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出宮
宮道上也還是依然有不少的宮女撐着毫無裝飾的油紙傘,手裏捧着食盒,自從先帝逝世,祁寧繼位。
皇宮裏不僅沒有新入宮的妃嫔,從前的那些太妃也是該走的走,所以整個後宮就像被搬空了一般,寂靜無聲。
這場春雨給農事許多希望,卻也給姜璃無限的愁思,仿佛什麽事情都趕到這一天來了,她不光要東奔西走,還要冒着雨,鞋襪都濕了,姜璃越走越覺得難過,就差沒往地上摔東西。
好不容易來到和寧殿,一個守在外面通傳的也沒有,姜璃咬咬牙,想到自己這次是來求祁寧把自己放出宮的,那麽姿态和情緒也應該放低一些,于是自己撐着傘讓溫雪跑進和寧殿通傳求見。
溫雪何曾見過姜璃這般委曲求全的模樣,垂着腦袋,始終不願意把傘遞出去:“大人……之前您還是小姐的時候,都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如今這事明擺着就是有人誣陷,你為什麽還要忍氣吞聲,皇宮不也是您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的嗎?為什麽還要來問……陛下。”
溫雪還是之前的好日子過的太舒适了,現在說話嘴上才沒個把門的,姜璃看了溫雪許久,才嘆口氣:“以後這樣的話,我不希望再聽見。而且皇宮是陛下一個人的,怎麽能我說走就走,說來就來呢?你既然知道這件事情是有人誣陷我們姜家,那你也應該明白之前我們的所作所為已經招了不少的仇恨,如果繼續蠻橫下去,只會招來他日更大的禍患。這一次做事,我們只能講證據,我們也應該相信陛下深明大義。”
這番話含義很大,溫雪清楚前因後果,根本聽不明白,只是覺得姜璃的表情很凝重,仿佛事情也很重大,于是溫雪鄭重的點點頭,說話也已經謹慎了很多:“那大人您先在這裏等奴婢,奴婢去求見陛下。”
姜璃點點頭,接過來油紙傘,一個人立在雨中,看着溫雪冒雨跑過去,輕輕敲了敲和寧殿的大門。
幸虧和寧殿門前有遮雨的地方,溫雪不至于被淋到。
和寧殿大門開了,裏面走出來一個侍衛模樣的人,溫雪定睛一看發現是剛剛跑來雙福宮的人,猜到身份可能不簡單,于是溫雪多了幾分禮節:“裴大人,不知道陛下此刻是否有時間,丞相大人求見。看到和寧殿大門緊閉,特命奴婢前來扣門。”
裴洲皺着眉頭,仿佛事态還是很嚴重,沒有半點解決的辦法,姜璃看到裴洲了也往這裏走,笑的很慈祥:“你只需要告訴我,陛下在不在宮中,我只找她說一件事,立刻就走。”
裴洲哪裏見過這種場面,尤其還是看到姜璃忍氣吞聲,他吓得立刻跪在水裏行禮,姜璃眼睛都瞪大了,這年頭,就算姜家眼看着要沒落,自己的身份也這麽令人害怕嗎?
姜璃終歸是不太習慣有人向自己下跪,連忙招呼溫雪把人扶起來,然後自己擦了擦并不存在的冷汗:“不必如此行禮,陛下在嗎?”
裴洲連連點頭,然後把和寧殿的門開的更大了,略帶歉意地道:“大人見諒,是這件事一出之後,許多大臣都圍到和寧殿前求見陛下,陛下不堪其憂,這才讓我把大門關上,方才聽到了溫雪姑娘的聲音,這才敢來開門。”
姜璃點頭表示很理解,臉上還帶了一幅關懷的表情:“陛下肯定煩心呀,都是我們的不好,給陛下惹了這麽大的麻煩,只是本官還是相信,清者自清沒有做過的事,就是沒有做過。多謝大人為陛下分憂。”
裴洲連聲附和,将她們二人引進正殿之中後,就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守在門口。
姜璃讓溫雪先出去,自己只身一人走進去,掀開簾子發現祁寧一個人坐在龍椅上,眉頭緊皺,表情也很凝重,旁邊擱的茶也早就涼透了,她卻一口沒動。
祁寧聽到聲響微微擡頭,看見身着朝服的姜璃俏生生的站在那裏,白嫩的小手上還有雨珠滑落,裙子下擺直接濕了一大片,怎麽看怎麽惹人心疼。
“愛卿怎麽來了?也是為了家裏母親和弟弟的事情嗎?”祁寧笑都笑不出來,無力的開口,示意姜璃先坐下。
然後自己起身拿了塊布子,靠近姜璃,姜璃如臨大敵,慌忙擡起胳膊來擋着,說話都結巴了:“陛下……別別別,別激動!我我我……我就是……想來申請出宮幾日,手上這傷不礙事的。”
祁寧頗覺好笑,細心的把她胳膊挪下來,然後動作輕柔地替姜璃擦着胳膊上的水珠,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
卻讓姜璃微微發愣,祁寧眉間掩蓋不住的疲憊,這也足夠讓她看出來此次事件不是祁寧安排的,不過是有人借題發揮,想要一舉逼姜璃和姜家徹底斷絕關系,現在恐怕所有人都覺得姜璃和姜家斷絕關系,才更容易被擊敗。
姜璃還沒有想完,就看到祁寧拿起自己被包成木乃伊一般的手,左瞧瞧右看看,而且沒有出血,紗布也沒有被淋濕,這才放心的将手放下。
“既然手上的傷沒有什麽大事,那朕便允許你出宮幾日。”祁寧淡淡的語氣讓姜璃摸不着頭腦,可剛剛被她握住的手腕還有些餘熱,連帶着姜璃臉也有些發燙。
明明祁寧都已經放自己出宮了,姜璃卻始終挪不動腳步,總想再多陪她一會兒。
“微臣聽說,姜家的事情很是困擾陛下?”姜璃用沒有受傷的那只手把茶碗挪遠些,怕祁寧打翻了弄濕奏折。
果然不提還好一提這個,祁寧的眉毛就緊鎖起來,連帶着嘆了一口氣,十分無奈的盯着姜璃:“愛卿所言極是,一邊是愛卿的母家,一邊又是雲貍公主,朕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不過愛卿平時的為人大家都有目共睹,這不短短一會兒的時間,已經有好幾位大臣來力保姜家了。”
祁寧一語雙關,随時挖着坑等姜璃自己跳進去,姜璃覺得太陽穴突突跳,恨自己為什麽剛才不走。
此刻只能強顏歡笑:“陛下說的哪裏的話,許是大家也覺得,就憑在現場的一枚玉佩就想定罪,實在是太過不公。”
祁寧聞言,仿佛也是發現了哪裏不對勁,陷入了一陣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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