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随心所欲
臘月十三, 琴姬抱着貓往娘家住了五天。
閨房,謝溫顏拍着女兒手背問起她在晝家過得如何, 又問到子嗣一事,問得琴姬紅了臉。
“和娘還有什麽不能說的?”
“我和阿景……還好。”
還好?
還好為何這次阿景沒跟着回來?謝溫顏擔心小夫妻鬧別扭,免不了東問西問。
琴姬素手輕撫貓頭,這貓正是十七送給她的‘陪嫁貓’。
趁着回娘家,順便把貓帶了過來,貓還認得這家,認得家裏的人。這樣正好, 恩人嫌棄這貓煞風景,貓放在元家也能過得很好。
她輕聲道:“阿娘,我和她真沒鬧矛盾,是女兒想你們了。想回家看看。”
話說到這份上,謝溫顏轉憂為喜。
同住浔陽城, 兩家隔着幾條街,往來方便,可架不住‘女婿’纏人, 元家母女幾次登門時機都趕得不巧,不是家主帶夫人去山裏小住幾日,就是出遠門欣賞大好河山。
女兒女婿感情深厚,謝溫顏思念女兒, 卻也為兩人感到開心。沒想過十四會丢下阿景一人回家。
琴姬哪好直言她近日身子虛乏,消受不起恩人火一般的熱情,才想回娘家躲幾天。除去這一點, 最關鍵的是她的确想家裏人了。
能賴在阿娘身邊多吃幾晚飯,她很喜歡。
她也享受元家熱熱鬧鬧其樂融融的氛圍。
嫁出去的女兒回娘家休息,元家上下一下子忙起來, 變着花樣要十四感受家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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晝景進宮出宮,回家才從晝星棠口中得知舟舟回娘家了,心頭驀地升起一陣委屈:怎麽就跑了?
回想上一次和舟舟回元家是二十天前,她恍然大悟地敲了敲腦殼,急忙收拾行囊去陪愛妻。
她來得快,剛好趕上元家開飯的時間。
下人将姑爺迎進門,晝景帶了一馬車的重禮前來拜見岳父岳母,如願在一水的人影裏見到一身素淨的發妻,她笑了笑,陪着謝溫顏說了幾句,得到允許腳步不停地拐去後花園。
看她這追妻的熱乎勁,元家爹娘懸起的心放下。
後花園覆了一層層積雪,琴姬停在一樹梅花前問她:“你怎麽來了?”
“我不該來嗎?”
晝景上前攬了她的腰肢,驚覺這腰又細了,皺眉,沉吟一二,自省道:“是我太累着你了?”
是也不是。她以歡情來修道,切身體會情深與情纏的滋味,于她道行有益。
說起這點,她自個也不解:起初适應地好好的,粗略地算了算日子,只能将此歸結于小日子将至,身子難免顯出疲累。
再者恩人緩過十天半月,虧空的本源補了回來,很是纏了她幾天。日夜如此肚子都沒個喜訊,琴姬眉梢浮上一縷黯然。
很怕仍像上一世等不來子孫緣法。
她轉過身,無聲地埋在晝景頸窩:“恩人,我是不是生不出孩子呀……”
十五嫁人比她晚眼下都有了身孕。
“又在胡思亂想。”晝景安慰她:“這才哪到哪,成婚都沒一年呢。”
琴姬意味深長地看她:“是啊,成婚還沒一年,可哪對夫妻像你我一般?”
家主耳尖微紅:“關起門來,誰知道旁人是怎麽個親熱法?”
一夜做個幾次,不說的話誰又曉得?
她聲線和軟下來,小心翼翼和她的舟舟姑娘咬耳朵:“膩了這事了?”
琴姬小臉浮現兩朵紅暈,小幅度地搖頭,她不敢說這兩天身子欠佳,怕晝景小題大做,低喃一聲:“喜歡歸喜歡,興致不高。”
嬌軟的唇吻過這人下巴:“你稍微老實幾天。可好?”
“我有那麽不老實麽?”
“恩人自己說呢?”
晝景溫言軟語抱着她哄,住在元家的這五天,安安分分不越雷池一步,乖得不能再乖。
素了大半月,恍惚一下子回到婚前那段日子,琴姬小日子結束後精心調養一番,那股莫名而來的疲乏就此才消了。
沒她的允許,晝景有賊心沒賊膽,即便知道有她的本源溫養,虧損不到舟舟,她還是謹慎許多。隔三差五看到少女捧着藥膳吃,心情不知怎的,有些複雜。
本源化霧無法凝成生命內核,這是個問題。
無法凝成內核就沒法孕育子嗣,舟舟看重血脈延續,到了較真的地步,晝景步子頓在那,轉身往密室走去。
狐妖一族的古卷秘籍暫且存放在這,燈火通明,她按照序號從書架翻出一卷,凝眉細細看起來。
足足兩個時辰過去,她丢開最後書卷,煩躁地咬了咬舌尖:看來子嗣一事,唯有随緣了。
眨眼,又是新年。
浔陽城被喜氣熏陶地煥然一新,大街小巷鞭炮噼裏啪啦響,頑童們裹着厚厚的冬衣撒腿在長街跑得飛快,不時有大人匆忙跑出來喊回不省心的皮猴,家家戶戶門前亮起紅燈籠。
“阿爹,阿娘,新年好!”
“祖父、祖母,新年大吉!”
晝星棠領着孩子輩主動帶頭給坐在上位的人讨要壓歲錢,晝家一派熱鬧。
這是琴姬正式以一家人的名分在這裏過的第一個新年,她給出的壓歲錢最豐厚也最讨人喜歡。
晝景看着她們大人小孩一起玩鬧,折身往庭院放了大大的煙花,比去年的還要璀璨絢爛!
新年夜,磨磨唧唧的元九娘和磨磨唧唧的玉沉璧從家裏偷跑出來,在煙花下的牆角正式有了一吻。
是九娘先主動的。
兩人幽會不過半個時辰,玉沉璧暈暈乎乎回到家,傻呆呆地站在院子指腹撫上唇瓣,挂着一臉癡笑。
“九姐?九姐你去哪了,快來放煙花!”元十七扯着清脆的嗓子大喊,身邊圍着頭一回在元家過年的沈端。
元九娘整斂衣衫笑容溫婉地從不遠處款款現身:“這就來。”
這是九州大地意義非凡的一年。
多年後,史書将這一年,以莊重的筆法稱之為——‘修真之年。’
新年的第三天,一覺睡醒,晝星棠前往主院請安,花紅柳綠滿面寂寥地坐在門前的石階。她問:“阿爹阿娘醒了沒?”
花紅氣得腮幫子鼓鼓的,柳綠打起精神來回道:“夫人和家主游山玩水去了。”
“游、游山玩水?!”
白鶴書院,女院院長顏修面色平靜地看着道院院首遞來的休假書,看了兩眼,放下,重新拿起元十四差人遞來的親筆請假條,又放下。
半晌,她趴在院長桌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
尊師這一世過得倒是随心所欲。
真是……好極了。
元十七拎着兩條活魚傻了眼地杵在原地:“出遠門了?!”
這種兩個人私下商量好連夜溜走的事,做起來不是很厚道,但是真得爽。
白馬溜溜噠噠走在陽光下,馬尾輕晃,坐在馬背的少女容色絕美,柔弱無骨地倚靠着心上人,後背貼着溫暖軟綿的胸膛,她閉着眼睛,睫毛濃密纖長:“恩人,親親我。”
濕軟的吻輕飄飄地落在她發頂。
琴姬睜開眼,側頭看她。
晝景笑着将吻落在她額頭,這才哄得人滿意。
滿打滿算,她們已經有一月未親熱,攢着精力留給接下來的旅行,彼此都有些蠢蠢欲動。
山河自然之美,總能給人更多眼目的享受和心靈的慰藉。
兩人請了整整一個月的假期,晝景乃道院院首,人不在道院,也有玄天觀的道長主持大局。琴姬更好說,她之所學比之書院夫子都精,便是休再長的假,淵博的學識放在那,院長也不會不允。
遑論白鶴女院如今的院長還是她上一世的門生。
“心情如何?”
“很好。”琴姬惬意道:“咱們應該早點出來,多看看外面的風景。”說不準會有奇跡發生呢。
“現在也不晚。”晝景在她臉頰快速偷香,搭在腰間的手臂收緊,縱馬在日光下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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