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蘇燕望着眼前一群放肆大笑,欺辱侍女來取樂的人,心中更覺得凄涼。眼前這些人生于高門貴宦,即便他們奢靡浪費,不在乎黎民百姓的疾苦,日後也能做大官。

而反觀周胥,是沒落士族的後人,家中尚有藏書與存銀,比起更多真正出身寒門的學子不知要好上多少。而他們縱有一身才華,也不得靠着攀上望族才能被舉薦,在朝中當一個不起眼的小官,不僅難以完成抱負,更要維護望族的地位。

他們就是在為這樣的人寫文章,攀附着這樣一群人嗎?

蘇燕心中有一種無力的憤怒,只能緊攥着拳頭無可奈何。緊接着他們似乎找到了樂趣,順手拉着身旁的侍女就要往水裏推,蘇燕也沒有幸免于難。

等渾身濕透,從冰冷的水裏爬起來,蘇燕唇色都冷到發白,水淋淋地站在一邊服侍,和其他同伴一樣,風一吹便瑟瑟發抖。

好不容易等宴上酒水飲罷,他們又要換更好的酒,蘇燕跟着同樣渾身濕透的碧荷去溫酒。

二人對視一眼,眼裏都是掩不住的憤怒。

蘇燕擰了把袖子,嘆氣道:“這長安的貴人都是這副模樣嗎?”

碧荷無奈道:“也不都是這樣的,但無論哪家出來的王孫公子,都與我們這樣的婢子不同。今日還算輕的,娘子就別計較了……”

她聽着碧荷的話,心中還是咽不下這口氣,掀開酒壺朝裏面啐了幾口。

碧荷見了,也照着她的模樣朝裏啐了兩口,将酒壺搖一搖,好似這樣心中便能好受些。

等蘇燕拿着酒回去,他們幾個繼續喝酒快活,一直等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來,将宴上歡快的氣氛打破。

林照氣勢洶洶地走入,精确地找到了弟弟的位置,陰森着臉說:“還不快給我起來。”

方才還酒至正酣飄飄然的小郎君,立刻像是被兜頭澆了瓢涼水,一個激靈站起身,縮着脖子站在林照身前。而其他人對林照也有幾分懼怕,對方分明是同輩,卻因為才能突出,一向是世家子弟的楷模,年紀輕輕就與他們的父親共事,誰也不敢惹得林照不滿,一時間七歪八倒的人都坐直了身子,正襟危坐地等着林照發話。

林照掃了眼周圍因為穿着濕衣而發抖的侍女,嚴厲道:“不成體統,聖賢書都讀到哪去了?就是教你們這樣磋磨幾個女子的嗎?”

林照發脾氣,縱使有人心裏不服,也不敢跟他頂撞。

Advertisement

“現在去給她們賠罪,賠罪完立刻散了。”

到底都是望族出身,雖然因林照與他們父親共事,心中對他有幾分忌憚,卻也不願意為了他一句話和一群無關緊要的侍女們認錯,那豈不是打自己的臉。

貴族向來瞧不起寒門,即便是再落魄的貴族,在面對普通人的時候依舊會覺得高人一等。何況是面對一群落入賤籍的侍女,他們打心底覺得林照多管閑事。

林照的弟弟畏懼兄長,滿臉通紅地走上前,眼睛都不敢落到她們臉上。

“方才對幾位娘子多加冒犯,現在給你們賠罪了,望你們不要計較。”

即便真的想計較,她們誰又敢說出來呢。如今突然得到了一句賠罪,心中的委屈似乎也被撫平了一點。

除了他以外,剩餘的人都梗着脖子倔強地不認錯,反嘲諷道:“林照,你管管自家人就罷了,怎得還管起我們來了?”

“就是,常臨好不容易得了他叔父的允許,帶着我們來此處飲酒,你為何非要來破壞我們的興致,不過是幾個婢女,又不是什麽大事。”

林氏家風嚴苛,即便是下人都要守規矩,言行舉止不可違了體統,林照小時候朝着阿嬷大聲喊幾句都要遭到父親責罵,最看不慣他們自視甚高,對着婢女肆意欺辱,遂嚴厲道:“冥頑不靈,事到如今還不知進取。”

林照瞪着自己弟弟,說道:“陛下已經下令推行科舉,明年便開始施行,屆時寒門入仕,必将在朝中占有一席之地。借家族蔭庇在朝中謀取官職,只會愈加艱難,遲早會被比你更有實幹的人擠下去。今日還被你奚落的門客,日後便有機會入朝為官……

他這話看似是在對着弟弟說,實則是說給在場所有纨绔聽。

雖然話中有誇大成分,卻在并非是随口說說的。徐墨推行科舉,必定是徐徐圖之,以免惹得群情激奮,大量提拔寒門不過是遲早的事。

“即便是位卑者,日後也能踩在你們頭上。”林照說完,睨了自己的弟弟一眼。

緊接着又有幾個人站出來賠罪了,剩餘一部分高傲着不肯低頭,林照也不打算去管,只帶着自己的弟弟離去,臨走前還對常臨說道:“此處雖然是常舍人的林苑,也不代表你可以為所欲為,陛下今年時常來此,你若不慎沖撞了聖駕,常舍人未必會護着你。”

林照娶了公主,按理說與徐墨懷也是親戚,他說的話還是值得一聽的。常臨不禁臉色發白,立刻招呼着下人把此處打掃幹淨。

等人都離去了,他們一直清掃到天黑,才将地上的雜物和水裏的杯盞玉石撈起來。

夜裏上了榻,蘇燕等人縮在被褥中仍未消氣,仍在罵着白日裏的幾個纨绔。

其中便有人忍不住誇贊起了林照,說他不愧是林家出來的,不僅有君子風範,生得還極為好看。

蘇燕情不自禁想起了那位同樣出身林氏的林娘子,既然是林照的堂妹,應當也是個很好的女子,寫字也一定好看。只是日後成了徐墨懷的皇後,也不知要遭多少罪了,夜裏與他同榻而眠都要擔心是否會被掐死。

——

徐墨懷處理完公務後,常沛才試探性地問起常臨幾人的事。

青環苑的事落到了徐墨懷的耳朵裏,次日推蘇燕下水的那個纨绔便墜馬摔斷得不省人事,即便醒來也再難行走。其餘幾人也被暗中整治了一番,沒有一個落得好下場,包括他的侄子常臨,回家便挨了二十板子,至今還在榻上不能下地。

“陛下若真心喜愛蘇娘子,為何又要将她貶為奴婢?”常沛沒有為常臨說話的意思,像這樣整日玩樂沒個正行的纨绔,早該得到教訓。

徐墨懷聽到他話中的“喜歡”二字,忍不住皺了皺眉。

“蘇燕是一條養不熟的野狗,無論朕怎麽擡舉,她都不肯乖順聽話地留在朕身邊。倘若不好好教她屈服,日後遲早會因為旁人挑唆,輕而易舉背叛朕。”

他心中的所有不安與憤怒,都是在提前預備着蘇燕的背叛。

常沛得到這樣的回答,并不覺得太意外。

徐墨懷從出生開始便跟着王皇後颠沛流離,一路上除了皇後和長公主,誰都可能對他不利,九死一生才回到長安,戰亂平息被接了回去,彼時還是王妃的王皇後卻被貶,反擡了名門望族出身的郭氏女為正妻。徐墨懷被過繼給了無子的郭皇後,誰知不久後郭皇後又生下了皇子,因着立長子繼位的傳統,郭皇後對徐墨懷并不好,放縱自己的兒子欺辱他,徐墨懷為了王皇後與長公主,忍耐了不知多久……

後來種種,更是直接造就了徐墨懷一身瘋病。

常沛教導徐墨懷,卻不能決定他的心性與為人。雖然他并不贊許徐墨懷的行事作風,卻也能明白他不擇手段的原因,權勢與地位是他唯一能緊握的東西。

“陛下可還是想給蘇娘子一個位份?”

徐墨懷緩緩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來。“此事不急,也得看她配不配得上。朕現在還是想看看,林馥準備的如何了。”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