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糖衣

偏廳之中,寧如濤落座。

陳翎朝寧如濤道,“南順的使節這幾日到東城,朕已經讓冠之去往東城,屆時會同鴻胪寺官員一道迎南順使節入京,朕後日也要啓程返京,盡快同許驕會面。今日剛好與老師一道,聽聽阜陽郡眼下的詳情與安排,回京路上朕也安心。”

阜陽郡的詳情盛文羽和範玉二人最清楚,陳翎言罷,就當二人在天子跟前稱述。

但偏廳之中除了陳翎和寧相,還有曲邊盈,沈辭和陸鳴簡幾人在。

盛文羽看向天子,詢問是否要避諱。

陳翎淡聲,“都留下吧,不用避諱了,少逢,你先說。”

“是。”盛文羽應聲。

曲邊盈和沈辭尚好,倒是陸鳴簡最高興,這還是頭一次~天子讓他留下,聽這些事情!

要是沒有屋頂,陸鳴簡指不定都沖上雲霄去了!

盛文羽還在說話,天子和寧相都在認真聽着,沈辭不動身色扯了扯陸鳴簡的衣袖。

還正一臉興奮着的陸鳴簡看見沈辭的眼色才恍然大悟,連忙收起了當下神色,站得筆直了些,好似方才什麽都沒發生一般,一本正經。

沈辭低眉笑了笑。

早前在京中就是,陸鳴簡總有得意忘形的時候。他提醒,陸鳴簡才知曉在天子跟前收斂些。但那時候陸鳴簡還小,天子尚在東宮,陸鳴簡一直跟着他和天子,從那時起,天子就待鳴簡親厚……

不知不覺間,陸鳴簡個頭都這麽高了,但這性子還是沒變過。

沈辭緩緩斂了笑意,正好見陳翎的目光瞥過他。

陸鳴簡也覺得眼下像極了當初二哥和天子都在京中的時候。他總冒冒失失的,也總有二哥從旁提醒,當下的氛圍莫名讓他覺得心裏踏實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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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鳴簡也跟着笑了笑。

陳翎盡收眼底,但是沒吱聲。

盛文羽還在說阜陽郡的事,陳翎聽着,方才只是餘光瞥向沈辭和陸鳴簡二人,這樣的場景也讓她覺得熟悉,親切,和稍許走神……

走神的時候,目光剛好同沈辭四目相視。

陳翎微怔,而後收回了目光,思緒重新回到盛文羽身上。

當初譚進一黨退守懷城,所有前線駐軍的指揮調動都在盛文羽手中。

盛家早前也曾是天子近臣,後來逐漸依附于敬平王府,雖然還有建平侯府的爵位在,但是漸漸衰落,到了盛文羽這一輩才又展露頭角。

這次平定懷城,阜陽郡內的駐軍守衛,以及各處駐軍的調令都是聽從盛文羽安排。昨晚慶功宴,随行的朝臣和駐軍其實大都在敬盛文羽,因為相對于沈辭一直在伴駕,盛文羽才是前線駐軍統帥,同譚進一黨正面交鋒,攻克了懷城。

盛文羽将阜陽郡內的駐軍和守衛情況大都說明,除卻陸鳴簡,在坐都聽得清楚。

陸鳴簡還需要時間消化。

而後是範玉。

範玉先提起替阜陽郡籌糧運糧之事,而後又呈上了細則,是眼下這批糧食分批抵達的地方和安排,因為知曉糧食要運往各處,所以并未全部運到懷城,而是選了幾處做中轉,可以節省時間,減少消耗。

陳翎一面聽着,一面擡眸看他。

這些,範玉都提前思慮過,所以行雲流水。

阜陽郡這次先是遭逢水災,而後是譚王之亂的人禍,天災人禍後,糧食是最急缺的,糧食問題妥善解決,阜陽郡同周遭的人心就等同于安穩了一半,範玉說完糧草之事,又呈上另一封折子,這封折子上是這幾日整理的阜陽郡各個城池的情況,很詳盡。

範玉早前就在阜陽郡內做地方官,對阜陽郡內的情況知悉得清楚,所以範玉羅列的情況,詳略得當,矛盾分明,也一目了然。

陳翎看向他。

言辭鑿鑿,也一絲不茍,是上心了……

陳翎将冊子遞給一側的寧如濤。

寧如濤居相位,為百官之首。

陳翎看得是大致,寧如濤便看得還要更仔細些……

等範玉這邊說完,陳翎颔首,溫聲道,“老師,少逢和既明都說完了,您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天子雖是一語帶過,但範玉還是略微錯愕。

天子慣來只喚身邊的近臣,如沈将軍為自安,建平侯世子作少逢,平南侯世子為凡卓。

既明是他的字……

範玉怔忪時,寧如濤也捋了捋胡須,笑道,“老臣沒有,方才世子和既明已經說得很詳細,稍後,老臣會尋時間單獨與世子和既明商議阜陽郡善後之事。”

陳翎點頭,“好,那一切聽從老師安排。”

寧如濤也颔首,“陛下,老臣許久未同陛下下棋了,陛下今晚可有時間。”

陳翎笑道,“自然。”

……

寧如濤同盛文羽和範玉一道離開後,平南侯又遣人來尋陸鳴簡,偏廳中便只剩了陳翎和曲邊盈,沈辭三人。

曲邊盈見沒有旁人,才将那枚護身符遞呈給陳翎,又将早前同陳修遠一處時的見聞,還有方才沈辭的話悉數說與陳翎聽,“……所以,末将同敬平王在搖城遇上的,應當就是沈将軍口中的哈爾米亞。”

陳翎看向沈辭,“自安,你見過哈爾米亞,是他嗎?”

沈辭環臂,“是,曲将軍口中描述之人的外貌,舉止,還有嚣張跋扈的行徑,都同哈爾米亞完全符合。而且,西戎人很看重護自己的身符,即便哈爾米亞多狡詐,但讓旁人扮演他的時候也不曾将自己的護身符給過旁人佯裝。所以,這個人一定是哈爾米亞,不會有錯。”

陳翎沉聲,“敢這麽在燕韓國中亂竄,嚣張如入無人之地,一定有人照應,要将他找出來。”

“是!”曲邊盈拱手。

陳翎低頭看了看手中的護身符,心中再度默念了一聲“哈爾米亞”的名字,又問道,“陳憲有消息了嗎?”

曲邊盈再次搖頭,“已經讓人去查探了,但是一直沒有查到,他躲藏得很好,也沒露出馬腳,好像消失了一般。”

又是好像消失了一般……

陳翎輕聲道,“繼續找,陳憲一人謀劃不了此事,他背後一定有人,把藏在陳憲背後的毒蛇給朕找出來。”

“是!”曲邊盈應聲。

陳翎再次低頭看了看手中的這枚護身符,莫名覺得在國中照應哈爾米亞和陳憲的,應當是同一人……

陳翎攏眉。

***

“你昨晚去了何處?慶功宴結束時沒見你……”盛文羽同沈辭一道出侯府時,随意問起。

驿館離得不遠,兩人都未騎馬,并肩踱步往驿館去。

沈辭應道,“昨晚喝多了,見周遭都圍着你,就自己先離開了。”

盛文羽看了看他,低聲道,“我去驿館找過你,你不在。”

沈辭一語帶過,“喝多了些,在路邊吹了會兒夜風。”

不待盛文羽再開口,沈辭先問,“還有什麽要問的?我知無不言。”

盛文羽愣住,反倒不好再開口,也沒提起他晨間其實也去找過他,但他也不在……

盛文羽笑了笑,“沒有了,就是自安,你我二人很久沒練一場了。”

練一場,就是打一架的意思。

前日裏的小打小鬧不算。

沈辭也笑,“少逢,我有傷,你贏了。”

盛文羽眸間笑意也不減,“那我讓你一只手。”

沈辭:“……”

沈辭緩緩斂了笑意,探究看他。

……

淼城就有駐軍,有駐軍就有校場,沒有什麽比軍中的校場更适合練手的。

有盛文羽和沈辭兩人在,很容易就在軍中尋到僻靜的校場,也沒有旁人打擾或看熱鬧。

沒用兵器,就是純粹練手!

豐州同安城離得不遠,他們二人從小就能玩到一處去,也要好。一道打人的時間多,相互練手的時間也不少,後來一道在東宮也是。

但自從沈辭去了立城邊關,兩人還是頭一次這麽練手。

又沒有旁人在場,練得滿頭大汗,也酣暢淋漓。

原本一個早前說有傷在,另一個說讓一只手,到後來都不作數了。

反正兩人打得很過瘾,也很認真,都未放水,也都氣喘籲籲。最後是盛文羽将沈辭按倒在地,沈辭掙紮了兩次,沒起來。

練手的時候,輸贏是常有的事,沈辭笑道,“你贏了!”

他傷未完全好,昨日到眼下還沒合過眼。

沈辭說完,想撐手起身,但盛文羽沒動。

沈辭看向他。

盛文羽沉聲道,“沈辭,你腦子是清醒的嗎?”

他忽然來這一句,沈辭愣住。

兩人都喘着氣,也都目不轉睛看着對方。

盛文羽也一眼看到他頸邊的痕跡。

兩人僵持了片刻,都未出聲,而後,盛文羽才松手起身,也斂了方才的情緒,起身去拿一側的水囊和毛巾。

自己仰首飲了一口,一面将另一個水囊和毛巾遞給沈辭。

沈辭接過,也飲了一大口。

兩人都是滿頭大汗,喝過水,仿佛才都舒了口氣,而後重新并排坐在校場上,各自用毛巾擦汗。

盛文羽重新開口,“你向來都是最有恃無恐的一個,在東宮,在邊關,還有這次譚王之亂,你哪次不是罪招搖的?旁人不殺你殺誰?譚進是自己亂了分寸,你才撿了條命,要不真同譚進硬拼,哪有活路。”

盛文羽此時的語氣已經恢複如常,讓沈辭覺得方才那句好似錯覺一般,也沒再往心裏去,只是笑道,“對啊,我怎麽險些忘了,你也在東宮做伴讀。”

盛文羽也笑,“是啊,但在天子跟前,東宮伴讀只有你沈辭一個。”

沈辭怔住。

盛文羽好似漫不經心,“在東宮,你不向來是最會惹麻煩的一個?哪回不是打着東宮的旗號,生一堆事回來,但東宮覺得你做什麽都是對的。”

沈辭跟着笑起來。

盛文羽起身,“你不在京中的四年,麻煩倒是挺少的。”

沈辭看他。

盛文羽伸手拉他,他也伸手,由盛文羽拉着起身。

兩人都忍不住笑,并肩踱步處,仿若幕天席地風華……

***

寝苑中,陳翎同寧如濤一道下棋。

自寧如濤早前出使蒼月,到眼下淼城,是有幾個月兩人未曾一道下棋了。

下棋的時候可以靜心,也可以說話。

寧如濤是帝師,不少帝王之術都是在棋盤上說與天子聽的。

眼下,寧如濤執黑子,陳翎執白子。

寧如濤落子的時候問起,“陛下單獨見過範玉了?”

“嗯。”陳翎也落子,“見過了,聊了些時候,朕覺得他和以前不同了,可以用。”

寧如濤笑了笑,“老臣也覺得他可用。”

陳翎好奇,“為何?”

寧如濤繼續落子,“他一向有才幹,抛開才敢不看,今日同陛下說人性。但正因為範玉有才幹,所以早前才會有探花郎的傲氣,恃才傲物,不得重用,在風光的時候跌入低谷,但最後反倒是低谷時,在結城這樣的地方蟄伏了幾年,将棱角打磨,如今有棱角,也懂緣故,更知曉從低谷攀爬的不易,這樣的人,陛下要用;但方四伏這樣的人,陛下也要用。”

方四伏?

那是朝中第一大馬屁精,這世上沒有方四伏不會拍的馬匹……

陳翎不怎麽喜歡他。

但寧如濤道,“為君者,可以憑自己的喜好重用臣子和将領,但朝中什麽樣的人都有,才會百花齊放。若只有一樣的人,都同一種論調,那便是一言堂,于天子并無益處。朝中有沖突,有言辭對抗,反倒是好事,有沖突,便要有倚仗,陛下就是他們的倚仗……”

言及此處,寧如濤特意停下,看了看她,“所以,天子的喜好不可放于一兩人身上。”

陳翎指尖微滞,不可能沒聽出老師話中有話。

陳翎輕聲,“老師賜教。”

寧如濤道,“陛下要重用沈辭,也要重用盛文羽,要重用範玉,也重用方四伏,重用曲邊盈,也要重用石懷遠……陛下可明白老臣的意思?”

陳翎颔首,“朕明白。”

寧如濤捋捋胡須笑道,“陛下還記得老臣說自安可用?”

又說到沈辭身上,陳翎點頭,“朕記得。”

寧如濤再次看她,“陛下越要重用一個人,便越要拿捏得住,沈辭和盛文羽不同,沈辭是劉堅劉老将軍帶出來的弟子,不過四年,就在西邊站穩了腳跟,陛下可以信賴他,但不能一直放他在邊關做封疆大吏。”

陳翎指尖頓了頓,沉聲道,“朕心中有數。”

***

沈辭同盛文羽原本是要一道在軍中沖澡的,沈辭借故回了驿館。

他身上還有昨晚到今晨的痕跡在,昨晚到今晨,陳翎親過他,撓過他,掐過他,鬧騰厲害的時候還咬過他,他不想旁人看到……

驿館中簡單沖了汗,換了身衣裳,陸鳴簡來了驿館,“二哥,三哥!你們倆在這兒啊!”

是說後日盛文羽要同寧相一道啓程去懷城,沈辭要随駕回京中,但陸鳴簡要留在侯府,明年開春的時候才入京,所以陸鳴簡要單獨替他們兩人送行。

單獨,就是沒有長輩的意思。

陸鳴簡選了一處吃銅鍋的地方。

入秋了,銅鍋暖和。

陸鳴簡夾菜,“都多吃些,這家銅鍋我可入了資的,好吃得不行!”

沈辭和盛文羽都忍不住笑。

陸鳴簡是幾人中最小的一個,沈辭和盛文羽同歲,都大陸鳴簡七八歲。早前沈辭離京的時候,陸鳴簡還是十一二歲的小孩子,眼下都十五六了。

陸鳴簡一面給他們二人夾菜,一面嘆道,“我同爹娘說,譚進是我發現的,他們竟然都不信!後來我請石将軍替我證實了,他們又說我是瞎貓撞到了死耗子!你們評評理,就這麽不待見他們兒子,他們就我這麽一個兒子,就算是瞎貓撞到死耗子,那也是我尿得準啊,那麽多駐軍,怎麽沒見誰尿将譚進尿出來。”

盛文羽笑不可抑。

沈辭給陸鳴簡夾菜,堵他的嘴。

終于,陸鳴簡将話題移開,又開始八卦上了,“這次回京可有好戲看了,曲姐姐眼下是陛下身邊紫衣衛的統領,趙倫持雖然是世襲的景陽侯世子,也同曲姐姐有婚約,但眼下好了,曲姐姐是天子近臣,天子近臣的婚事可是陛下說了算,我看這事兒八成要黃!”

沈辭覺得給他的菜夾少了,不夠堵他的嘴的,還應該再夾一塊兒碳。

陸鳴簡顯然沒有會意,還覺得沈辭在照顧他,話題又朝向了沈辭打趣道,“對哦~二哥,你也是天子近臣,你的婚事也是陛下說了算!”

沈辭:“……”

陸鳴簡言罷,一張嘴還沒閑着,還朝沈辭道,“還有呢!二哥你不知道,早前朝中有人慫恿陛下給三哥賜婚。”

盛文羽看他,“陸凡卓!”

陸鳴簡加快速度一氣呵成說完,“結果陛下說,少逢的婚事,朕要好好想想,然後一想就是好幾年。到眼下,陛下還沒開口,侯夫人都沒法提親去,聽我娘說,侯夫人都鬧心死了!”

盛文羽:“……”

沈辭知曉陸鳴簡口中的話,十句有九句都會添油加醋。

果真,盛文羽沉聲,“再要一盤豬腦子。”

“哦,好!我讓人拿啊!”陸鳴簡剛說完,越發絕對不對,這哪兒是說豬腦子啊,是在揶揄他。

見他終于反應過來,盛文羽和沈辭兩人都笑開。

陸鳴簡嘆道,“二哥!你看三哥!”

沈辭也道,“豬舌頭也不錯,豬蹄也行。”

陸鳴簡臉色都白了。

盛文羽和沈辭笑不可抑。

***

入夜了,方嬷嬷在屋中伺候着。

今日陛下在教太子識字,太子這幾日突然來了興趣要學認字,正在興頭上,終日嚷着要學認字。

陛下忙碌了一日,太子今晚入睡前,來見陛下,便央着陛下教他認字。

陛下從最簡單的識字開始。

陛下親自寫給太子看,然後教太子認。

許是興趣使然的緣故,太子學得很快,也不怎麽願意走,一直留在陛下屋中。

陛下也許久沒這麽陪過太子,便也耐性,兩人在一處學了很久的認字。

方嬷嬷在旁邊看着。

起初的時候,還在認真聽着,到後來,就有些出神,恍然想起今日晨間晚些她來天子這處時,啓善的微妙眼色,後來她才知曉沈将軍一整晚都歇在陛下這裏,拂曉後才離開的。

方嬷嬷也想起去舟城的路上,天子生了場病,一直是沈将軍在照顧。

天子同沈将軍之間,方嬷嬷也能猜得到……

方嬷嬷腦海中很亂,又正好聽天子道,“好了,今晚到這兒吧,同方嬷嬷去睡。”

阿念也揉了揉眼睛,确實有些困了,但似是還有旁的話要同她說,所以賴着沒走。

阿念大了,會有自己的心思大了。

陳翎笑,“怎麽了?”

阿念認真道,“父皇,我兩日沒同沈叔叔一處了,我可以見沈叔叔嗎?”

方嬷嬷愣住,太子同沈将軍……

陳翎伸手绾了绾阿念的耳發,輕聲道,“等後日啓程回京,你就同他一路了。”

阿念嘟嘴,但還是應好,“我知曉了,父皇。”

方嬷嬷領了阿念離開,陳翎看着阿念背影,想起今日老師說的話。

方嬷嬷領了阿念回苑中,阿念一路都沒出聲多問,很懂事。

等到苑中的時候,卻眼前一亮,“沈……”

剛說完,又想起不能聲張,便快步跑上前去,但是沒有高聲,“沈叔叔!”

沈辭看到方嬷嬷眼中擔心,溫和朝方嬷嬷和阿念道,“我看殿下就走。”

方嬷嬷意外。

沈辭從身後拿出一枚紙袋子,阿念接過,輕輕扯開,驚喜,“糖葫蘆?”

他今日同陸鳴簡,盛文羽一道離開,便見到街上有,便想起了上次說想吃糖葫蘆的阿念。

方嬷嬷眸間逐漸溫和。

沈辭叮囑道,“不能多吃。”

“好!”阿念笑嘻嘻。

“拉勾。”沈辭伸手。

阿念聽話照做,“今天父皇教我識字了~”

阿念像是有許多話要同他說,沈辭很想留下,但也見方嬷嬷為難,沈辭拿了手中另一只糖葫蘆,朝他道,“我還要給陛下送去,不耽誤了。”

阿念連連點頭。

方嬷嬷朝他福了福身,沈辭颔首致意,而後離開。

還有一根糖葫蘆,确實是給陳翎的。

侯夫人遠遠看到從太子苑中出來的沈辭,臉色有些煞白。

***

寝苑中,啓善入內,見天子還在看着折子,“陛下,夜深了,可要歇下?”

陳翎沒有擡頭,“先不用,朕還有些東西要看。”

啓善是怕天子在等人。

剛出苑中,就見沈辭前來,遂松了口氣,“沈将軍。”

他也拿不住天子是不是在等沈将軍,但又怕開口問會失言。

啓善是內侍,不會不知曉沈辭同天子親近,所以但凡沈辭在,啓善便要親自值夜。

“陛下歇下了嗎?”沈辭問。

啓善搖頭,“還不曾,在看折子呢。”

早前天子就吩咐過,沈辭入內,啓善沒攔。

陳翎聽到沈辭腳步聲,知曉是他,但看到折子關鍵處,沒有擡頭,只輕聲道,“你怎麽來了?”

但凡她認真的時候,可以廢寝忘食,通宵達旦。

沈辭上前,“給你送糖葫蘆。”

陳翎這才擡眸,本以為他是說笑的,卻見他真的拿了糖葫蘆來,陳翎佯裝皺眉,“朕不喜歡吃太甜的。”

早前的蓮子羹就是。

沈辭也佯裝恍然大悟,“那我吃糖衣,陛下吃山楂?”

陳翎笑着看他,“好啊~”

沈辭:“……”

于是陳翎真在繼續看着折子,沈辭也真在一旁啃糖衣,“好了。”

“好吃嗎?”

“好吃。”

陳翎看了看,忍不住笑,“那朕為什麽不直接吃山楂?”

沈辭:“……”

沈辭湊近,“不一樣,許是,有我的味道?”

陳翎又笑,“哦,那朕為什麽不直接吃你?”

沈辭目光‘勉為其難’,“也不是不可以……”

陳翎也湊近,“沈自安,你不要得寸進尺,朕今晚要看折子……”

只是陳翎言罷,兩人似是都想起什麽一般,陳翎先臉紅了,沈辭親了親她嘴角,“我去沐浴,今晚不做絆腳石,陪你看折子。”

“沈自安!”陳翎無語,“朕看折子,你沐浴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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