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侍駕
陳翎似恍然大悟,“那你放我下來。”
沈辭攏眉,輕嘆道,“阿翎,我沒抱夠……”
“朕要下來。”陳翎換了幅語氣。
沈辭奈何松手。
懷中一輕,便只能眼巴巴看她,卻又忽覺腳背上一沉。
是她腳尖踩上他腳背,又伸手,剛好能攬住他後頸,悠悠朝他嘆道,“沈自安,這才是墊腳石,方才不是……”
她是有意撩撥他的,聲音裏都帶着酥軟……
沈辭心跳莫名加快。
陳翎眸間潋滟,又輕聲問道,“墊腳石,你疼嗎?”
他忍不住喉間輕輕咽了咽,也忍不住暧昧道,“還可以更疼些……”
陳翎莫名會意。
原本只是踩上他腳背的腳尖,眼下又在他腳背上輕輕踮起。
也因為腳尖踮起,于是整個人又站得更高了些。早前伸手剛好能攬住他後頸,眼下,唇間竟能剛好觸到他唇間,于是輕輕碰觸了觸,再觸了觸。
他喉間悶哼。
不知是真因為疼,還是因為旁的不可描述的緣故……
他愛慕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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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愛慕的目光裏,他以為她要再親他,她卻狠狠咬了他下唇一口。
沈辭沒想到,也吃痛道,“阿翎!”
陳翎一語雙關,“這回疼了嗎?”
沈辭:“……”
是他說可以更疼些……
他無話可說,只能輕“嗯”一聲,心裏正懊惱着,又見她笑了笑,咬了他,再給了他一顆蜜棗,在他戒備的時候,卻甜甜蜜蜜得親他,是真的在親他,帶着溫柔和喜歡。
倏然間,方才唇間的疼痛似是都已經抛到九霄雲外。
就是她再狠狠咬他一口,他也心甘情願。
他伸手攬緊她,似那日在坤城官邸時一樣,她抱起她,兩人在屋中擁吻……
從屏風後到床榻前,陳翎停下,“沈自安,會侍駕嗎?”
沈辭眸間微滞,低聲道,“陛下是說侍寝嗎?”
陳翎看他,悠悠道,“後妃才是侍寝,沈将軍是侍駕,随侍,聖駕……”
他心跳似是漏了一拍,沉聲問道,“末将沒侍過嗎?”
陳翎鼻尖貼近他鼻尖,悠悠道,“不一樣……”
沈辭心砰砰跳着,就在那一瞬,将她壓在榻間,呼吸都急促了幾分。
四目相視裏,他見她眼底血絲,微微怔住。
稍許,沈辭俯身,重新溫柔吻上她額頭,“不鬧了,早些睡。”
陳翎:“……”
沈辭真的撐手起身,陳翎難以置信看他,“沈辭……”
沈辭坐回床沿邊,溫聲道,“你昨晚在看北邊軍情的折子和東邊水利的折子,一晚上都沒怎麽合過眼。前日一場大雨,今日來淼城的路上颠簸,你一直不舒服,馬車上也沒歇過,方才不是還說,到了侯府又見了一堆人,剛剛才空閑……”
陳翎語塞:“……”
沈辭伸手绾過她耳發,溫柔道,“早些休息,哪日不可以侍駕?”
陳翎強要:“朕睡不着。”
他好笑,“那我陪陛下看折子,不說了不做絆腳石,陪你看折子做墊腳石?”
陳翎也撐手坐起,“沈自安,朕要看折子了,你滾出去!”
話音剛落,沈辭親她。
陳翎:“……”
陳翎再來,“沈辭,滾出去!”
他再親她一次。
陳翎惱火:“沈辭,朕是給你膽子了嗎?”
沈辭也不惱,溫和道,“一整日見不到你,眼下多陪你一會兒都不行?”
陳翎沒好氣,“朕又沒讓你不來!”
話音剛落,陳翎才忽然想起,她不傳召他是來不了。
陳翎頓時錯覺,在‘好脾氣’的沈辭映襯下,她簡直是個暴君!
沈辭沒戳穿,“睡吧,你睡了我就走。”
陳翎仍需維持天子顏面,“現在就走,朕睡不着。”
沈辭沒忍住笑,“末将告退,陛下早些休息。”
陳翎幹脆閉眼不看他。
沈辭起身,等她睜眼的時候,又俯身吻上她額頭,“晚安,阿翎。”
陳翎心底漾起溫柔一片。
趴在床上看沈辭離開了屋中,心中忽然想,木頭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但又分明還是以前那根木頭。
陳翎不由打了一個呵欠,又莫名想起那句一整日見不到你,眼下多陪你一會兒都不行?
陳翎托腮。
稍後,又喚了聲,“啓善。”
……
這兩日侯府上上下下都在忙慶功宴的事,沈辭沒去見姑母和姑父,過了這兩日再說。
出平南侯府的路他很熟悉,不需要旁人引路。
從苑中往侯府外去,快至侯府大門口的時候,身後有腳步聲追上,“沈将軍,留步!”
沈辭認得是啓善的聲音。
此時啓善追出來,只能是陳翎的事,沈辭駐足轉身,“啓公公。”
啓善正氣喘籲籲着,好在攆上了,否則等沈将軍上了馬,他哪裏攆得上,怕是得單獨去次驿館了,啓善慶幸,又朝沈辭拱手,“沈将軍,陛下方才吩咐過了,沈将軍日後不必等宣召了,沈将軍若有要事尋陛下,就直接來陛下跟前侍駕就是,老奴替沈将軍通傳。”
沈辭意外,但很快又反應過來,輕聲應好,“有勞啓公公了。”
“将軍客氣了。”啓善朝他躬身,“老奴還要回陛下跟前複命,這裏就不多耽誤将軍,老奴告辭。”
沈辭颔首。
待得啓善轉身折回,沈辭嘴角才微微揚了揚。
侍駕。
她是隔着旁人聽不懂的話撩他……
***
陳翎當晚是沒看折子了,倒頭就睡。
一宿無夢,第二日也沒有早起,罕見得睡到了日上三竿,同平日裏的自律早起全然不同。
陳翎有些懵。
但照鏡子的時候,看見伴随她好幾日的黑眼圈仿佛消失了的時候,陳翎又覺得偶爾睡上一場懶覺似是也不錯……
都臨近晌午了,陳翎才開始用早飯。
陳翎記憶中,似是從登基後開始,她就沒這樣松懈過……
思緒間,阿念來了苑中,“父皇~”
同阿念一道來的是陸鳴簡,“陛下!”
“你們怎麽一起來了?”食不言寝不語,陳翎放下碗筷。
阿念笑道,“父皇,我想逛淼城,凡卓哥哥說帶我去好玩的地方~”
難怪了……
只是陳翎聽到他口中的“凡卓哥哥”幾個字就有些頭疼。
陸鳴簡實在熱忱,“陛下,淼城我最熟了,我帶殿下去吧,一定都是去既安全又好玩的地方,我們黃昏前就回來,一定不會耽誤慶功宴的。”
阿念只管跟着點頭就對了。
阿念同陸鳴簡在京中就熟絡,還能玩到一處去,陳翎倒是不怕阿念哭鬧,她昨日就答應過阿念,說方嬷嬷這兩日帶他去玩,凡卓在更好……
今日除卻慶功宴,陳翎還有旁的事情要做,不能同他們幾人一處,遂又吩咐道,“去的時候,記得帶上紫衣衛。”
陸鳴簡撓了撓笑道,“陛下,我叫上二哥和三哥,就等于帶紫衣衛了!”
陳翎淡聲,“自安和少逢,朕有安排旁的事情,你讓池宏鷹陪你們一道去。”
“哦,好。”陸鳴簡還有些遺憾。
方嬷嬷看向天子,知曉眼下淼城的官吏和駐軍太多,天子是特意讓沈将軍同太子避開一處的。
“照看好太子,別讓他玩太瘋了。”陳翎特意囑咐了方嬷嬷一聲。
這種事情囑咐陸鳴簡是沒用的,陸鳴簡自己都是會玩瘋的一個,有沈辭和盛文羽在的時候還好,沈辭和盛文羽不在的時候,陸鳴簡自己都像一只脫缰的野馬。
但也是陸鳴簡這種沒太多心思的,同阿念走得近,也從未往沈辭身上想過。
方嬷嬷應聲的時候,陸鳴簡已經牽了阿念出苑中,方嬷嬷沒再耽誤。
陳翎看了看一側的銅壺滴漏,快至晌午了,陳翎喚了啓善一聲。
“陛下。”啓善入內。
“讓範玉來見朕。”
***
因為平日裏都自律起得早,夜裏也都要看折子和處理朝中事務睡得晚,陳翎一直都有午睡的習慣。
但陳翎午睡的習慣幾乎在譚王之亂時被打斷,再後來,即便安穩下來,也不像早前一樣,非睡不可,再加上今日起得晚,陳翎半分都沒困。用過早膳,在侯府中同平南侯散散步,說說話,當消食了,等折回苑中時,範玉已經在苑中等候。
“範玉見過陛下。”範玉躬身拱手。
“進來吧,在外閣間候着。”陳翎先回屋中換了身衣裳。
方才散步的時候臨近湖邊,水汽有些重,陳翎不怎麽舒服。
等陳翎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滄浪色的龍袍,不似剛才老沉,反倒清朗了些許。
眼下在外閣間中,範玉才算是正式觐見,撩起前擺,在天子跟前筆直下跪,拱手行見君禮,“範玉見過陛下,吾皇萬歲。”
叩首後,再重新跪直,只是低着頭,未曾窺見天顏。
陳翎對範玉是有印象,但範玉離京的時間太長了,陳翎對他模樣的記憶隐約有些模糊了,正好趁着當下,“擡頭讓朕看看。”
範玉遂才擡頭看向天子。
只是陳翎看他時,目光如常,但範玉看向陳翎時,目光卻有些怔住……
他其實早前并未仔細看過天子。
那時天子尚且是東宮。
他在京中時,并未像旁的學子一樣遞過自薦帖子去過東宮,也沒在東宮門下求見過。就連當時殿試,他也只遠遠看了天家一側的東宮一眼,并未多留意,只知曉那時的東宮眉目清秀,清冷卻有東宮氣度。
後來他開罪先帝,被先帝下獄,也沒想到是東宮保下的他。
東宮同他并無交集,也未因此招募過他,更像,更像君子之交淡如水……
這樣的東宮莫名讓他尊敬,後來東宮登基成為天子,他心目中的明君其實就是天子。
但真正到眼下,他才初次看清天子模樣,同他,同他想象中的天子模樣不大一樣……是有天子威儀與氣度,卻有些,有些過于斯文清秀了。
他想象中的天子應當是……
範玉忽然忘了想象中的天子應當是何模樣,因為眼下的天子實在讓人印象過于深刻。
陳翎早前就見過範玉,眼下再看一眼,基本印象就回來了。
朝中歷來有不成文的規定,狀元榜眼未必有此一說,但殿試欽點的探花郎都是模樣清朗俊逸,溫文如玉。
範玉當年就是名冠京中的探花郎,溫文如玉談不上,年輕氣盛倒是有。
陳翎收回目光,低頭看着手中冊子,繼續道,“範玉,朕記得你,起來說話吧。”
“謝陛下。”範玉起身,“陛下當年對微臣有又明知恩,微臣沒齒難忘。”
陳翎沒有擡頭,淡聲道,“你不必記挂心上,朕救你是應當的。朕早前讀過你的檄文,只是覺得可惜,這樣的文采和見識不應早早在牢獄中了此殘生。你當初觸怒先帝,先帝是一時在氣頭上,但未對你動殺心,否則朕也救不下你;你若要謝,應當謝先帝大度。”
範玉微怔,全然沒想到天子口中之詞。
陳翎此時才擡頭看他,果真見他愣住……
陳翎瞥了他一眼,繼續低頭看着冊子,一面道,“範玉,知曉朕為什麽不用你嗎?”
範玉不曾想過天子如此直白。
範玉沉聲,“請陛下賜教。”
陳翎這才放下手中冊子,目光落在他身上,沉聲道,“你是有才學,有見識,有能力,但朝中從來不缺有才學,見識和能力的人,只缺能用的人……”
範玉看她,陳翎又道,“朕要用你,你能做什麽?你恃才傲物,仗着先帝對你才華的賞識,你連先帝都敢寫文抨擊。先帝尚且如此,若是放在朝中,與你有不同政見的人,你會将誰放在眼裏?”
範玉微訝。
陳翎繼續,“即便你不會,但換位一想,在朝中,誰還敢與你共事?朝中意見不合是常有之事,旁人怕不怕同你一言不合,你就一封檄文将對方推至尴尬境地?尤其是在朝中有資歷的老臣,都不會願意同你共事,要麽敷衍你,要麽用比你高明的手段将你踢出局。那朕留你在朝中,你還能做什麽?”
“朕是可以用你,但如果用你,朕便要抽出比用旁人更多的精力和心思去保你,還會為了讓你在朝中平穩過度,站穩腳跟,安排旁的人幫襯你,一步步扶你到旁人動不了的位置。但範玉,你有才能,卻遠遠未到讓朕驚豔的程度。”
範玉語塞,沒想到初次面聖,天子同他說的是這些。
早前心裏的期許,也仿佛在天子的一襲話中澆熄。
因為,天子方才說的,早前的範玉會反駁,但眼下真正經歷過這些的範玉竟無法反駁……
範玉拱手,沉聲道,“陛下一襲話,範玉醍醐灌頂,昔日之舉,年輕氣盛,當有次教訓。陛下能說與範玉聽,範玉再是愚鈍,也茅塞頓開。”
陳翎再次看向他,“範玉,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朕去過結城,你做的事,讓朕能安全離開阜陽郡。能在那個時候,應對有度全然沒有慌亂的人,朝中加一起一只手都能數得出來,所以範玉,朕看重的不是早前的探花郎範玉,而是在結城時臨危不亂,運籌帷幄的結城城守範玉,也是能在懷城之亂時,統籌收糧,并且安穩運到懷城之人。這樣的範玉可用,也值得朕用,朕眼下再給你一次機會,你留在阜陽,同寧相一道善後阜陽之事,寧相若是首肯,你随寧相回朝。”
範玉喉間哽咽,再度于天子跟前下跪,“陛下知遇之恩,範玉永遠銘記,願為陛下效犬馬之勞,死而後已。”
“起來吧,別讓朕失望。”
陳翎言罷,範玉起身。
臨末,陳翎還是問起,“朕好奇,你怎麽知道朕要去結城?”
範玉應道,“當時潭洲駐軍攻陷懷城,微臣有同窗僥幸逃出,所以微臣知曉懷城有異,但譚進的人一直在搜城,所以微臣猜譚進并未找到天子。去往楯城的路一定會被譚進的人守死,結城有附近唯一一處駐軍,所以陛下一定會舍楯城而來結城。周圍有譚進的耳目,陛下想要安穩抵達,勢必會扮作流民混在流民隊伍中入城,這樣最安全,所以微臣安排了每日讓流民分批入城內,分批安置,不生事端,還叮囑府中的人,若是有人來尋,第一時間帶來見我,只要陛下親至,微臣就讓駐軍死守至援軍抵達,但沒想到,屈光同是譚進的人……”
陳翎是沒想過他思量如此周密。
若不是範玉,她恐怕連結城都未必能安全離開。
陳翎覺得早前還是低估了範玉……
良久,陳翎才又出聲,“懷城調來的糧食你放在何處?”
範玉應道,“難民收容處。”
陳翎意外,果然……
範玉繼續道,“譚進有野心,卻未曾考量過百姓,所以,他最不會關注的便是收容處,微臣将糧食放在收容處的隐秘之地,到最後即便譚進在搜人也沒有搜到糧食,因為他的心思從未在百姓身上過。”
陳翎緘聲。
稍許,陳翎低聲,“把手拿出來。”
範玉遲疑。
但天子跟前,不容刻意,範玉緩緩拿出藏在袖間的右手,陳翎一眼看到只剩了兩根指頭。
陳翎藏在袖中的指尖攥緊,不會不知道緣由。
範玉卻淡然,“微臣還有左手,一樣可以握筆。”
陳翎沒有戳破,“今晚的慶功宴,你一道來,這些時日好好跟着寧相,機會難得,等回京後朕有旁的事情安排你做。”
“微臣謹記。”範玉再度拱手。
“退下吧。”陳翎沉聲。
看着範玉遠去背影,陳翎久久沒有移目,想起早前殿試高中,意氣風發的範玉,想起後來下獄,被處處打壓的範玉,也想起方才斷指的範玉,但時光荏苒,歲月沉澱,如今範玉,早已不是早前的範玉……
陳翎垂眸。
***
黃昏前後,慶功宴在平南侯府正廳開席。
論功行賞之事要放在阜陽郡這處徹底善後過後,回京再行封賞,今日的慶功宴,是君臣同樂。
席間觥籌交錯,亦有歌舞奏樂。
天子和太子都有出席,太子雖然年幼,但在天子身側正襟危坐,懂事,亦有太子風儀。
旁人目光雖然都有落在天子,太子和沈辭身上過,但大都未将天子和沈辭放在一處仔細端詳過。
今日宴席上人多,侯夫人趁着眼下,多看了沈辭和太子好些時候,越發覺得早前不是多心了,沈辭和太子是真的有些挂像……
整個宴席,侯夫人心中都不能平靜。
既是慶功宴,不少人都盼着在天子跟前露臉,天子跟前的人就始終沒有斷過。
沈辭也不時看向陳翎。
沈辭同盛文羽,陸鳴簡兩人交好,這次的位置也是安排在相鄰之處,沈辭看向陳翎時,大都避着旁人目光,但還是見陳翎今晚在宴席上喝了不少。
譚王之亂平定後,到處都是歌功頌德的聲音,以方四伏為首的馬屁精一派,全然将慶功宴推向了高潮。
慶功宴大約進行了半個時辰,方嬷嬷将太子領了回去。
沈辭知曉阿念睡得一慣不晚,眼下都是在廳中歌舞飲酒,阿念年幼,在場半個時辰已經算長的。
只是等阿念離開,沈辭又見陳翎喝了許多。
沈辭這處也有很多圍着敬酒,譚王之亂,沈辭重新成了天子跟前的近臣,旁人自然要套近乎。
沈辭一面應承,又一面餘光看向陳翎。
最後,陸鳴簡都忍不住嘆道,“二哥,天子是不是喝多了?”
沈辭看向陳翎。
她早前很少喝酒,尤其是東宮的時候,因為是女子,怕酒後身份被發現。
今日慶功宴不同,旁人敬酒,她卻之不恭。
有啓善在,今日安穩,但沈辭擔心她喝多。
又過了些許時候,啓善送天子回去,廳中恭送天子,但平南侯和寧相還在,慶功宴還在繼續。
沈辭擔心陳翎,大約兩刻過後,沈辭也借故離開。
人群中,盛文羽是許久之後才發現沈辭不見了,而侯夫人卻看得清楚,但沒有出聲……
等沈辭到苑中的時候,啓善迎上,“将軍,陛下說将軍若是來了,不用通傳了。”
沈辭擔心,“陛下沒事吧。”
啓善嘆道,“陛下很少喝多,方才喝了飲酒湯,又喚了水沐浴。”
沈辭攏眉,喝多了酒沐浴是大忌,更何況……
沈辭低聲,“陛下跟前有人伺候嗎?”
啓善搖頭,“不讓,喚了宮女去,也被轟了出來。”
她當然不讓,沈辭心中一緊,趕緊入內,果真見內屋中沒人,但耳房裏還有水聲。
沈辭怕她溺水!
沈辭快步入內,見耳房中水汽袅袅,而陳翎沒在浴桶中了,而是在小榻上,翹着二郎腿,懶洋洋得擦着頭發……
沈辭心中微舒。
他方才是真擔心了,而眼下,才似是一口氣舒緩下來。
但臨到近前的時候,整個人又僵住,她才沐浴了出來,只披了一層薄紗浴袍,浴袍內隐約可見一件墨綠色的系着紅繩的肚兜。
沐浴過後,身上有清淡的皂角香,酒氣雖然去了不少,但還有酒意在。
見他上前,她也沒停下。
一面是醉眼瞥了他一眼,一面繼續擦着頭。
剛沐浴過後,脖頸處的肌膚都透着淡淡粉色,也赤着足,一只微翹着,一只落在小榻前的羊毛毯子上,同瑩白粉嫩的肌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沈辭在她跟前單膝跪下,移開目光,盡量不去看她,“陛下,飲酒之後,不當沐浴,尤其是沒人在跟前伺候的時候……”
陳翎輕聲,“你不是在嗎?”
沈辭眸間輕輕顫了顫。
“誰讓你來的?”陳翎的聲音帶着沐浴過後的酥軟和慵懶。
沈辭心底早就不受控制的跳動着,沉聲道,“不是陛下昨日讓人說的,日後末将不必等宣召了,若有要事尋陛下,就直接來陛下跟前侍駕……”
沈辭還未說完,整個人呼吸都滞住,她腳尖輕輕點了點他衣襟,輕聲道,“脫衣服,朕看看你的傷口。”
原本耳房中水汽袅袅,他就覺得有些熱。
眼下,緩緩松開衣領,而後是外袍,中衣,整張臉紅透……
他眸間越漸黯沉,呼吸裏也帶了急促,沒敢擡頭,也沒出聲。
陳翎渾渾噩噩的,卻還細致打量着他,腦海中若浮光掠影一般,想起的都是當初清理和包紮傷口時,他滿身的傷,她心底微沉,腳尖輕觸在他胸前的那處傷痕處,暧昧道,“沈自安,你是朕的人,日後沒有朕允許,不準再傷了……”
“朕的話,你聽到了嗎?”她再出聲。
沈辭低聲,“聽到了。”
陳翎見他耳朵都紅了,酒意上頭,更想逗他,“聽懂了就出去吧。”
她腳尖輕輕推了推他。
他終是再忍不住,擡眸看她,眼底微微猩紅,壓低的聲音道,“末将侍駕,望陛下恩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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