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夜色

陳翎是聽見了。

沾染了酒氣的眸間,緩緩浮上一縷若有似無的笑意,卻沒有直接應聲。

方才點在他胸前的足尖緩緩放回在地上的羊毛毯子上,他呼吸似是都漏了一拍。

她身子緩緩前傾,右手的指尖撫上他臉頰,溫和道,“你眼底都是血絲,好好回去睡一覺,自安,今晚不用侍駕……”

他知曉她是特意逗他的。

是因為昨晚……

但凡她記在心裏的,都會锱铢必較。

沈辭喉間重重咽了咽,心中卻又清楚,不讓她逗,她這關過不去……

沈辭奈何。

思緒間,她指尖撫過他臉頰,又撫上他耳後,發間,她指尖上的溫度與柔軟不由讓他想起那兩次親近,那帶着記憶的溫柔不斷在腦海中浮現,讓他呼吸急促,快要抑制不住心底的念頭。

倏然她唇邊湊近他唇邊,輕輕沾了沾。

真的只是沾了沾,他還來不及回應,下意識想去親她的時候,唇邊已經若然一空。

他心底莫名失落。

但又因為離得近,他能聞得到她身上的味道,發間的味道,都讓他短暫失神。

“朕困了,明日再說。”她收回指尖。

他心底再次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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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翎……”他虔誠看她,聲音裏有些嘶啞。

“沈自安,你不是不做絆腳石嗎?嗯?”這一句,她是貼在他耳邊輕聲應他的,聲音很輕,悠悠若鴻羽,但又卻似順着耳畔上的肌膚,一點點滲入四肢百骸,撩撥至心底。

“我胡說的。”他整個人已經被她撩撥至理智的邊緣。

“哦~”她再度傾身,暧昧道,“還胡說過什麽?”

他眸間簇得那團火似是要漸漸壓不住,越發愛慕看她,“陛下想聽什麽?”

“聽你叫我名字啊。”她溫聲。

“阿翎。”他呼吸微緊。

“還要。”

“阿翎……”

這次,陳翎沒出聲了,只是托腮,安靜看着他,她眸間的清亮與潋滟融在一處,他便不覺斂了呼吸,漸漸沉聲,“阿翎,逗夠了嗎?”

她不置可否,還是笑眸看他,沒有說話,一手托腮,嬌靥明豔,沾了酒氣的眸間似是比平日更加動人心魄……

“陛下醉了。”他眼底黯沉。

不待她再開口,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末将替陛下醒酒。”

他起身抱起她,她腳下一空,浴袍順勢滑落。

他抱着她,她便高出他半個頭,她只能伸手攬住他後頸。他似早前般伸手撫上她後頸,她也明顯感覺到他虎口處的薄繭摩挲,她輕輕顫了顫,低頭時,被他吻上雙唇。

耳房內還放着熱水,水汽袅袅,暖意徜徉,上了霧的銅鏡裏隐約映出兩道绮麗朦胧的身影。

夜色漫長,但夜空星辰也不及她眸間的撩人妩媚。

他沉浸在绮麗的夜色裏。

他亦吻上她頸後,系着紅繩的墨綠綢緞落倏然落在一側的小榻上,懷中之人罕見得青絲垂下,斜堆在雲肩處,墨發與凝脂般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撩人心扉。

“我是不是在做夢?”他聲音越發低沉。

“夢到過嗎?”

“你說呢?”他聲音裏帶着輕顫。

“夢裏還有什麽?”她鼻尖貼上他鼻尖。

“只有你,阿翎,只有你……”

她吻上他唇瓣,“沈辭,你究竟有多喜歡我?”

“命都不要,算多喜歡?”

陳翎看他:“……”

他喉間輕咽,“想知道嗎?”

她還未來得及應聲,他忽然擁起她置在懷中,她忍不住輕嘆一聲,指尖不由掐緊他,低聲道,“自安……”

他慢慢回應她。

她指尖越漸收緊。

“阿翎,不怕。”他緩緩安撫。

她眸間輕顫着,羽睫連霧,指尖攥緊與溫柔交替着,有雲霄跌入低谷的隐忍,也有低谷攀得雲端的輕嘆,若水滿則溢,月盈則虧,亦有周而複始,否極泰來。

夜色漫長,微光落在彼此眸間,好似鍍上一層金晖。

金晖裏,盼得一輪輪四季花開,也守得一輪輪四季花落……

***

啓善守在苑中,這個時候,見建平侯世子盛文羽來了苑中。

啓善快步迎上,自然而然将人擋在苑外,也溫和笑道,“世子。”

盛文羽看見了看啓善伸手,問道,“陛下在嗎?”

啓善笑容可掬,平靜道,“陛下已經歇下了。”

歇下了?

盛文羽意外,輕聲笑道,“方才見陛下飲得有些多,讓人熬了解酒湯,原本想着讓給陛下送來的。”

啓善也笑,“世子有心了,陛下已經用過解酒湯,眼下已經歇下了。”

啓善第二次用了“已經歇下”的字眼,是不讓他打擾的意思。

盛文羽會意應了聲好。

目光又朝他身後看了看,最後朝啓善道,“那公公多照顧陛下。”

啓善應好。

盛文羽正準備轉身,卻聽到屋中似是有東西撞倒的聲音,盛文羽愣住,啓善也愣住。

啓善方才說陛下歇下了,那眼下……

盛文羽目光看向啓善,見啓善目光微妙避過。

盛文羽試探問道,“陛下,沒事嗎?”

啓善再次提醒,“世子,陛下已經歇下了。”

盛文羽就算是耳朵再聾,也應當聽出端倪了……

天子屋中有人,過問太多不是臣子本分。

盛文羽緘聲。

啓善拱手,“世子早些休息,明日再來見陛下吧。”

盛文羽應好,轉身離開苑中時,眸色微微沉了沉。

啓善目送盛文羽離開,也幹脆守在苑門處,今日陛下提前離開,又明顯比明日多飲了酒水,建平侯世子能來,旁人也會來關切陛下,他守在此處穩妥。

只是方才不巧,剛好讓建平侯世子聽了去,但建平侯世子也是聰明人。

天子屋中的人和事,輪不到做臣子的過問。

啓善亦未出聲。

***

長夜漫漫,夜燈的微光都被吞沒在旖旎和繁華裏。

從耳房到內屋,從小榻到案幾,方才的聲音是陳翎被他按在案幾上歡悅時,她忽然踢了沈辭一腳,沈辭整個人“哄”得一聲栽了下去,陳翎笑出聲來。

沈辭抱了她回床榻,床榻上翻不下來了。

陳翎還在笑。

沈辭伸手绾過她耳發,“你方才叫我什麽?”

陳翎微訝,“自安?”

沈辭低聲,“踢我下去的時候……”

要不是她忽然這麽喚他,他哪裏突然走神……

陳翎伸手攬上他後頸,輕聲道,“沈自安,侍駕的時候,得寸進尺是大忌……”

他唇畔勾起。

陳翎微怔,不知他何意。

但很快,他身體力行她口中的得寸進尺,她眸間漸漸失了清明。

他重新緩緩吻上她唇間,認真問道,“方才喚我什麽?”

她沒辦法,“夫君。”

“再喚一聲。”

“夫,夫君……”

“還要,阿翎。”

陳翎卻要咬住下唇不吭聲了,但要她出聲亦很容易,接連的暴風驟雨裏,她不得不重新開口,“夫君。”

她越漸輕聲,最後被他的親吻抑回喉間……

這一晚歡愉實在太累,陳翎有些睜不開眼。

從起初的酒意上,有些渾渾噩噩,到後來什麽酒都醒了。

浴桶裏的水溫很暖,一點點舒緩身上的疲憊,沈辭替她清理,她身上都是痕跡,也不怎麽想動彈,慵懶靠在他懷中,長發沾濕了水,美得讓人舍不得移目。

也只有眼下,她才是他一人的陳翎。

“阿翎。”他喚她。

她疲憊睜眼,眸間秋水潋滟,臉上還有一直沒有褪去的紅潤,唇畔也還餘了嬌豔欲滴。

分明已經一整晚了,還似不夠……

她睜眼看他,不知他何意,但忽得,臉色再度紅了起來,“自安……”

話音未落,他吻上她唇間,十指相扣。

天邊已然泛起魚肚白,陳翎臉色紅透。

***

晌午前後,曲邊盈來了侯府,池宏鷹迎上,“曲将軍,陛下前日還在提起将軍,說将軍應當到淼城了才是。”

曲邊盈一身戎裝,馬尾紮起,英姿飒爽,雖然一直在趕路,風塵仆仆,但竟也不覺得,反而英氣。

“路上有事耽誤了兩日,剛好錯過了慶功宴,陛下和太子還好?”曲邊盈問起。

她早前奉天子旨意,同敬平王一道攔截譚王一黨的糧道,而後又前往丁州籌糧,等丁州籌糧後,交由範玉安排,她再送了敬平王一程,往東城方向去,後來才分開,所以折回要比範玉遲上好些日子。

池宏鷹應道,“将軍放心,陛下和太子安好。”

曲邊盈這才點頭。

此地是平南侯府偏廳,天子尚在寝苑,要見天子的人都在偏廳等候。

她剛至不久,就見盛文羽和陸鳴簡前來。

“曲姐姐!”陸鳴簡驚喜。原本這次慶功宴上沒見到曲邊盈,陸鳴簡還以為天子安排了曲邊盈旁的事情,一時半刻到不了淼城,誰知道今日就見曲邊盈出現在侯府!

陸鳴簡這張嘴,從小就和京中的貴女熟絡,曲邊盈也不例外。

“凡卓。”曲邊盈也同他招呼。

而後,目光落在陸鳴簡身側的盛文羽身上,“盛文羽。”

“曲将軍,恭喜了。”盛文羽口中喚了稱呼,也振振有詞道,“紫衣衛是陛下身邊的近衛,曲将軍此番一鳴驚人。”

曲邊盈知曉他是特意“恭維”的。

曲邊盈雖是女子,但從小就跟着曲老爺子,是在馬背上長大的,同盛文羽這幾個馬背上長大的子弟都很熟絡。

兩人相互說這些話,誰都不會生氣,若是換成陳修遠便不一樣。

這些話從陳修遠口中說出就是陰陽怪氣。

尤其是那句,曲将軍,恭喜了。

曲邊盈莫名想起……

曲邊盈回神。

曲邊盈同盛文羽一樣,習慣了在軍中,便也習慣了随時将手放在佩刀上,“彼此,這次平定懷城,建平侯世子居首功,世子是謬贊了。”

聽完他兩人相互吹捧完,陸鳴簡也跟着笑起來。

曲邊盈環顧四周,“怎麽沒見沈辭?我還有事想請教他。”

陸鳴簡看向盛文羽,“對啊,三哥,二哥怎麽沒聽你一道?”

陸鳴簡住在侯府,但盛文羽和沈辭都是在驿館下榻的,在陸鳴簡的印象裏,他們二人應當是在一處的。

盛文羽微怔,既而應道,“我昨晚喝多了,沒顧着他,以為他先來了侯府。”

“那我讓人去驿館喚二哥。”陸鳴簡話音剛落,見啓善啓公公來了偏廳中。

“啓公公!”伸手不打笑臉人,陸鳴簡天生笑臉,在誰面前都是笑意。

“曲将軍,兩位世子。”啓善拱手問候,而後繼續道,“陛下昨晚飲多了,眼下還未起,怕是還要些時候才能至偏廳中,讓老奴來同諸位說一聲,他稍後到。”

啓善老道,也一直跟在天子身邊,諸事不留痕跡。

陸鳴簡和曲邊盈都未多想。

盛文羽想起昨晚的事情,也沒吭聲。

天子未至,偏廳中也陸續有旁的官員來,但見天子未至,又都知曉天子昨晚喝多了,便也寒暄兩句便回了驿館當中,到最後留下的還是盛文羽,陸鳴簡和曲邊盈等人。

再晚些,有侍衛通報,“沈将軍,範大人到。”

衆人才紛紛轉眸。

“二哥!”陸鳴簡招呼。

沈辭正同範玉說着話,聽到陸鳴簡的聲音,轉眸看了過來,又見盛文羽同曲邊盈都在。

範玉一道上前。

去丁州籌糧的一路,曲邊盈都是同範玉一處的,便也熟絡了,“你們兩人怎麽在一處?”

範玉道,“從驿館往侯府來,正好遇到了沈将軍,剛好一道。”

沈辭也道,“之前剛好去過結城一道,不少事情同範大人聊到一處去了。”

陸鳴簡啧啧嘆道,“二哥,我怎麽看你今天一幅很精神,又有些累的樣子,你怎麽做到的?”

沈辭:“……”

盛文羽也看向沈辭,沒有出聲。

沈辭應道,“明日同我一道去晨跑,去不去?”

陸鳴簡連忙搖頭,“別了別了,你還是自己去吧。”

曲邊盈笑,“對了,自安,我正好有事找你幫忙,借一步說話。”

西戎之事在見過天子之前同旁人提及未必妥當,但沈辭不同,沈辭是立城關邊的駐軍将領,西戎之事原本他就清楚,此事同他商議并未不妥之處。

曲邊盈和沈辭兩人踱步至一側。

曲邊盈從袖袋中取出早前那枚護身符,遞給沈辭,“自安,你一直在立城邊關,可認得這個?”

這樣的護身符很少見,上面的文字一看就不是漢文。

沈辭一眼認出來是西戎之物,“哪裏來的?”

曲邊盈也不隐瞞,“陛下讓我辦妥丁州之事,就護送敬平王去趟東城。在去東城途中,遇到了西戎人,這是從他身上掉下來的。我想你對西戎熟悉,怕是能看出些蛛絲馬跡,所以來問問你。”

沈辭當然認得,目光也落在上面的幾個符號上沒有動彈,沉聲朝曲邊盈道,“西戎各個部落都沒有成體系的文字,只有符號用于發音。他們的護身符說是帶了自己名字,其實,應當理解為帶了自己名字的發音。”

“原來如此。”曲邊盈倒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果真沈辭對西戎是熟悉的。

“那你看看,能不能認得出來是什麽字符?”曲邊盈也不瞞他,“這個人很厲害,我同敬平王在一處的時候,敬平王發現這個人形跡可疑,就讓人抓了他,當時我們都以為制住了他,也有四個人拘着他,但他同一時間掙脫了這四個人,還劫持了我。我們開始都以為他是想劫持我做人質,但實則是他偷了我和敬平王的腰牌,這個人身手很好,紫衣衛沒抓到他,但不得不防,眼下他是往西邊去了,但我想知道這個人是誰?”

沈辭目光微攏,“護身符上的字符,念作哈爾米亞。”

“哈爾米亞?”曲邊盈沒聽過,“你在立城聽過嗎?”

沈辭沉聲,“立城附近是西戎靠東邊的部落,我同他不曾見過,但在靠東邊的部落口中聽到過這個名字。這個護身符是他,他是西戎西邊部落的枭雄,手中已經統領了五個部落,不好對付,我在曲城的時候被他擺了一道,你們還能遇到,說明他是真的有恃無恐,眼下還在燕韓國中轉悠,不得不小心些。”

曲邊盈一聽,懊惱嘆道,“是我大意了,怎麽都沒想到對方會特意佯裝被俘,也沒想到他這麽厲害,不然也不會有機會讓他逃脫,斬草除根好了。”

沈辭寬慰,“敬平王不是在嗎?既然敬平王還在,都讓他逃走了,那哈爾米亞這個人一定很厲害!我在曲城見了他一面,就被他耍了一圈,不是大不大意,是原本這個人就不好對付。”

沈辭說完,曲邊盈笑道,“你這麽說,我倒是釋然了。”

沈辭道,“戰場上都沒有常勝将軍,戰場外更是。”

曲邊盈環臂,“沈辭,難怪我爺爺說,你同劉堅劉老将軍在一處,肯定學了不少東西。”

沈辭也笑,“嗯,寬慰人也算。”

曲邊盈也笑了笑,沈辭将手中護身符抵還給她,曲邊盈道,“此事等見過陛下,聽了陛下的意思再說。”

兩人往盛文羽,陸鳴簡和範玉處折回。

剛好盛文羽和範玉這次都會留在阜陽郡,協助寧相一道善後阜陽郡之事。

沈辭和曲邊盈說話的時候,盛文羽同範玉也正好在說起阜陽郡之事。範玉這些年一直在阜陽郡的幾個城池任職,從基礎的官職做起,對阜陽郡中的很多事情都了解;盛文羽問的不少事情,都能從範玉這裏找到答案。

其實盛文羽以前也聽過範玉,朝中對範玉的評價大多落在恃才傲物,原本是探花郎後來因為開罪先帝,險些丢了性命,後被天子保下,但也沒有重用這一件事上。

但眼下,真正聽範玉說起阜陽郡中種種,盛文羽其實明顯可以聽出範玉很有邏輯,對大局的掌控力很強,也很善于歸納總結,讓人一目了然。

而且,也并不像傳聞中的那麽自負,不難相處。

這次天子讓他和範玉留下,協助寧相,足以說明天子對範玉器重,想重用範玉,所以将範玉放在寧相身邊一段時日,磨一磨性子,也同時,用寧相堵住朝中悠悠衆口,等到範玉回京,便由阜陽郡善後一事做敲門磚。

只有陸鳴簡聽得一頭霧水,也幸好沈辭和曲邊盈折回,陸鳴簡不用再聽天書了~

言辭間,“陛下到,寧相到!”

偏廳外,內侍官的聲音傳來,衆人紛紛轉眸,才見是寧相同天子一道往偏廳處來。

方才都聽啓善說起,天子昨晚飲酒多了些,起得晚,料想天子今日怕是精神不怎麽好,但見天子一身大紅色的龍袍出現,身邊跟着一身深紫色一品官服的寧相時,又覺一身大紅色龍袍的天子不僅精神,而且驚豔,又處處透着天子威嚴。

大紅色的龍袍,其實天子很少穿,今日也不知何故……

只有沈辭知曉,天子身上的這身龍袍正式,所以衣領高且筆直,能遮住不少痕跡,而且顯得正式精神,不易讓人察覺旁的。

但其實,從昨晚到今晨,耳房和屋中都是狼藉。

全然不能再看。

衆星拱月裏,陳翎依舊耀眼奪目,好似所有的溫柔旖旎都只在他跟前過,眼下,她仍是高高在上的天子。

沈辭低頭,斂了心跳和目光。

“見過陛下,寧相!”衆人拱手。

“免禮。”陳翎的聲音裏帶着慣來的清貴淡然,與往常并無不同。

陳翎沒有特意多看沈辭,目光落在曲邊盈身上,笑着問道,“怎麽不早一日來?剛好昨日慶功宴,倒是錯過了。”

曲邊盈行拱手禮,“路上有事耽誤了,沒來得及趕回。”

陳翎颔首,多問了兩句,“一路還順利嗎?”

曲邊盈應道,“已将敬平王送至搖城,敬平王已從搖城方向往東城去,想是正好這幾日就抵達東城。”

“好。”陳翎應聲,也剛好行至沈辭身前,陳翎看了他一眼,他也沒有出聲,晨間的抵死纏綿都在兩人腦海中不約而同得一閃而過,但都清楚眼下的正事。

陳翎收回目光,一面落座,也朝一側的啓善道,“給老師賜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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