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收

涼詩琴不責怪,不代表我就能登堂入室;涼詩琴選擇安然無事,不代表我就能抹去昨夜的悲怆;涼詩琴不在乎,不代表我能忘卻對她的非分,對她的渴望,對她的深入骨髓。涼詩琴啊涼詩琴,你叫我如何還能安分守己的守在你的身邊不再方寸大亂。你就像那朵開在淤泥裏的荷花,我想要摘得,占為己有,所以身陷在淤泥裏,冒着窒息的危險向你一步步靠近,還沒有觸碰到你的枝葉便開始不停地沉淪,将自己埋葬滋養你的淤泥裏。我真怕我沖出泥潭,拼盡全力,奮力一摘,把你那柔軟清脆的枝幹折斷,你還沒有怒放,便已被我扼殺,失去了生的開始。我怕看到嬌嫩的你在我的手中還沒有盛開便已枯萎。

我猛地睜開了眼,望着已經洗的開始泛黃的蚊帳,身心實在有些疲乏了,請恕我已經精疲力盡實在沒有氣力再走到你的跟前了。我想就此打住,停在最好的時光裏。

又躺了一夜,我才撐起了身子,喝了些茶水,吃了幾塊糕點,也不知道是誰為我準備的。窗外,晨夕已經破曉,夏日的陽光一早便帶了些暖氣,照得大地精神抖擻。我站在臉盆前,看着水裏倒映着蓬頭垢面的自己,苦苦一笑。再不願舍棄、再不想放下,也得收拾好自己,把那些污穢的想法藏好,做好該做的事。把帕子往水裏一扔,水面蕩花了我的樣子。

當冬兒随着涼詩琴回到小院時,我已經拿着雞毛撣子像往常一樣在清掃家具上的灰塵。看到我精神好了許多,冬兒有些激動,想和我說說話,但是礙于中間還站着個涼詩琴,所以只要偷偷地向我搖手。我看到她倆進了屋子,放下手中的雞毛撣子,先是向涼詩琴欠身行禮,畢恭畢敬。起身時看到涼詩琴眼睛裏藏了許多東西,撲朔迷離。我對她笑了笑,涼詩琴突然有些不悅,然後拂袖往樓上去了。

冬兒這才走過來拉住我的手關切着:“更衣姐姐,你好了嗎?”

“好了。睡夠了就好了。”也許睡着了,或許沒睡着,但是心裏感覺被清空了,才能用新的姿态去迎接新的時光。我向她坦然的笑去,“這幾日也累着你了,你趕緊回去好好休息。”看着冬兒笑得燦爛,我忍不住摸了摸她的頭。

冬兒雀躍着:“我就知道,沒有什麽事是睡覺解決不了的,不高興就多睡兩天。”然後揮手向我作別,才走了兩步又到了回來,“更衣姐姐,今兒個下午六奶奶要來和七小姐一同吃晚飯。我聽寶珠姐姐說是商量去南宮府的事。”

我點點頭,冬兒才放心的走了。南宮府?應該是梁梓玺的。一回首,正好看到涼詩琴站在樓梯上,一手捂着欄杆,神情有些嚴肅,我抿着嘴向她再一躬身,便繼續拿着雞毛撣子清掃家具上的灰塵。青花瓷瓶的那朵荷花已經全然凋敗,我把花瓶抱起來往外走,聽到涼詩琴有些生冷的聲音:“你幹什麽去?”

我轉身欠着身子:“這荷花再放就該發臭了,我去把它換些新的來。不然被六奶奶瞧見定要責怪我們沒有盡心盡責。”我沒有擡頭看涼詩琴的表情,目光所及,只能看見她的衣裙的下擺,不一會兒,衣裙轉了個身,消失在我的視野裏。我這才起身去把這朵待了太久的荷花扔掉,盛些清水,換成了六奶奶喜歡的茉莉。

回到屋子,涼詩琴一直都沒有下來,我也沒有上去,一層之隔,兩人相安無事。直到六奶奶攜了紫鵑來,涼詩琴才從樓上下來,這時她已經換了一身水綠色的裙子,看上去簡單清秀。

六奶奶和涼詩琴先坐在桌前閑聊着,不過是問問課業,近日如何。涼詩琴一直都把目光放在六奶奶處,自從下樓後就沒有看過我一眼。我雖心有千千痛,卻覺得痛習慣就會好了。

六奶奶果真留下來和涼詩琴一同吃晚飯,我和紫鵑候在一邊。等二人吃完後,六奶奶便領着涼詩琴往院子裏走走,紫鵑跟了上去,我則在屋子裏收拾。有時候還是忍不住偷偷瞧上幾眼,看着六奶奶和涼詩琴在說些什麽,六奶奶笑了,涼詩琴也笑了。也許是瞧着院子裏的美人蕉、紫薇花、石榴花,這兒一叢,那兒一簇,開得豔;也許是六奶奶替涼詩琴即将去南宮玥見小王爺開心。不論什麽,我就這麽置身事外,保持着一個忠誠的下人心就剛剛好,不多亦不少。

在院子裏徘徊了好一會兒,六奶奶才攜着涼詩琴的手回來,看到青花瓶的茉莉花笑道:“這茉莉開得不錯,明個更衣也給我送些來。”我在一旁躬身應着。

六奶奶又喝了些茶,聊了些閑話,方才起身離開,出門之時,不忘再次拉住涼詩琴的手,千叮咛萬囑咐:“明兒個可別忘了時辰,我在屋子裏等你,打扮的再嬌媚些。”從心裏樂出花來的六奶奶止不住的笑意。

涼詩琴微微點頭,便停在門口目送六奶奶回去。轉身之際,我則在她的身後微微躬着身子,涼詩琴停了會兒,并沒有說什麽,在上樓梯時丢了句不痛不癢的話:“把那茉莉花丢了。”

我擡頭時,只瞧見涼詩琴的裙擺。看着新摘的茉莉還散發着濃郁的香氣,甚是為它惋惜。把它拿在手中,真是有人憐來有人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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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日,涼詩琴對我都冷冰冰的一張表情,雖然我刻意不留心,但是她周圍淩冽的氣氛十分明顯。不過好在她夠冷靜,沒有爆發,只是一副高姿态,等着我精心的伺候。第二日一早,涼詩琴如往常般上學。只是在路上遇到了一向不對門的涼詩書。

涼詩琴本想走快了幾步,讓大家岔開這尴尬的氣氛。但是似乎涼詩書就等着這一茬,故意半個身子擋住了涼詩琴的去路,嘴裏傲慢着:“聽說我姐姐下午邀你去南宮府小聚。”

涼詩琴沒有回話,但是不代表涼詩書就此休戰:“不要以為攀上了我姐,你就能平步青雲。不過是個戲子的女兒,還想妄想攀高枝,也不怕摔不死。”

涼詩書口不遮攔,連我聽了都想唇舌反擊,而涼詩琴只是往側邊移了一步,正巧和涼詩書擦肩而過。從我的角度正好瞧見涼詩琴嘴角挂起了一抹笑,嘴裏是寒氣逼人的冷漠:“我有能力攀上,你卻連攀的資格都沒有,只知道吠。”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我走過涼詩書的身邊,看着她憋紅的臉,發顫的嘴角,心裏真是出氣,加快步速追上衣帶飄飛的涼詩琴。看着她□□的背影,纖弱的身子把我前行的陽光都擋住了,我恍然明白,她再弱小從來都不需要我替她擔心、出頭;她再弱小身子裏也裝着一顆強大而驕傲的心。

趁涼詩琴上課時,我趕緊摘了些新鮮的茉莉花往六奶奶院子裏送。紫鵑接過,嗅了嗅,才拿進屋子裏。

上午課業結束,涼詩琴便來到六奶奶處,六奶奶看到涼詩琴清新而不失淡雅,心裏極為高興,在飯桌上又囑咐她幾句,到了南宮府莫要失了涼府的規矩。涼詩琴都一一應和。飯畢,涼詩琴在自己的屋子裏小坐。涼詩梅走了進來。

“姐姐。”涼詩梅羞答答的從衣袖裏拿出一根紅帶子,“這是我讓她們去月老廟裏求的紅繩。”手有些微顫,但涼詩梅還是遞了過來。

涼詩琴把紅繩接了過來,看着這個曾經把她陷入困境的傻妹妹,心頭泛上一絲欣慰,連着話語都溫柔了幾分:“詩梅,謝謝你。”第一次看到這東西,涼詩琴把玩在手中。

涼詩梅又羞答答的走上來,把自己的右手伸了出來,衣袖往上拉了拉:“聽說,系在自己的右手上便可保一段佳緣。”我看到涼詩梅右手的手腕上正系着一根,那抹紅似乎跑到了她的臉上,久久消不下。

涼詩琴只是應承着:“嗯,我知道了。”并沒有立刻系在自己的手上。

涼詩梅又不好意思的關心了幾句:“今日姐姐去南宮府,可不要再錯失了機會。”

涼詩琴立馬逗笑而來:“不如詩梅妹妹跟着我一起去,沒準他會瞧上誰呢。”

涼詩梅驚得退了一步,連連搖手:“不了不了,我下午還得學彈箜篌。”

“我看是妹妹心有所屬,所以旁人便再看不上了。”涼詩琴讪笑了一句。

涼詩梅立馬跳腳,嬌嗔了一聲:“姐姐。”然後滅了涼詩琴一眼跑出了屋子。

涼詩琴把那根紅繩捏在手心,我安靜的候在一邊,突然聽到她開了口:“更衣幫我收着吧。去了南宮府,被看見系着這些,實在無禮。”說着,便把手往我這裏一伸,我立馬把紅繩拿過來,捧在手心裏。涼詩琴繼續冷淡的說着:“換冬兒來吧。”

我愣了下,才把紅繩收入胸口,然後乖乖的出門了。由于身子一直都微躬着,表示對主子們的敬意,所以沒有瞧見涼詩琴一直注視着我那焦灼難忍的神色。

作者有話要說:

不作不會死 自作孽不可活 此刻拿來形容涼詩琴再好不過^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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