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紀央本以為自己會哭的。可是,她真的只是紅了眼,憋着憋着,等進了家門,就把已經到眼眶邊的眼淚都憋了回去。
老紀和劉麗都不在家。她不敢看鏡子裏自己的臉,低頭接水洗漱好,換好睡衣,乖乖爬上床,蓋上厚棉被,閉着眼睛想睡過去。
發懵的腦袋在這時卻漸漸回攏了意識,滿滿當當的,全是剛剛樓梯裏,江渡低頭吻她的樣子。
連唇上曾有的觸感都依舊鮮活。
紀央閉着眼,翻來覆去地想入睡,又翻來覆去地被混亂的思緒占據。
好像因為對方是江渡,她才可以忍住不哭的。
但又恰恰因為對方是江渡,才讓她更加焦躁難安。
很久睡不着,她只好爬起來去喝水。水喝了幾杯,沒睡一會,又想上廁所,再躺下,又覺得口幹舌燥。
好像怎麽喝都解不了渴,唇一印在玻璃杯上,被咬破的地方就開始疼,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想法就會統統全跳出來,趕也趕不跑。
反反複複地在被子裏鑽進鑽出,又是大冬天,理所當然地,紀央第二天就感了冒,高燒,39.5度。
劉麗從她腋下拿出溫度計時也驚呼了一聲,好在她自己以前學過護士,倒不是太擔心。趕緊給老師打電話請了假,給紀央喂了退燒藥,又用了退燒貼,心疼地替她掖好被角,這才關門出去了。
紀央被高燒折騰得滿臉通紅,像一只熟透的蝦,還蜷縮成一團裹在被子裏。到中午,燒退下去一點,她又出了身虛汗,才勉強打起精神,爬出被窩吃了一點粥。吃粥的時候,她又開始胡思亂想:突然這樣病了倒好,就可以暫時不用碰到江渡了。
紀央一病就是三天,不出門,消息閉塞。劉麗生意也做不成,每天早早地就趕回家來陪她。紀央身體底子不算太好,一病起來就像個軟趴趴的洋娃娃,只能精心照顧着哄着。到第三天,紀央的病終于開始好轉,人看上去有精神了許多,劉麗也稍稍放下心來,熬粥的時候還和她閑聊,“哎喲,你病了這幾天不出門,都不知道,樓下江家出了大事了!”
紀央聽到這句,以為是劉麗大驚小怪,心卻突的一跳,皺眉問:“怎麽了?”
“哎喲喂,就是那個小江的爸爸啊,真是作孽啊,不知道什麽時候在外面找了個小三,瞞着家裏都不知道,現在小三懷了孩子,都找上門來鬧來了……”
紀央聽得心揪了起來,想到沉默寡言、不善表達的江渡,又想到了善良溫柔的徐雲,急匆匆地追問:“怎麽樣?那現在怎麽了?”
“怎麽樣?還能怎麽樣?徐雲那人我最了解的,你別看她平時溫柔和善的樣子,實際上性子倔得很,眼裏揉不得沙子,這麽鬧一出,那婚啊,是離定了,昨天我回家,已經見他們正在搬東西了呢……哎哎!紀央你去哪!”
紀央沒等劉麗說完,頂着亂糟糟的頭發,一口氣跑到樓下,砰砰砰就開始敲江渡家的門,可是敲了好一會兒,都沒有人應,她的心漸漸涼下去。正好住江家對面的鄰居回家,見紀央穿着身毛絨絨的睡衣在敲門,好心提醒道:“央央,你找江渡呀?我昨天就看見他和他媽已經搬走啦……”
紀央心急地問:“您知道他們搬哪兒去了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估計是搬回老家去住了吧……哎……”
紀央飛快地跑回家,翻出自己的手機,想給江渡打電話,可是一連打了幾遍,都提示對方的手機已經關機了。
就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期間經歷了期末考試、寒假、春節,江渡都沒有再在紀央面前出現過。
樓下江家的房子,開始是江渡和徐雲搬走,沒半個月,江來也搬走了,很快就搬進來了陌生的新住戶。電話一直打不通,q'q始終不在線,聯系全斷,紀央心灰意冷,都已經做好了這輩子再見不到江渡的準備。可是沒想到,到下個學期開學,江渡又出現了。
江渡的出現像一場驚夢,站在三月初春的陽光中,令紀央差點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看見他,她的眼睛都不敢眨一眨,呼吸凝滞,就看着他從自己眼前走了過去,沒有回頭,更沒有看她。
不過一個多月沒見,她居然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江渡現在不知道住在哪裏,但可以肯定的是,他不需要再坐公交車,也不會和她走同一條回家路。
紀央的心裏有很複雜的情緒湧上來,失落、茫然、驚訝、欣喜、惆悵……但這一切只是在她心裏翻湧又沉澱。她找不到機會去問一問江渡最近的生活。她只知道,家裏發生了那樣的事,他一定很難受。
因為過于顧忌到他的感受,她甚至完全忘了,自己應該為那天晚上的吻而生氣的。
開學一個月裏兩人都沒有交集。直到那天,她照常乘公交車回家,人不多,剛坐下,前車門已經關上,忽然又被司機再打開,江渡就這麽突兀地走了上來。
紀央的視線一接觸到他,整個人變得極不自在起來。江渡淡淡看了她一眼,沒說話,站在車廂右後側一路跟她坐到了站。
她下車,稍稍偏頭去看,果然發現他也下了車,不遠不近地跟着她。
紀央步伐稍頓,随即加快腳步想走,他忽然幾大步搶先一步邁到了她的身前,攔住了她的去路。
紀央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聽見他輕聲在頭頂說了一句:“好久不見了。”
紀央心裏有點亂,抿抿唇,最後小聲說:“……你電話一直打不通。”
他怔了怔,“……摔壞了,沒有買新的。”
“噢。”她沉默,不知想到什麽,耳朵不自覺地紅了,連呼吸都變得有些重,始終低着頭。
她不擡頭,他便可以無所顧忌地看着她。幾個月沒見,她好像還是和從前一樣,沒怎麽變,寬大的校服罩着嬌小的身體,手喜歡拉着書包的肩帶,以減輕書包壓在肩頭的重量,喜歡用的發圈,也還是有小櫻桃墜飾的那個。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猶豫很久,才說:“讀完這個學期,我就要轉學走了。”
其實就連這個學期,也是他和徐雲反複溝通後争取來的。徐雲心情不好,想要從此回南錫老家生活,他并不想讓自己母親的精神狀态雪上加霜,但也不想就這麽一走了之。于是費盡心思争取再多留一個學期,交換條件是他答應高三轉學到南錫,之後出國讀書。
紀央聽得心一沉,胡思亂想了會兒,眉毛微蹙,“那你要轉學去哪兒?”
“我媽媽的老家,”他并不打算隐瞞,簡單清晰地告訴她:“南錫市。”
紀央知道這個地方,聽說是個很繁華的大城市,但她沒去過,只知道距離帛寧這個小縣城,真是太遠太遠了。
她沒來由地覺得失落,心裏空空的,灌了風,輕輕“嗯”了一聲,又忍不住問:“那你寒假去哪裏了?”
其實不止是寒假,還有他消失後的每一天。
“一直在老家,哪裏也沒去。”他看着她,還想說更多關于自己的事,默了默,終究忍住了。
他最明白紀央愛胡思亂想的性格,與其讓她知道太多想得更多,不如自己一個人全部承擔下來。
那天以後,兩人之間達成了一種奇怪的默契。江渡雖然不再住在她家樓下,卻會和她一起乘公交車回去,在同一個站點下車,跟着她走到院子口,就不再進去。
有時候兩人會無意地說上幾句話,大多數時候什麽也不說。她走在前面,他就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就這樣時間還是飛快地到了六月,期末考試前夕。紀央心裏也知道一天天離他轉學的日子更近了,但是就使勁憋着,攢着股勁,什麽也不說。
兩人最後一次相見時的對話,紀央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是他站在院子口的路燈下,叫住她,特意等周圍無人時,伸手想來牽她。
她輕輕側身,無言躲過了。
他便不再動,嗓音低沉破碎,“我馬上就要走了。”
“嗯。”紀央點頭,餘光瞥見他修長的手指垂在身側,空落落的,默了默,“我知道。”
他艱難地笑了笑:“最近你的考試成績進步很多,有想好要考哪個大學嗎?”
紀央的成績已經漸漸能排上普通班的前列,但從沒仔細想過這個問題,心裏也沒有特別想去的地方,于是誠實地搖頭。
“南錫大學的文科專業很不錯,你努努力,還有一年,一定可以考上的。”
紀央抿唇,出聲有些淡,無形中像在否定這個提議:“我不知道。”
他繼續說,聲音有些苦澀:“高三畢業我就要出國了,不會在南錫,你不用考慮我。”更不用因為害怕他,而放棄一個好學校。
出國嗎?
……原來還有比南錫更遠的地方啊。
“好,我知道了。”紀央的聲音小下去,也不等他繼續說,轉身就離開了。
最後,是江渡在她身後輕聲說了一句:“再見。”
伴随着路旁好似永不會停歇的蟬鳴,一起将最後相見的回憶定格在了那個夏天的夜晚。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結束回憶殺回到現在時啦。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