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看到他,孟新雪眼睛一亮,松開手,說道,“千裏,你怎麽來了,”
蘇千裏像是沒聽到她的問話,自進來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直接鎖定在向思臉上,從他的角度看過去,燈光下她臉上的那道血印尤其明顯,因為胡亂擦抹,半邊臉頰上只見鮮血一片,還有新的血珠冒出來,一顆一顆很是讓人惱火。
他根本不看別人,只盯着她,大踏步的走過去,順手拿了桌上的紙巾,到了她面前,将紙巾輕柔的按在傷口出,一邊止血一邊冷冷的說道:“不是綽號小老虎嗎,都見血了,還不知道還手?”
剛才的事情發生的太快,他又突然這樣出現,向思一時反應不過來,只愣愣的看着他,見她這幅樣子,蘇千裏更加不滿,稍微使了點力氣按住傷口,“被打傻了?自己按着。”
向思此時被他一按,才覺出臉上傷口的疼來,見他臉色與口氣都不善,現場又是這種狀況,她默默的伸出手,自己接過了紙巾。
蘇千裏擡眼環顧四周,視線停頓在牧安身上,他微不可見的眯了眯眼,原來是這人,樣子與他之前删掉的那張照片裏的模樣除去青澀外,并無多大變化。
這個人就是讓向思念念不忘的人。
蘇千裏看向被他抓着的女人,經過剛剛的拉扯,耗費了大量力氣,手腕又被緊緊扣住,女人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面目略為猙獰,很顯然,對向思出手的人是她。
蘇千裏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楚:“我一般不打女人,可若下次有誰再動我的人,不管是誰,我絕不輕饒,必定加倍奉還。”
在場的幾人都變了臉色,牧安的眼裏閃過一抹痛楚,他深深的看了一眼向思,極力隐藏住心裏閃現的種種情緒,許年華并不在乎她聽到的這句話,眼見到牧安因為這些話而情緒有了波動,她難過又嘲諷的笑了一聲,出聲道:“牧安,看到了嗎?只是你一個人在念舊而已,人家早有了新人作護花使者,哪裏還需要你巴巴的寄了中藥過來,嗬,真是可笑。”
孟新雪臉色稱不上好看,但此時倒還保持着笑容,聽許年華這樣說,截口道:“表姐,什麽護花使者,你不要亂講,這個是一世的蘇千裏,我上次跟你講過的。”
她對着蘇千裏淺笑,“千裏,好久不見。”
蘇千裏終于注意到她的存在,聽她這樣熟絡的跟他打招呼,微微的皺了下眉,淡淡的點了下頭,“孟小姐也在這兒。”
孟新雪似乎沒看見他的冷淡,繼續笑着說道:“這是我表姐,這是我表姐的男朋友,他們和阿思是一個學校的,碰巧遇到一個吃個飯,中間發生了些小小的誤會,并不是真心想傷到人。”
蘇千裏唇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諷,“孟小姐挺會講話,不過這種誤會,我不想再看到第二次,”他視線一轉,停在牧安身上:“若是感情上的事有了什麽誤會,請在家裏自行解決好并管好自己的女人,不要牽扯到無辜的人。”
牧安目光一閃,看到向思捂着臉頰的紙巾上又透出血色來,眼中痛意更深,卻沒法開口說什麽。
向思刻意忽視掉他投過來的目光,百般忍住不去看他,此時只想快點離開,于是對蘇千裏說道:“蘇千裏,我們走吧,我想回酒店。”
蘇千裏左手拉着向思,右手單手抱起千巋徑直往外走,孟千雪還想說點什麽,腳步一動,千巋脆脆的聲音大喊一聲:“生人勿近,止步!”硬是生生喝住了孟新雪。
孟新雪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離開,臉上終于浮起一抹惱怒,咬牙道:“向思,你可真是能耐。”
走到外面人少的地方了,向思停住腳步,使勁抽出了自己的手,見蘇千裏不滿的眼神飛過來,她跟着皺眉:“別一副來捉奸的樣子,你和我不是這樣的關系,我和他也不是這樣的關系。”
是很沖很不滿的語氣,然而話語中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到底暗含了那麽幾分解釋的意味,蘇千裏心中稍微舒服了一點,卻在看到走過來的某個人時變得重新不爽,他微一側目,“你說誰?他嗎?”
說話間,牧安已到了跟前:“思思,我想單獨跟你說幾句話。”
蘇千裏将向思往他面前拉了一把:“不行,沒時間。”
牧安并不看蘇千裏,只定定的看着向思,一雙眼裏少見的充滿了懇求以及一些向思看不懂的情緒,他是她的軟肋,一直都是,從小到大,他露出這樣目光的次數極少,可每次都讓她無法拒絕,就像一張網鋪頭蓋下來,她早已被網住,如今,她依然沒用的逃不出這種目光,依然逃不出這張網,她覺得自太可恥太沒出息了。
她不自覺的有些不敢看蘇千裏的目光,只說道:“你先到旁邊等我一會兒,或者你先回酒店去。”
蘇千裏眸光一閃,漆黑的眸子裏一時變幻莫測,卻沒有發作,漠然的看了一眼牧安,對向思說道:“我在附近等你。”
他抱着千巋離開他們兩人,卻走的并不遠,站在一個路燈下,将千巋放在身旁,點燃一只煙不緊不慢的吸着。
向思收回目光,面對着牧安:“你想說什麽?”
牧安視線落在她臉頰上的傷口處,半響低聲說道:“對不起。”
他的聲音很低,低的向思只覺得這句話從很遠的地方傳過來,卻一直固執的鑽進心裏,讓心髒的地方隐隐發痛,讓她沒法開口。
他終于因為別的女人而向她說對不起。一直以來,都是她在對他不斷的說對不起,她曾開玩笑,若有一天他做了什麽錯事要說對不起的話,她一定要抓住機會狠狠質問他懲罰他,好抵消她說過的那麽多句對不起。如今,他終于因為別的女人而向她說對不起了,可是,她卻已經沒有任何資格質問與懲罰了,簡單的三個字像一把劍刺入她心口,無比疼痛卻不能喊痛。
她幹澀的問道:“你有什麽對不起的。”
牧安的聲音同樣幹澀:“傷了你對不起,這都是因我而起,上次看你臉色不太好,一時沖動才買了些藥給你,沒想到會被許年華看見,給你惹來了這樣的麻煩,對不起。”
向思手暗暗握成拳,“你知道就好,希望以後你不要再做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不要再給我惹來麻煩,”她移開目光,盡力不去看他的臉,“你看,我現在其實過的挺好的,我慢慢有了自己的新生活,雖然還是不那麽容易,但生活總是會越過越好的,你,不用再不放心,這種不放心,其實已經成為了我的負擔,我不想要這種負擔了。況且,現在有人喜歡我,比你更喜歡我,純粹的喜歡,不含可憐和同情,這種感情來之不易,我想要好好珍惜。”
牧安臉上瞬間失了血色,他定定的盯着她,似乎想要從她臉上驗證她話語的真假,只聽她繼續說道:“你也好好珍惜身邊人吧,這種事情我原本不該多話,可客觀而論,許年華是個好女人,她對你的感情不用我講,其實你自己也明白,恐怕這世界上再找不出一個比她更愛你的人,她原本不是這樣的性格,只因愛你,才變成現在這樣。你若真心覺得對不起我,就好好對她,免得她再來找我麻煩,你也知道我性格,我忍一回二回但不會忍第三回,到時候只怕更加不好收場。”
她看向不遠處的蘇千裏,他手指間的煙已燃燒過半,一縷淡淡的煙霧幾乎細不可見的在燈光中悠悠飄散。
牧安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向蘇千裏的方向,良久,才啞聲說道:“我明白了。我只犯了一次錯,以為憑着這麽多年的感情,總還是有被原諒的機會,卻不想,再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思思,我不會再給你任何負擔。”
他說完這些再無其他話,轉身腳步沉重的走了。
向思看着他的背影,眼睛越來越酸。
蘇千裏掐滅了煙,将煙頭丢進垃圾桶內,見她還站在原地不動,他眯了眯眼,走了過去,“一個背影有什麽好看的,走了,回去了。”
向思沒理他,蘇千裏伸手拉她一下,她還是沒理,他終于覺得不對勁,手上使了勁,一把扯過她與他面對面。
兩旁都是酒店飯店,各家的霓虹燈閃閃爍爍将街上的景物照的分外清楚。她一臉的淚水就明晃晃的落進了蘇千裏眼中。
蘇千裏眼神一厲:“他說了些什麽?”見她不答,他就要去追趕牧安,她一把扯住他,拼命搖頭,哽咽着說道:“他沒說什麽,不關他的事。”
蘇千裏站定了看她,他與她接觸的時間斷斷續續的其實并不算短了,卻從未見過她這樣淚流滿面的樣子,想了想他低嘆一聲:“你和他不是已經分手很久了嗎?怎麽還哭成這樣?”
聽了他的話,她哭的更厲害,她想止住,可眼淚啪啪的一直掉個不停,她一邊用手擦一邊說道:“關你什麽事,我反射弧長不行嗎?”
看着她不停流下的眼淚,心裏只覺煩躁不安,聽到她的話,蘇千裏嗤笑一聲,“怎麽,舍不得,還喜歡他?”
向思只覺得心中一痛,她自己知道卻不敢承認的事情就這樣被點破,又是被這樣帶着恥笑的語氣輕慢的點破,胸中種種難過和委屈都化作怒意,直沖蘇千裏而去,“你懂什麽,關你什麽事,我就還喜歡着他,那又怎樣,你為什麽要這樣笑話我,你懂什麽。”
她的音量不自覺地有些大,語音裏又帶了難以抑制的哽咽,還沒走出多遠的牧安停住腳步,往這邊看過來,眼神裏有淡淡的疑惑。
向思看見,突然沒有了怒喊的底氣,若被牧安看見聽見,剛才的那番話就白說了,她無法多做思考,一把抓住蘇千裏,往他懷裏撲去,緊緊的抱住了蘇千裏。
蘇千裏先是身體一僵,有些莫名,餘光一掃,一眼看到牧安站在那兒,他馬上明白了是怎麽回事,他伸手使勁将她自懷中撐開一點距離,眼中怒意橫生,“你利用我?!”
懷中的人急促的擡起頭來看着他,一張臉上淚水漣漣連,向思的長相平心而論并不出彩,整張臉上最好看的就是那一雙眼睛,黑是黑白是白,澄澈分明,是成年人中少見的清澈明亮,平常這雙眼或怒或喜,都是有淡定從容做底稱,看不到有多顧盼生輝。
而現在,她仰着臉看着他,眼裏水光潋滟,長長的睫毛被過多的淚水打濕,每眨一下,就好像會從睫毛上滾落更多的淚水,明明知道這些淚水不是為他而流,可他的怒氣卻在這一雙緊張而專注看着他的眼中消去大半,心中一片柔軟。
蘇千裏一只手攬住她,一只手輕輕挑起她的下巴,“既然利用,那就利用的更徹底一點。”
他一低頭,吻住了她的雙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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