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想

三小姐風光大嫁之後，涼府并沒有就此歸于平靜，反而越來越熱鬧了。涼世清時不時請自己的同僚來府裏小聚，歌舞唱曲自是少不了。有了兒子光耀門楣老爺也更加喜歡在外面潇灑。想和涼府結親的官宦人家也越拉越多，所以二奶奶申請把小姐們的課業多加一門，便是禮儀課，尤其是官家禮儀。我聽瑞雪說，教禮儀的夫子可不得了，是從宮裏出來的老婦人，對官家禮儀谙熟于心。各大宦官之女基本都受過她的教導。為此，我還故意跟着涼詩琴進了學房，親眼目睹這個傳說中的人物。雖然她已經白發蒼蒼，但是精神矍铄，尤其是斥責小姐們哪裏沒有走對，哪裏有沒有做好，呵責之聲一聲蓋過一聲，那中氣十足，把涼詩書吼的直接成了同手同腳，引來了一陣歡笑聲。

由于涼詩琴辜負了六奶奶的一片心思，把她精心挑選的準女婿抛之腦後，甚至連看都不看，直接惹怒了六奶奶，沒過幾日便被六奶奶叫了去談話。冬兒見紫鵑怒氣沖沖的模樣，怕涼詩琴受罪，趕緊回屋裏換我。我一聽到六奶奶可能爆發了，馬不停蹄的就往六院跑。到的時候六奶奶的大門還關着。我只好焦灼的在院子裏徘徊，時時刻刻地盯着。

瑞雪從涼詩梅的屋裏出來看着我走了過來：“剛才不是冬兒嗎？怎麽眨個眼就成你了？”

我把瑞雪往角落裏拉去：“六奶奶可曾為八小姐選婿？”

瑞雪被我這麽直接問來逗笑了，湊近我小聲的回應着：“現在想娶涼府小姐的人如過江之鲫，其他姨奶奶都在去其糟粕留其精華，六奶奶自然不會落于人後。給八小姐張羅的都可以從院裏排到府外了。”怕說的沒有氣勢，瑞雪還向外指了指。

瑞雪雖說得有些誇張，但是我聽出來，六奶奶對兩位小姐擇婿之事十分緊張。我不安的回首看着那扇門。祈禱着六奶奶動動口就行了，千萬不要動手。

看我緊張的樣，瑞雪也瞅了過去：“難道七小姐不願意？我看八小姐可樂意了。寶珠拿來的每張結親書都仔細研究，好幾回還讓我出去打聽打聽虛實。免得被巧嘴的媒婆騙了。”

“現如今，誰敢騙涼府。”我聽廚房那些八卦嬸子說，想要送結親書還得走關系，守門的借着跑腿刮了不少的油水。地位低、沒身份、沒錢財的直接就拒在了大門外。所以能交在各位姨奶奶手中的結親書都是不錯的人選。甚至好些人家直接準備了五份結親書，送往每個小姐處，到處撒網。這反而又促使了各位姨奶奶急了，怕好的被她人先選了去。尤其是有了三姑爺之後，大家更想有所超越，都在争分奪秒，是好必争。所以六奶奶能不氣涼詩琴這般無作為狀态。以涼詩琴出衆的條件，有樣子有氣質有才華，年齡二八，正是最好年華，大家争着搶着，可以說是小姐中最好出閣之人，但是卻為之不動。白白浪費這麽多機會，都拱手讓人了。六奶奶能忍到今日才發作，也是到了極限。

“所以嘛，八小姐讓我去打聽的确實如他們所寫，個個都是青年才俊。”瑞雪用手擋住我倆，竊語着，“八小姐一聽我說，高興得不得了，把他們都拽在手裏，哪個都舍不得，恨不得都嫁了去。”說完，瑞雪偷笑了起來。

我也能理解，畢竟前有三小姐的美滿幸福，讓各位小姐更加憧憬才子佳人的戲碼，恨不得自己就是那戲文上的人：“八小姐嫁好了，你不也沾光。”

“所以我可認真的打聽了。”瑞雪又開始一本正經的對我一一說來，“李府的二公子已經考取了秀才，其父在工部當官。蕭府的小公子聽說文采也是了不得。。。”

瑞雪說的這些我都不在乎，她說的自然沒有往我耳朵進，我的眼睛守着六奶奶的門，不知道她和涼詩琴要屏息促談多久。也不知道涼詩琴會不會答應六奶奶，委屈了自己？

當大門終于打開時，我迫不及待的走了上去，瑞雪回過神來，我已經走遠了，“哼”了我一聲便回屋了。由于六奶奶沒有發話，所以我只好等在屋子外面，從我的角度看不到她倆在哪只是隐約的聽着六奶奶交待：“為娘的話好好思慮思慮。”不一會兒，我便看到涼詩琴走了出來。看到門口的我，涼詩琴對着我莞爾而笑，我緊張的心情稍微輕松了些。

經過花園時，池塘裏的荷花已經開了，有淨白的，有粉色的，還有紅色的，朵朵亭亭玉立，搖曳在晚霞的微風中。涼詩琴瞧着荷花開的盛，便往湖心小亭走去，坐在亭邊的圍欄上，看着争奇鬥豔的花兒們：“更衣，你喜歡哪一朵？”

我走近了仔細一看，看到圍欄下正好有一朵只開了幾瓣，花苞的尖尖上染了些嫩粉色，就像剛出浴的。。。

突然涼詩琴拉住了我的手，有些好奇地向我望來：“更衣在想什麽呢？臉都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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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向涼詩琴，心頭更是一陣膽怯，連忙指向那朵惹我想入非非的小荷苞：“那朵，我喜歡那朵。”由于太過緊張了，都不清楚自己指對沒有。

涼詩琴松了我的手向圍欄趴着，看到我指的小荷苞笑着：“原來更衣喜歡這種。”

聽到涼詩琴銀鈴般的笑聲，我把緊張的都咽進了肚子裏，緩了緩氣才看向那朵小荷苞：“它雖沒有開完，但是它的姿态很美，那尖角上的顏色也很好看。”聽了我的解釋，涼詩琴點了點頭，嘴巴嘟了起來，漲鼓鼓的。我在一邊瞧着，覺得霎時可愛。突然有一種想把涼詩琴當做那朵荷苞就這麽摘來吃了。

突然有只紅翅膀的蜻蜓飛到了小荷苞的尖角上，涼詩琴伸手一指：“我就是那只紅蜻蜓。”

我不明深意的“嗯？”了一聲。

涼詩琴趁紅蜻蜓還沒有飛走立馬解釋着：“因為她在親吻你的小荷苞。”涼詩琴一轉身，笑得天真無邪，我被她眼睛裏的美麗星空吸引着，對于她說的話還沒有及時的反應過來。涼詩琴見我反應不大，又加了句：“我也想。”涼詩琴把我的手腕一拉，我向她低身倒去，手掌扶着圍欄，清楚地看着涼詩琴一閃一閃的眼睛，和她越來越近的紅唇。我的耳邊輕輕地傳來她的聲音：“我也想親吻你。”我一愣，涼詩琴的唇已經在我的唇上留下一個極淡的印記，便轉身繼續欣賞着滿池的秀美風光。我則呆呆的還成俯身狀，下嘴唇慢慢的往嘴裏送，牙齒輕輕地咬住，感受着殘留的餘熱，鼻息之下還萦繞着涼詩琴身上獨有的香味。

起身重新站在涼詩琴的身後，正好能瞥到她嘴角挂着的笑意。不知道這次，是否還只是一個玩笑？我不敢問，只好紅着臉，心跳加速，自己回味。

第二日和冬兒換了值，我沒有睡得安穩，覺着自己身體有些奧熱，便坐到屋外的臺階上，看着夏夜的太空，美麗的群星在比着賽，看誰閃的最耀眼。

冬兒回屋和我換值時，随意的說了句：“今日七小姐采了朵荷花，讓我好生照顧着。更衣，七小姐什麽時候喜歡養荷了。”一轉身，冬兒便看到已經飛奔出門的我，一時愣住了。

我心裏不停的在告訴自己：不是的，不是的，不會是它，莫要想多了，不要想多了。但是腳下卻跑得越來越快，似乎想要印證什麽。

當我氣喘籲籲跑到小院時，突然停了步子，十分謹慎的走近屋子，發現被涼詩琴采回的那朵荷花，正在一個青花瓷瓶裏插着。它已經開了三四瓣，更美的姿态還藏在嬌羞下，等待着我們細細品味。那尖角的顏色，不耀眼，卻奪目。我慢慢的走近它，感覺呼吸都帶了些熱。伸手準備觸碰，在離它一厘的時候停了下來，怕自己莽撞的行為亵渎了它。只好依着它的輪廓描摹着它的模樣，在心裏刻下它的印記。

“好看嗎？”涼詩琴悄無聲息的走到我的身後，把下巴放在我的肩頭上，聲音就像被吹動的風鈴，聲聲悅耳，又像是春風掠過湖面帶來的絲絲涼爽，陣陣清涼。

“嗯。很好看。”從沒見過這麽好看的。我翹起的嘴角久久的張揚着。

涼詩琴也伸出了手，把它覆在我的手背上，跟着我的手指一起描摹着這朵小荷苞的模樣。一片、兩片、三片、四片，還有馬上要開出來的第五片。

我的耳畔流轉着涼詩琴溫熱酥麻的聲音：“更衣，熱。”

我的手指停住了，涼詩琴的手指也停下了。我結結巴巴着：“那，那我給你扇風。”

涼詩琴把我的手握在手心裏：“還是熱。”

“那我給你去拿冰西瓜、端綠豆沙。”我感覺自己整個身子都燃了起來，腦袋已經被燒壞了，實在想不出法子了。

涼詩琴用她的下颌磨蹭着我的肩頭，癢的我的整個手臂都麻了。她卻不自知：“我不想吃東西，我想。。。”

作者有話要說：

紅蜻蜓 小荷苞 不錯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