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許年華伸出一根手指放到唇邊:“噓,先別急着否決,牧安一會就過來了,讓我們坐在一起,當面對質,好不好?”
她居然把牧安叫了過來?!
向思覺得這一切真是荒唐:“你到底想怎樣?”
許年華氣定神閑的看着她:“這麽快就急了?怎麽,想到要面對面,就做賊心虛了?”
向思深吸一口氣,努力壓抑自己:“許年華,我真的真的不想傷害你,也更不想再與你,與牧安有任何的牽扯,有什麽事情,請你們自己去解決,不要再拉上我,好嗎?”
許年華冷冷笑道:“說的真好,當初你和我約定的時候,你說的比這還要好聽,那時的話你還記得吧,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可是,向思,你所說的,你做到了嗎?”
向思一時語塞講不出話來,當初的場景歷歷在目,當時的話語也如在耳邊,她清楚記得,小小診所外的昏暗街道上,兩人面對面站在樹葉落盡光禿禿的大樹下,已是深夜,來往的行人并不多,兩人的話語在安靜的夜裏顯得更加清晰。
是她,是她親口艱難卻堅定的對許年華說道:“你帶他走吧,從此以後我和他不再有任何關系,我不會再見他,不會再與他聯絡,不會再與他有任何牽連,不會再動任何心思,只願你,真心實意對他好。”
許年華此時的質問讓她啞口無言,她吶吶道:“我并沒有......”
許年華出聲截斷她的話:“我當初對你保證的事情,我沒有食言,你呢?你幾次三番的與他見面,為的是什麽,當我是傻子嗎?你這樣違背自己曾經說夠的話,不覺得可恥嗎?”
向思知道多說也無益,無心再糾纏下去,直接說道:“好,你執意如此,我奉陪。等他來了,你就當面好好問清楚,他到底是什麽意思,我也正好想知道,只是,許年華,你确定你有信心承受的起他的答案嗎?”
許年華的臉色漸變,之前強撐的淡定慢慢被剝落,向思冷然的繼續說:“若他沒有與我複合的心思,我權當沒這回事,若他有與我複合的心思,你預備怎麽樣?撕破臉皮嗎?牧安是什麽樣的性格,相信你并不會比我了解的少。”
許年華放在桌上的手緩緩握成拳,精心做過的指甲狠狠戳進手心裏:“你真是變了不少,居然懂得威脅人了。”
向思搖搖頭:“這不是威脅,只是善意提醒,撕破臉皮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牧安如今對我的情意不過是多年感情裏的一點殘留而已,你不必耿耿于懷更不必抓住不放,他是個軟心腸的人,你常年如一日的對他好,總有一天他會看到會感受到會回報你,你們之間缺少的只是時間而已。”
許年華怔怔的看着她,一時仿佛分不清對錯,只喃喃道:“是嗎?”
向思忍住心中酸澀,輕輕點頭:“是,”她認真的看着許年華,終于還是放緩了語氣:“年華,不管怎樣,我們曾經朋友一場,你又那樣幫過我,我心裏是感激你的,對你說過的話不管是那時還是現在,都是真心實意,我希望你相信我,也拜托你,以後你們的事情請不要再把我牽扯進去,我更不想做你們的愛情顧問,這太荒唐太可笑了。”
她站起來,拿起外套預備離開:“剛打了一筆錢到你賬上,你查一下,剩下的部分我會盡快還你。我先回去了,你們慢慢吃。”
她轉過屏風往外走去,走了兩步不由停住腳步,門口處匆匆而來的瘦削身影正是牧安,看到她,他幾步急急走過來,滿眼是掩飾不住的焦急,到了她面前,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詢問道:“你有沒有事?”
向思有些訝異他的焦急,她能有什麽事,她試圖抽出自己的手:“我沒事。”
可他握的緊,只抓住不放,繼續追問道:“真沒事嗎?她有沒有為難你?”
他們就站在屏風外兩步的地方,只簡短幾句話,裏面的人已經聽到動靜,許年華走出來,她看了一眼兩人握着的手,很快移開視線,勉強笑道:“牧安,你問的真奇怪,她怎麽會有事,我們不過碰巧遇到,坐一起吃頓飯而已,你何必如此着急,好像我要殺了她似的。”
牧安的手猛的一緊,握的向思有些發疼,她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他卻仿若未覺出自己的力道來,只拉了她進入屏風內,許年華緊跟着進來。
孟新雪見兩人握着手,看了她表姐一眼,終究沒說什麽,嫌惡的看了一眼向思。
向思使了勁往外抽自己的手,牧安終于察覺到,見她不肯看自己,于是輕輕放開了她的手。
許年華看着兩人這番動作,眼中要冒出火來,口中卻輕輕柔柔說道:“平常叫你和我一起來看看新雪,你總是不肯,一聽說我要和向思一起吃飯,你就馬上來了,來了還這樣責怪我,就不怕我難過嗎?不管怎樣,現在我才是你女朋友呢。”
不待牧安說話,她緊接着又說道:“你是一下班就趕過來了吧,累壞了吧,要不要先喝點水再吃東西?”
言語間的小心翼翼委曲求全,是這樣的清清楚楚。
牧安卻像是沒看見她刻意的笑容,他淡淡的看着她:“我并不是過來吃飯的,我只是想告訴你,你我之間的事與向思無關,你不要找她什麽麻煩,更不要傷到她。”
許年華的笑容漸漸維持不住,她咬唇看着他:“我能找她什麽麻煩,能怎麽傷她,你話說的可真重。”
牧安很輕的嘆了口氣:“小瘸是怎麽死的,你以為我真不知道嗎?”
向思猛的擡頭看向牧安,他有些歉意的點點頭,确認了小瘸的死亡事實,向思心中無端的覺得難過,原來小瘸已經死了,她一直以為它還活着。
小瘸是她和牧安唯一養過的一只小貓,嚴寒的冬天裏,他從外面回來,在垃圾桶旁看到凍得瑟瑟發抖的小白貓,忍不住将它抱了回來,它有一條腿受了傷,走路一瘸一瘸,她懶得想名字,随口就叫它小瘸。
她其實并不太喜歡小動物,覺得小動物比人還難伺候,況且那時候的境況也根本不适合養一只寵物,兩人都在外面拼命兼職,照顧自己都難,更別談照顧一只小貓,她想将它送走,可他執意要留下,他的話她還記得很清楚,他笑着說:“多像你啊,小時候也是這樣可憐巴巴的看着我,留着吧,其實也不用費什麽心思,總是一條小生命。”
就這樣留下了小瘸,因為他的話,她極為喜歡這只小東西,親手将渾身髒兮兮的它洗的幹幹淨淨,又跑去藥店買了藥粉來除去它渾身的小蟲,每次吃飯的時候首先要喂飽它,回家再怎麽累第一件事總是先摸摸它,晚上睡覺的時候也會将它放在床上,她這樣的呵護它,就像呵護那個曾經小小的自己。小瘸也十分粘她,只要她在家,它總是會瞅準機會跳到她膝蓋上,窩進她懷裏。
她離開的時候,小瘸一直跟着她,她下了狠心,撿了路邊的石頭丢它,将它趕了回去,她知道,即使她離開,牧安也能将它照顧的很好。
可是,小瘸卻已經死了,原來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是否,還有些別的東西,在她不知道的時候,也已經消失了呢,只是她還不知道而已。
許年華臉色變了變,強笑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牧安的聲音并不大,卻清晰無比:“你親手摔死了它,我親眼看見你提着它狠狠的扔到了樓下,事後卻告訴我是小瘸自己跑出去,不小心被車子碾過。正是這件事情,讓我知道,原來你還有這樣一面。”
許年華臉上徹底失去了笑意,她雙唇顫抖,怎樣也忍不住滿腔的恨意:“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變成這樣的,你已經答應我,會和我試着相處,可向思不在,你就天天抱着那只小野貓,對我愛理不理,在你眼裏,我連向思身邊的一只貓都比不上麽?我就要那只該死的貓消失。”
她指着向思:“你跟她分開那麽久了,我小心翼翼的百般讨好你,卻還是比不過她,你在舊時光跟她見面,在蘇家樓下跟她講話,又這樣體貼的送了中藥給她,怎麽,終于後悔了,想甩了我,跟她複合?”
孟新雪猛的拉了她一下,之前向思的那番話她也聽在耳裏,這樣的直截了當對現在的許年華一點好處都沒有,只怕撕破臉皮後,受傷更重的是她自己,不對等的愛情裏,從來都是誰愛的深誰就傷的更深。
她一拉,許年華已回過神來,猛然發現自己說了些什麽的時候,眼見牧安要開口,她捂住耳朵大聲說道:“我不要聽我不要聽,你什麽都不要說。”
她急怒之下,看見向思站在那裏,頓時找到了發洩的出口:“都是你,你在一天,牧安就不會真正到我身邊來,我讨厭你。”
她突然往前一步,一巴掌大力揮過去,繞是向思本能的躲了一下,臉頰還是被她的指甲劃到,只覺臉上一熱,肯定破了皮,火辣辣的疼痛下,有幾滴溫熱的液體順着面頰流下,她伸手一摸,一手的血,看來許年華真是下了大力。
許年華還要撲上來,牧安已抓住她的手:“許年華,你做什麽?”
許年華被他抓住,拼了命的使勁掙紮,卻被越抓越緊,終于忍不住喊痛,孟新雪聽見,連忙過來拉住牧安的手:“你放開我表姐,她被你弄疼了。”
正拉扯間,一個清冽卻含了冷意的聲音響起:“這是怎麽回事?”
幾人停住動作看過去,屏風處,蘇千裏牽着千巋站在那裏,面色不善的看着他們。
看到他,孟新雪眼睛一亮,松開手,說道:“千裏,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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