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看她
霜降之後,溫度陡然轉冷了起來。
太極殿中,明熙帝的心腹掌印太監何祿命人将茵褥鋪滿了整個大殿,室內溫暖如春,明熙帝坐在榻上看西北送來的宋将軍大捷的折子,雖說是喜事,面上卻沒什麽笑容,而是揉着眉心,顯然有些疲憊的模樣。
李循從外頭走進來。
“……宋珪替朕在西北把守了門戶十二年,聽說身上的傷口不計其數,如今上了年紀難免力不從心,北狄這幾年不甚消停,光靠他一人抵禦外患,倒真是委屈他了,若能尋一人同他一道鎮守西北,才是最好不過。”
“只是如今朝中可堪重用的大将又太少,真真是秋風秋雨愁殺人,唉。”
明熙帝嘆了口氣,将折子扔在了案幾上,扭頭看見李循恭敬地跪坐在一旁等着他,臉上不由露出一抹慈愛的笑。
“則翊來了,快起來吧——不如你來替皇爺爺擇個合适的人選?”
李循心中微動,和自己這位皇祖父交鋒了這麽多年,他可不會天真的以為明熙帝的問策是真的問策。
于是,推阻謙虛了三個回合後,他開口道:“皇爺爺,孫兒以為常州總兵孟柏可堪此任。五個月前孫兒去蜀地平叛,正是他領了一支輕便隊伍奇襲高鎮,否則孫兒也不會那麽快就鏟平叛軍。只是他從前是靜愍太子的東宮屬官,左遷常州後被浙直官員排擠,已坐了近十年的冷板凳,守衛西北的重擔,也不知他是否能擔的起來。”
明熙帝捋着胡子沉吟片刻,颔首笑道:“這倒是個好人選,本來皇爺爺還以為,你會舉薦定國将軍沈紹,怎麽,與沈家長女退婚之後,心裏有芥蒂了?”
“孫兒怎敢,”李循說道:“定國将軍南征北戰多年,功勳赫赫,即便在朝中也能替父皇分憂,孫兒在沈将軍面前猶如小巫見大巫,怎麽議論之?只是不久前剛與孟柏接觸,甚為欣賞,這才生了惜才之意。”
明熙帝朗聲笑道:“你與常州都督倒是英雄所見略同。前不久常州都督還上折子給他請功,這些年他的功績作為朕也看在眼裏,只是此人性子狂放,也不知是不是個好拿捏的主兒。”
說到這裏,他微微笑了笑,看向李循,“孫兒,你不舉薦沈紹,是對的。”
“沈紹此人,功利心太重,你若把他當做刀,倒是把上好的寶刀,可若是做心腹,”他嘆了口氣,“那便是置自己于險境了。”
“孫兒受教!”李循皺着眉頭思索許久,忽地眉頭一松,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
“對了,你身上的傷好利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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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熙帝叫何祿給李循拿了張椅子坐下,李循說已無什麽大礙,明熙帝颔道:“錦衣衛将查到的證據給朕看過了,是你院子裏有個貼身的小厮搗的鬼,包括那給你開傷藥的大夫,俱已緝拿歸案,如今兩人在诏獄中已經招供。”
“害你的幕後主使的确是高鎮餘孽,高鎮雖死,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朕已經下令讓蔣通繼續尋找高鎮餘孽,不會叫你平白吃虧的。”
蔣通是錦衣衛指揮使,如今案子了結,明熙帝依舊讓心腹追查此事,如此關心愛護,李循還能說什麽呢?
這已經是明熙帝給他最好的交代了,若不然還能讓他現在就拿着刀沖進趙王府裏去,把他私底下命人找到的證據摔在趙王臉上,也給趙王胸口捅一刀解恨?
那不能夠。
為了維持朝中派系平衡,這些年衛王府吃的委屈也不少了,即便知道真相也是無濟于事。
更何況,如今他的父王還不是太子。
又或者,太子又如何,也依舊身不由己。
“這件事情,是朕委屈你了,”明熙帝也不知想到什麽,興許他是真的有些愧疚吧,這次還口頭上給李循畫了個大餅,“當年你母妃的死,包括你在婚事上受的委屈,朕日後都會一一補償你的。”
“翊兒,你莫怨朕。”
李循擡起頭看着明熙帝,眸光閃了閃,竟有些哽咽。
“皇爺爺,孫兒何時怪過您?”
祖孫兩人相對無言凝噎,真真是好一派“爺慈孫孝”。
末了,明熙帝還命何祿親自将李循送出了太極殿。
李循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直到上了馬車,帏簾落下的那一瞬間,他臉上那虛與委蛇的笑容和敬意蕩然無存,消失的幹幹淨淨。
“補償?”他諷刺似地一笑,“可我母妃永遠都活不過來了。”
李循回了衛王府,琅玕院中,李芙在等着他。
他進去的時候,屋裏還有一人。
沈虞。
見到他進來,她很自覺地施了一禮,垂目端着空牙盤轉身離開。
“兄長在看什麽?”
李循轉過身來,看見李芙正促狹地看着他笑,瞥了她一眼,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語氣淡淡地道:“日後沒有我的命令,不許叫她跟着你進來。”
李芙臉上的笑容一垮,“兄長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麽嗎?就像那話本子裏薄情漢,鐵石心腸!嫂嫂在你生病的時候可一直是衣不解帶的照顧你,可她病時你連看都沒去看人家一眼。”
“照顧我是她自願,我又沒把刀抵在她脖子上逼她。”
李芙:“……”
“還有,以後少看些沒用的玩意兒,”李循皺了皺眉,“你怎的又跑回來娘家來了,日後沒事不許再回娘家。”
“啧,你管我?”李芙翻了個白眼,想起來的目的,忙問道:“案子查的怎麽樣了?皇爺爺怎麽說的?”
“結了,兇手是高鎮餘孽。”
“不可能,”李芙氣得站了起來,“兄長,你自己明明也知道,高鎮沒什麽餘孽,更不可能有那能力來害你!”
“誰說高鎮沒有餘孽?”李循輕飄飄道:“現在不就有了,正被錦衣衛押在诏獄裏,等着斬首示衆。”
李芙瞪了他一會兒,洩了氣道:“那這事你同父王說過了?”
“我現在沒時間,等會兒你去說吧。”李循抽出一張折子來,也不知是在給誰寫,看起來仿佛是很忙。
李芙就嘆了口氣,“兄長,事情都過去這麽多年了,你還在怪父王?”
李循筆尖猛地一頓,又飛快的筆走龍蛇起來,語氣波瀾不驚,“晏清還在外頭等你,現在外頭日頭冷了,你要晾着他也選個暖和天。”
說話間,門口響起陳風敲了聲門,說道:“世子,縣主,顧大人問縣主可要喝巷口的茶湯,他說您若是想喝,他現在可以過去買,您可以再和世子說一會兒話。”
“這男人,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在外頭等了我一個時辰,一個時辰還多嗎?他不願意等大可以回家去……”李芙嘴上這麽說,卻還是嘀嘀咕咕地走了出去。
沈虞過來的時候,正看見李芙面色不善地從琅玕院出來,一個颀長的人影在廊庑下站着等着她,唇邊挂着溫和的笑。
見她過來便迎上去,剛想開口說幾句話,那廂李芙卻徑直走過了他去,語氣淡淡地道:“勞顧大人久等了,日後大可不必如此,我可以自個兒回家。”
“外面天太黑,我不放心你,”顧晏清也沒生氣,只跟着李芙後頭走,說道:“我還買了一份糯米糕……”
李芙倏地轉過頭來,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手間提着的那份油紙包上頭,就有些挪不開了,“你……你還買了這個,怎麽不早說?”語氣已然緩和了不少。
“現在說也不晚,”顧晏清目光中閃過一絲狡黠,笑着将手中托着糯米糕的油紙打開,用帕子包了遞了一塊兒過去,“剛出鍋的,你先嘗嘗……”
李芙沒忍住,瞧着四下沒人看見,沒忍住悄悄嘗了一小口。
“好吃。”
兩人并肩走遠。
“聽說縣主未成婚前就有個青梅竹馬,嗐,只可惜有緣無份,被咱們陛下一道聖旨賜婚給了新科狀元,那青梅竹馬後來也另娶,聽說成婚兩年,縣主與顧翰林關系一直不和,如今看來,倒也不盡然那!”
青竹的語氣帶了點羨慕。
顧翰林為了和縣主關系緩和用了兩年,難不成世子妃也得吃上兩三年的委屈才能挽回世子的心?
哎,難說。
沈虞看着兩人遠去的背影,眸光黯然。
搖了搖頭,她低聲道:“走罷,別看了。”
兩人進了琅玕院。
而那廂李循還在處理公務,也不知過了多久,翠眉的聲音忽地在外頭響起來,“世子,世子妃來了,您可要一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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