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向思心裏嘆口氣,說道:“我不放心的是千巋,千巋生病了”。
段從偉斂去笑意,問道:“嚴重嗎”?
“醫生已來過,挂了點滴,現在沒什麽大礙了”,她瞟一眼車內的蘇千裏,只見他還是原樣坐在那樣一動不動。
段從偉松口氣,注意到她的目光,解釋道:“他喝醉了,我正要将他送回去,正好你幫我一下”。
段從偉下車來,開了那邊的車門,扶出蘇千裏,看來他醉的不輕,步履不穩的任由段從偉攙扶着。向思走過去幫忙,這才注意到後座還坐着兩個女人,都是年輕的明豔妙女,其中一個有點眼熟,只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裏看見過這張臉,向思移開目光之前,注意到那人細細打量了她幾眼,她再看去,那人已轉開視線看向別處。
兩人将蘇千裏扶進家裏,芳嫂看見他這個樣子,吃了一驚,連忙将他卧室的房門打開,鋪好被子伺候他躺好。一番折騰,段從偉微微喘氣,芳嫂卻不放過他:“怎麽醉成這個樣子,從偉,你在旁邊怎麽也不勸着點”。
段從偉也是芳嫂從小看着長大的,彼此之間都是熟悉,聞言說道:“芳嫂冤枉,老大做事哪回是我勸得住的。再說今天情況特殊,我也不好勸”。
芳嫂嘆了口氣,走了出去。
段從偉又恢複了笑嘻嘻的樣子,望着向思說道:“我的任務完成了,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了。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好好照顧一下他”。
他拍拍屁股就要走人,向思連忙道:“我本來也要回去了的,正好,順路跟你一起走”。醉鬼最難伺候,她今天已經夠累,實在不想折騰。
段從偉攔住她,笑得不懷好意:“那可不行,我已佳人有約,沒辦法再跟你順路,更何況,今天要是捎上了你,明天我就得被人修理了”,他向床上努努嘴:“本來就欠着一筆,再加一樁我恐怕就吃不消了”。
他溜的極快,根本不給她再說話的機會,只聽外面芳嫂喊道喝點東西再走,他遠遠的回一聲不用了,人已到樓下了。
芳嫂端着茶水進來,放在床頭,歉意的對向思說道:“今天真是不巧,阿思啊,只能再多麻煩你了。你先幫忙看着點千裏,我過去看看千巋怎麽樣了”。
向思知道一時半會回不去了,索性說道:“芳嫂,你先去休息吧,千巋那裏已沒什麽大礙了,我在這裏照看着,明天再回去”。
芳嫂畢竟年紀大了,現在已是一臉的倦意,聽她這樣說,很是高興:“太好了,阿思啊,我去給你準備個房間,你要是累了,就去房裏歇着。我們輪流照看着”。
向思點點頭,應道:“好,要有什麽事情,我過去叫你,你先去休息吧”。
芳嫂離開後,向思去取了一盆熱水,先到千巋房裏,幫千巋擦了擦臉和手,他的溫度已退下,身上不再灼熱的吓人,她略微放下心來。又端了水來到蘇千裏房間裏,蘇千裏不知道什麽時候自己脫了外套,随意的扔在床邊,被子也是半蓋未蓋的搭在腿上。
向思将水放在一旁,走過去把外套撿起來放好,把被子給他蓋上,誰知下一秒,他長手長腿的一呼啦又将被子掀到了一旁,人也側身過來,将被子一角結結實實的壓在了身下。
這個季節,夜裏溫度并不高,一夜不蓋,恐怕下一個感冒的就是這個睡覺像孩子一樣的大蘇先生了。到時候倒黴的說不準又是自己,以防萬一,向思耐着性子輕輕挪動他的胳膊和腿,重新将被子蓋好,只是一口氣還沒松下來,被子又被他重新掀開。
這樣幾次三番之後,向思終于耐不住性子了,随手給了他背上一巴掌:“給我老實點”。
蘇千裏微微哼了一聲,她吓一跳,以為他醒過來,等了一會,又不見有任何動靜,她試探着湊近了些看他,見他雙目緊閉,才知剛才不過是夢中呓語,這才放下心來。卻又發現他雖然睡着了,卻眉頭緊鎖,嘴唇倔強的緊緊抿着,面上是不想讓人發現卻隐隐藏不住的傷心之色,因為睡夢中還倔強的想要隐藏,這份傷心就平白的添了些委屈。
向思看的呆了一會,良久才伸出食指輕輕戳戳了他緊鎖的眉頭,輕聲說道:“你這樣的人,也是有難過如此的事情嗎”?
蘇千裏又哼了一聲,極不舒服的動了一下,向思稍微扶起他的頭,将水杯送到他嘴邊,果然是渴了,一碰到水,就大口的吞咽着,直喝下滿滿一杯水,眉頭才稍微的松開了些。
向思見他睡的稍微安穩了些,忙抓緊擰幹了毛巾,給他擦了擦臉,溫熱的毛巾讓他十分受用,他一動不動,十分配合的由着她動作。
她擦的認真,心中當他跟千巋和太陽沒什麽區別,只是擦他手的時候稍微停頓了下,因為食指上的那顆小痣十分顯眼,讓她不得不注目。她微微嘆口氣,真是一夜荒唐滿是傷。
蘇千裏的食指微微一動,她擡眼看去,只見他不知何時睜開了眼,正定定的瞧着她,她心裏一跳,也定定的望着他。她一只手中握着他的手,雖然另外一只手上有毛巾可以證明她只是在照顧他而已,可到底還是發了會呆,如他笑或者問,還真不知該如何解釋這個狀況。
大約是神智還不十分清明,他看了她好一會,才認出她是誰,他笑一笑,似高興又似失望:“怎麽是你”?
向思嗯一聲,将他的手順勢放開,問道:“還渴嗎?還要喝些水嗎?我去給你倒”。
他搖搖頭:“不了,我去沖個澡,身上難受”。
他搖搖晃晃的爬起來往浴室走去,向思見拉不住,只得跟在他身後走着,預防他摔倒。
見她一直跟着,蘇千裏此時倒有了些玩笑心思:“怎麽,要跟我一起去洗”?
向思停住腳步:“你快點洗完了出來,別在裏面待久了”。
蘇千裏看着她,似笑非笑:“為什麽這個時候在我身邊的會是你”?
向思順口反問道:“那你希望是誰”?說完就覺得冒失了,只怕要招來一頓笑。
蘇千裏果然笑了,卻說出了一句讓人覺得頗為驚訝的話:“我母親,我希望是我母親”。
向思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還是忍不住說道:“大蘇先生,你這個年紀的人,應該是希望女友在身邊照顧才屬正常,倒很少看見像你這樣戀母的人”。
蘇千裏已到了浴室門口,聽到她的話,打開浴室門的手頓了一下,說道:“是嗎?那就是我不正常了,只不過一個從不知母親為何物的人居然還會期待這種關心,真是讓我覺得十分悲哀”。
他不再多說,拉了門進去,脫掉的衣服一件件從裏面丢出來,散了一地,他倒幹脆,連內褲都利落的随手一扔,落在了最上面的地方。向思瞅着這堆衣物,想順手收拾好,可那內褲太紮眼,她暗罵一聲,伸腳将它們一咕嚕的踢到了一旁角落。
浴室裏一會就傳來嘩嘩的流水聲。
向思在外面等着他,不敢走遠,想着他剛說的話,縱然她無八卦心思,也不禁有些唏噓,因為合作的關系,不免從一些老前輩那裏聽到些傳聞,講蘇家世代經商財力雄厚,卻子息單薄,單支單脈幾代都是獨子,好在蘇家男子個個都出色非凡又潔身自好,一直以來,事業旺盛家庭和睦,鮮少緋聞。而到了蘇光明這一輩,也就是現在的蘇老爺子,因為年近四十才得獨子蘇子含,故更加視若珍寶捧若明珠,難免嬌慣放縱了些管教。
蘇子含名門世家中長大,成年後別般品性都優良,唯獨風流成性,鬧出的風流韻事每一樁數出來都能出一本書,只是多半在蘇家財勢的遮掩下沒流傳出來,慢慢的就變得隐晦了。有那麽幾年蘇子含收斂了許多,據傳家中珍藏了一位美人,衆人皆以為他轉了性子從此浪子回頭,卻幾年後又萌生故态,情人左擁右抱,只是這個時候蘇子含的身份已變換了一重,當年的蘇公子,突然有了兒子,晉升成為了爸爸。
這個兒子,就是現在的蘇千裏。
沒人敢質疑什麽,蘇老爺子和蘇老夫人親自将小孫子帶在身邊悉心照料。對外自始至終沒有透露出蘇千裏母親的任何信息。
外人都只看到天之驕子風光無限,卻無人想過小小幼童不曾體會過母親的溫情,以至于長大成人後依舊耿耿于懷,這是多好的錦衣玉食都無法抵消的。
向思怔怔的想着,突然聽到浴室噗通一聲,分明是人重重倒地的聲響,她忙走過去,拍門道:“蘇千裏,發生了什麽事情”?
他似乎說了句什麽,聲音特別低又語音含糊,她根本聽不清楚,靜等了一會,裏面寂靜無聲,她又叫了兩聲他的名字,裏面依然沒有應答,她沒法再多猶豫,直接過去開了門。
進去一看,他果然倒在地上,大抵是沖洗好後伸手拿櫃子裏的浴巾時腳下一滑。他側躺在那裏,白色的浴巾自腰間斜斜搭着,勉強遮蓋到了大腿處。
向思知道他已經睡過去了,可看到這幅景象,也不由得臉上有些發熱,她彎下腰動作迅速的将浴巾往下拉了拉,遮蓋住更多部位後,她稍微松了口氣,接着就更加犯愁,這麽大個人,要怎麽把他弄出去呢?去叫芳嫂?她倒擔心一不小心芳嫂閃了腰,只怕更不好。
她一個人力氣又實在不夠,想來想去,只能伸手使勁推他:“喂,蘇千裏,醒一醒”。
他皺着眉微微動了動身體,卻并不見起來。向思加重了力氣:“喂,聽到沒有,起來回房睡”。
效果甚微,她低罵一聲豬,最後實在沒辦法,她只得挽起衣袖,預備将他扶起來。扶起來之前,
她穩穩心神,蹲下來,努力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伸手想從他兩邊腰側捉住浴巾,想要打一個結。
她手很涼,她小心的避開他的身體,可浴巾要穿過腰際過去并不是件容易事,避無可避之下,終于還是碰到了他的腰,他的身體輕輕一抖,向思還未來得及擡眼看他,就聽見他啞啞的又帶着笑意的聲音:“敏感地帶,你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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