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毫不留情

“他什麽時候來過?”沈時婄問的這個“他”自然是顧瀾清。幾個小丫鬟倒也機智伶俐,立馬會意道“顧公子還不到酉時便來了,見小姐還在睡,他還特意囑咐我們幾個手腳要輕些。”

沈時婄點了點頭,将幾個丫鬟打發了下去。她輕輕握着桌面上擺放的一疊經文,手指無意識的摩挲着那墨跡未幹的字。

不管顧瀾清這一舉動,是有意還是無意,沈時婄好容易平靜下來的心,又因他這不經意間的舉動而再次為之一跳。

而在此時,身着淡青色衣袍的顧瀾清站在窗邊,纖瘦的背影筆挺的立着,遠遠望去象是一根挺拔的翠竹。他微微側頭面色凝重的望着握在手中的紙條。

一只有着灰色尾翎的鴿子十分自然的站立在他伸出來的手背上。

顧瀾清側頭看了好半天,這才拿起筆來在一旁放置的宣紙上寫下一行字,随後他将已是被卷的細長的字條,塞進了鴿子腿上綁着的空心竹筒裏。

鴿子得了字條,很快便撲棱着翅膀飛走了。

見鴿子飛走,顧瀾清的面色緩和不少,他皺着眉頭望着遠處,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公子,她過來了。”走進來一個穿着灰色衣衫的下人,他彎腰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可語氣之中卻不帶一絲尊敬,甚至但用一個“她”字來喚沈時婄。

顧瀾清面色不愉的看了他一眼,但并未說些什麽。他推門走了出去,正好對上門外站着的沈時婄帶着探究的目光。

“坐下說吧。”顧瀾清率先開口道。

沈時婄搖搖頭道“我來只想問你,為何幫我抄了那十遍經文。”

“你有傷在身,寫字定是不方便的。我之前便有抄寫佛經的習慣,正巧湊出了十份,也不算幫你什麽。”顧瀾清神色依然淡漠,可語氣比起之前多了些關切。

聞言沈時婄的手指下意識的揉搓了幾下,指腹處還沾着剛剛蹭到的墨跡。

沈時婄知道那十份經文定然不是他所說那般,随意湊出來的。而顧瀾清這般說辭,無疑是不想讓她欠他個人情。心下感動之餘,卻有些的空落。

“無論如何我還是要謝謝你。”沈時婄說完這句話後便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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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顧瀾清正巧朝着她遠去的背影望了一眼。她的衣袖随着手臂的揮舞似疊浪般起伏,恰好露出指尖上印着的一角毛筆字。顧瀾清認得出來,那是他的字跡。

第二日一早,還未到開課時候,沈時婄便将十份經文放在了夫子的桌子上,做完這件事後,她竟明目張膽的翹了課,跑回了将軍府裏。

沈時婄偷偷溜到了演武場,正是昨日阿日蘭斯練習的地方。

除卻沈志剛平日裏鮮少會有人來到這裏。而沈志剛雖有晨練習慣,可也已經過了時候,現在的他該是在朝堂之中了。如此一來,沈時婄便能放心的在這裏呆着,等到午時她再去昨日藏身的地方躲着便是。

沈時婄先要做的事情便是踩樁,她自知現在的自己身體素質大不如前世,不可冒然求進,便選了個較為矮小的木樁子。可即便如此爬上去還是費了她不少力氣。

她容易在樁子上站定,卻因目光追逐着一個極為熟悉的背影而分神。“舅舅......”沈時婄喃喃自語。

季澤似是有所感應,他連忙轉頭望了一眼,卻見到那小人兒似是随風飄動的柳條,搖搖晃晃的站在木樁子上。

季澤心下一緊,提起內力迅速朝着沈時婄的方向趕去,在她墜落的前一秒,将她接到自己的懷裏。

沈時婄倒是沒什麽大礙,可季澤卻吐了一大口鮮血。他這幾天養息調神,好容易用內勁将胎毒暫時壓制住了,可剛剛他強行使用內力,胎毒沒了壓制,立馬在他體內游竄了起來。

其實那木樁子并不高,沈時婄就算摔下去也只頂多擦破一層皮,可就算精明如季澤這般,也逃不過關心則亂。

“舅舅,你沒事吧。”沈時婄連忙從季澤懷中跳了下來,關切的為他順着後背。

沈時婄并沒有去問季澤發生了何事,根據她上次聽見的模糊不清的對話來判斷,大致是那勞什子玉蟬蠱搞得古怪。她雖有心幫忙,可卻連這是個什麽東西都不清楚。也曾四下打聽,但最後都無疾而終。

“我沒事的,修養幾天便好了,不用擔心。”見沈時婄一臉擔心,季澤連忙安慰道。

“對了,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季澤岔開話題道。

“我昨日看見爹爹和阿日蘭斯在這邊練武,覺着十分有趣便來模仿一番。”沈時婄随便編了理由。

季澤看了她一眼,只是笑了笑,并未說些什麽。即便有些時日沒出現在沈時婄身邊,可對她的一舉一動說是了若指掌也絲毫不為過。季澤哪裏會不知她是逃了學堂,過來偷偷學武的。可她既然有心隐瞞,他也索性裝出不知情的樣子。

感受到喉間一股腥甜又要翻湧而出,季澤說了幾句告別話語後,便匆忙離開。

“舅舅......”沈時婄盯了會兒季澤的背影,含着憂慮的眼中有淚光一閃而逝。

就在不遠處,站在樹叢中的顧瀾清默默注視着這一切。這對舅侄的關系好似有些的微妙,讓他無法琢磨透徹。

就在顧瀾清思索之際,一把破風而來的長劍擦着他的耳朵飛射而過,牢牢釘在他身後的樹幹上。

“出來吧。”是沈時婄的聲音,可那冰冷的不帶絲毫感情的聲音,卻讓他覺着有些的陌生。

直至耳廓處知後覺傳來了火辣感,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耳朵被鋒利的劍刃擦去了一小塊的皮肉。

顧瀾清對此沒有絲毫在意,面上依舊古井不波。剛從樹叢中走了出來,冰冷的劍刃便搭在他的脖頸處。顧瀾清頭一次覺着死亡離自己如此之近,他甚至生出一種預感,若是他剛剛再往前踏上半步,便會被毫不留情的斬殺成兩段。

不過即便是如此危險時刻,顧瀾清面上也未曾出現絲毫慌亂。

“表哥剛剛鬼鬼祟祟的人原來是你。”看清來人,沈時婄将劍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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