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危機

傅鵬程察言觀色的本領極強,輕嘆道:“我一直覺得,你這人挺奇怪的。要說不懂事吧,其實進退有度;要說懂事吧,你好像連我爸是副市長這事都不清楚。在你的眼裏,我們是不是都是一幫無知凡人,跟你完全不在同一個層面?”

陳逸帆連忙搖頭,尴尬地說道:“我就是個書呆子,失敬失敬!”

“你可不呆!”

傅鵬程拖長着語調,盯着陳逸帆的眼神頗有點意味深長的意思。

陳逸帆茫然地眨了眨眼睛,覺得看不透這個看似陽光帥氣實則深藏不露的副市長之子。

他想起這人在前世時也和自己做過初中同班同學,不過,高中時上的是長陵中學,沒像現在這樣留在了清河中學。

他依稀記得,這人在前世時也考上了京城大學,還曾經在大學期間和他聚會過。

不過,二人只是點頭之交。

他對此人了解不多,印象當中似乎是個學習成績優秀、活動能力很強的人。

陳逸帆正沉浸在對往事的回憶之中,右肩忽然被人重重拍了一下。

他轉頭查看,乍然發現來人竟是王建雄,頓覺心驚肉跳。

這張嚣張跋扈的臉,就算是化成灰,他也絕不會認錯!

“陳逸帆?”

王建雄像只狩獵中的嗜血野獸一般盯着陳逸帆,露出血腥的笑容。

“我找你小子很久了,你終于回來了!”

陳逸帆暗自鎮定,很快便想到了緣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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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一諾控告王建雄下藥侵犯、恐吓威脅,卻拿不出證據來,最後不了了之。

不過,這事在清河市傳得沸沸揚揚,給王建雄戴上了同性戀的帽子,搞臭了這人。

他本來對這個并不關心,如今,發現自己竟然早就被王建雄給盯上了,他忽然意識到,陳奎香惹來的禍遠未平息,自己實在是太疏忽大意了。

初中同學聚會,牽頭人是傅鵬程,王建雄這個外人卻出現在這裏,莫非,這是官商勾結之下設立的鴻門宴?

陳逸帆心生警惕,面上卻裝出茫然的樣子。

他轉頭看向傅鵬程,疑惑道:“這人是我們班的?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不是。”傅鵬程微笑着解釋,“他跟我們是高中同學,聽說我們聚會,便過來湊湊熱鬧。你大概不知道,我們65人,加上你,是99屆初三(1)班陣容。換成他,就是99級高一(1)班陣容。他叫王建雄,你應該知道他。”

陳逸帆搖搖頭,繼續裝傻。

“恕我孤陋寡聞,我還真沒聽說過他。他是不是學習成績特別牛?”

傅鵬程以審視的目光打量着陳逸帆,看樣子在甄別其話語的真僞。

王建雄卻沒這個耐性,伸手一把扳過陳逸帆的肩膀,威脅道:“你那個婊/子小姑搞臭了董一諾,害老子惹了一身臊,竟敢裝傻!你活膩了?”

“我小姑只是天真地被人欺騙了,并不是人品惡劣。請你嘴邊放幹淨點!”陳逸帆厲聲喝道,“我不管你跟董一諾之間有什麽糾葛,那是你們的事,跟我無關!你沒資格在我面前謾罵!”

“去你媽的!”王建雄罵道。

陳逸帆冷着臉,轉頭質問傅鵬程:“你說初中同學聚會,我欣然赴約,你卻弄了這麽個人過來罵我,你什麽意思?”

傅鵬程尴尬地說道:“建雄這人很粗犷,不拘小節。”

“那他天天罵你家人是‘婊/子’?天天罵你‘去你媽的’?”陳逸帆冷笑道,“堂堂副市長的兒子,嗜好真夠特別的!我沒這嗜好,不習慣坐在這兒挨罵,告辭!”

王建雄一掌拍在桌上,發出巨大的響聲,驚得原本正在交談的衆人齊齊閉嘴。

偌大的宴會廳霎時變得鴉雀無聲。

“你要是敢走,老子打斷你的腿!”

陳逸帆冷哼一聲,輕蔑地盯着一臉嚣張跋扈的王建雄,吐字如刀。

“真夠嚣張的!這下子,我總算是想起來了。聽說,董一諾曾經控告清河首富之子王建雄下藥侵犯、恐吓威脅他。原來,那個王建雄竟然是你!

“董一諾這人不會是有毛病吧?什麽人都不告,單單告首富之子。首富之子啊,多有財有勢啊!他的膽子可真大,不要命了嗎?看來,這應該還是空穴來風啊!

“瞧瞧我們的首富之子多有氣勢,當着副市長之子的面恐吓威脅他人。莫非,清河市現在已經是王家人當皇帝了?”

“我操/你/媽!”

王建雄怒火沖天,一拳打向陳逸帆。

陳逸帆早有防備,不但敏捷地避開,還順手拉了傅鵬程一把。

傅鵬程猝不及防,差點被翻倒的椅子絆倒,堪堪避開王建雄這狠辣一擊。

見王建雄差點打傷自己,他一下子火了,大吼道:“王建雄,你別太過分!”

“你他媽的聽不出來這小子在挑撥離間?”

王建雄目光陰狠地盯着陳逸帆,将拳頭捏得嘎嘎響。

傅鵬程被王建雄罵得黑了臉,怒道:“王建雄,你太嚣張了!”

他掃了一眼呆若木雞的衆人,惱火道:“不吃了!散了!”

傅鵬程扭頭就走,陳逸帆緊随其後,其他人紛紛起身,像逃避瘟疫一般繞開王建雄,離開宴會廳。

王建雄見狀,氣得一把掀翻了身旁的圓桌。

滿桌的玻璃杯、瓷盤等等器具嘩啦啦碎了一地,吓得遭受池魚之殃的女生們尖叫起來。

來到狀元樓大堂後,傅鵬程轉頭盯住陳逸帆,目光如炬。

陳逸帆坦然相對,警告道:“自古官商一體,那也要看清楚是什麽樣的商,值不值得合作,風險大不大。跟這種目無法紀的畜生交好,不會有好下場!”

傅鵬程冷哼一聲,揚長而去。

陳逸帆暗暗後悔當初管了陳奎香的破事,惹來這麽大的麻煩,現在,連副市長的兒子都給得罪了。

想到陳奎香已經逃出生天,父母還在清河市抱着鐵飯碗,他頓覺危機四伏,憂心忡忡地趕回家。

鹽化廠已經放假,陳奎生、方玉蘭吃完午飯,正并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見陳逸帆冷着臉早早地回來了,他倆異口同聲地問道:“怎麽了?”

“還不是因為陳奎香的破事!”

陳逸帆惱火地摔下手套,一五一十地把剛才在狀元樓發生的事說了出來。

陳奎生面色凝重地看着陳逸帆,說道:“傅鵬程找你聚會,竟然是為了方便王建雄找你麻煩?這事跟你有什麽關系?他們也太不講理了!”

“太嚣張了!”方玉蘭怒道,“一個是副市長的兒子,一個是首富的兒子。這個世道,到底還有沒有王法了?”

“王法在他們眼裏,算個屁!”陳逸帆惱恨道,“王建雄這次吃了癟,絕不會善罷甘休!”

“陳奎香這個殺千刀的!都是她惹來的禍!”方玉蘭罵道,“她跑到長陵快活去了,連老家都不肯回了。我們一家人卻要遭難。這可怎麽活啊!”

陳逸帆輕嘆一聲,憂慮地說道:“再過*個月,長陵的房子就能到手了。到時候,光是收到的房租錢,就比你們每年掙的工資多得多。我勸你們別上班了,跟我去長陵住吧。我又得了一筆獎學金,開學後還有大筆獎學金,足夠我們一家三口這大半年的花銷了。”

“不行!”陳奎生一口否決,“哪能因為害怕王家報複,就連班都不上了?王家要是真想報複,早該報複了,不會拖到現在。”

“是啊!”方玉蘭附和道。

“董一諾的案子鬧得那麽大,他們要是對我們動手,未免太紮眼了。現在風平浪靜了,再來動我們,才算合理。”陳逸帆勸說道,“小心駛得萬年船,命只有一條,我們賭不起!”

“不至于這麽嚣張吧?”陳奎生變得遲疑起來,“王家要是真想動我們,悄悄地來不好嗎?幹嗎還要讓王建雄打草驚蛇?”

“那小子的嚣張,超出你們的認知。他根本不怕什麽打草驚蛇!”

陳逸帆想起前世經歷的苦難,暗恨自己無能,重生後這麽多年,都沒能壯大實力,如今還要連累父母滿心惶惶。

“我覺得,你們還是跟我去長陵住一陣子比較保險。這邊先停薪留職。”

三人陷入了長久的沉默,慘淡的氣氛與電視裏歡樂喜慶的歌舞形成鮮明對比。

陳逸帆想要找人求助,發現這種破事也就只能跟唐兆軒說。

可是,想到為了陳奎香的破事,他已經麻煩了唐兆軒那麽多,現在,只是出于對危險的預測,他實在是不好意思向唐兆軒開這個口。

這年的春節又籠罩上一層愁雲,一家三口都有點強顏歡笑的感覺。

陳逸帆思來想去,到底還是沒找唐兆軒幫忙。

陳奎生、方玉蘭商量之後,也沒同意停薪留職搬去長陵。

鑒于周宏遠大年初六就要上班,陳逸帆必須盡快趕回長陵,還得以學習緊張為借口。

他在離開長陵前給周宏遠準備了很多自制的面點、肉食,以便對方在過年期間食用。

這些食物平時放在冷凍箱裏,吃之前拿出來化凍,再上鍋蒸一下,口感雖然比不上現做的好,卻也能夠避免周宏遠餓肚子。

每天伺候着這麽個祖宗,家裏遭遇困境時卻又無法開口求助,陳逸帆覺得心裏真是憋屈。

說到底,指望誰都不如靠自己!

大年初五中午,陳逸帆登上從清河開往長陵的長途客車,與前來送行的父母道別。

因為車上人少,客車自出站後便到處轉悠,不時地靠邊停車拉客。

陳逸帆見客車轉悠了一個多小時還沒離開清河,心裏有點急躁。

他對王建雄很了解,知道這混蛋上回沒能逮到機會報複,絕不會善罷甘休。

他很懷疑自己能否順利離開清河,曾經想過打電話請唐兆軒過來接自己,又覺得不太合适,最終還是選擇了長途汽車。

客車駛上一段樹林夾道的小路,緩緩減速。

陳逸帆發現,汽車售票員打開了右側車窗,探身出去與路邊的十來個小混混招手,心中警鈴大作。

他遮掩着将背包收進系統空間,移到車廂左邊,緩緩推開車窗,快速觀察路況、地形。

汽車尚未停穩,他動作迅捷地從車窗鑽出,落地後就勢來了個前滾翻,随即起身沖向位于馬路左側的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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