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生一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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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飛醒來時，沈雙鯉就坐在旁邊跟養父母發短信。

用的是小飛的手機，打開後意外發現屏保是他少年時期的照片。

照片裏弟弟在上小學，當時調皮踢足球摔斷了腿，上學就愛讓他抱着去，出門前養父正在擺弄新買的手機，喊他們回頭，他就抱着弟弟回頭，這照片便誕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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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沈雙鯉把手機的屏保給換成小飛從前很喜歡的蠟筆小新動漫壁紙，随後把手機還回去，伸手又去摸了摸弟弟的額頭，“好像沒有發燒。”

客卧床上的沈飛眼淚唰地就下來了，目色刮過沈雙鯉不正常隆起的腹部，錯愕着，卻又在看見一旁守着沈雙鯉的冷峻男人時血液都在燒，他猛地坐起來，指着穿着簡約奢侈的男人，對哥哥沈雙鯉說：“就是他？你喜歡他？哥，你為了他去變性了？你給他生了一個還不夠，這是要生第二個？”

沈雙鯉一時也不知道怎麽解釋，但好像大多數話都沒有解釋的必要，因為小飛該回家去了，這裏不是沒有鬼氣支撐的凡人長久呆的地方。

他站起來，揉了揉弟弟的頭頂，轉身跟老公江祭道：“送他回去。”

江祭‘啪’地合上手中的‘新手夫妻育兒寶典’，站起來，拎着沈飛的衣領就輕而易舉拽起來。

“我不會去！哥！哥……沒有你我可怎麽活？你要成家了，我怎麽辦？我不說喜歡你了，你別趕我走吧。”沈飛被拎住後動彈不得，他很清楚拎着自己的男人怕是很不得了，但不妨礙他向自己從小到大欽慕的沈雙鯉求饒，“我再不說愛你了……哥，你回家吧，或者你收留我……我住在你這裏，只要每天看看你，你還當我是你弟弟，我們還做一家人，好不好？”

沈雙鯉看見江祭也停下腳步，回頭神色不明地看他，弟弟沈飛半跪着，憔悴得不成樣子，哭得稀裏嘩啦，他想了想，走上前去，也蹲下來，捧着沈飛的臉說：“小飛，你和爸媽對我來說都很重要，如果你真的還當我是哥哥，你現在回家去，跟爸媽說你之前糊塗了，說的都是混賬話，然後好好回學校，把畢業證拿到。”

“不要走歪門邪道，去求神拜佛，請鬼上身，如果你答應，哥哥也答應你，咱們和好如初，好不好？”

“那哥……你這輩子不愛我，下輩子假如我們不是這樣的關系，你能不能也愛愛我？”從小眼裏只有沈雙鯉的沈飛癡癡問。

沈雙鯉愣了一下，随後微笑着點了點頭。

這算是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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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等沈飛離開，沈雙鯉卻聽見從身後擁抱自己的江祭對他不滿道：“同樣都是弟弟，怎麽你還願意騙騙他，卻對我連騙都不願意呢？”

沈雙鯉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他的确知道自己是長生不老不會有下輩子了，但他不覺得善意的謊言哪裏不好。

不過什麽叫願意騙沈飛不願意騙‘你’？

好像是記得江祭說過某一世他們投做兄弟了，但難道那次也感情糾葛到狗血淋頭嗎？

沈雙鯉：“那一世我也跟別人在一起了嗎？”

江祭溫柔地親了親寶貝老婆的耳朵，一邊圈着沈雙鯉柔軟的身體，一邊又笑：“想知道？”

沈雙鯉轉過身去，跟江祭面對面擁抱，雖然肚子是有些大了，這麽抱着不能徹底的貼在一起，但臉頰卻能滿滿埋在江祭寬厚的肩窩裏。

他沉默着，搖了搖頭，良久回答：“不想。比較想知道我到底輪回過多少世……”

“一千四百一十二次，加上這一次，是一千四百一十三次。”

“怎麽這麽清楚？”沈雙鯉驚訝，其實更驚訝自己居然逗留在輪回裏這麽久，那假如每一次都沒有跟江祭在一起，那每一世的戀人都變成惡鬼來找他，每天一個，都得四年多才見得完。

“嗯……我是鬼府之主，所以查得到。”

沈雙鯉汲取力量一樣在江祭懷裏賣嬌了好一會兒，等被抱着坐回他們的主卧床上，才又想起什麽似的，問說：“還是得超度那個惡鬼才行吧，如果他的執念是當初沒有跟我拜堂完畢就去世了，不如圓了他拜堂的執念，說不定就會投胎去了。”之前太慌太害怕了，現在想想，沈雙鯉認為，說不定當初把手給那個惡鬼，跟着他去拜堂，拜堂完畢後那惡鬼就能夠像所有治愈系動漫裏的反派那樣，露出個微笑，主動自我淨化投胎。

他是靠在愛人江祭的肩膀上說這番話的，沒瞧見摟着他的江祭面無表情，血紅的眸色裏翻湧着不耐的妒意。

“是麽……寶貝你太溫柔了，說不定他拜了堂也不願意被超度呢，你豈不是虧了？”然而聲音一如既往溫柔寵溺，叫閉着眼睛的沈雙鯉察覺不到古怪。

沈雙鯉輕笑：“這有什麽虧不虧的。只是想想覺得如果我是他，恐怕也會覺得不甘心吧。古代不是說有人生四大喜事嗎？”

“說是久旱逢甘霖、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這大婚就在其中，大婚當天去世了，的确……”怪可憐的。

“他是因病去世嗎？”沈雙鯉有感而問。

江祭冷血的眸子閃過一抹暗芒：“……嗯。”他在撒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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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想要超度惡鬼，但沈雙鯉此後等了好幾天，都沒有等到那個據說名叫楚吏的惡鬼再來找他。

是因為當時看見他跟江祭很要好，所以不敢來了？

這些沈雙鯉都不得而知了，也漸漸注意力都被越發沉重的肚子還有日日纏着自己要吃飯的江祭給轉移了過去。

這天，吃過飯，又跟江祭厮混了好幾個小時後，沈雙鯉正乖乖被江祭塗着身體乳，防止肚子漲得太快撐開妊娠紋，卻突然碩大的肚皮從裏面被小寶寶踹了一腳，異樣的內髒都被擠壓晃動了的痛感惹來沈雙鯉驚叫。

但這種疼其實比較難形容，也有一個準确的名詞：胎動。

“會動了？”比西瓜大上一兩分的孕肚已經讓沈雙鯉行動很不方便了，孕肚壓迫他的內髒，讓他總忍不住去跑廁所，還讓他躺下的時候呼吸不是很通常，腰也疼，吃東西更是挑剔起來，好像是有另一種力量控制了他對食物的喜好，開始熱愛一切甜到牙掉的甜品。

手正好放在寶貝老婆肚皮上擦身體乳的江祭是那胎動的第二感受人。

有一只小腳輕輕蹬了一下他的手，并且緊接着就是第二下，第三下。

“唔……有點疼……寶寶？不要動好不好？”辛苦的沈雙鯉喜歡自己即将出來的小孩，能夠動也是好事，但不能動得這麽厲害吧？他很難受的……小寶寶像是在發脾氣似的，居然在他肚子裏翻了個身……

他商量一般去摸自己的肚皮，溫溫柔柔地哄小孩。

江祭也去摸，卻沒想到他的手剛放上去，沈雙鯉就又疼起來，本因為很舒服才出了一身汗呢，現在變成疼出的冷汗，躲開他的手，搖頭道：“大概是你太用力……他不開心？”

沈雙鯉說這話時滿面通紅，尴尬又羞澀，跟江祭面面相觑，俨然才意識到，自己似乎因為‘貪玩’讓小寶寶不開心了。

可又沒有用裂口，他跟江祭親昵用的是後方陣地。

這也不行嗎？

沈雙鯉羞窘地連忙對江祭使眼色，然後裝模作樣的打江祭了一下，才跟孕肚裏的鬼胎道：“乖孩子，你爸爸錯了，我也錯了……你聽話，不要動，我真的有點疼……”

沈雙鯉抱着肚子說了很多好話，江祭就靠坐在旁邊聽，總覺得就是天底下所有大情種加起來都沒有他老婆的哄人功夫厲害。

“你看我做什麽？”好不容易把肚子裏的小寶貝哄好的沈雙鯉靠坐在床頭，側臉就能看見俊美無俦的鬼府之主撐着臉頰微笑着看自己，“看不膩嗎？”

江祭搖頭，但這還不夠，很自然的捏着老婆的下巴就吻過去。

可誰想兩人剛剛唇瓣相抵，沈雙鯉就又不太舒服，皺着眉頭推開江祭，說：“老大像是害怕我們又亂來呢。”沈雙鯉無奈地笑，“你快跟他發誓不來了。”

江祭也笑，低頭親了親沈雙鯉已經足夠大的白花花孕肚：“今天不來了，聽話，再鬧我就生氣了。”

“你這麽跟他說話，他哪裏聽得懂？”小孩子似乎都得哄，你威脅小胎兒，就跟惹熊孩子一樣只會讓熊孩子更熊吧？

但沒想到江祭說完這話，肚子裏鬧騰的小寶寶當真是安靜如雞了，任沈雙鯉怎麽摸肚子，哄小寶寶動一動，小寶寶都不會動。

“這怎麽了？不會生氣了吧？”沈雙鯉疑惑。

鬼主幽幽道：“他腦子還沒有核桃大，能生什麽氣？”

沈雙鯉伸手就敲在鬼主的額頭上：“哪有這麽說你兒子的？”

江祭想了想也是，萬一生出來的小寶寶就是老婆的翻版小可愛，那自己這麽說小可愛真是太不應該了，于是聲音都真情實意溫柔下來，又去親了親沈雙鯉的肚子：“我錯了。寶寶，爸爸愛你。”

沈雙鯉一笑，頗感幸福地往江祭懷裏靠去：“那我呢？”

江祭又親沈雙鯉的眼，眸深如潭：“你說呢？”

56

正月初一是鬼胎降世的日子。

傳說鬼胎本就是不吉祥的東西，普通的鬼胎乃是陰毒術士做的孽，故意用孕婦煉出厲鬼為自己所用，這種鬼胎已經可以令一方水土生靈塗炭，更何況是鬼府之主跟人類誕下的鬼胎。

這種鬼胎從未有過，但只是想想，就能讓不少現世高人心驚膽戰。

然而高人們算來算去，等到了正月初一都過去了，鬼胎還在沈雙鯉肚子裏睡覺。

高人們開了個會，會議名稱《鬼胎晚産對世界和平卦象有無直接幹系》。

天南地北秘密修行的高人們你一言我一語，說什麽的都有，還有人有鬼府裏的卧底，說現在鬼府之主跟他老婆感情挺好的，生不生，什麽時候生這都沒有關系，兩人感情好就行。

但也有持反對意見的：“他喵的！鬼胎一個月就能生了！他再長下去，怎麽出來啊！鬼胎跟鬼主力量相近，鬼知道是不是要出來的時候嫌門太小，直接他喵的破腹而出，那世界和平的支線可就打不出來了！”

“打你妹，你游戲打多啦？”

“等等等等，這位老兄說得不無道理啊。”

“我看你們都傻了吧？鬼主難道是擺設？鬼主親自接生，不從門走也得從門走，說不定還會幫忙把他兒子縮小了再弄出來，難産啊、破腹而出啊，怎麽可能？”

“也是哦……”

“不對不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鬼胎這個東西，生而有知，現任鬼主是惡鬼升上去的，這鬼胎天性便惡，怕是不好弄，他不一定聽鬼主的話，說不定還會吃了母體，母體不是前任鬼主？肉身、魂魄，這些也都是大補的東西。鬼胎嘛，沒有人性的，不得不防。”

“那怎麽辦？！”

“走走走！催産去！”

高人們一個個鬧着要去北京拯救世界，結果會議剛剛開完，衆人一擡頭，天相又變了，鵝毛大雪伴随着狂風和雞蛋大的冰雹砸下來，他們掐指一算，好家夥，不用去了，鬼胎發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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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初二發生的事情，過程，沈雙鯉大都記不清楚，只事疼，恍惚記得自己瞟了一眼下面，全是血，還有一個自己爬出來的渾身也沾滿血的小嬰孩，回頭對他笑，是滿嘴的尖牙，他直接吓暈過去了。

再醒過來身上倒是沒有什麽不适，虛弱地看了看襁褓裏的小寶寶，卻發現是雪白可愛的奶娃娃。

奶娃娃有烏黑的大眼睛，小鼻子，黑發如綢，像江祭……對他笑的時候抿着唇，腼腆極了。

江祭在他身邊摟着他呢，似乎是支撐他□□誕下鬼胎消耗了太多的力量，所以睡着了。

左邊是大江祭，右邊是小寶寶江祭二號，這就是日後他的全部家人了。

沈雙鯉哪裏還嫌棄小寶寶滿嘴的尖牙呀，一點都不嫌棄了，在自己被老公往懷裏摟了摟的時候，自己也伸手把奶娃娃往懷裏抱，喊過頭了的嗓子沙啞着，但也軟軟地哄：“沒關系，可以露出牙齒給爸爸看呢，爸爸喜歡的，沒有害怕，之前……爸爸是沒有準備，現在爸爸準備好了……”

小奶娃娃懵懵懂懂地，但的确聽得懂人話，眼淚瞬間啪嗒啪嗒地掉，張嘴又是一口的獠牙，喊：“麻麻……”

沈雙鯉這回真不怕了，也懶得糾正小寶寶對自己的稱呼，甜甜應道：“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