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林拾要帶走的人是皇後,自然想到了無數遮掩的法子,只是不曾想最後林馥不跟她走,反而将蘇燕推給了她。

出城需要勘合公驗,她僞造了許多身份文牒,還給蘇燕換上了灰撲撲的老舊衣裳,讓她扮作是瘦小的男子,兩人出洛陽時都廢了不少力。讓人意外的是徐墨懷的反應,大有将整個洛陽翻過來找的意思,連出城後的路都有兵馬把守,只為了逮住一個小小的蘇燕。

一路都是找蘇燕的人,林拾甚至想将她丢下自己離開,然而每每想到林馥,又覺着這是她最後的托付,便強忍着沒有将她趕走。

蘇燕倒也不嬌弱,再勞累都一聲不吭,因為路上有追兵,她們只能繞遠路從崎岖的大山翻過去。蘇燕的腳上磨得都是血泡,臉上脖子上也都有荊棘劃拉出來的傷口,偏是一聲不吭地跟着林拾,半點怨言也沒有。

她已經精疲力盡,卻一刻也不想停下。身體上的苦痛不及心中半分,只有離開了徐墨懷才能得到解脫。只要看着他,便不可抑制地想到來自他的蔑視與侮辱,想到自己在他身下發出的哭喊與求饒,以及那個因怨恨而死去的孩子。

蘇燕想要自由,就算貧苦也不低賤地活着,她想要一個真正的家人,願意愛她護着她,而不是同徐墨懷一般暴戾涼薄,自負自私。

“林娘子,我們要去什麽地方?”

林拾回過頭拉了蘇燕一把,說道:“叫我名字就好,随你想去哪兒都成。”

蘇燕擦了把汗,笑道:“既如此,你叫我燕娘吧。我阿娘的祖籍在潞州,我想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親人。”

林拾點了點頭,随後問她:“皇後在宮中過得好嗎,聽聞陛下十分……”她似乎覺得有幾分難說出口,頓了頓才說完這句話。“十分寵愛她。”

蘇燕搖了搖頭,實話實說道:“他們并非如傳言一般恩愛,我瞧着倒像是相看兩相厭,笑起來都假惺惺的。但皇後出身那樣好,宮裏沒有不敬重她的。”

“我們娘子是林氏的嫡女,即便是公主都比不得。”林氏小聲地說了一句,回頭将蘇燕上下打量了一番,語氣略顯憤懑:“狗皇帝看不重我們娘子,卻一門心思撲在你身上,屬實是瞎了眼。”

蘇燕此刻穿着粗布麻衣,頭發挽成了男子的發髻,褲腳也是泥灰,實在跟美人不沾邊。宮裏嫔妃們才貌雙全,不像蘇燕舉手投足都帶着改不掉的粗俗,偶爾話說得太快,還會摻雜着旁人聽不懂的鄉音。

“皇後娘娘好人有好報,日後必定有自己的福氣。”

林拾這話換做是旁人,只恐怕是早就不滿了,蘇燕卻沒放在心上,在她眼裏林馥也是極好的人,連她自己都不明白,徐墨懷是犯了什麽病,一邊奚落欺辱她,一邊又一副非她不可的模樣,或許當真是如林拾所說瞎了眼。

尤其是林馥大發慈悲,頂着被遷怒的危險讓林拾帶她走,如今在她眼中,林馥簡直是她的大恩人,是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Advertisement

——

洛陽幾乎被翻了天,也沒找到蘇燕的行蹤,以她的本事,連城門都出不去,不過三日便能被壓到徐墨懷面前認錯。然而這回過了五日,卻連一片衣角都沒摸到。

徐墨懷已經連笑意都裝不出來了,他幾乎可以确定,有人幫着蘇燕逃走。

他幾乎将當日蘇燕接觸過的所有人都盤問了一番,其中尤其是林馥,起初蘇燕便是追着她才不見,無論如何她都有一份責任,林馥也很自覺地來與他請罪。無論徐墨懷如何威逼引誘,她都只說自己一無所知,甚至于哭着說要回林家找父親。

徐墨懷縱使憤怒也無可奈何,更何況他想不通林馥幫着蘇燕離開有何好處。

一連好幾日,徐墨懷都頂着一張陰雲密布的臉,最後總算尋到了有關蘇燕的蛛絲馬跡,卻沒過多久,緊接着在附近發現一具被野獸啃到稀爛的女屍,開膛破腹渾身不見一塊好肉,唯獨破碎的裏衣可以看出來價值不菲。

徐墨懷讓人去看那女屍的肩上是否有疤痕,可惜肩上的肉也被啃壞了。

他将自己關在房中一整日米水不進,再出來時眼中爬滿了紅血絲,神色陰翳到令人膽寒,冷聲下令讓兵馬繼續追查,随後便與外祖相告一聲,帶着人回了長安。

徐墨懷不是蠢人,他當然知道這女屍出現得蹊跷,似乎是刻意要證明蘇燕已死。即便他知道絕不可能是蘇燕,在侍衛前來禀報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心中一顫。

他不禁将這慘狀聯想到了蘇燕身上。分明蘇燕辜負了他的好意,又一次要将他抛下,可他在聽到這錯漏百出的死訊時,卻渾身僵冷,霎時間連話都說不出口。

他恨不得将蘇燕碎屍萬段,可他又想讓她好好活着。

回了長安後,宮中便傳蘇燕病逝洛陽,一時間對徐墨懷的猜測更多了,先是趙美人,又輪到了蘇美人,不少人開始懷疑徐墨懷是否真如傳聞一般性情暴虐,有些與衆不同的喜好。

蘇燕不見了,他卻不能因一人而頹喪,更不可能為了她耽誤朝政。回宮後他在朝政上更為勤勉,只是戾氣也比從前更甚,帝王威嚴之下也隐隐有暴君的影子。

加上科舉一事罷免了不少朝官,也讓很多從前古板執着的老臣醒悟,溫潤和善的太子早就一去不複返了,如今獨裁狠絕的帝王才是他真正的模樣。

書房中的燭火幾乎是徹夜長明,徐墨懷的眼中也有清晰的紅血絲,人已經是疲倦至極,卻又強撐着陷在繁忙的政務中,似乎是不願讓自己停歇。

一旦閑下來,他免不了會想起蘇燕。入夜後他會摸到床榻一側的冰涼,聽不到另一人平緩的呼吸,清早去上朝時也不會被壓到頭發。

少了一個蘇燕,不過是回到了從前,他應當覺得省心。

勞累許多日後,他下了朝下意識朝着清合殿走去,緊接着才想起來蘇燕不在,他本是要回到紫宸殿,卻還是沒有停下腳步,去了空蕩蕩的清合殿。

因着都說蘇燕死了,此處的宮女也去了其他地方,僅剩一個碧荷在此處看守,偶爾落灰了才将此處打掃一番。

徐墨懷去的時候,清合殿的海棠也快凋謝了。

他覺着蘇燕是沒見識,才會喜歡山林子裏的野花,清合殿正好有一棵高大的海棠,開花的時候美極,誰知蘇燕不等海棠花盛放,便先一步走了,當真是将他的心意辜負個幹淨。

看到這棵海棠,他心中更覺煩躁,沒有理會瑟瑟發抖的碧荷,擡腳便往殿內去了。

那些個宮婢也是膽大包天,趁他沒有吩咐,便将蘇燕妝奁中的珠花簪釵拿得所剩無幾,底下還放着一個看品相便知不值錢的玉镯子。

徐墨懷常見蘇燕戴着,以為她喜歡,又送了許多成色極好的玉镯,卻只見她偏愛這一只。幾次将她剝了衣裳,抵着她纏綿恩愛,這只镯子便挂在她腕間,随着晃動而磕在床沿與書案,發出清脆的聲響。

徐墨懷深吸一口氣,腦袋疼得厲害。

他将镯子拿起來端詳,不慎手滑,镯子落到了地上,好在鋪了層軟毯,沒有碎成兩半。

徐墨懷俯身去撿,無意中瞥見了床榻下隐約露出的一塊衣料,他皺眉扯了一把,才發現是一塊不大的帕子,包着幾根枯萎的雜草,顯然放了好些日子。

他摸了一手的灰,本不耐地想要丢棄,卻又忽然隐隐覺得不對勁,便将雜草拾起來丢給薛奉,讓他送到尚藥局詢問清楚。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