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別随便就亂抓亂摸
紀阮阮掉頭就想走,身後馬上傳來了沈郁衍摻雜着啞意的聲音:“阮阮!”
紀阮阮的步伐頓了頓,精致的容顏有幾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愠色,幾秒後,她将臉上的情緒掩去,才轉過身。
客廳裏的兩個人已經分開,沈郁衍起身朝她走來,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他身上後,紀阮阮發現他的臉色蒼白,連唇色都是,她蹙了蹙眉頭問道:“你怎麽了?”
“老毛病,胃疼。”
紀阮阮很自然就想到了剛才的那頓晚餐,溢出來的聲音有些悶:“既然沒吃晚餐,幹嘛不說?”
“有什麽好說的。”沈郁衍的聲音淡得出塵。
高跟鞋踩在大理石上的聲音驟然響起,紀阮阮的視線慢慢地轉向屋內的另一人。
她穿着一襲正紅色的緊身抹胸長裙,将女性的成熟韻味烘托得淋漓盡致,饒是自己看了都覺得血脈贲張的程度。
“我不會打擾你們了吧?”紀阮阮的嘴角噙笑,看着沈郁衍問道。
沈郁衍牽着紀阮阮的腕骨,将人拉近自己的身旁,給她介紹:“舒陽給我找的室內設計師的朋友。”
“關系還挺遠。”紀阮阮不想承認自己的口吻有一點陰陽怪氣。
沈郁衍聽後淡淡地勾了勾唇:“其實我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女人冷靜地開口道:“沈總,Vince今天出差,所以才讓我代替他過來。”
“既然他有重要的事情,我這邊就用不着他了。”沈郁衍說話的語氣很淡薄,“還有現在請你離開我的屋子。”
女人的臉色白了白:“如果我的出現讓沈總不舒服了,我道歉,但是Vince……”
“我看着像是想聽你解釋的樣子嗎?”沈郁衍的掌心捂着胃部,向來不露形色的臉龐多了絲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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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屋內就只剩下沈郁衍跟紀阮阮兩人。
紀阮阮動了動自己的手腕,但沒能從他的束縛中掙脫出來。
這人都胃疼了,還抓她抓這麽緊幹嘛?
沈郁衍沉着嗓音給她說明剛才的情況:“她過來不到一分鐘,我胃疼沒注意到,我不知道你看到了什麽,總之我跟她什麽都沒做。”
“你跟我說這個幹嘛?”紀阮阮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
“沒有。怕你把我想得太不安分。”
紀阮阮:“我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嗎?”
沈郁衍的唇角輕輕上揚,低聲說了句:“也不知道是誰掉頭就想走。”
想起那個莫名其妙的自己,紀阮阮就有話說:“那是因為我擔心打擾了沈總的好事,免得讓你以為我不識擡舉。”
“上來幹嘛?”沈郁衍的手掌離開了胃部,只是臉龐依然有幾分痛色。
紀阮阮見狀,忍不住蹙眉,說出來的話也帶了幾許着急:“有沒有帶胃藥?”
“沒有。”
“我去藥店給你買,你等會兒。”
沈郁衍抓着她的手沒放,燈光下的他眉眼深邃,眸底似乎醞釀着某種情緒,盯着紀阮阮看時,她感覺被定格住了般動彈不得。
昨晚的他也是這樣,讓她瞬間心亂如麻。
紀阮阮支支吾吾地開口:“你先……松開我行不行?”
沈郁衍很快收斂了情緒,淡聲問道:“吃過晚餐了?”
“沒有。”
“為什麽不吃?不合胃口?”
紀阮阮悶悶不樂道:“感覺在吃吸血饅頭,下不去嘴。”
沈郁衍沒什麽情緒地笑了笑:“所以良心不安,上來看看我?”
紀阮阮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麽反駁,抿着嘴唇思索。
沈郁衍的指腹摩挲着紀阮阮腕骨上的肌膚,這樣親昵的舉動明顯超出了兩人的關系,紀阮阮很快将手給抽回來,還不忘義正言辭地劃清界限:“沈總,希望你懂得男女之間的尺度,別随随便便就亂抓亂摸。”
“亂抓亂摸?”沈郁衍淺笑着重複道。
這四個純潔的字被他重複了一遍,瞬間感覺髒了。
紀阮阮不想跟他咬文嚼字,“你到底有沒有事?別想用一頓晚餐訛上我。”
“我也沒讓你管我死活。”
紀阮阮:“……”有被氣到,她就不該浪費自己的憐憫心。
但是看見他挺拔的身軀因為疼痛而微微伛偻,她的腳又邁不動離開。
紀阮阮躊躇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軟了嗓音:“跟自己身體過不去是最愚蠢的做法,沈總可不像這麽不明智的人。”
“你欠我一頓晚餐。”沈郁衍側過臉龐,目光幽幽,向她讨要承諾。
“好。”這沒什麽大不了。
沈郁衍:“不要外賣,不要泡面。”
紀阮阮:“……”還挑挑揀揀上了。
倒是沒想到沈郁衍還有這麽幼稚的一面。
答應了沈郁衍的要求,他才終于放她去買藥。
簡直了,跟個活祖宗似的,她當跑腿還得應允他的要求?
紀阮阮帶着這種複雜的心情去了藥店,買完藥想了想,又去附近的粥鋪買了碗粥。
真·人美心善小仙女。
回來的途中她接到了徐嘉瑞的大哥徐霁南的電話。
等她回到家,就看見徐嘉瑞被徐霁南的保镖左右押解着,在徐霁南的看管下,一句話也不敢說。
徐霁南看了眼紀阮阮,“知情不報。”
紀阮阮吐了吐舌頭:“徐大哥。”
“人我帶走了,屋子也給你收拾幹淨了,以後不準留他過夜。”
紀阮阮很乖巧地站着:“哦。知道了。”
家裏的确收拾得很幹淨,連垃圾也帶走了。
猶豫了片刻,紀阮阮撥出了沈郁衍的電話,将他叫到了自己家裏。
就他樓上那間屋子,空曠得能聽到回音,吃東西也沒心情。
沈郁衍來了後也沒說什麽,坐在餐桌前安靜地吃着粥。
紀阮阮拿到自己的手機,上面有一條徐嘉瑞的控訴微信:【你猜是誰給我大哥通風報信?】
沒幾秒又進來一條:【沈郁衍現在是不是在你家裏?】
很快又是一條:【他心眼可真踏馬多!】
紀阮阮擡眸看了看沈郁衍,回道:【你确定?】
【小北:百分百。】
紀阮阮将手機放下,然後坐到沈郁衍的對面,托腮盯着沈郁衍:“是不是你通知徐大哥過來抓小北的?”
沈郁衍沉斂的表情看不出一絲情緒,聲調也是淡漠平平:“我有這麽閑?”
“不然還有誰?”
“徐霁南要是連這點東西都查不到,在江城就別混了。”
紀阮阮:“真的不是你?”
沈郁衍将調羹放下,語調不疾不徐:“你想我說什麽?我說不是你不信,是非要我承認?”
“那倒沒有。”紀阮阮摸了摸鼻尖,他看着也不像會做這種無聊事情的人,指不定是徐嘉瑞多疑了。
沈郁衍又開始慢條斯理地喝粥,整個過程只有一點極輕的聲響。
約莫十分鐘後,沈郁衍将一碗粥給吃完了。
紀阮阮看見他放下調羹,就迫不及待準備送客了:“既然吃完了,就快點回去休息吧。”
一聲輕嗤從沈郁衍的薄唇中溢出來:“利用我時毫無心理負擔,現在用不着就過河拆橋了?”
紀阮阮無辜地眨了眨眼,一臉懵懂地反問:“沈總說什麽啊?我不是很明白你這種惡意的揣測哦。”
不就是上回因為害怕,小小地使了下手段,讓他留下來給她壯膽嘛,至于說得這麽難聽。
沈郁衍不置可否地笑了下,然後起身往門口走去。
這麽幹脆?紀阮阮還有些意外。
她跟着他走到門口,沈郁衍說道:“我走了。”
“路上小心。”紀阮阮很順口就說了四個字,只是說完後總覺得有些許不對勁,仿佛——
熱戀中的情侶在依依不舍地話別般。
沈郁衍大概也有這種感覺,心情不錯地勾唇了唇角:“嗯,到了給你報平安。”
紀阮阮欲蓋彌彰地回他:“沒有這個必要。”
說完就關上了門。
紀阮阮背靠着房門,白皙的手捂在胸口,心跳似乎有一點紊亂。
**
沈郁衍到了樓下,仰頭看了眼亮着燈的九樓。
片刻後,走向了停在路邊的邁巴赫。
徐霁南将筆記本電腦放于一邊,饒有興趣地開口:“我怎麽都沒想到你會看上阮阮。”
沈郁衍漫不經心道:“合眼緣。”
徐霁南神态慵懶地看着沈郁衍:“有一點得跟你說清楚,玩玩就別找她,她叫我一聲徐大哥,我就拿她當妹妹,而且我那弟弟不是吃素的,誰敢傷她,他會拼命。”
沈郁衍微掀眼睑,眼底似乎有一絲不解。
徐霁南給他說明緣由:“當年他們在深郊野嶺中迷路時,小北險些誤中獵人的陷阱,是阮阮察覺了,果斷将他推開,結果她自己被獸夾夾住九死一生,那之後他就什麽都依她了。”
“九死一生?”沈郁衍的眉頭微不可聞地皺了皺。
“嗯,用于捕捉野獸的陷阱你可以想象有多兇殘,她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哪撐得住?那天又是下雨天,環境很惡劣,一夜過去傷口發炎發膿,我們兩家人找到他們的時候,她自己迷迷糊糊了還在安慰哭得稀裏嘩啦的小北。後來在醫院躺了近一個月才好,再然後又進出了美容醫院好幾次,腳上的疤痕才消得差不多。誰不說她一句勇敢?”
想到那天紀阮阮輕描淡寫地闡述這段過去,沈郁衍內心就複雜難辨。
任自己的情緒沉浸了片刻,沈郁衍又恢複了那副從容不迫的模樣,跟徐霁南談起了正事:“城郊那塊地的拆遷快要收尾了,不久後應該就要土地競拍,我準備拿來搞度假村,江城的人脈你比我熟,改天組個局。”
“成。”
**
翌日晚上,沈郁衍出現在一檔財經訪問的節目上。
他一襲熨帖筆直的深藍色西裝,英俊的臉龐在現如今的高清攝像頭下,依然是360度毫無死角。
能瞬間把那些濾鏡下的男明星秒成渣渣。
今天紀阮阮在紀家別墅吃飯,吃完飯就被紀父拉着同他一起看沈郁衍的專訪。
紀父看了一半,就有所感慨:“沈郁衍就是天生的商人,沉着冷靜,聰明絕頂,別人走一步,他恐怕已經将未來的十步都計劃妥當了,他來江城就是拓寬版圖的。”
紀阮阮心情多少有一點複雜,雖然紀父不算是重男輕女,但她知道他是希望家裏有一位男孩子的。
紀又菡的業務能力很強,但說到底女性在很多方面是不如男性方便的,總歸是要吃些虧。
紀父看了眼紀阮阮,語氣上帶了絲小心:“小阮,聽說你跟他往來還算密切?”
紀阮阮的下巴抵在膝蓋上,含糊地說道:“也不算。”
紀母将水果端過來給他們父女倆,聽到這個話題,忍不住插嘴道:“我覺得你還是跟他保持距離好,我們老紀家的女兒配誰都綽綽有餘,沒必要讓人說閑話。”
紀阮阮拿了顆山竹在手裏剝,漫不經心地問道:“說我什麽閑話了?”
她最近都忙着查方案設計被洩露的事情,實在騰不出什麽時間去關注別人嘴碎的內容。
“還能是什麽好話?說你不折手段地倒貼沈郁衍,氣得我連麻将局都懶得去了,不就是自己家的女兒連別人的衣袖都碰不到,所以中傷你來尋求心理安慰嘛。”
紀阮阮不鹹不淡地回道:“既然您都知道她們的心态,幹嘛還氣着自己啊?”
“知道是一回事,不能聽她們污蔑我女兒是另外一回事。”
紀阮阮将剝好的山竹遞到紀母嘴邊,揚起唇角哄她:“紀夫人,消消氣。”
紀母氣也不是,笑也不是,紀阮阮又挑了挑眉:“難道要女兒喂你?嗯?”
紀母這才将山竹拿過來,但還不忘告誡她:“我就覺得沈郁衍不是個會疼人的,你最好別跟他不清不楚地攪和在一起。”
紀阮阮笑着哄道:“我懂我懂。”
恰逢這時候電視上的主持人問到了感情方面的問題,“終于到了大家最感興趣的一趴,想必大家都很想知道沈總對另一半的要求吧?”
沈郁衍:“沒什麽要求,合我眼緣就夠了。”
主持人:“什麽樣的女孩子才合沈總眼緣呢?”
沈郁衍微微思忖了下:“肆意妄為、張牙舞爪、過河拆橋,還喜歡倒打一耙。”
饒是見過大場面的主持人一時之間都沒反應過來,他确定不是在拆臺?
鏡頭前的沈郁衍輕扯了下嘴角:“還得是齊肩短發,右耳耳垂上有一粒小小的黑點。”
紀阮阮下意識地摸到自己的耳垂,蔥白的指尖壓在小小的黑點上。
紀父跟紀母也是齊刷刷地看向她,紀阮阮故作懵懂地眨了眨眼:“看我幹嘛?我是那種毫無優點的人嗎?”
紀母:“就差報你的身份證了。”
紀阮阮:“您是我親媽嗎?”
紀母:“雖然是事實,但是他在電視上這麽講你,還是過分了。”
紀阮阮:“……”
主持人:“沈總說得這麽具體,該不會是身邊就有這樣的人吧?”
沈郁衍面對鏡頭,大方地承認道:“是有這麽一個人,不過我還沒名分,所以暫且不提她的名字。”
關掉電視後的紀家別墅——
靜若寒蟬。
面對父母“深切關愛”的打量,紀阮阮一陣頭皮發麻。
紀母已經改了主意:“我現在覺得沈郁衍也不算太差,起碼能用來氣那些嘴碎的貴婦太太們。”
紀阮阮:“……”沒想到沈郁衍有一天也會做這種工具人。
紀父:“要真有意思的話,也不必瞞着,有空就帶回家吃頓飯。”
紀阮阮:“親親,咱別自作多情行嗎?”
好不容易應付完父母,回到自己公寓,就在門口看見了罪魁禍首。
紀阮阮氤氲着怒氣的雙眸緊緊地盯着他:“肆意妄為、張牙舞爪、過河拆橋,還喜歡倒打一耙?我有這麽差?”
沈郁衍清隽的眉眼染着笑意,慢悠悠地反問:“我有說那是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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