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兩條路

39

時間如流水,轉眼到了深秋。

大宅院裏碩大的銀杏樹全黃了,被風一吹像是無數的風鈴沙沙作響。

沈雙鯉就是在深秋的某天徹底被改造成功的。

他當時正在院子裏指揮鬼府上來的好幾個仆人清理落葉,站起來伸懶腰的時候,立馬覺出幾分不對勁,回頭一看,屁股剛剛坐過的地方濕了一片……

沈雙鯉當即臉色都有點不好了,紅紅白白地交錯顏色,最終一咬牙,硬是不肯立馬告訴那個可惡的江祭自己的身體情況,而是偷偷摸摸回了自己的房間,自己用手畏懼地認識了幾番,最終确定自己根本擦不幹淨,一直一直都在淌江祭需要的所謂的魂泉,便面紅耳赤将自己裹在被子裏不出去了。

太丢人了。

他現在算什麽呢?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小嬰兒還是身體狀況糟糕可憐的老頭子?他日後怎麽出門見人?

還有,自從半個月前他跟江祭混了一夜後,江祭就根本不怎麽跟他見面說話了。

除了每天公事公辦一大早就來試着吸魂泉,吸個十分鐘,他說什麽江祭都不搭理,也沒有回應。

弄得沈雙鯉感覺特別不好,就好像他當真只是平平無奇的一個容器,江祭對他毫無感情,他們之間也沒有任何故事,只是鬼府之主和生育工具。

沈雙鯉一向不是能夠熱臉貼冷屁股的人,既然對方擺明了不想因為那一晚上就跟他好好談談,或者接受他的好意和愧疚,那麽他也就打消對江祭好的念頭,就這麽過吧。

好像誰離不開誰似的。

但是恢複記憶這種事情,似乎又能提上日程了。

江祭不是想要孩子做自己的心髒嗎?那就不得不再碰他一回,這回,他能想起什麽呢?

沈雙鯉有點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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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待感高于身體異狀的羞恥,但很快又思維發散開,游移不定地害怕起來:

會很疼吧……

40

越發擁有成人态時間的鬼主在深秋的夜裏站在綠瓦之上,揭了一片瓦片,一邊喝着酒,一邊垂眸看屋內步床上翻來覆去的青年。

青年衣衫不整,寬松的白色睡袍大大敞開,黑發略長,遮蓋了大半的眉眼,唇紅齒白,大片肌膚上還有着淡淡的紅斑,衣領口下是略有肌肉線條的身體,清瘦而優美,渾然不會叫人懷疑這青年的褲子裏藏着什麽惹人口幹舌燥的源頭。

他的沈雙鯉總算是發育成熟了。

他等了許久,早前打定主意只是借沈雙鯉的身體恢複力量,如今卻是不行了,沈雙鯉這些天跟吃錯了藥似的,對他格外的好,偶爾還會用充滿埋怨的眼神看他,用好奇的神态望着他,最後還會發些小脾氣,不過這等脾氣其實可以稱之為撒嬌。

朝他撒嬌的沈雙鯉。

幾乎讓他想起當年剛跟他成婚時的樣子,那時其實他就很明白,漂亮的小鯉跟他的人生進度不同,他想要安定,是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沈雙鯉則是人生剛剛開始,自己是他的開始,他會想要看見一座山就去看看山的外面是什麽,想要去見更多的人,而自己不一定是歸宿。

他很明白放沈雙鯉投胎出去玩意味着有風險,可他還是同意了,他在賭,也沒辦法拒絕,沈雙鯉抱着他撒嬌呢,只要是能哄沈雙鯉開心,他那時什麽都不管的。

再看現在,鬼主搞不懂沈雙鯉到底在打什麽壞主意,這些天幾乎可以說是在勾引他沈雙鯉成熟了,他沒有借口再不碰他,可是碰了江祭又總覺得自己會越發放不開手,說好三個孩子生了就放沈雙鯉自由,他很懷疑沈雙鯉哪怕給自己生一萬個孩子,都與自由無緣。

他會再次做個惡人,哪怕沈雙鯉仇恨他,唾棄他,他也不放手。

沒辦法,之前無論多少次都是這樣的結局。

這次恐怕也是一樣的。

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這一次,他沒有心髒拿去給寶貝固魂了。

這一世寶貝要是再自願灰飛煙滅,他真的沒力量去抓住那決意毀滅自己都不跟他在一起的靈魂。

我只能也跟着你灰飛煙滅,跟着風混入你的塵埃裏去。

41

隔天,例行公事中。

沈雙鯉有點緊張,他躺在紅木的大桌子上,上面穿着白襯衫和開衫的藍色毛衣,牛仔褲跟灰色的大褲衩子掉在地上,雙手不自在的以手背遮眼,感受鬼主的鼻息漸漸貼近他不該存在卻又日益存在感強烈的容器裂口,不受控的渾身開始戰栗,魂泉也湧得一股股又細又多。

“……”沈雙鯉真的要死了,這貨怎麽半天都不吃?光看就能恢複了嗎?

可是要他催促的話,豈不是現得他好像很急。

沈雙鯉只能耐着性子等待,等着等着,總算是等來了一個吻,吻在他裂開的地方,沈雙鯉立即發現自己兄弟精神奕奕了起來,甚至不到一秒就歇菜投降了。

之前寶瓶跟裂口沒通,只是幹澀的裂縫跟倒裝的寶瓶,如今兩者相通,竟是這樣的感受,沈雙鯉吓了一跳,驚慌失措地軟在桌子上,嘴裏念叨着他自己都聽不懂的話,直至被吃到脫水昏迷過去才算完。

42

自第一次喂食後,沈雙鯉每回見江祭都很不自在,他可記得自己那天都叫了什麽了,還說什麽不夠,舔不到,有地方刺痛,要江祭進去看看幫他治治。

救命!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從前他跟江祭還要好的時候,雖然沒少親近,但也沒有這麽直白吧。

而且奇怪的是江祭都靠着吃他魂泉過了大半個月了,冬天都來了,怎麽還沒有要跟他造小孩的意思?

難道這件事不是很急嗎?

沈雙鯉反正很急,生完後他裂開的地方應該就能消失了,而且親近完畢後說不定還能恢複一些記憶呢,怎麽可能不急。

是自己沒魅力了還是江祭故意吊着他,不願意放他走才不肯碰他呢?

沈雙鯉找好友耿枰分析了一波,又在網上大致描述了一下自己跟江祭的關系,說自己跟個男孩子曾是男男朋友關系,後來因為自己出車禍失憶巴拉巴拉一堆,忘記了男朋友,轉頭跟另一個人互相喜歡上了,現在突然想起了過去的事情,又跟前男友共處同一屋檐下,問,該如何彌補和好?

網友A:他喵的我三觀炸裂!當代狗血文學!不過可以确定的是樓主前男友也有複合的想法,不然為什麽還能住在一起?樓主放心勾引,随随便便買點你們基佬喜歡的女仆裝啊、貓咪裝啊、性感蕾絲圍裙啊什麽的,第二天就和好了,不和好我倒立吃屎。

網友B:只有我一個人覺得現男友倒了血黴嗎?記憶想起來了就找前男友複合,你跟現任毫無感情對嗎?渣男呵呵。

沈雙鯉連忙又補充了條件,說現男友生病死了,現在自己單身。的确是死了嘛,第一世是在古代呢,距今得千年了。

死得透透了。

網友C:其實少點套路比較好,直接跟前男友攤牌,說自己都想起來了,再說說你想跟他複合的事情,問問他什麽意思,百分之九十他會點頭,剩下的百分之十他會直接吻你。

群衆的力量是偉大的!

沈雙鯉采取第三個方法,順便還準備了B計劃,網購了不少傳說中斬男性感衣服,以備不時之需。

一切準備就緒,改天例行公事的時候,沈雙鯉被抱到桌子上坐着的時候,就輕輕拉着江祭的手,說了自己想起跟江祭在一起的事情,一面說一面道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阿祭,你還生我的氣是不是?所以才故意對我這麽冷淡,故意說很刻薄的話,對嗎?”

“我真的知道錯了,我很想念你……”沈雙鯉太寂寞了,他這輩子從出生就知道自己跟所有人不同,他是有陰陽眼的人,他跟所有正常人格格不入,可江祭不同,江祭和他是一國的,原本又是夫夫,他并非沒有家,而是被他忘掉了,他在這個人間活了二十五年,累了,想回家。

“我們還能回到當初的關系嗎?”沈雙鯉軟着聲音,含着怯怯的淚水問江祭。

江祭卻是半晌沒有回應,愣了愣,被漂亮的沈雙鯉又拽了拽袖子,才回過神來,露出個執迷不悟的狂熱微笑來,不管沈雙鯉是如何想起當初的,也不管後來的每一次糟糕的轉世會不會也被想起,這些江祭都不管了!

他大手扣着失而複得的青年的後腦勺,深深地吻過去。

他們相擁。

他們順勢重合。

整個鬼府人間登記處在初冬瞬間猶如置身盛夏,院內井水叮咚,銀杏樹眨眼生滿樹葉,四季的花卉開遍枝頭,随着滾燙的空氣含羞綻放。

這天不少高人算了一卦,京郊的某處有鬼王之子結胎,這可不怎麽妙了。

傳說中鬼府之主的孩子便是下一任鬼王,新舊權力總是需要交替的,這将預示着會有一場浩劫來臨,不是鬼王吞了鬼胎,就是鬼胎殺死鬼王。

當然了,還有一種情況,鬼王與鬼胎父慈子孝,但怎麽可能呢?鬼王需要恢複力量,鬼胎要自保得先下手為強,怎麽算也沒有生路啊。

高人愁眉苦臉,忽地又發現自己少算了個人進去,把鬼胎之母算進去後,死局豁然一變,變成兩條路。

一條自然還是死路,鬼王一家鬥了個你死我活,鬧得人間百鬼夜行,到處鬧鬼死人。

另一條比較特別,卦象顯示了幾秒這個結局的片段:鬼王摟着一個漂亮的男人膩膩歪歪地親個不停,三個鬼胎則乖乖在隔壁做作業。

高人震驚:所以兩個結局的區別就在這個漂亮的男人有沒有跟鬼王在一起咯?

高人沉思:愛情拯救世界,古人誠不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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