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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距離除夕只剩下最後幾天了，即便是補課成風的高三生也得了片刻的喘息，微博一天二十四個小時連軸轉地熱鬧。武七七跟徐回告別回到家，花了大力氣整理行李，順便打掃房間，一切就緒，洗了個戰鬥澡上床刷微博。

微博上這兩天有個很火的話題：你家長輩買的最奇葩最令你無語的物件兒是什麽。有人祭出了濃濃上個世紀風的電子時鐘，有人祭出了浮誇的浮雕垃圾桶，有人祭出了早就被淘汰的塑料涼鞋、富貴牡丹臉盆......武七七倒豎着兩條長腿，聽着小區裏誰家小孩子偷偷放響的摔炮和擦炮，刷微博刷得樂不可支。微博賬號“大象愛麗盆特”祭出的撒尿小孩米缸照片激發了武七七的靈感，她自手機相冊裏翻出來一張照片，帶圖轉發評論如下：前面的朋友讓讓，這是我姥姥買的半獸人鹹菜壇子。

武七七評論成功後，沒來得及樂，就生了悲。她不知何時切換到了“演員武七七”的賬號。剛才的轉發評論是用“演員武七七”的賬號發布的。

武七七自打跟徐回有了“戀情”就很少再登陸“演員武七七”這個賬號了。這個賬號裏面的私信和評論根本沒法看。大約只有五分之一的人是看上她的演技堅定支持她的，剩下的，一半是天花亂墜的祝福，一半是惡意的揣測、□□裸的謾罵和令人起雞皮疙瘩的詛咒。武七七享不起太大的贊美，也經不住太大的诋毀，幹脆就把腦袋埋起來放任微博長草了。

其實大疆是比較夠意思的。原本有一些娛樂營銷號也想借勢消費一把武七七，翻出些武七七和同劇組演員以往接受采訪的截圖，斷章取義地暗示武七七此人人緣不好私德欠缺。但不知大疆背後做了什麽，這些營銷號剛剛興起風沒來得及作浪就消停了，而其中有一個全方位立體式抨擊武七七的營銷號甚至直接@演員武七七的賬號發了道歉聲明。兩人剛剛公布“戀情”的一個月裏，武七七也時不時地上個熱搜，五花八門的內容，有說武七七靠身體上位閱人無數，有說武七七整容，有說武七七改年齡，其真實年齡比徐回大，最離譜的是，有個校友信誓旦旦地表示武七七中學時是個小太妹，常常欺負同學，跟同學收保護費，而武七七之所以能上G理工，是G理工最上層有人運作，那人的兒子睡了武七七.......這些有人信以為真有人嗤之以鼻的內容也常常剛剛成為熱搜就莫名其妙消失了。當然也是大疆的手筆——如果是星圖娛樂，它極有可能會趁機再炒一炒，畢竟黑紅也是紅——大疆确實在盡力減少武七七的後顧之憂，但總有一些細枝末節的地方，比如烏央烏央跑到武七七微博裏的腦殘粉，大疆即便雇了水.軍也是有些鞭長莫及的。

武七七在删與不删最新發布的這條微博間猶豫着，就看到評論數在以幾何指數增長。她抖着手點開評論列表，當先就是“不要臉的數字小姐”的謾罵。武七七認識這個賬號，這個賬號幾乎在她每一條微博下面都留言了，嗯，就是當初那個造謠她屁.股上有胎記的賬號。

“不要臉的數字小姐”：武小姐看來是要走裝瘋賣傻的路線了。但是，武小姐，我依我所學好心提醒下你，你這個長相和氣質，倒不如走坦坦蕩蕩的女表路線，你看美國的B.B.小姐，人家這兩年不賣清純人設，飙車、打架、露點、濫.交，徹底放飛自我以後，反而大紅大紫。

武七七鼓着腮幫子繼續往下看。嗯，也許是大過年的，大家都比較高興，像“不要臉的數字小姐”這樣惡意十足的評論比之半個月前銳減，只占了全部評論的四分之一，且有好幾個被頂到熱門的評論直接@“不要臉的數字小姐”，非常費解地問她，為什麽大過年的非要給人找不痛快，她自己的生活是不是特別不美滿。武七七鼓起的腮幫子稍微消了些。

再往下，畫風就比較和諧了。有人問姥姥這個頗具創意的鹹菜壇子在哪兒買的他也要買個收藏，有人祭出了自己家的奇葩物件兒跟武七七PK，有人八卦徐回有沒有跟武七七一起團年，有人綜合徐回和武七七的面貌特征給他們合成了一個大胖小子......

武七七暗搓搓地把大胖小子的圖片下載保存到相冊裏，一開始看惡評的不愉快立竿見影煙消雲散。

武七七正要退出微博，就看到葛郁郁的動作了。葛郁郁用自己的官方微博把“不要臉的數字小姐”給挂了出來，毫不客氣地點評道：武七七雖然長得不像個好東西，但其本人看來是個聖母，當然，也有可能她不了解微博的拉黑功能，能容忍你一而再而三地诋毀。我很好奇，你的爸媽、你身邊的同事朋友知不知道你在網上是這幅嘴臉。你不用跑來提醒我，我一個演員把你一個素人挂出來是在欺負你，我就是在欺負你，不然你只知道欺負的滋味兒不知道被欺負的滋味兒人生不夠完整。大過年的，我順便給你爆個料，武七七屁.股上沒有月牙胎記，以後再編謊話不要編這種武七七一狠心一咬牙就能輕易打你臉的。

武七七震驚了。葛郁郁自打飾演“司馬姑娘”大火以後，人設一直都是比較偏于“司馬姑娘”的，與世無争，從容大氣，偶爾參加個綜藝節目，只要游戲稍微複雜點，就很容易變成黑洞，看着甚至有點呆萌。眼下這不打磕巴不隐晦的一頓撕，以往辛苦經營的人設立刻就塌了。武七七正要給葛郁郁打電話，葛郁郁的電話就過來了。葛郁郁十分霸氣地攔腰截斷了武七七點睛式的“你是不是個神經病啊”的點評，要求武七七暫時就當沒有看到她的那條微博，不要有任何動作；她跑到武七七微博底下打抱不平，既能出口惡氣，也能表現兩人之間深厚的友情，但如果武七七也開口了，兩個演員一起怼一個素人，稍微一發酵，就容易給不明真相的路人帶來惡感；當然，武七七一直不言聲也不好，所以她要武七七明天一早直接在微博上發一張兩人的合照，最好是小時候的合照，但不要多餘地去配字。

武七七替她着急，不屈不撓地繼續剛剛被葛郁郁截斷的點評，不滿地叫：“你是不是個神經病啊？跟你有什麽關系啊？”

葛郁郁看一眼急匆匆推門而入的路一鳴，用特有的軟糯小嗓特別無奈地感嘆：“剛剛那句我收回，咱倆的友情并不深厚，現在看來還有點朝不保夕的意思......你是真的一點也不了解我，我能幹這種顧頭不顧腚的事兒？剛出道那個‘司馬姑娘’的形象把我鎖得太死了，我要再不做出點改變，以後形象就固定了，只能一條道兒走到黑了，甭指望能接到‘司馬姑娘’以外的劇本。七七，你根本不需要放飛自我，你的‘自我’就是當前這種窩囊的模樣。但眼瞅着我心儀的劇本都不來找我，我卻不得不放飛下了。我立個Flag，以後就這種傻.逼，我看不慣我就得怼。其實要按我一開始的意思，必須得來幾句髒話表達我澎湃的感情，但我到底沒瘋麽，就委婉客氣了些。”

路一鳴盯着首頁葛郁郁那條最新微博，實在沒看出來這洋洋灑灑兩百來字哪一個偏旁部首表達了“委婉”和“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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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郁郁安撫了武七七，在路一鳴開口之前，直接豎起手掌攔住了，她依舊是軟糯的小嗓，很容易就給人造成這個人很好拿捏很好說服的樣子。

“行了，你也聽到我的解釋了，有指責我的時間，你不如趕緊去買水軍給我帶帶節奏。哦，《春秋之戰》這部劇拍完，就不要再給我接白蓮花角色了。路導有個本子，是個大女主戲，你幫我争取下面試機會吧。”

路一鳴張嘴半天，最後一聲嘆息，應了。

葛郁郁親自下場撕一個素人，且用詞相當犀利，只在一開始被人小小诟病了一句“勝之不武”，但大約是“不要臉的數字小姐”整天各種不負責任的臆測實在太過分了，當然，也極有可能是水軍起了作用，武七七睡覺前再去看，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力挺女神”、“真·不撕逼·閨蜜”、“燈光師死了司馬姑娘你自己發光吧”、“欺人者人橫欺之沒毛病”、“有些人啊隔着薄薄一層屏幕就變成了鬼”......葛郁郁溫婉佳人的人設确實是塌了，但是情況并不糟糕，在營銷號的造勢下，大家反而感覺這種反差很帶感。也有一小撮人表示武七七雖然一路飾演的角色都不怎麽讨喜，但演技不錯，長點腦子的都不應該把演員本人和角色混淆。嗯，當然，也有一小撮唯恐天下不亂的排隊@大疆官方賬號，要跟徐回求證武七七的屁.股上到底有沒有胎記。

葛郁郁幹了自己一直想幹的事兒，夜裏睡得很早也睡得很好。但在這個城市的另一端，單家的小單總卻徹夜難眠。

單寧感受着葛郁郁文字裏撲面而來的情緒，薄唇不明顯地向上勾了勾。他白日裏喝了些酒，睡了一個長長的午覺，此時格外精神。

單寧有點後悔自己做過的事情了。

葛郁郁給單寧留下的第一印象非常不好——仗着自己是個明星，在鏡頭之外，張揚跋扈。第二印象也不好——曲意逢迎，借酒裝瘋。所以單寧當初開門看到房間裏衣衫不整的葛郁郁時，用一貫居高臨下的态度命令她：滾。

——他太過自負了，葛郁郁一開始的吃驚和一頭霧水，他理解成裝模作樣，葛郁郁接下來慌慌張張的解釋，他理解成以退為進。

葛郁郁整理好自己離開前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他問，你看什麽？她說，我一個出來賣的還能看什麽，當然是看看正人君子長什麽模樣，沒見過，我好奇。

單寧很快就知道葛郁郁是被朝歌的另一根頂梁柱整了。他雖然有點下不來臺，但依舊主動打了電話誠懇道歉。她似乎正在吃東西，仍是似笑非笑的，并不接受他的道歉，直言道，他當初如果對她這個人和她的職業有一點點的尊重，就不至于在第一時間完全不考慮其他可能就認定她是出來賣的，道不同，各自該幹什麽幹什麽吧。

他的電話她再也沒有接聽過。

武七七第二天早上起床按照葛郁郁的吩咐，上傳了一張兩人十二歲時勾肩搭背龇牙樂的照片。照片上傳成功後，她切換到“我是馬甲”的小號，再去葛郁郁微博觀察。葛郁郁也是個神人，居然回複了一個網友關于她為什麽知道武七七身體特征的問題：我國有個特色地界兒叫澡堂子，早些年大家日子過得一水兒的樸素沒有獨立浴室的時候，都是去大衆澡堂子洗澡。武七七眼見葛郁郁真的沒怎麽被罵，終于舒了口氣。武七七喝着牛奶，喜滋滋地重新刷新微薄，就刷到了大疆官方賬號剛剛上傳的小視頻：

徐回不滿地看着揮舞着筷子的武七七：“武七七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武七七嚼着魚肉，忙不疊點頭：“有啊有啊......我知道了，以後再有這種事情，我肯定上點兒心多問問。你沒吃早飯吧？我給你剝只蝦？”

徐回斂着愠色低頭去喝白粥：“我不吃蝦。”

武七七眨眨眼，像是沒聽到，戴上一次性手套剝了兩只蝦，溜邊兒放入徐回碗裏。徐回也像是忘了自己剛剛的拒絕，頓了頓，默默夾起那兩只蝦吃了。

大疆沒有配文，只配了一個捂臉笑的表情圖，但網友卻沸騰了。武七七意猶未盡地看完視頻，返回上一層，就看到短短七八分鐘，這條微博下的轉發和評論就過萬了。

“穩住我們能贏”：武七七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我的骨頭都酥成渣了。

“一個胸大懷不大的女子”：我給大家解釋下，大疆這段視頻放出來的意義就是告訴@不要臉的數字小姐之流，你盡管黑，徐回是武七七的。

“娛樂圈你問吧我都知道”：某人真是好大的一朵白蓮花啊，不過受了一點點委屈，四處抱大腿拉人站隊。

“大白和小花”：以為大神會直接把蝦夾出來給扔了，結果大神乖乖地就吃了......我露出了慈母笑。

“鳳梨你個派愛破”：作為徐回的路人粉，我特別不明白腦殘粉的腦回路。武七七是徐回的女朋友，你們一再黑武七七，能在徐回那裏落着什麽好？

“匹諾曹”：我必須得說，作為資深徐回粉，我是感謝武七七的。武七七的出現，使我看到了音樂之外特別生動的大神。原來大神不做音樂的時候也常常親吻女朋友，有時候是高冷的一觸即離，有時候是沉溺的活色生香；原來大神也在超市裏樓上樓下地轉，認真比對相似産品的不同之處，挑選自己想要的東西；原來大神也會收斂不住脾氣地跟女朋友當街吵架再擁抱和好。

“武七七一生黑”：@“鳳梨你個派愛破”，但是武七七那個狐貍精的長相實在不讨人喜歡啊，看着就不是盞省油的燈。

“矜持的女知識分子”：武七七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各位，大神這句話我聽二十遍了。大神，武七七不聽話你不要理她，你要說什麽直說，我都依你。你要我往東我絕不往西，你要我打狗我絕不攆雞。

“你胸小就不要講話”：恕我直言，我沒有覺得武七七有什麽黑點。有模樣、有演技、低調不事兒逼。有些腦殘粉我也不說你們什麽了，你們不喜歡武七七妖豔的長相和武七七34C+的大胸，但徐回喜歡。關你們屁事？我要是你們，我就破釜沉舟，直接PO個自己的裸.照，有圖有真相，好好給徐回普及下平板身材的魅力，如果徐回就此改了口味兒了，機會就來了。啧啧，看不起你們只會陰陽怪氣耍嘴皮子，連點兒破釜沉舟的勇氣都沒有。

“我和徐回上過床”：@“武七七一生黑”，武小姐買水軍了吧？居然有人說她演技好？她哪兒是演技好，她是床.技好。

“一對情侶一只狗”：我突然有種奇怪的直覺，武七七跟葛郁郁的長相和脾氣生錯位了，長得像個壞女人的武七七脾氣很好，長得像個小家碧玉的葛郁郁脾氣很爆。

......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大約十點左右更，在修。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