲害了，仿佛要将所有的悲哀通過淚水發洩出來，只有在哥哥面前才能這樣肆無忌憚的哭泣。只有觸及到我的病時哥哥才會這麽傷心，我不忍心哥哥那麽傷心，所以後來總是偷偷的哭，再後來淚都仿佛哭幹了，傷感的時候也不過苦笑，寧願将所有不快樂都藏在心裏，也不要哥哥為我傷心難過。

從那以後長兄為父，大哥的懷抱成為了我最安全最溫暖的所在——像父親一樣的我的大哥，我對他有着太多的依賴、太多割舍不去的感情。

我三歲那年，哥哥十二歲，一直以來大哥都是堅強成熟高大的，有大哥在身邊不用害怕任何的事情。是的，我總是害怕膽怯，總是小心翼翼，總是神經過敏，總會莫名其妙的抑郁悲傷，大哥總說我像個小女孩多愁善感，也總說我像長不大的孩子似的。也許，我是真的害怕長大，害怕長大後哥哥不會再像從前那樣對我那般好，甚至害怕哥哥未來的妻子孩子會奪去哥哥對我的愛，我真正是個自私的人吧！哥哥仿佛知道我的想法似的，他長那麽大以來沒有談過戀愛也從來沒有把女性朋友帶回家過，也許是因為肩頭有太多的責任又要操太多的心而無暇顧及吧。

上學的日子，每天早晨哥哥會掐準時間走進我的房間輕拍我的臉把我弄醒，然後慢慢拉我坐起來，把一堆衣服放我的枕頭邊讓我自己穿。想起還小的時候是他手把手的給我穿，而我總是跟他鬧着玩，故意渾身僵着不讓他好好給我穿衣，一開始他急得滿臉通紅滿頭汗水直喊，“葉知秋，別鬧，聽話，快來不及了”，看着哥哥滿臉窘态我總是很得意，他每次都又好笑又好氣，可是卻從來沒有跟我發過脾氣，跟我說話的時候他總是輕聲柔語的，印象中他紅着臉粗着氣對我大聲叫喚的情況只有過那麽一次。可是還沒好好戲弄哥哥幾次，我的小把戲就不靈了，因為哥哥馬上就摸透了我的弱點，每當我不乖乖穿衣服的時候他就咯吱我哈我癢癢，我最怕癢了，癢得滿床翻來翻去，最後不得不爬出被窩跪地求饒，這時候哥哥嘴邊總是帶上得意的微笑，一副勝者為王的架勢，我也不得不敗者為寇的任哥哥穿衣穿鞋，不敢有一點不安分，穿戴完畢我總要摟着哥哥脖子親昵一番，哥哥總笑，“小秋，以後長大了可不能這麽粘着哥哥了？”

“為什麽，我要一輩子都要跟哥哥在一起，難道長大以後哥哥就不要小秋了嗎？”

看着我泫然欲泣的面容，哥哥總是心軟把我抱在懷裏親我的額頭，語帶哽咽“哥哥怎麽會不要小秋，只是小秋要好好地不要離開哥哥！”

我不解：“小秋怎麽會離開哥哥？小秋會永遠陪着哥哥！”

“小秋，約定好了，不準說謊。”

“嗯嗯，哥哥你怎麽了？”

看着哥哥眼角有淚水滴落了下來，我總是不明白。後來也慢慢明白了，我真的很想陪哥哥一輩子，可是我真的能陪哥哥一輩子嗎？會不會，我帶着哥哥給予我的幸福永遠閉上眼睛，而哥哥卻要帶着無盡傷痛過完漫長的一輩子？不會的不會的，哥哥以後會有自己的家庭，他會慢慢忘了我，他會找到自己的幸福，不得不打住漫天鋪地紛亂複雜卻又刺心蝕骨的想法和情緒，承受不住太過激烈的情緒，胸口隐隐的悶痛。

待到長大些，身體上與哥哥的接觸慢慢變少了，但是心理上卻是越來越依賴。

穿戴好梳洗完，走到餐廳，桌上已經有準備好的熱騰騰的早點，不外乎青菜粥、雞蛋面、雜糧饅頭、三明治、水煮蛋、豆漿牛奶這類，每天都換着花樣，但是都是一樣的清淡，淡的幾乎沒味，我總是抱怨：“葉知冬，你沒放鹽啊，好難吃啊，我吃不下！”

哥哥總是無奈的笑，“小秋，你不能吃重味！鹽攝取太多對你身體沒好處。”

“嗚嗚，哥哥我快變成兔子了，直接捧一把青菜生吃算了！”

“好啦好啦，要學會自己照顧自己，別老讓人操心！”

每次聽到哥哥這麽說心裏總是壓抑得慌，是啊，從小到大都只會讓哥哥操心，而自己什麽都幫不了他，不知道能說什麽，只是端起碗默默地吃，食不知味。

還是哥哥開口打斷了沉默“小秋，以後哥哥變成大兔子跟你同甘共苦。”說罷他自己去盛了碗清湯菜面吃，不放調料不吃醬菜還吃的津津有味的，“小秋，其實挺好吃的，這叫返璞歸真，這叫健康飲食，很久以前沒有發明調味品的時候人類都是這麽吃的。”

“葉知冬，以前的人還茹毛飲血，我們要不要也試試，絕對自然健康。”

“那還是算了。”哥哥噗嗤笑了，差點沒噴出飯來。

突然想起一件事，就随口問問：“哥，你給我買個鬧鐘好了，不用每天喊我了，你每天上班也蠻累的！”

“嘿喲，小子還學會關心人啦，真是感動死我了！”哥哥笑得狡黠，卻掩飾不了滿眼的欣喜，但轉而又說，“那不行，不是哥舍不得買，是你心髒不好，被鬧鐘吵醒會不舒服！”

“哦！”突然豁然開朗，原來是這樣啊！

“哥，你到底看了多少醫書啊？你都能做心內科醫生了。”

我打趣他，沒想到這厮還真得意起來了，“別看你哥文化水平不高，可說起醫書來看的還真不少，我看有過之而無不及了！”

“哎呀，給你個臺階你就蹬鼻子上臉了，我的高中生！”

高中生？——哥哥臉上一下就沒了笑，卻添了一絲暗沉，我知道我說錯話了，馬上伸出手抓上他的手臂，“好啦好啦，哥哥，我知道你的博學可是一般大學生都比不上的，別這樣愁眉苦臉的嘛！大學不就是個文憑。”

要不是為了照顧我，也因為家裏經濟關系，哥哥上大學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誰不知道他在高中時成績可是數一數二的，還幾次評為學校三好學生，心裏不禁內疚得很，皺了下眉心裏有些憋悶

“怎麽了，不舒服麽？”，哥哥滿臉的緊張擔心。

“沒事啦，天氣有點熱！”我站起來蹦了幾下沖着哥哥笑，以此證明自己沒有不舒服。

“好了好了，省省力氣，把藥吃了，上學去！”

他給我取來一瓶蓋五花八門的藥片和水吞下，又把一小瓶藥塞我口袋裏，從不關心是什麽藥，反正都一樣，治标不治本，又不能不吃。

哥哥背起我的書包，我後腳跟他出了門。每天早晚哥哥都騎自行車接送我，中午的時候還來給我送午飯，開始同學們都很詫異，後來也就習以為常，哥哥卻總也不厭其煩的跟他們解釋，“我們家就在附近，送飯方便的很，也省得定學校午餐，那個你們不是都說像豬食一樣難吃嘛！”

同學們都羨慕得很，“葉知秋，你可真幸福，啊啊，我也要一個哥哥。”

我聽了滿心歡喜，心情大好，哥哥總是為我考慮為我着想，他知道我不希望同學知道我的身體狀況也就幫我瞞着。

“葉知冬，我愛死你了！”我一只手吃飯，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十足一副鐵哥們的樣子。

喜歡坐在哥哥的自行車後邊，手摟着他的腰，頭靠着他的背，他很瘦，背部骨骼突兀着有些鉻痛，總是調侃他，“葉知冬，你太瘦了，你不知道讓人靠着多難受？怎麽也不多長點肉，讓別人看見了以為我把你的東西都吃了！”

“哪有，咱家是遺傳，怎麽吃都不胖的，你也不看看你，以前你上幼兒園的時候老師都說你瘦的被風一吹就飛了要。”

“哈哈哈，真的啊？真好笑！”

“還笑，有你這樣的學生老師可就慘了。”

我不解，“額，怎麽說，我胖瘦跟老師搭噶麽？”

“怎麽不搭嘎，沒半學期學生是要體檢稱體重的，你倒好不重反輕，園長還以為老師虐待你了呢，要扣工資吃批評的知道嗎？”

“啊，我怎麽不知道！”

“你懂什麽，你們老師找我好幾次了呢，說你不好好吃飯！軟硬不吃！”

“嘻嘻，怪不得每天中午那老師都好像威逼利誘似的逼我吃，軟的不行用硬的，幾次被他們吓哭了都，最後眼淚鼻涕飯一起給吃到肚子裏去了。”

“哈哈，小子你真能折騰！誰攤上你可真倒黴，不得累死累活？”

“哥哥......我還真是個麻煩鬼，給你們都添麻煩了。”突然心中又有種不能名狀的感傷

“嘿，可別瞎想，說笑呢，哥疼你還來不及的怎麽會嫌你麻煩，看到你好好地哥就開心，所以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好好生活！”

“嗯！”突然嗓子一陣酸澀，哽咽着說不出更多的話，只能手臂緊緊摟着哥的腰。

“小子，輕點，腰快被你弄斷了！”

“噗嗤！”我總算破涕為笑

“小子，盡胡思亂想，要知道笑一笑十年少”

“愁啊愁白了頭嘛！老生常談。就沒新鮮的說辭了麽？”

“沒有，不過很貼切啊，你小子你不知道自己少白頭了嗎？”

“啊，怎麽會，我怎麽不知道？”

“就幾根你看不到。”

“那就不帥了啊，怎麽辦啊？”

“帥有屁用？”

“帥怎麽沒用有仕陪有馬騎！”

“好了好了，就會臭美，回家給你都拔了。”

“恩恩，謝謝冬哥”

“我說你是不是看上哪個女同學啦？那麽愛美。”

“嘿嘿，不告訴你！”

“就知道沒好事。”

“什麽啊，這可是大大大好事，說明你弟弟長相好人氣高。”

“臭小子，臭美吧，肯定是自己看人家漂亮死皮賴臉的要追人家。”

“才不是呢，喂，姓葉的，說了幾百遍了別叫我臭小子，你怎麽不長記性！叫我同學聽到了多尴尬”

“難道你自己不姓葉嗎？不叫你臭小子那叫你什麽？小豬？豬頭？”

“你，你，你......”

“我什麽，少說話，多做事”

“做什麽事？”

“背書啊，你上次默寫沒通過！”

“切，背書不就是說話？”

我說的是少說廢話，多說有用的。

......

大概半小時的路程，哥哥很賣力的踩着自行車，以至于有些左右搖晃，但是始終穩穩當當的，跟哥哥說說笑笑一路也有趣的很。

“小秋，等哥哥有錢了，哥哥買一輛小轎車，天天接送你！”

“啊，冬哥你會開車麽？我可不敢坐！我怕交通事故！”

“笨蛋，不會不能去學麽？說話怎就不經大腦思考！”

“哦，不過我覺得自行車不錯啊，是我的專用坐騎，冬哥是我的專人司機。”

“你小子可真會享受，不過你哥樂意的很！”

“那你什麽時候去學？”

“過段時間等有錢了吧！”

“學了你也沒錢買車，白學。”

“将來總會有的，正湊着嘛！五年買不起就等十年。”

“嗯嗯嗯，哥志向遠大，讓小弟佩服崇拜！”

“少貧嘴，還不是怕你風吹雨淋的！”

“啊，那時候我可能都不上學了啊！”心裏突然暖暖的。

“不上學不要工作嗎？不工作不用出去玩嗎？還有以後要是有女朋友了想去哪裏都方便。你想的真片面。”

“呵呵，那冬哥我這輩子就賴着你了，你可別後悔！”

“幹嘛後悔，你是我親弟弟哎，你好就是我好，你好比我更好，哥哥時刻都牽挂你的呢！”

“冬哥，你啥時候這麽肉麻，這麽煽情？”我偷笑。

“臭小子，敢笑話你哥，活得不耐煩了。”話說着他一只手放開車把手反手就要來擰我的胳膊，車一陣輕晃。

“啊，我不敢不敢了，你好好騎車，摔了我怎麽辦？摔了不算我受驚了發病了怎麽辦？發病了死了怎麽辦？”

“小秋，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對”，哥哥後背一度緊繃僵硬，他總是害怕我的病的。

我拍了拍他後背：“別介阿，開玩笑的，怎麽那麽大反應？”

“小秋，不準說死不死的，哥會保護你，不會讓你死的，”他聲音很輕有些發抖。

“哥，我說錯了，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不用擔心的。”之後就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小秋，背詩吧，我給聽聽！”哥似乎察覺到了不平靜的沉默。

“嗯，送元二使安西 ，唐王維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盡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敵’人。”我搖頭晃腦的背，洋洋得意，背出來了吧。

“哈哈哈哈哈，小秋你就這麽默寫的？”哥哥笑得不知所以。

“是啊，不過我也納悶，老師說我沒通過，我覺得沒有寫錯啊！”

“還無敵人呢，武俠小說看多了吧，露餡了吧，小小年紀不好好學習盡看些打打殺殺的！”

“啊，不是敵人？”說着我掏出書包裏的課本核對了一下，果然是自己背錯了，“哎呀呀，原來是西出陽關無故人，你說就少了一撇而已，怎麽差別那麽大啊！”我又好笑又慚愧，“中國文字真是太太太博大精深了，還有哥哥你太厲害了！”

“你哥哥雖然文化水平不高，但是中學學的還是不錯的！”

“嗯嗯嗯，何止是不錯喲，簡直是太有才了。”哥哥好像很開心似的學我背詩時候搖頭晃腦。

我卻不甚高興：“哥，你侵犯我的隐私！”

“有嗎？哪有？”哥不知所以。

“那你怎麽知道我看武俠，我都藏在床下面！”

“喲，自己說漏嘴了吧！回家我倒要看看什麽好看的閑書。要沒收還是上繳你們班主任？”

“哥，你！不能這樣，這是我的自由。”我忿忿然，“而且，我覺得看小說對我語文寫作很有幫助！”

“有幫助？你們語文老師跟我反映過了，說你寫的作文都有武俠味了，思路一會兒跳到東一會兒跳到西的，還什麽江湖險惡恩怨情仇，都快走火入魔了。”哥哥憋着笑，“題目是我的哥哥，你盡然能寫成那樣，是不是還要把你哥哥寫成大俠啊？”

“那是，哥哥在我心目中就是大俠，比大俠還大俠，比大俠還要忠肝義膽俠骨柔腸！”

“嘿，你哥在你心裏的形象這麽高大威武？”哥得意的笑。

“是的是的！”看他那高興的樣子，我連忙附和讨好，那小說書可不能被沒收了，那可是我零花錢攢着買的，是我的精神食糧。

“小秋，看就看呗，沒什麽大不了的，你的成績本就不錯，業餘時間也是需要娛樂消遣的。”大哥就是那麽善解人意。

我高興壞了，“冬哥，你真好，不像學校那些老夫子頑固不化。還有哥，我以後也要寫小說，我可羨慕他們那些作家呢，手下的人物活靈活現的，有自己的性格有自己的故事，想讓他們怎麽樣就怎麽樣。”

“哇，真的嗎？我們小秋以後肯定會是個大作家！哥哥可就沾你的光了。”

“那還用說，到時你可是大作家的哥哥，新書發布會上我肯定第一個要感謝你，把你介紹給我的廣大讀者書迷。那時候你可就風光了！”

......

吃過晚飯，就寫作業，九點多的時候哥哥就喊我“小秋，早點睡了，養精蓄銳！”，于是匆匆洗漱完畢就上床了，哥哥又拿來一杯水一些藥把我拉坐起來“先把藥吃了，不說你自己又忘記了。”，想也沒想一口吞了又鑽進被窩去了，哥哥給我拉了拉被角，然後坐在床邊輕輕用手拍着我的背，過了許久嘴邊呼出一聲若有似無的輕嘆，在靜谧的夜裏聽着如此刺耳又如此傷感，我一動也不敢動，哥哥以為我睡着了吧，輕手輕腳的關了床頭燈出了房間又關上了房門。

整個世界一下子變得很黑很暗，心裏突然陣陣恐懼害怕，“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嗎？”，令人不安的念頭在腦海中久久的不停盤旋揮之不去，悲傷的情緒再次将我淹沒，像從頭到腳被澆了一盆冰水，不敢發出聲響，用被子把自己緊緊裹住，還是那麽冷得徹骨，心裏好慌心跳好快，呼吸也不那麽順暢，悶得難受，全身縮成一團雙手緊緊揪着胸口的衣服，出了一身冷汗渾身濕漉漉的，冷的不住發抖。

過了很久很久才在焦慮不安中昏昏沉沉入睡——睡着了就不害怕不難受了。朦胧中有一個人用熱水給我擦了身換了身衣服，又給我加了條薄毯，一下子就不那麽冷了，渾身暖暖的如沐三月陽光，很疲累卻很安心踏實。

夢中仿佛有天使從天而降，将黑夜都照亮，我整個人都漂浮起來，我看到了窗外的皎皎明月還有璀璨星辰，心中一片寧靜祥和——天空的那邊是天堂嗎？天使面帶和藹而安詳的微笑，像我伸出手來，他說要帶我去一個美麗而四季如春的地方，那裏沒有疾病、沒有死亡、沒有痛苦只有快樂，令我心神蕩漾，我緩緩向他伸出手，就在要抓到那只手的時候我卻聽到了哥哥嘶聲竭力的喊叫：“小秋，別走，別離開哥哥！”，我猛然驚醒，縮回了雙手，轉身跑向哥哥，哥哥一把将我抱緊，緊得我怎麽都掙不開，哥哥的淚滴答滴答落在我臉上肩上，淚水是暖暖的，在我的心底彙聚成一股暖流。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就醒了，睡得并不怎麽踏實，渾身酸軟，用雙手撐坐起來，轉頭望向窗外，太陽正緩緩升起，天空一半白天一半黑夜，朵朵白雲漂浮着在空中穿梭着，沒有看見夢中的天使，天使走了吧，又回到了天的那邊。

“小秋！”哥哥輕輕推門而入，面帶微笑，“睡得不好麽，臉色不太好！”

“我很好啊！還夢到了天使！”

“是嗎？”

“嗯！”

真的很好，第二天的黎明還是像往常一樣醒來，我還活得好好地呢，所以要好好地活着！

作者有話要說：倒敘手法寫了些回憶，交代了下整個故事前因後果。第一章有些矯情感覺，實則想表達兄弟情深，原諒作者是話唠吧，對話有點多，捂臉。。。。。。好奇怪第一章很好看咩？怎麽大多數人只看第一章那？我這個是慢熱文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