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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府距離安樂公主府并不算遠,嫡支的一脈多住在此處。林照迎娶公主,按理說便該與公主同住,但他卻時常回府辦事,鬧得徐晚音時常來府中找他,又去找二房的林夫人哭訴抱怨,一來二去,林夫人每每看到她都難有好顏色,甚至私下裏也會與林馥的母親說起徐晚音的不是。
林馥寡言沉靜,只愛看書寫字,與徐晚音恰好相反。偏偏徐晚音無趣之時便來找她,時而就要用她和徐墨懷的婚事打趣,次數多了她也有些煩心。
“阿拾,公主又來府中了。”林馥在窗臺前給蘭花澆水,眉間是隐隐的憂愁。
一旁的林拾只說:“要下雨了,我去把花抱進來吧。”
“也好,過會兒若是公主來了,你便與她說我突感不适,先歇下了。”林馥說着就往內室走。
林拾卻突然叫住她:“娘子與公主見一面未嘗不好,前次青環苑的事,若是當真如公主所說,對娘子而言不算什麽好事。”
林馥步子頓住,回過頭皺着眉看她:“你這是什麽意思?”
林拾抱着一盆花,眉眼輕輕吹着,沒敢直視林馥的目光。
“倘若皇上當真對那女子有情,日後娘子入宮便多了麻煩,何不與公主好好商議,早日将麻煩除去……”
林馥微眯的眸子透露出不悅來,好似陰沉沉的天色,即刻便有狂風驟雨。
好在不等她發作,院中便走進一人。林拾回過頭,喚了一聲郎君。
“堂兄怎麽突然過來了?”
林照生得眉目英俊,在長安是出了名的翩翩公子,尚公主之時不少貴女都為此落淚。然而他為人清正嚴苛,連族中的小輩都對他有幾分懼怕,林馥也不例外。
“昨日我回府聽晚音說了青環苑的事,若是陛下當真移情于一個農婦,林氏不會置之不理,必定會為你讨一個公道。”
林馥無奈,解釋道:“公主想多了,那女子看着不像騙人,她說了自己救過陛下,因此才受到另眼相待。陛下是一國之君,必定會對她湧泉相報。更何況就算有旁的,我們也尚不能确定,此刻若去叨擾,還要被說是林家不識禮數……”
這些事林照自然已經想到了,但他之所以會來詢問,也是為了林馥的皇後之位。即便是除去秦王後,徐墨懷仍有推行科舉的意思,屆時士族多多少少會有影響,林家近年來風頭正盛,難免有人利用權勢做些中飽私囊的事。倘若徐墨懷想要拿士族開刀,第一個便是孟氏與林氏,倘若林馥做了皇後,林氏又低調行事,至少能保林氏一族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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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照嘆了口氣,說道:“晚音雖然行事不夠妥帖,卻也沒什麽壞心,若給你添了什麽麻煩,為兄便在這裏替她給你賠罪了。”
“兄長哪裏的話……”林馥笑了笑,又想起一事,便提醒道:“有一件事,我還須得與兄長說一聲。公主近日得知你時常去看望宋娘子,已經愈發不滿了,還曾與陛下告知過此事。”
林馥猶豫了一下,問道:“兄長當真……”
她想問林照是否真的對一個繡娘生了情意,畢竟他已經尚公主,再不可能納妾。何況士族不與寒門通婚,倘若他想要納一個繡娘為妾,只怕會被族中的長輩們逐出家門。
林照皺着眉,立刻便反駁了。“你別聽她胡說,阿箬的身子比你還不如。之前我托人照顧,才知道那侍女竟苛待阿箬,害得她手臂都被燙起了泡,等我去問她又不承認了。後來找的仆婦也都看阿箬溫善,便處處慢待,不對阿箬的病上心,我去的時候煎的藥都涼了……”
他似乎有些氣悶,又不好對着旁人說起這些事,林馥一提他便不自覺多說了些,随後才覺得失态,立刻便停了,說道:“是我不好,不該與你說起這些。”
“不打緊的,兄長還是莫要太過煩心的好,個人有個人的命數,宋娘子的病也不是因你而起,更何況你做的已經夠多了,何必要為此這般操心。”林馥也不是第一次見林照為宋箬的事發愁了,似乎他很早之前便與宋箬相識,只是後來娶了公主,宋箬的身子也越發不好,他顧念舊情時而去看望。府中的家長也知道此事,并未阻攔過他,只是委婉地提醒過幾次,要他收斂些,以免惹惱了公主。
林照愁容難消,掃了眼林馥蒼白的面色,對一旁的林拾說道:“阿拾,照料好你們娘子,近日暑熱,不需讓她吃太多冷食,以免傷了胃又要不好。”
林拾還在搬花,聞言頭也不擡地哦了一聲。
林照便問她:“阿拾年紀似乎也大了,既已賜了姓,便是我們林家人。你這個做主子的也要顧念着,替她尋一門好親事。”
林馥笑了笑,說道:“阿拾說了要一直陪着我,兄長不必替她操心了。”
林照皺了下眉,也沒說什麽,又交代了幾句便走了。
林馥目送他離去,這才同林拾說了句:“公主性子嬌蠻,兄長再這般下去,遲早要拖累宋箬。”
“娘子也該為自己擔心了。”
“你若再說,我就依兄長所言,替你尋一門好親事。”
林拾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在臺階邊上坐下,沖着林馥笑笑。“娘子肯定舍不得。”
林馥面色一紅,快步朝屋裏走去。
——
突如其來的暴雨壓下了暑氣,屋子裏變得沉悶,蘇燕便與侍女們搬了小桌一起坐在檐下打雙陸,碟子裏放着瓜果與小食。偶爾有清涼的雨絲順着風斜進來,她們也全然不管。
蘇燕捧着一塊蜜瓜小口地啃,碧荷瞥見她腕間露出的蒼翠,不禁問道:“這是陛下賜給娘子的嗎?”
蘇燕晃了晃手腕間的镯子,說道:“這是我娘給我攢的嫁妝,還沒陛下擦手的絲帕值錢,但我娘已經去世好久了,她就給我留了這麽一件玩意兒,指望我嫁個好人家來着……”
她想了想便覺得自己真是自作自受,為了有錢去長安,将镯子就那麽當了出去,最後卻給自己和身邊人招惹來這種禍事。
碧荷安慰她:“如今娘子是陛下的人了,可不就是最好的人家。”
蘇燕苦笑道:“這可不叫嫁,我聽人說了,那些大戶人家娶妾都是納,日後主人家想要怎麽打罵都成,真正嫁進去的夫人,就是将妾侍打死了都沒人管。我連妾都不如,是最上不得臺面的,這樣的身份日後要是不被喜歡,八成要被打死了事。”
碧荷沒想到蘇燕能想到這邊來,連忙說:“娘子別說了,讓人聽去了可不好。”
蘇燕知趣地閉嘴,繼續吃蜜瓜。
暴雨來得又快又猛,不過兩個時辰便停下了,枕月居的花草被吹打得零落歪斜,侍女們放下手中的玩意兒紛紛去清理。
蘇燕也沒閑着,換了身輕便的衣裳,挽起袖子跟她們幹了起來,動作比幾個婢女還要幹脆利落。
等宮人來了枕月居的時候,一時間沒分清誰是蘇燕,便對着正彎腰整理花草,滿手是泥水的蘇燕說道:“你去叫蘇娘子出來,陛下有賞賜給她。”
蘇燕甩了甩手上的水,說道:“我就是蘇娘子啊。”
看對方端了個匣子,她便直接伸手去拿。
對方還沒見識過這樣不識禮數的,立刻往後退了兩步,呵斥道:“接旨不可衣冠不整,更不能手沾污穢,蘇娘子要跪下謝恩才是。”
蘇燕不知道這麽多規矩,立刻把袖子放下來,彎腰去水池邊洗手,直接用裙子蹭幹手上的水。
那個說話的宮人看得直皺眉頭,接着才語調奇怪地說了幾句晦澀難懂的話。
說完後才将匣子遞給蘇燕,道:“蘇娘子可以謝恩了。”
“謝陛下賞賜。”蘇燕接過匣子,對方點點頭,這便走了。
人一走,枕月居的侍女便好奇地湊過來,議論着蘇燕是得了什麽賞賜。
“娘子莫不是進宮服侍陛下,深得聖心,這才給你送了好玩意兒來。”
“宮裏的妃嫔們被臨幸後都能得賞,娘子必定也是有的……”
蘇燕一邊說自己沒有被寵幸,一邊皺着眉頭打開了匣子。
匣子才打開一半,便有侍女看清了裏面的東西,先一步驚叫着往後退去,緊接着其他人也看清了,紛紛驚呼一聲散開。
蘇燕也是一樣的反應,同樣吓得一抖,将手裏的匣子抛了出去,裏面的東西掉落出來,赫然是一只鮮血淋漓的人手。
蘇燕睜大了眼,面色慘白地癱軟在地,身邊的人扶都扶不起來。她呼吸越來越急促,仿佛随時要暈過去。碧荷連忙扯了一件衣裳蓋住人手,蘇燕卻依舊緊盯着人手的位置,眼睛爬滿了紅血絲。
身邊人說什麽她都聽不見,腦子裏只有嗡嗡的響聲,周遭環境天旋地轉一般,她幾次站起來,又腿軟得險些跌倒。
最後還是一個大膽的侍女隔着衣物,将人手放回了匣子。然而都說這是賞賜之物,誰也不敢丢棄,只好放到了一個偏房的角落。
一直到夜裏,蘇燕一直窩在房裏哭,任碧荷勸了也還是水米不進。
到了深夜,碧荷就守在外間屋子睡,忽然聽到蘇燕發出一聲凄慘的哭聲,連忙帶着同伴跑進去看,才發現她是被噩夢魇住了,正眉頭緊鎖,手指抓着被褥哭泣。
碧荷憂心地去摸了一把,這才察覺到蘇燕身上發熱,再一摸額頭,正滾燙得厲害。
“不好了,娘子這是熱病。”
“宵禁了,也請不來大夫,先給娘子擦擦身子,等天明再看吧。”
天亮後,蘇燕仍高燒不退,口中夢呓一般地念着什麽,誰也不明白是什麽意思。
等大夫請來了以後,随之而來的還有一個她們此刻最怕見到的人。
徐墨懷一進屋,所有侍女紛紛退到一邊,沒一個敢擡眼看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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