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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一聲,她的房門便被她名義上的娘親推開了。

姚大娘見到清醒着的姚春暖,先是一愣,接着便是一喜,“你這孩子,醒了怎麽也不出聲?”

姚春暖收拾了一下情緒,道,“剛醒過來,還迷糊着呢。”

“腦袋疼不疼?”

姚春暖摸了摸額頭纏着的紗布,搖了搖頭。她這是王家被抄家那天受的傷,因場面太混亂,她被沖撞了,然後腦袋磕着了一下,在牢裏也是暈暈呼呼的。

這次被牽連的不止王家,有疼愛女兒并害怕被連累的人家直接讓女兒和夫家和離,和兒女都斷絕了關系,然後接回了娘家。姚家有樣學樣,并宣告她與王朗和離了,她也因此昏睡了兩天。

索性姚家人請了大夫來看,大夫說她沒大礙,開了幾副安神茶,家裏人便也安心等她醒來。

“娘,有鏡子嗎?”姚春暖才想起來還不知道她這具身體具體長啥樣呢。她是美貌經濟學的踐行者,可別給她一張平平無奇的臉蛋啊,姚春暖心中暗暗祈禱。

不過她剛才摸了摸,下巴有肉,颌骨圓潤,顴骨不突,太陽穴也不凹陷,應該是個美人胚子。但不看一看,還是不放心。

姚母搖了搖頭,去給她取鏡子,“放心,你的臉沒事,傷口在額頭往上,正好被頭發蓋住。”

姚春暖沒說話,記憶中,原主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村花,豔壓同輩,見過她的人,無不感嘆她長得好的。唯一能比上一比的,就是同村的魏秋瑜了,不過魏秋瑜的長相就是清秀那挂的,氣質柔弱溫和,屬于賢妻良母型的女人。

等從不太清晰的銅鏡中看到那張和她先前有八九分相像但更年輕更飽滿的臉蛋時,她心裏狠狠地松了口氣,太好了,朕的美貌還在。

看着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指頭戳了戳,彈性很好,這種彈性是上了年紀之後,打多少水光童顏針都達不到的狀态。年輕十歲,這算是穿越之後,唯一讓她感到劃算的地方了。

看到女兒只關心自己的臉,姚母都愁死了,忍不住叨叨開了,“你說好好的禦史府,怎麽突然間說敗就敗了呢?”

這題她會,答案一:人無百日好,花無百日紅:答案二:水滿則溢月盈則虧:喜歡哪個拿哪個,不謝。

“對了,我爹他們呢?”姚春暖迅速地轉移了話話題。

這聲爹娘,姚春暖很自然地喊了出來,并且沒有多少心裏負擔。她需要正常的社會關系。不喊,她還能立即穿回去咋滴?而且不是有句話叫有奶便是娘嗎?現在家裏管她吃管她喝,喊一聲不過分吧?

“你爹跟你大伯去衙門打聽消息呢。”姚母也沒瞞她,直接将姚家人的意圖說了,他們到城裏去打聽消息,一來是想看看王家這次的事還有沒有轉機,二來是看看能不能取回她的嫁妝。

“也不知道能不能順利?”

姚春暖挑眉,姚家這是想屁吃。王家的家産是直接被封印充公了,女眷們的嫁妝就別想了,能和離歸家不被一起流放就算不錯了。

不過她也能理解,姚家人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的心态,心中有點不切實際的想法,也很正常不是嗎?畢竟她那筆嫁妝還是挺厚的,當初王家下聘時是浩浩蕩蕩的,她雖然只帶回去了七成,要是能拿回來,她後半輩子就不愁了。

“為娘這心糾結得很,既希望這事吧,有個轉機。但是吧,又擔心這事真的反轉了。”姚母皺着眉道。

“別想太多了。”姚春暖能明白她的糾結,那天姚家人慌裏慌亂地從牢裏将她帶回了家,心裏其實是很不安的。一如姚母的心态,有轉機,女兒也回不去了,可也沒惡毒到就希望王家就此獲罪翻不了身。

“總之,這事一天沒個定論,為娘這心就一日放不下。”姚母更怕的是哪天衙門的官差上門又将女兒給抓了回去。

對此,姚春暖并不是很擔心。她綜合了多方信息,王家獲罪實屬被牽連,如今主要人員關鍵人物,一網打盡就行。俗話說,抓大放小,像他們這種小魚小蝦,對方不會緊抓着不放的。畢竟對方并不打算弄得民怨沸反盈天。

“放心吧,問題不大。”姚春暖安慰道。

得了她的安慰,姚母剛放下對丈夫他們的擔憂,轉眼又愁上了,“……我可憐的兒啊,你年紀輕輕的就和離,以後可咋辦啊?”

瞧她說的,年紀輕了和離才好找下家呢,不然等成了老菜幫子再來和離嗎?其實姚春暖此時心裏也無語得很,好家夥,想她在現代二十八的高齡還沒将自己嫁出去,原主這才十八,就已經結了又離,即将打一個來回了。

可看到姚母一臉憂愁的樣子,姚春暖還是安慰道,“娘,您別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有辦法的。”

兩人在屋裏喁喁的說話聲,将廚房裏的姚大嫂引了來,“阿暖,你總算醒了。”

“大嫂。”

姚大嫂關心了幾句,又去廚房竈臺忙碌去了。

姚母也連忙起身,讓姚春暖好好休息,她自個兒準備去後院逮只老母雞殺了炖湯來給她補身子。

姚春暖哪裏還躺得住,她現在就想起來走走,活動活動。

姚母依了,讓她在院子裏坐坐。

姚母和姚大嫂都是幹活的好手,雞很快殺好并準備退毛。

姚春暖就坐在姚父的專屬搖椅上,并沒有上前幫忙,一只雞兩個人拔毛,她再擠進去,人比雞毛都多了。

這會,姚家的大門被推開。

姚春暖順勢看過去,發現是她大侄女背着小侄子回來了。

姚母一見她就罵,“死妮子,跑哪去了,成天不知道着家!”想到方才家裏沒人,她更來氣了,“你倒是心大,之前你小姑還昏着,你就跑出去!”

杏子背着弟弟,聞言,眼中不服氣一閃而逝,但她很快就低下頭,嘴巴動了動,低聲道,“我去香草家看花樣子去了。”

香草家裏請了個老繡娘來教她刺繡,杏子想學,家裏商量了後,找了香草家和老繡娘,使了點錢,讓老繡娘順便教教。

姚母繼續罵道,“這個時候看什麽花樣子?腦子怎麽長的,現在是學樣子的時候嗎?”

姚春暖沒出聲,閉着眼睛繼續躺着,家長教育孩子就是在給他們樹立規則,最怕的便是有兩個聲音,會讓孩子無所适從。不就是被罵兩句嗎,誰不是這樣過來的?

杏子的眼淚吧嗒吧嗒地下。

“娘,面應該和好了,餅子您去貼一下吧,貼餅子的手藝我不如您,阿暖也喜歡吃你貼的餅子。”姚大嫂手下不停,笑吟吟地勸道,“還有,這凳子太矮了,坐久了您腰該疼了。”

姚母哪裏不知道大兒媳這是給她女兒解圍,一邊起身一邊搖頭,“慣,你就慣着她吧,這性子以後掰不回來,你就知道了。”

姚大嫂還是笑,“娘,杏子還小呢,咱們慢慢教啊。”心中卻是不以為意,當年她寵小姑子不也寵得厲害嗎?

杏子噔噔噔跑到她跟前,“小姑,你帶虎子,我去給奶奶和娘幫忙。”

姚春暖睜開眼,挑眉看了眼鼓着雙頰的小屁孩,這孩子是對她有敵意?再看向她後背那虎頭虎腦的小可愛,也不是不能帶一帶的,“行叭,孩子給我。”

姚母站在廚房門口,板着臉道,“孩子給我,別支使你小姑,你小姑身體還沒好呢。”

姚大嫂對杏子說道,“行了,你繼續帶虎子吧,這裏用不着你!”

姚春暖又躺了回去,懶理這女人間的雞毛蒜皮。

下午的時候,得知她醒來,她祖母踩着小腳,特意從她大伯家過來看她,不僅安慰她,讓她看開些,還給她帶了兩個壓箱底的芝麻餅。

她祖母離開後,姚春暖瞬間有些悵然和傷感,姚祖母的長相和她鄉下奶奶長得一模一樣,見了她之後,不免想到她奶。

她是九零頭生人,出身鄉下,父母常年在外務工,她可以說是她奶帶大的。在她八歲的時候,父親在工地上意外去世,老板賠了一筆錢了事。

她媽改嫁,她奶當時握着賠償款問她是留下還是跟着她媽媽走?如果留下,她就跟着她一起生活,她會用這筆錢供她讀書,直到她念不動為止。如果她要跟着她媽,錢她就讓她媽帶走大半,後面她的事她就不會再管。

她當時選擇留下,她奶果然只分給了她媽一點錢,剩下的都攥在手裏,供她生活借她上學,甚至攔住了兩個叔叔家裏對那筆賠償款的觊觎。

兩個嬸嬸對此頗有微詞,後來對贍養老人并不上心。她奶要強,自己領着她住在老宅,至于錢糧,兩個叔叔給就要,不要也不會去索要。

她和她奶的感情很深。她大學畢業出來工作之後,自然而然地就接過了贍養義務。

她奶啥都好,就是有個怪癖,喜歡囤糧。許是經歷了那個特殊年代,她奶對糧食物資有着非同常人的執着。用她的話說,就是手裏有糧心不慌。

對此,她能怎麽辦呢,只能寵着了。她畢業第一年,就用工資将老宅翻新了,讓她奶住得更舒心,并囤上多多的糧食并定時補充。可以說,這麽些年,老宅囤放糧食的大屋子就沒空過。穿越前,她剛趁着十一長假回去看望老人之際為她補充了一小貨車的糧食還有日常生活用品和藥品。

如今她意外身故,她除了對奮鬥而來卻來不及享受的財産感到惋惜之外,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奶了。

幸運的是,她立了醫囑,她奶是她財産的唯一繼承人。她奶人不糊塗,再者,便是為了她奶手裏的錢,她那兩叔叔都會孝順她的,晚年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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