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訂婚

第二天趕路的時候，蕭然明顯能感受到，有更多的人在注視她。

這倒是在她的預料之中，畢竟她昨天展現的那一手箭術，可不是随便誰都能做到的。

作為暗衛，前世的蕭然修煉過幾乎所有兵器，弓箭自然也不例外。雖說這輩子力道是不足了，但該有的準頭可一點都不會差。

“看來劍大人昨天一手精妙的箭術，讓這些小子開眼了？”

蕭未南看了眼自己身後的士兵，旋即笑着對蕭然說道。

蕭然聳了聳肩：“什麽開眼不開眼的，當陛下的侍衛，若是連這點能耐都沒有，那還不如自刎算了。”

“哈哈哈，劍大人這話說的，是我疏漏了。我們這些當兵的，平常被那些吃着我們打仗的油水肥起來的文官們給欺壓的難受，所以偶爾會戲弄他們一下，劍大人別放在心上。”

蕭未南說話的語氣頗為爽朗，這話雖然是在幫自己的兵開脫，但配上他的語氣，卻像是另一種意思。

蕭然微微一笑，知道自己這個爹打的是什麽算盤，道：“等回京之後，我會禀報陛下，讓他注意此事的。”

“多謝了。”

蕭未南拱了拱手。

只是再牽起缰繩的時候，他的心頭，也有些許的不安。

等回京之後……

他們這一趟，能安全的回京嗎？

……

“木公子，再往前就是咱東土的軍隊了，他們行軍比較慢，堵在咱們前面，咱們走不快啊。”

蕭家軍後幾丈遠的地方，一個打扮的光鮮亮麗的商人正搓着手，問坐在馬車裏的人。

他不敢有一絲一毫的不敬，因為馬車裏坐着的這個人給他的賞錢，比他拉的這一趟貨還要貴重。

“那就繞到他們前面去吧。”

馬車內的男子淡淡的說道。

“可……人家都是軍爺，咱們小買賣不敢繞啊。”

富戶面露難色，吞了口唾沫。

馬車內的那木公子輕咳了一聲，随後，車簾便被掀開，一個白面無須的老人遞出了一錠銀子：“如何？”

富戶又吞了口唾沫，然後一邊把銀子揣進腰包，一邊笑呵呵的說道：“行，我繞一下遠，肯定能繞到軍爺前面的。”

“嗯，今天少走些吧，我累了。”

“诶，得嘞，走多久您說了算！”

那富戶應聲後，給馬屁股上來了兩鞭子。

馬車內，老者看着對面的年輕人，嘆了口氣：“陛下，您這是何必呢，萬一真有針對蕭将軍得到殺陣，您跟在他們身邊，不就等于……那東土的江山可怎麽辦啊！”

“那就把江山交給慕容澈好了，他不是一直惦記嗎？”

年輕人輕輕開口，語氣灑脫。

“劍風流說朕應當以國為重，現在朕身先士卒，豈不就是以國為重？”

老者沉默不語。

他覺得，自己是不是應該把陛下打暈，然後帶回京城？

不，打暈可能還不夠，帶回京城之後，還得關個十天八天的。

“別想着帶朕回去，”那木公子輕聲道，“朕一輩子就任性過一兩次，這次你若是攔了我，那朕指不定會對自己做些什麽。”

老者無奈的喟嘆一聲。

……

京城在這幾天格外熱鬧。

因為澈王爺要訂婚了。

而訂婚的對象，則是退了澈王爺婚的蕭家大小姐蕭然的三妹。

有這麽一層關系在，看熱鬧的人就多了。

當初蕭然退婚慕容澈這件事，便在京城裏引起了不大不小的風波，如今慕容澈居然回去娶人家的三妹，讓不少人感嘆澈王爺的臉皮。

蕭府的門前，管家正一樣一樣的清點着澈王府上送來的彩禮。

“澈王爺啊，實在是抱歉，我家老爺出征了，只能我這個婦道人家迎你了。”

王氏笑眯眯的迎進了衣着華麗的慕容澈，慕容澈的臉上帶着笑意：“您這是哪裏話，還是戰事為重。”

閑談了幾句，王氏便将慕容澈引到了廳內，蕭家的小輩們早就候在了其中。

慕容澈打量了一圈，先是将目光放在了蕭露的身上，卻又很快移開，疑惑的問道：“怎麽不見蕭然？”

“蕭然？澈王爺還在記恨蕭然退您的婚嗎？其實那都是她自己的意思，和我們蕭家沒什麽關系。”王氏連忙說好話。

“我是在問你，蕭然在哪兒。她是不想出來見本王？”

慕容澈皺眉道。

自從那日比武輸給了蕭然，他雖然感覺到了恥辱，但也同時确定了，蕭然是個不可多得的賢內助。

至少蕭然所掌握的有關他的情報，讓他不得不想辦法把蕭然捏在手裏。

被慕容澈的表情吓了一跳，王氏生怕慕容澈對她不滿，趕緊說道：“她已經失蹤了兩天了，也不見人影。那個野種經常失蹤，指不定又去和哪個野男人茍合了。”

“閉嘴。”

慕容澈打斷了王氏的話，但表情不怎麽好。

失蹤了？為什麽失蹤？

因為他今天要和她的妹妹訂婚，所以她才失蹤的？

“澈哥哥，今天咱們訂婚，你總提那個賤人做什麽！”

蕭露嘟着嘴，抱着慕容澈的手臂，一臉不開心的模樣。

一旁的蕭霁看到蕭霁這幅表現，偏過了頭，冷哼了一聲。

而蕭晴，她一直就如局外人一樣，一言不發，也完全不融入這個群體。

本該熱鬧的訂婚，卻因為慕容澈的冷臉和蕭未南的缺席顯得那麽無力，皇宮那邊，也只是幾個太監擡了幾箱子賀禮來。

連程公公的影子都沒有，何況陛下。

王氏覺得，他們蕭家是不是被慕容家讨厭了？

不然，為什麽連程公公都不露頭了？

蕭然，肯定又是蕭然。

前幾日蕭然又是在公主府上過夜，又是陪着陛下出游的，肯定在他們面前說了不少蕭家，至少是蕭露的壞話。

想着，王氏就恨得牙根癢癢。

那個雜種，就知道給蕭家添亂。

這次失蹤，最好永遠別回來才好！

軍中，蕭然打了個噴嚏，一旁的蕭未南聞聲問道：“這臘月天确有些冷了，劍大人是染了風寒嗎？”

蕭然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緊了緊：“大概吧，這行軍都是從野地上露營，難免受了涼。”

“劍大人可需要厚衣服？”

“別為我操心了，這白天從馬上颠簸一下，出一身汗也就沒事了。”

“也好。”

蕭未南催了下馬，忽然嘆了口氣：“劍大人年紀不大，卻身手不凡，造詣不淺，我的孩子要是像你一樣該多好。”

蕭然眼珠一轉，不動聲色的道：“聽聞蕭将軍有三女一子，不知說的是哪個？”

“我那三女兒……”蕭未南皺着眉頭，臉上居然顯得有些蒼老，“今日該是她定親的日子。”

“那應當恭喜。”

“恭喜什麽，搶了她姐姐的男人。”蕭未南嗤笑道。

蕭然壓低了聲音：“可我聽說，蕭家大小姐非但無才無貌，還是個野種，三小姐傾國傾城，才真正配得上澈王爺啊。”

蕭未南的神色随着蕭然的話而變化，片刻後變得難看了起來。

他一雙虎目一瞪，握住缰繩的大手上青筋突起，似是在忍耐着什麽。

少頃，他才冷聲說道：“你只是聽說而已。劍大人，我家然兒好的很，坊間傳言，你最好不要相信。”

蕭然笑了起來。

“蕭将軍說的是，坊間傳言，都不可信。”

有時候被這個爹維護幾句，還是挺開心的。

“不過說到三女兒，實在是不成器，我二女兒蕭晴琴棋書畫，不說樣樣精通，也都有所涉獵，兒子蕭霁也習得一身武藝，我那大女兒最好，熟讀兵書，如今還學了武功，雖然力道差些，但那技巧，便是我都要驚嘆三分，而且還聽話懂事……”

蕭未南似乎要大誇特誇他的大女兒，這讓蕭然的臉差點紅起來，趕忙打斷道：“蕭将軍，您不是想說您的三女兒嗎？”

“哦，對。”

被打斷的蕭未南性質似乎一下子就低落了，活像是個老小孩，緩了緩後才繼續向蕭然介紹。

“我那三女兒，空有相貌，卻因為我的疏忽，被她娘親給養廢了。唉，一天天的嚣張跋扈，目無尊長，上次我大女兒和澈王爺比武，她幫着澈王爺助威不說，還當着一堆外人辱罵我的大女兒。”

說罷，他很是失望的搖了搖頭：“他們定親的日子選的太不好，如果我在場，我肯定把這親事砸了。自古以來，哪兒有妹妹搶姐姐未婚夫的道理？”

蕭然心頭暖的不行。

中午吃飯的時候，昨天帶着蕭然打獵的一個士兵主動湊了上來，看着蕭未南的背影笑道：“你們剛才談大小姐的事兒了？”

“大小姐？你是說蕭家蕭然？”

“嗯，将軍只有在提到大小姐的時候，表情才會豐富起來。”

那士兵喝了口手裏的飯湯，咂了咂嘴：“聽将軍說，出征之前，大小姐還非要跟着一起來，他把大小姐訓了一頓。”

“将軍這就是在得瑟，得瑟他有個好閨女。”

那士兵嘆了口氣：“我要是有個那麽孝順的閨女，做夢估計都得笑醒了。”

“但是我覺得，将軍應該讓大小姐跟來啊。”

蕭然低聲說道。

士兵眼睛一瞪：“跟什麽跟，大小姐是熟讀兵書不假，可我們這一趟去北境也不是鬧着玩的，萬一真出個三長兩短，将軍不得瘋了。”

“蕭然就是個撿來的養女罷了，值得蕭将軍這麽疼愛？”

“噓……”士兵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你可別在軍營裏亂說這話，将軍最讨厭別人說大小姐是撿來的。他可是真把大小姐當親生的哩。”

“上次我們出兵的時候，也有個上面拍下來的官兒跟着，好像原來是個三品還是四品……路上就跟蕭将軍提親，說是等大小姐被退婚了，嫁給他去做小，還說一個野種，能做小就算是她的福氣了。”

“然後呢？”蕭然有些好奇了。

“然後……”士兵的手在自己脖子前劃了一下，“将軍把那胖子捆在馬上，拿刀把他的脖子劃開一個小口子，然後硬是讓他自己流血流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