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步步緊逼

負責?祁愛白整個腦袋都是木的,裏面只回蕩着這兩個字。

乙三就坐在他的身邊,很近,太近了。祁愛白甚至能感到有呼吸吹拂在自己的脖子上,令他本就倉皇的內心更加混亂。

僅僅在昨天,他還和身旁這人莫名其妙地争吵過,幾近決裂,随後他一直在煩惱該如何和好。然後不過是一覺醒來,怎麽就忽然這樣了?祁愛白的腦子好半晌也沒轉動起來,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剛剛聽到的事情,更別談去思考如何回應。

盡管如此,他卻沒有對乙三的話生出一點懷疑。他昨晚做過一個夢,就算夢中的人并不是對方,也足以讓他知道對方說的都是真的。

他确實輕薄過對方了。他……他怎麽能夠做出這種事情!

從最開始和乙三結識,到後來的特意結交,祁愛白都只是一心想要交個朋友而已。他是真心想要交這個朋友的,沒有半分雜念。為何竟然會變成這樣?

“我……昨天……我……”不知過了多久,祁愛白才終于有些慌亂地出聲解釋道,“我喝了很多酒……我并不是故意……”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忍不住偷偷瞄向乙三,然後清晰地從對方眼中察覺到了一抹一閃而過的痛楚與失望。這令他一下子就卡了殼,怎樣也無法将自己的辯解繼續說下去。

“祁兄。”乙三的聲音平靜,其中卻仿佛壓抑着一種說不出的沉重情緒,“昨天那是我的……第一次。”

祁愛白的腦子頓時像是被木槌砸了一下,嗡嗡直響。在這一瞬間,他心中湧出了無數自責,甚至忍不住怨恨起自己。

自己真是太糟糕了!無論是有着什麽緣由,無論當時有沒有喝醉,總歸是輕薄了對方,對對方所造成的傷害總歸是個事實,又如何能推卸責任?

對方說昨夜只是一個吻……但是看着他臉上的神色,祁愛白很難相信那真的只有一個吻。祁愛白忍不住想,或許自己做了更過分的事情,只是對方說不出口罷了。

“對、對不起,易……易衫,真的很對不起!”他越發慌亂起來,心亂如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

乙三靜靜看了他許久,而後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說罷他微微垂下了眼,搖了搖頭,站起身時身體還微微搖晃了一下。

他邊往房門處走,邊傳來略帶苦澀的聲音,“我不逼你。若你想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等等!”那話中的苦澀猛地敲進了祁愛白心裏,令他豁地站立起來,三步并作兩步追到乙三身邊,拽住對方的手臂止住了對方的步伐,“誰告訴你我想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你以為我會不認賬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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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三回頭,怔怔地看着他。

“我會負責的……我一定會負責的!”祁愛白咬着牙,像是在說給對方聽,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乙三在面色上透出一抹蒼白,“如何負責?”

祁愛白又卡了殼。

“祁兄……”乙三伸出手,捧住祁愛白的臉,用手指在他下颚上輕輕摩擦。

他的身量比祁愛白稍高,此時相對而立,配合着手上的動作,令祁愛白感到了一股難言的壓迫。然而他臉上的神情又是那樣蒼涼,蒼涼到無法讓祁愛白生出一點反抗之意,心中反而湧上無數的疼惜。

“你想要什麽?”祁愛白邊這麽問着,邊扪心自問:我到底能夠用什麽來負這個責?

錢?若乙三開口要錢,這事情倒是簡單了。然而從祁愛白自身出發,他又不能提出錢來侮辱對方。除了錢之外,他還能給出什麽?

“若我開口,你就會給嗎?”乙三問。

祁愛白狠狠點了點頭,“只要你開口,只要我給得了。”

乙三忍不住笑了,然而在他細微地控制之下,這笑容裏看不出一絲愉快,反而更顯苦澀。

“這是你說的。”乙三道。

祁愛白尚未來得及再度點頭,便被乙三給拖回原處,猛地推倒在床上。

乙三站在邊上,居高臨下的審視着他的身體,笑容中也帶上了一抹不同先前的意味。

祁愛白突然感到一股害怕。他說不出這種害怕從何而來,只想着或許下一刻對方會胖揍他一頓,于是不斷告訴自己不能退縮,梗着脖子一直迎着對方的視線。

乙三的審視持續了很久。在審視的同時,他自己也在權衡利弊,認真思索着,究竟要如何才能用這難得的機會來換取最大的利益。

他當然可以獅子大張口地要錢。然而除了錢財之外,乙三心中還有着其他的欲望。

乙三再度伸手撫摸着祁愛白的臉,而後将手指向下滑去,滑過脖頸,滑入……

祁愛白忍不住向後縮了一段。對方的所作所為出乎他的意料,他已經發覺事情有點不對勁了。

“祁兄。”乙三的手指頓在了半空中,“祁愛白……”

他的聲音仿佛帶着一種蠱惑,令祁愛白臉上升騰出一抹異樣的紅暈。

乙三沒有再碰他。雖然昨夜的事情已經讓他看清了自己對祁愛白的占有之欲,但他的欲望并不僅僅只是如此。如果只是想發生關系,昨夜祁愛白再度熟睡之後的那段時間,已經足夠他做完一切。

“其實你也知道的吧,這種事情壓根就無法負責。”乙三道,“無論用什麽,都無法抵消你昨夜做過的事情。”

祁愛白看着他,無法反駁。

“昨晚之前,我從未想過男人和男人也能……”乙三說到這裏停頓下來,顯得非常難以啓齒,許久之後才略顯艱難地繼續道,“但是自從你對我做過……那種事情之後,我便感覺,我已經回不去了。”

祁愛白聽懂了他的意思,嘴唇一陣幹涉。

他已經将對方引進了一扇門,一扇難以回頭的門。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将對方棄于中途不顧。

“真是奇怪啊,以前幾乎從未想過,哪怕偶爾想到也只覺得惡心的事情,現在卻居然覺得沒有那麽難以接受了。”乙三苦笑道,“我是否……已經成為了一個惡心的瘋子?”

“不!”祁愛白堅定地否決着。

乙三直直盯着他看。

祁愛白穩住自己抖動的雙手。他從來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清楚地認識到,眼前之人是他的責任,确确實實無法推卸的責任。

“這種事情……是很自然的。”他握住乙三的指尖,重新擱在自己的脖頸之上,“任何人都有權利和自己喜歡的人做這種事情,哪談得上什麽惡心不惡心?區別只在于喜歡的對象是男是女罷了。”

乙三問,“那麽祁兄,你喜歡我嗎?”

祁愛白的話語再一次頓住。許久之後,他點了點頭。此情此景,面對這個問題,無論他心中究竟是怎麽想的,他都無法給出一個否認的回答。

乙三再一次笑了,笑容如撥雲見日般明朗。

他十分高興地傾身向前,将祁愛白揉在懷裏。在祁愛白背後看不到的地方,他的神情依舊滿足而得意。從昨夜開始便一直萦繞在他心中的不甘之情,終于煙消雲散。

這就對了。僅僅強迫祁愛白與自己建立關系,并不能讓他感到滿意。他想要看到祁愛白心甘情願、甚至主動向他提出那種要求。只有這樣,才能讓他覺得自己之前的自作多情不是那麽可笑。

雖然祁愛白點頭時所顯出的那種勉強之感是個不小的遺憾,但凡事都不可指望一步登天,總得循序漸進的來嘛。

乙三用手指劃過祁愛白的背脊,感受到對方在自己懷中微微地顫抖,得意之情大漲,心中某個地方也變得越發火熱。“祁兄。”他稍稍松開懷抱,讓自己能看到祁愛白的臉,而後朝着對方微張的唇傾下了身,想要回顧一下昨夜的滋味。

樓下突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聲響。

乙三皺了皺眉,暗罵究竟是誰在那裏破壞氣氛,卻沒有因此而打斷自己的意圖。機不可失,失不再來。更何況眼前之人乖巧順從的模樣,着實令他心動。

就在他的唇離祁愛白還不到半寸之時,房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

乙三:“……”

祁愛白驚慌失措地推開了他。

門口那人更加驚慌失措地發出了一聲驚叫。

還不等乙三爆發出他的怒氣,又有一群人沖過來,由房門魚貫而入,将屋內擠得滿滿當當。看起來全是一些侍衛。

最後又有一個家夥步入了房間。

乙三暗罵一聲晦氣:這不是昨天那個禽獸嗎!

鄭司帆遲早會上門找茬,這在乙三的意料之中。然而這個時機竟然如此不巧,着實令乙三後悔起自己當初究竟為什麽要放這個混蛋一命來。

至于最開始踹開門,壞了兩人的好事,而後還大驚小怪地叫嚷出聲的那人,其實乙三也見過。是誰來着……

“師弟。”祁愛白終于将心緒成功平複了下來,咬着牙問,“你又有何貴幹?”

乙三想起來了。是玄劍宗那個唯一在祁愛白之後入門的核心弟子,姓陳名顯。

陳顯聽到祁愛白那一聲問,卻是半晌都沒回答。他受到的驚吓實在是太大了,臉色竟然比祁愛白本人還要通紅。

許久之後,陳顯才終于回過了神。他還是沒理祁愛白,而是伸手指着他,轉過身向着後方的鄭司帆怒目而視,“你不是說這家夥被人綁架了?”

“祁兄、祁兄……”鄭司帆顯然也被眼前的情況給驚了個不清,呢喃半晌才終于理清頭緒,而後猛地伸手指向乙三道,“是的!就是這個人,昨晚從我房裏将祁兄給綁走了!”

祁愛白一愣。

乙三失笑:看來這個混蛋,還真是嫌自己活得太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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