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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大婚還有半月,林拾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帶林馥離開,她們手上的銀錢足夠一輩子游山玩水吃喝不愁。

林拾從來就沒有任何顧慮,甚至她留在林家這麽多年,唯一的原因也是放心不下林馥。如今既然說了要走,她便是拼死了也會給林馥自由。

當一切準備周全後,林馥提出要去西郊的興善寺上香。

二人趁着無人注意,換了身衣服收拾行當便走了,馬車一直出了城,林馥探出頭去看着嶄新的天地,猶如走出了困住她多年的牢籠,渾身的枷鎖也跟着松了。然而心中又忍不住傷感,對自己的父母親人,她無法消解這些愧疚。

林馥很少坐這麽久的馬車,渾身骨頭要被颠松,等馬車忽然一停,她還以為終于要歇息片刻,便掀開簾子問林拾:“我們到哪了?”

林拾沒有答話,錯開身子讓她看清楚前方的場景,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林馥看到林文清正目光沉痛地瞪着她。

從小乖巧到大的林馥從未坐過忤逆父親的事,一時間被吓出了一身冷寒,望着眼前陰森着一張臉的林文清,她吓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也不敢看他的臉。

林文清痛心疾首,幾乎想上去打醒她,卻見林馥忽然昂起頭,倔強的眼裏都是眼淚,強裝鎮定地說:“阿耶就算逼我回去,我也不肯嫁。”

她握住林拾的手在發抖,林文清朝她走過去,林拾便将她擋在身後。

林文清只當是林馥的主意,林拾只是下人,當然做不出撺掇主子私逃的事。

“你若執意要走,可曾想過林氏會被你陷于不義中,陛下便可借此對我們開刀,你這一走,賠的是你父兄的前程,是整個林氏的門楣!”林文清氣到胸口劇烈地起伏着,語氣都因憤怒而顫抖。

林馥聽着這些話,只覺得心如刀割,卻仍是握緊了林拾的手,說道:“憑何讓我肩負林氏的榮光,憑何只有我沒得選擇,阿耶逼女兒回去,無異于逼着女兒去死!”

林文清心中悲憤交加,最後竟一撩袍子跪了下去。“阿馥,算阿耶求你,林氏不能毀在你手上……”

林馥見他忽然跪下,立刻跳下馬車朝他奔過去,抱着他哭泣不止。

林拾站在馬車邊等着她,林文清抓住林馥的手說了許多話,她擦着眼淚朝林拾看過去,卻再無法朝她邁出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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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馥不能看着高傲了一輩子的阿耶朝她下跪,這是将她架在火上燎烤,讓她根本沒有任何退路。

她不能自私地丢下他們不管,也不能讓整個林氏因她的一意孤行而被遷怒。

林馥做不到辜負所有族人,她只能辜負阿拾。

在她跑向林文清的時候,林拾便明白了她的選擇。

——

“她竟真的回來了。”徐墨懷聽常沛說起林馥出逃的事,心中也有一些意外。

倒不是意外林馥會回來,只是沒想到她竟只有這點出息,不過一日便被妥協地跟着林文清回府了。

“可惜了,本想着她若真的走了,正好能尋個由頭整治林文清,不想她竟還有點腦子。”徐墨懷早在多年前便想整治世家。當初正是因為士族之間鬥争,引起了朝政不穩,士大夫止知有家,不知有國,外夷入侵還在各自争鬥不休。

打壓林氏是為殺雞儆猴,他想要拉攏士族,從來都不是非他們不可,不過彼此利用罷了。

雖然傳聞中他與林馥兩情相悅,實則他連林馥的模樣都記不清,他只需要林馥背後的士族,而不是她這個人。

常沛問他:“陛下不想追究此事?”

徐墨懷并不在意,無所謂道:“她若安分,暫且留她性命。朕記得她身子不好,若實在惹人厭煩,便換了藥令她卧病在床。”

他說完後,瞧了眼殿外簌簌落下的枯葉,問常沛:“蘇燕呢,她這些日子可還老實?”

常沛如實道:“蘇娘子一切安好,與其他人相處也還算融洽。”

徐墨懷一聽面色就變得難看了,沒好氣地說:“這個沒出息的東西……”

徐墨懷暫時不想去見蘇燕,他不願讓任何人影響到自己,何況對方還是一個低賤粗俗,一無是處的村婦,他們本不該有任何交集。

他約莫是瘋了,竟還留着她。

——

蘇燕再次見到徐墨懷,是在他大婚的前一日。

他穿着一身輕便利落的玄色錦袍,頭上戴着的冠子也并不惹眼,加上他年輕俊朗的相貌,看着就像一位富貴人家出身的郎君,而不是萬人之巅的帝王。

蘇燕抱着一桶髒衣裳想去洗,忽然間見到他在院子裏站着,立刻無措了起來。

她咬了咬唇,欲哭無淚道:“一會兒有人要回來。”

就算是要做,也不該在此處,她還要臉面的。

“胡思亂想什麽,把東西放下。”徐墨懷輕咳一聲,略顯不耐煩地瞥了眼她手中的木桶。

蘇燕将桶放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小心翼翼道:“陛下來此所為何事?”

徐墨懷沉默着沒有立刻回答,,只突然想來便來了。

“跟朕過來。”

蘇燕有些怕他,沒有立刻走過去,眼看徐墨懷的眼神逐漸變得可怕,她只好硬着頭皮走過去了,随後便被他牽住了手,跟在他身邊漫無目的地走,一路上竟一個下人也沒碰到,只有薛奉和兩個侍衛在身後遠遠地跟着。

“朕與林馥明日成婚。”徐墨懷突然開口道,語氣平淡沒有任何情緒。

蘇燕愣了一下,低着頭忍不住疑惑。

他說這些做什麽,她一個奴婢跟她有什麽幹系,總不能是因為要成親了,便不再稀罕她一個小小農女,想着将她這個污點給除掉。

蘇燕想到這裏,心中不禁慌亂起來,胡亂說道:“恭喜陛下,恭喜皇後……”

徐墨懷步子微微一頓,随後便将她的手給甩開了,難掩不悅地說道:“不要以為朕成了婚便會放過你,明日你便進宮,留在皇後身邊服侍。”

蘇燕怔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迅速道:“這怎麽行,我笨手笨腳,什麽都不會做,皇後是富貴人家的娘子,我定是侍候不來的。宮中那樣多的宮女都比我要好,陛下留着我在宮裏,豈不是惹人厭煩……”

蘇燕越說越急,幾乎是欲哭無淚。好不容易徐墨懷沒有要除掉她的意思,又非要将她折騰進宮,還是留在皇後身邊侍奉,日後豈不是由着他欺辱。等皇後知道了她與徐墨懷的私情,八成也要換着法子磋磨她……

“陛下莫要說笑了,我這樣的人只能做粗活,哪裏能進宮侍候呢,何況皇後……”蘇燕都要急哭了,徐墨懷依舊不為所動。

“朕心意已決,你說再多也無用。”

“我手腳粗糙,不會侍候皇後……”她還堅持地說着,想要他改變主意。

徐墨懷面無表情:“你侍奉朕就夠了,管她做什麽?”

“不行不行……陛下放過我吧,我不去……”

徐墨懷扭過頭看着她。“你再說一遍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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